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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她的落寞和酸楚下篇

  “你GRE都还没考,上什么学!”小李愤怒的吼声撞破了房顶,直上云霄,“别以为只有你打工挣钱,我的奖学金是纸浆的钱?”
  
  “好意思提你的奖学金?纸钱都不如。你那点钱扣掉学费、书费,喝粥都不饱。老娘不打工,你房子都没的住,到大街上跟要饭的流浪汉睡一张草席吧。”
  
   莹雪听得心惊。这样的争吵对他们是习惯,正如每天的刷牙和洗脸。人在愤怒的时候,思想失了控,伤人的话脱口而出,比刀子还快,有时候她一个外人听着都难 过,恨不得找一块大黑布替他们遮掩遮掩。方亭和赵伟虽说也常有口角,但赵伟理智,能忍辱负重,还不是为了家?谁说的“夫妻是人世间最亲密的伴侣”?翻过了 头,最亲密的伴侣也能变成最恶毒的敌人。
  
  “我和纪林还是幸运的,至少没有打得头破血流。”莹雪想着,推开了厨房的门。她站在一棵 橡树下,乔治亚的州树——橡树,它站在这里看过多少岁月的沧桑,多少人家的欢笑和眼泪?风来了,几片橡树叶落在她的头上。“我还是应该尽快读书,”她对自 己说,“否则总有一天会变成方亭和小文。方亭在国内是大学老师,小文在国内是工程师,怎么一来美国,去了餐馆打工,就变得斤斤计较、脏话满口,让人怀疑她 们的身份?但是钱呢?”又一阵晚风吹来,她全身起了寒意,夜已经深了,她不知在橡树下站了多久。
  
  “你在外面发什么呆?”后面站着纪林。他浑身上下都是怅惘,他的功课并不顺,她感觉到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憋了一晚上的落寞和酸楚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她说:“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搬去秋谷。”
  
  肖云微启星眸,百叶窗外的阳光明晃晃地刺她的眼睛。这是什么地方?室内清亮温暖,像梦里的家。“你当时醉得厉害。”熟悉而温暖的声音,昨夜似乎都是他的声音。
  
  昨夜的事隐隐约约,肖云的脸绯红。略一侧首,见书桌上供着盆海棠,一丛浓绿托起一片嫣红。“你这盆花,是从赵伟温室里偷来的吧?”她只好无话找话。
  
  “偷?方亭春节送来的。”他看一眼花,再看一眼她,真是人比花娇。
  
   “先去冲个澡,我在厨房等你吃饭。”他递给她一张干净的浴巾。浴室的镜子里老实地照出她的暗疮,暗疮坐在她原本光滑的前额。这么快就遭了报应啊?鹿肉惹 的祸,还同小翠说什么以毒攻毒。她后悔了。她说:“该听莹雪的,不该去吃这鹿肉。我现在肚子都在疼。”他安慰她:“别再多想了,你明天就要考试。”他递给 她一小杯粉红色的液体,那是帮助消化的。


  
  肖云一饮而尽,那粉红色的药液并没有她想象的难喝。“你也该吃些东西了,这顿饭就当你的Brunch(早午餐)。”他边说边给她夹了一碗的菜,“我知道你的胃受了苦,今天的菜都很清淡。”
  
  肖云的胸口发热,骤然想起武华的话,心像泡在暖湿的水中。她抬头望他,发现他也在望她。目光再次相撞,如电光闪过,照得两心雪亮。他意乱了,言语也乱了:“其实我一直……”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去年感恩节在赵伟家,你该知道我的心,为什么拒绝我?”
  
  “你什么时候约过我?”
  
  “武教授没问过你?”
  
  门哐啷一声被打开。很不知趣的美国室友回家了,口里还对着手机嚷:“你这个白痴,我没问过你你就不懂啊?”
  
  被外人这么一搅,两个人说也不是,笑也不是,逐渐靠近的身体隔开了。他松开了她的手,她的脸更红了:“我明天还有考试。”
  
  他驱车送她回秋谷。侧头看她,心头有股异常的、温暖的亲切——昨天的肖云和今天的肖云,已经不再一样。水流走了,石头终于露出来,对了,不是石头,是宝石。

  
  “我等你。”
  
  她点了点头,推开车门的一刹那,又蓦然回头,眼睛里有银子一样的光。他克制住了拥她入怀的冲动,只为了她的考试。她低低说了一句:“我走了。”
  
  满屋子的菜香和肉香,像千百只蝴蝶朝肖云飞来。鲁菲正在厨房忙碌,又是烧肉又是炖汤。她是一个尽职的妻,以侍候丈夫为己任,却总以为有丰功伟绩。套用小文的话来解释便是:女人长得蠢,又没本领,能把自己嫁出去当老妈子,也是天大的幸运。
  
  “你昨晚在你表哥家?”
  
  “嗯。”肖云也不想解释,她知道鲁菲爱翻舌头,女孩子出点什么带色的事故,她苍白的日子才会添颜色。鲁菲凑近肖云,一脸神秘的光:“你那个朋友,章露露吧?我听人说了,跟一个美国老头同居了,还不是为了绿卡……”
  
  什么样的流言都会飘在秋谷的上空。肖云笑道:“人家是个英俊小伙子,再说根本不是同居,都订婚了。”肖云干脆把这个秘密抖出来晒太阳,笑看鲁菲的嘴慢慢变成了O型。
  
  瘫在自己的床上,肖云嘿嘿笑起来:昨夜我睡在文霁光的床上,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可不成了秋谷的头号新闻?哪来这么多的美国之音?难怪露露一直都想搬出秋谷。
  
  她翻开了一本明天就要考试的书,字里行间全是他的影子,像烟像雾又像雨,乱了她的心和眼。我不能再想他了,我要考试!她只好拿起话筒:“露露,能过来当我的陪读吗?”
  
   露露进了屋,脸烦得起了泡:“她们说我为了绿卡,跟一个美国人……”“上床了?”肖云笑,“我要是你,就挽着托尼的手,在秋谷慢悠悠地走,走给那些长舌 男女瞅瞅。”露露欲言又止,忽然果断起来:“明天就要上战场。”她急急翻开笔记,“关于这个测量分析的问题,我始终是云里雾里。”
  
  窗外忽然刮来一阵大风,吹得桌上的书哗啦啦地响,书中夹着的一张白纸趁机飞了起来。“看你往哪儿跑!”肖云手一挥,抓住了纸,再顺手提起一支笔,对露露笑道,“你过来,我算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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