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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潘云贵:消失的人上篇

  1
  
  有天我和同伴聊起一个叫上官的男人。同伴说这只是一个姓氏,然后向我打听起他的全名,我摇了摇头。同伴便生气地朝我挥拳,示意要揍我一顿。我十分无奈,事实上我对这个叫上官的男人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他的姓氏以及自己所经历的一个荒诞的故事上,其他的一无所知。
  
  说起来,我是在星巴克咖啡馆遇见上官先生的。
  
  不得不说坐落在外滩边上的星巴克在众多咖啡馆中显得别有味道。黑白搭配的门面一看便让人想到咖啡、牛奶在杯里冲泡的情形,这与并排的几家店五花八门的装修相比更加抓人眼球。门外栽种的法国梧桐应有些许年岁,叶子在风中翕动,像恋人的双唇刚一松开又立马紧贴在一起。墙上有些角落还覆着紫藤,若遇黄昏,独自坐在馆内靠窗的位置看街道上的景致便自有一番心情。紫藤的根脉会跟着馆内传出的钢琴声有节奏地抽长,一点一点发出细微的声音,轻如耳语。而馆内的布置更是充满一种理想主义:深红或深蓝的超软沙发,四方圆角的矮桌,桌子之间有雕花镂空的木质隔板,在靠落地窗的位置整齐摆放着许多报夹。在这里,装咖啡的杯子永远只会装着咖啡,而不会临时被用来装红茶或是牛奶。
  
  我来星巴克咖啡馆的原因,比较简单,因为某天读了某个诗人的《星巴克呓语》:“我把时光泡在这里/等待你来/我们的舌尖相互触碰/然后我被你喝下去/消失”就是这首略显白痴的短诗让我误打误撞跑到这里来,年少的情怀真是疯狂。后来就喜欢上了这个有情调的地方,通常习惯一个人坐在落地窗边,翘着二郎腿看些报纸。我对星巴克咖啡馆里的人有种莫名的好奇,感觉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故事。
  
  最近我便对一个坐在我对面的男士产生兴趣。对于他,我感觉很熟悉,但又无法说清在何时何地见过,有时候人会有一种感觉,在见到一件事、一个摆设,闻到一股气味的时候,心里会涌起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其实从未经历过。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自己正与这个暂时不知名姓的男士发生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关系。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黑皮套的笔记本,白皙的右手握着一支派克钢笔,左手摊在桌上。他逆光而坐,面容不清晰,低下头开始写着一些东西,一旁的小盘里放着晶莹的方糖,咖啡优雅地冒着热气。我不得不抱怨起近视四百度的自己在这种时刻为什么不戴眼镜。我能看清的只是他身上所穿的那件蓝白相间的格子衫,还有他时而看向我的目光。那种目光透着一种急切,或者说是一种焦虑,但更多的还是忧郁,正像他自己所坐着的那个深蓝沙发。
  
  我注意到他是坐到傍晚的四点半才离开的,走的时候桌上的咖啡未沾半滴,方糖一块也没少。
  
  随后两天,这位神秘的男士都是以同样的举止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回到家中时通常已是晚间,露水爬上窗台的雕花栏杆,我站在阳台上发呆,最后一抹夕阳照斜我的影子直至消失。
  
  我在猜想那位男士坐在咖啡馆里的原因:是为了等一个人,而那个人始终没有露面;是为了纪念一个人,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或者远走天涯;是在模仿某部电影里的某个情节;抑或是心理犯了不轻的毛病。我越想心里就越发慌,就把案台上的白瓷水杯紧紧攥住,温润的水波总能安抚内心的小骚动。
  
  黑夜张开巨大的嘴巴,街道上行人匆匆,车来车往,风吹得时间发凉,像一个陷阱的发端。
  
  谁为谁风霜流经还苍茫一生?
  
  2
  
  “请问,你是在等人吗?”
  
  “不是。”
  
  我放下手中的报纸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男士,讶然的情绪卡在喉咙里。
  
  他的眼神一下子塌陷下去,准备转身。
  
  不觉间自己竟叫住了他。
  
  “等等,先生您叫什么名字?”
  
  “上官。”
  
  他嘴角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冷峻的侧脸展示在柔软的橘红光线下。不过他没再多说什么就走掉了。他的桌上照例咖啡未沾半滴,方糖没少一块。


  
  我一直在想,这样的男子似乎还在哪里出现过。
  
  服务生过来收杯几的时候,我顺便向他打听关于“上官”的情况。“麻烦问一下,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男青年住在这附近吗?”
  
  或许是我说话的声音太小,服务生没有回答我。他端着暗黑色调的托盘走了,嘴角挂着不断重复的微笑。
  
  我站在原地,心中藏匿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落地窗外是黄昏的外滩,几只鸽子叼着被城市打磨好的余晖隐没于远处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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