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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节

                                                 (一)
    一阵风吹来,初开的玻璃翠在摇曳的叶片中探出了头,没过几天,已高高地布满枝头,那些快要绽开的扁圆形的花骨头,有的像涨红了脸的小姑娘,害羞地低下了头;有的则像顽皮的孩子,藏在绿叶中。叶子绿得仿佛是一小片无暇的翡翠,闪闪发亮,好像谁给它刷上了一层绿色的油漆。 
    我周围的人,曾诙谐地说我是玻璃翠的情人。我也好像默默地接受了。
    我确实喜欢玻璃翠,在我的脑海中似乎隐隐约约地记得登高曾经把我比喻成玻璃翠,说我美得小巧、玲珑、透明、坚强,是玻璃翠的影子。
    在那一段日子里我也好像把自己当成玻璃翠了。 
                                                  (二)
    含羞开生日Party,实际上我并不认识含羞,我也不喜欢参加什么Party,是我的表妹米兰用强行的手段把我拖去的。到了那里,我才真的知道,我根本不适合这种场合。
    含羞家的客厅宽敞得夸张,虽然大厅里已挤满了许多人,可在我的眼里还是有些空荡荡的……一对对的舞伴,穿梭其中的人群,角落里闲聊的人们……任何人的动作都引人注目,在耀眼的灯光下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含羞身材高挑,迈着缓慢而轻盈的步伐穿过大厅,不时用她难以描述的神情回答别人对她的祝福和问好。她很文静,她的文静很奇特:优美,高雅,冷漠!我被她的奇特深深地吸引住了,等我回过神来想跟她打招呼问好时,她已经飘然而去。我有些失落。
    米兰如同米兰花,她既能生活在南国的沃土,也能生长在北方的花盆里。她精心酿制着甜香,并且能把这香甜送到很远的地方。米兰的到来给空荡荡的客厅增添了生气,不到十分钟,米兰已成为舞会上很受欢迎的人物,那活泼、清新、芬芳馥郁的米兰,谁会不喜欢呢!
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自卑感悄悄地袭上我的心头,我觉得自己不够漂亮,不够高雅,不够热情!我忽然间觉得自己是一个与大千世界格格不入的人,我对着欢快的场景居然觉得百无聊赖!我悄悄地溜到阳台上,阳台上的一种不知名的小花,让我惊喜,让我震惊,让我感动!


    现在已经是初冬了,一些花草渐渐地枯萎了,而这小花却面对着浓霜,照样开放着,似乎没有感到寒冷即将来临。
   “你也喜欢玻璃翠?!”虽然是很好听的男中音,但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玻璃翠!”原来这小花叫玻璃翠!
   “玻璃翠?好奇怪的花名!”我在心里嘀咕着。
   “这种花在叶子初长出来时,绿得像翡翠。所以叫玻璃翠。”我非常惊讶,他居然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他会听腹语?我曾经听说过,有一种特异功能的人,能听得到别人在心里说的话。难道他也有这种功能?我对他产生了兴趣。
    “我叫登高。”他见我没有答理他,主动把手伸过来,想跟我握手。
     登高?步步登高?我刚想把手伸出来,听到这么俗气的名字马上把手缩了回去。
    “这里的空气不适合你我,同是天下失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一个“同是天下失落人”!他怎么知道我现在也很“失落”?我的心跳起来,这温柔而浑厚的声音轻轻地敲打在我的心上。我不用看也能感觉出他双眼的自信。在我的意识中,心里对他很好奇,可脑子却很模糊,两者搅和在一起了。我在不知不觉中跟着他到了屋外。
我们跨出门来的时候,这条小街弥漫着一片夜色,是被云遮掩着的极其遥远的月光下的一片令人心神不安的黑暗。我贪婪地呼吸着清冷的空气,身上嗦嗦发抖,心里那点模糊顿然消失在空气中。我有些害怕起来,后悔轻易跟他出来了,我故意把脚步踏得又重又响,他的脚步轻巧、清脆,两者交织在一起,使我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我们之间的紧张气氛。我感到这脚步既尖锐,又沉闷,像一根绷得很紧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你后悔跟我出来了!你害怕了!”
     这个人真鬼,又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应该提防点,我默默地告诫自己。
                                                (三)
     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并不俗气,也是一种花名。 
    “一个男人取一种花名作为自己的名字,还说不俗气!”我在心里笑他。
    “步步登高花?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我的话里带着讥讽。
    “这种花有的鲜红似火,有的粉如胭脂,有的洁白如玉,有的红白相间,他们簇拥在一起,就像一个奇花异草的大绣球,真是奇妙极了。”登高沾沾自喜。
    “这种花一定是近看楚楚动人,远看婀娜多姿!你以这种花为名,不怕别人把你当成女人!”我嘲弄他。
    “步步登高花的茎很软,如果你用手去捏就知道它们的茎是空心的,可它却顽强地支撑着每一朵花,它的叶子更是顽强,如果你用手去捏它,你就会感觉到它是禁得起打击的。特别在风雨中,它更显得光洁翠绿。”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对我讥讽的反驳。
这个人真不简单,语气温温柔柔,傲慢的骨子里却透着一股鬼精灵。今后说话我应该小心些,我又一次告诫自己。
                                                (四)
    “哎呀,天哪,哪来的这么多盆花!”快嘴李婶的惊叫声把我引出了房间。
    “玻璃翠!天哪!哪来这么多玻璃翠!”我的惊讶绝然不亚于李婶。 
    “玻璃翠,你一定喜欢的!”温柔、浑厚、自信的男中音。登高?我莫名地紧张起来,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怎么,不喜欢,不可能吧!”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坚定。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精力充沛。皮肤光滑的脸充满着红晕。脸上的这种红晕增添了他自信从容的外表的魅力。可强烈的自尊心提醒我,我不能随便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惠赠。
    “昨晚他要我的电话号码和我的住址,被我断然拒绝了,今天他居然找到我家里来了,这种人肯定别有用心,不得不防!”我在心里再三告诫自己。
   “我根本不喜欢什么玻璃翠,你把它们统统搬回去!”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感到奇怪,这么言不由衷、冰凉的语言竟出自我的口中。
    他张大了嘴巴,呆住了!不过不到一分钟就恢复了他那种盛气逼人的自信!
    “不喜欢?!好!你把它们统统扔掉好了!”他丢下一句,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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