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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问画问君下篇

  
  过去了,三毛从画室狂奔回家时狂喊着“爹爹”,她手中拿着印着自己作品的《现代文学》杂志,“我写的,变成了铅字!”三毛高兴地对父亲说道。三毛把画箱往门口一扔,就钻进了自己的完美小屋。
  
  时间在被期待充实的每一天中过去了,三毛学画的10个月后,有一天顾福生告诉三毛,他要离开台湾了,他为三毛又找了一位很好的老师,叫韩湘宁。不久,顾福生便搭乘着去往巴黎的“越南号”离开了。
  
   在她眼里,跟顾老师的安静的姿态不同的是,韩老师很爱讲话,爱嘻嘻哈哈,总穿着光明的白衬衫,像极了故事中的小王子,然而这个小王子又是极大气的,他的 一张用淡褐夹大号橄榄绿做背景的白马图感动了她许多年。他很有亲和力,比起玩心来,可能没人能胜过他。韩湘宁教画的方式也很特别,他会带三毛一帮学生去看 别人的画展,带他们出去写生,还看舞台剧或者电影。
  
  然而对于三毛的素描,他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灰心。有一天,韩老师有事离开画 室,让三毛练习石膏素描。在顾老师门下的时候,她对这项考察就极没有信心,顾老师总是说她感觉好,但技术不行,因此后来也不多逼她做这方面练习。然而眼 下,韩老师却又把她拉回石膏像练习中,三毛只好认真画起来。等到老师回来,看了三毛的画以后,他什么也不讲了,也许已经被她气得没了语言,一向活泼明朗的 小王子居然拿起石膏就摔,石膏粉碎一地,吓得三毛当场就如下跪般蹲下捡碎片。但老师的举动并没有撼动他在她心里的小王子形象,她知道他是假凶的。所以,过 了一阵子,老师也停歇了下来。虽然以后不会再与她纠缠石膏画,但三毛从每次看画展、参与老师带着学生做的各种活动中看到了画外的世界。
  
   两年过去了,韩老师也要离开台湾到美国纽约去,这样,三毛又拜师彭万犀门下。三毛第一次见到彭老师,她穿着质地粗糙、暗蓝色圆口的毛衣,感觉这位老师为 人应是十分厚重的,而他教课的时候却特别。第一次上课,老师面对三位学生,把自己往椅子上一摆,左手垂着,右手五指张开,平摆在胸前,不说话也不动,就让 学生把他当作模特画起来。
  
  她觉得这位老师实在有趣,往后的课程也多画一些瓶瓶罐罐,她似乎终于逃掉了与石膏作对。这位老师一样博 学多才,他讲课的内容从旧俄文学到华格纳的音乐,有时也带他们去看画展,老师边让他们看,一边在一旁为他们稍作分析。老师为人刻苦简朴,说起话来也让人觉 得难懂,但跟随他的日子久了,就越发能品出他话里的味道,像精心酿造的红酒散发着生活的香醇。因为有他,她不再是一个书呆子。
  
  这 天,陈若曦来三毛家看她,她请她坐下,陈若曦对她说:“你不要一直这么关下去嘛!这条路这样走下去不是个办法。你总得走出来。”她起初不大明白她话中的意 思,但很快陈若曦就消除了她的疑虑:“我听说台北的中华文学院已经开办一年了,你去找找创办人张其昀先生,看看能不能做一名选读生呢?”三毛正思量着这 话,她接着说:“一样的注册、缴费、考试、拿成绩单,只是教育部没有你的学籍,你愿意吗?”
  
  三毛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便按照陈若曦的建议给张其昀先生写了一封信,信上说她失学的经过,说她“区区向学之志,请求成全”。她没想到,白天刚寄出,晚上便收到了先生的回信:“陈平同学:即可来校报到注册。”
  
   三毛去了文学院,毕竟脱离学校教育已经四年了,恐自己不如人,她便带上自己近些年来的画,还有发表过文章的杂志去见张其昀先生。先生很和蔼,翻看着她的 作品,三毛紧张地等待着回音。片刻,先生抬起头来微笑着对她说:“我觉得你有两个方向可以走,一个是文学方面的路,另外是走美术方面的路,”三毛一字一字 地听着,思量着自己的前途,老师又说:“好在你没有学籍,要读哪个系都可以自由选择。”说罢,他便从办公桌里拿一张申请单递给她。很快,先生得到了三毛的 答复,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三毛,她选择了哲学系。
  
  三毛成为一名选读生,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本就该属于她的正常轨道。在学校里,她 尽量体验着这份特别的生活之味。后来,她听说,戏剧系有一位高年级的学长是个才子,才二年级就已经出了两本书。三毛很好奇,跑去借了他的书回来看,却被学 长的文字给震惊了,她为学长的才学而感动,仿佛发现学长身上有一束光,那么吸引她。


  
  于是,女孩心里的秘密便在一天一天调查中开始 了。他名叫舒凡,本命梁光明,凡是他所到之处,都会引来无数女孩关注的目光,学生中几乎没有不知道他的,他以前当过兵,在此之前还做过小学教师。不知道是 哪股吸引力让三毛胆子大了起来,他去上课,她就在后面跟着他;他坐在教室里,她旁听;他去小面馆吃面,她也进到店里坐在后面。她快要成了他的跟班,“像耶 稣的门徒跟从耶稣那样”,可是两个人却从未搭上过话,他对她总是沉默。就这样过了三四个月,三毛第一次尝到了饱受爱情煎熬的滋味,他一定已经注意到了她, 可是他对她到底怎么想。三毛一想到追随的痛苦与甜蜜便更加想要得到他的答复。
  
  终于,她精心策划了一出搭乘同班公车的戏,可是舒凡根本不理会她,她原想趁此机会向他介绍下自己,却只能忍耐着站在他身旁。
  
   一月,三毛的文章终于在《征信新闻报》上发表了,她期待着能跟他有一次对话,随着发表的文章增多,三毛终于又制造了一次邀请同学趁机与他搭话的机会。这 次,舒凡姗姗来迟,同学们都已经开始吃饭夹菜,他才来。推开门,她一见他,立马迎上去,为他倒上米酒,很高兴地说:“今天我是主人喔!”料想他应该会为之 所动,然而,舒凡只是把酒喝得精光,就转去跟旁的同学吃喝聊天了。三毛大受挫折。等同学们都散了,三毛一个人来到操场的草地上走着,那天凉风习习。
  
  操场的另一端,或许在很远的地方,三毛忽然看见有一个人的身影,他就站在那边。那不是舒凡吗?三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便带着几分羞涩主动地走过去。是的,她要一个开始,哪怕他会拒绝。她没有考虑后果,走到他面前。操场上没有旁人。
  
  他依然不肯开口,也许是紧张,让她变得极有勇气。她拔出他衣袋里的钢笔,抓起他紧紧握住的手,将它摊开,在他掌心里写下她家的电话号码。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别的话她再没有说,转身便没命地往外跑。
  
  下午,她逃课了。她既紧张又兴奋,她跑回家,没完没了地守着电话,好希望它响,又有些怕。那份单纯的期待在每一次铃响中破灭,又在每一次挂断电话后重新燃起。一直到下午5点30分,这一次,终于是他了。
  
  晚上7点,三毛到台北车站铁路餐厅门口终于见到了舒凡。她很感动,她的初恋就在那时开始了。
  
   这段恋爱维持了两年,一直到舒凡受不了她逼他要一个结果而告终。也许是她太喜欢他,太想留住他,却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她一步步为自己办理出国手续,一 开始只以为这样的方式可以让他挽留住自己,然而当她的出国手续真的办成的时候,她的儿戏便成了真的戏,这出戏就要将她逼出国,因为舒凡受不了了,他坐在她 身旁,始终不说话。

  
  “我明天就要走了喔!你看呀,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真的不给我一个答案?”
  
  他的眼泪不 停地滴落下来,对着三毛,他说不出话来。“我去一年之后就回来。”三毛缓和道。那个夜里,他跟她谈着未来,却始终没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复,收音机里放着 《情人的眼泪》,他跟着哼唱着:“为什么要为你掉眼泪,你难道不明白是为了爱?要不是有情人要跟我分开,我眼泪不会掉下来,掉下来……”“有没有决心把我 留下来?”三毛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问他,他把头一低,也许那个刹那她便已明白他的心意了。
  
  “祝你旅途愉快!”
  
  他说完便要走,她的感情果然落了空,她几乎尖叫了起来,又哭又闹地扑去打他。那一夜,她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伤心;那一夜,她浸泡在爱的空虚中,感受着两年以来所有的欢乐和恨;那一夜,她没有办法停止她亲手做出的戏,窗外的夜空如往日一样平静,她在伤心中捱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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