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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露露的心思,托尼的家事上篇

  肖云说:“我准备和文霁光明天……”
  
  “明天结婚!”露露的声音脆得像放鞭炮,“别告诉我你半年后就要当孩子他娘。”
  
  “我要把你的嘴撕成拖把。”肖云嚷道。她知道这事儿有点奇怪、有点喜剧,但是发生了,是人力不可抗拒的特殊情况。露露怎么了?就算她骗了她,但热恋中的女孩,快乐得像蝴蝶,怎么会计较别人的闲事?托尼挺不错的一个美国男人,她到底哪儿还不知足?为什么嘴里总是那么多的抱怨?
  
  肖云丢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挂了电话,又拨了个新电话。莹雪在电话那头笑:“什么时候当新娘子啊?”声音温甜轻柔,没有鄙薄的意味。肖云听了倒觉得羞愧,心一热,感动得想倾诉衷肠,不知从何说起:“我并不想故意瞒你们,我真的没想到。”
  
  莹雪的话很简单:“只要是好事情,我都祝福你。”好话落在耳边,都是一件暖心的事,也是一件轻易的事。而自己的事呢,再好听的话也解不了答案。放下电话,莹雪又皱紧了眉。
  
  话筒传来忙音,肖云还握着话筒发呆。“她们都说了什么?”文霁光从后面抱住了她。肖云笑道:“露露说我跟你结婚是头脑发昏,是不是?”“那莹雪怎么说?”文霁光不答反问。“祝我们幸福。”肖云又补充了句,“她真会做人。”


  
  “看来莹雪才是你的知音,她一来美国,我就看出来她端正大方,从没歪门邪道的心眼。那个章露露,自以为找了个老美……”“别瞎说露露。”她忙打断他,“露露跟我一样,心眼儿直,话也直。莹雪嘛,就是那性格,从不扫人家的兴,这个世界就是天翻地覆了,她也稳得像尊菩萨。”
  
  “人家这才是成熟,哪像你们跟小孩似的,遇到点事情就大呼小叫。”“喔!原来你看上莹雪了。”肖云立刻横眉冷对,装出一副恼怒状,坚持不了三秒钟,面部肌肉一松,又笑开了,“如果她还是单身,你就要雪儿不要云儿了。”
  
  “不要闹了。”他抱住了她,唇滑过她的耳畔,耳畔响过温馨的风和音乐。外面的世界淡了远了。突然一声尖锐的电话铃,是露露踟蹰不安的声音:“肖云,你现在有空吗?”肖云问她:“你有急事?”露露隐约听见文霁光的声音,察觉出电话那头未断的缠绵。都是过来人了,她不好意思再多说。
  
  露露坐在窗前呆看,把帘外的红房绿树看成了黄房蓝树。托尼的工作是她心头的痛,福利虽然不错,但是风里雨里,打交道的人不是吸毒贩毒就是偷鸡摸狗,哪一天牺牲了也说不准。既然是自己的未婚夫,也希望他有个红火的前程,她心头的这份红火却与托尼八字不合。干吗不离开刀光枪火的环境,去政府部门坐办公室?诸如公共安全部、司法部、检查部,这些部门与他的专业对口。工作到一定时间,单位还可以出钱让他修一个硕士。露露很敏感,她不想看中国人舌头乱舞——老美又怎么样,能帮着解决身份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警察,又挣不了多少钱,还不如计算机毕业的中国人。
  
  他们谈了很多次,争了很多次,成了家常便饭。“你常叫我帮你朋友解决罚单。”托尼说。
  
  “我疯了?我在乎他们的罚单?”露露说,“我只在乎你。”她突然哭了,哭得柔肠寸断,“你就是考虑你喜欢,为什么不考虑我?你昨天还在谈你因公殉职的同事,谁能料到下一个是不是你?你一天到晚口口声声说爱我,如果真在乎我,就别让我提心吊胆过日子。”从没看过她这么伤心地哭,他的心软成了水:“给我一段时间考虑。”
  
  她猛地抬头,梨花带雨的脸掩不住喜悦的光:“我们去找比尔叔叔吧。”
  
  比尔叔叔是托尼父亲的弟弟,本州岛高级法庭(SupremeCourt)的首席法官(ChiefJustice)。跟托尼的父亲大不同,比尔叔叔打小就聪明,法学院毕业后做过十几年的律师,后来又当上了法官。而托尼的父亲呢,典型的红脖子(英文是RedNeck,在美国,一般把那种没有文化、干体力活的白人称为红脖子,因为他们常年在外,日晒雨淋,皮肤自然粗糙发红,红脖子由此而来)。托尼的父亲连中学都没读完,到现在还是个汽车修理工。他很早就结了婚,又离了婚,匆匆忙忙再结婚,养了一大帮的孩子。因为家里没钱,托尼上大学是靠政府贷款,到现在这笔贷款还没还完,这也是露露的痛。中国人没有欠钱的习惯,若欠人钱财,觉都睡不稳,恨不得第二天就还完,不像老美,浑身上下都是债务,依然悠哉游哉享受生活。本来这个夏季露露已经免了学费,但她一想到托尼的贷款,又不得不回到餐馆打工。总之,多一些现金在身边,她心要稳些。无论怎样说,明年父母来参加婚礼,这所有的开销总不可能向银行再贷吧?
  
  托尼带露露去亚特兰大拜访过比尔叔叔,叔叔的别墅是“庭院深深深几许”。高高的橘红色院墙,一路掩映在林深树密处。与房子的主人通了电话,镂空雕花的黑色长铁门,放下威严的脸,对客人徐徐打开。进去了,车还开了两分钟,才行到正房的门前。一路上,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卉,毒辣辣地艳媚,在夏日的阳光下,每一种颜色都艳到了极致。玉灰色的台阶上,有精美的大理石人物雕像,手执钢枪,做投掷状,托尼说他也不认识那个美男子是谁,大概是希腊神话中的某一个无聊的神。露露笑问:“你怎么能说人家无聊呢?”托尼回应:“天上本来就没有神,都是世人闭上眼睛胡思乱想出来的。”二人说笑间,喷水池的水群忽然冲天而起,腾起一片雪白弥漫的水雾,一串串水珠子迂回低落,在阳光下发出晶亮的光。托尼告诉她,比尔叔叔的家并不是一般的房子(House),是豪宅(Mansion)。露露想起托尼的父亲,住在陈旧低矮的汽车房里,前院堆的是破烂,后院的破烂还要多——开不动的两部破车、一个没有轮胎的拖拉机、四五台生了红锈的电炉,摆放在露天——还做梦有人把它们买走。草坪从来就不管,让花花草草自由成长。露露上次见了,也看不惯,悄悄对托尼说,最好还是请人把草割了,邻居会抱怨的。他这样乱来,不仅影响小区的美观,更影响小区的地价。托尼说,没有办法,这就是他的父亲,邻居们气得不要理他,因为他说,如果你们再要我割草,我就买几头山羊来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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