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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古玩市场上篇

  西安市朱雀路古玩市场里人头攒动,顾客众多,来来往往。这个古玩城是全陕西最大的,古玩店一家挨一家,这里的古玩店不比北京琉璃厂差,有的店家把很多东西摆在门外,任顾客随意拿起来挑选,这种店其实已经称不上是古玩店,而更像是杂货店,门口摆的东西除了瓷器景泰蓝、手串香珠、铜钱大洋之外,还有很多近现代的东西,像未开刃的指挥刀、毛章、美制钢盔、军用水壶、皮革枪套、武装带等等,品种倒是很全,不时有人驻足观看。
  
  再往市场深处走,则都是一些相对来讲比较专业的铺子了。这里的店主很少将东西展示在外头,一般都是放在店内,你想看就进来看,转几个钟头不买也没关系。这种店里的古玩真货相对多些,凡是有些文物知识、专程来西安淘宝的人,一般都是直接选择在这种店里晃悠。有时运气好,也能找到不少好东西,比如口塞①、笔洗、镇纸、顶戴石之类的。
  
  注/口塞:古代死者下葬之前被塞在口中的玉石,多雕刻为蝉状,喻意死者可像蝉蜕皮那样获得来生。
  
  现在正是五月中旬,陕西已是初夏,这天又赶上星期一,俗话说:礼拜一买卖稀,到了下午就更没多少人了,除了来闲逛打发时间的老者,就是专门捡漏的淘宝人,气氛颇为安静。


  
  一家名叫“盛芸斋”的古玩店里拥了很多人,大家都围着看什么东西,与旁边安静的店相比很是显眼。
  
  唐寻在古玩市场里转了半天,没看到什么好东西,不由得有点泄气。这是他第三次来西安了,前两次也是借单位出差之机到这里逛逛,现在他发现,这古玩市场的真品是越来越少,假货倒是越仿越精,连很多长年钻研古玩的人也不敢轻易出手——怕打眼。
  
  唐寻是沈阳人,在一家没什么油水的小杂志社《鉴宝》当编辑,俗话说:少壮不努力,长大当编辑,这是个被称为最不需要方向感的职业,可唐寻喜欢文学,又对古玩、文物、考古之类的东西感兴趣,于是仍选择了这个职业。他看到这家“盛芸斋”很热闹,于是也凑上去看。屋中央放着花梨木圆桌,上面摆着一个做工精巧、金灿灿的圆盘,圆盘底部用红绸包着。店主是个瘦长脸中年人,端坐在桌旁,捧着紫砂壶喝水,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这些吵闹的人们。
  
  “纯金的吗?是不是算命用的东西?”
  
  “不可能,上面没有天干和地支,依我看倒像是周文王卜卦用的。”
  
  “卜卦的?刻封符了吗?不懂就别乱说!”


  
  “我看啊,其实这就是个拼图。”
  
  “你懂那你说说?”
  
  大家七嘴八舌吵得欢,唐寻挤进半个脑袋看了一会儿,随口自言自语道:“六壬极乐盘……”
  
  有人讥笑他道:“什么叫六壬极乐盘?你说的是欢喜佛吧?哈哈哈!”众人哄笑起来,唐寻自己也跟着笑了。他身边站着一名四十开外男人,额头有一道浅疤,从气度来看城府颇深,他仔细地打量着唐寻,却什么话也没说。
  
  又过了几分钟,店主站起身捧着金盘放到内间屋,出来对大家说:“都说西安卧虎藏龙、高人聚集,我一连半个月,每天在这里展示此金盘,不过看来没人认识这东西。大伙都散去吧,半小时后我也要闭店休息了。”
  
  众人纷纷散去,唐寻在店里象征性地转了几分钟,刚要抬脚出门,却被店主叫住了。“小兄弟,请留步。”
  
  唐寻一愣,回头问:“在和我说话?”
  
  店主笑了:“这店里还有别人吗?
  
  唐寻左右看了看,除了房梁上挂着的绿皮鹦鹉,店里再没第四个会喘气的活物了。店主走到门外将写有“闭店”的牌子挂在外面,随后将大门紧闭,对唐寻说:“小兄弟,如果方便的话,请到内间屋谈谈?”
  
  “好,那就打扰了。”唐寻心里打鼓,不知道店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知道肯定和那金盘有关。
  
  内间屋陈设干净整洁、光线充足,窗户隔音很好,外面就是朱雀大街,小方桌上摆着成套的紫砂茶具。店主关好房门,倒了两杯茶,再把那只金盘摆在桌中央,递上一张名片:“敝姓常,常天喜,是这间古玩铺的店主。不知道小兄弟今年多大年纪,家在哪里住?听口音好像是北方人。”
  
  唐寻点头道:“我是沈阳人,名叫唐寻,今年三十五岁,现在沈阳一家杂志社做编辑。单位出差来西安,让我搜集一些古籍资料,顺便逛逛古玩市场,大概半个月后回沈阳。”
  
  常天喜又问:“唐兄弟应该对古玩文物有些研究吧?”
  
  “研究可谈不上,我曾太爷爷祖上满清时在内务府当差,家境殷实,古玩也不少,我的太爷也特别喜爱收集古董,在他的熏陶下,我自幼也就喜欢上了这个,经常借着单位出差的机会,去全国各地的古玩市场和古城游历。”唐寻回答。
  
  常天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俗话说‘房新画不古,必是内务府’,当年满清内务府直管七司三院,是清朝皇帝的大管家,金银财宝、古玩字画不计其数,既然您的曾太爷爷早年在内务府供事,那一定传下来许多值钱的好玩意了?”


  
  唐寻摇了摇头,说:“好玩意倒是不少,听我爷爷说,我曾太爷死后给我爷爷留了足足四大箱东西,可惜在六九年破四旧那阵子都被红卫兵给抄了,瓷器砸、字画烧,金银之类的东西上交充公不说,还说我爷爷是‘封建皇帝的走狗后代’,天天拉出去批斗、背老三篇。”
  
  常天喜听了后,十分遗憾地摇了摇头说:“文化大革命可把人坑苦了。那破四旧号称是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结果把中国多少珍贵字画、典籍器皿都烧了,八国联军打颐和园那年,洋鬼子们把万寿山顶的一千尊琉璃浮雕佛像当枪靶子练,打得佛像不是缺脑袋就是没眼睛,可总还有个身子。到了破四旧时,北京的红卫兵小将们到万寿山似乎是为了完成八国联军‘未竞的事业’,把那些琉璃佛像统统都砸烂了,真是让人无奈!”
  
  唐寻叹了口气,说:“可不是吗?后来我爷爷把一卷唐伯虎的仕女立轴偷偷留了下来,可后来有一年我奶奶得了场重病,爷爷无奈就把画给卖了,那时是七二年,听说当时卖给了一个在沈阳教外语的外国教授,好像是卖了五万块钱,那时候一座大宅子无非也就是几万块。反正到了我这辈,啥也没剩下。”
  
  常天喜惋惜地说:“那真是太可惜了!唐伯虎的仕女图?要是留到现在,恐怕没几千万买不下来。那不知道你除了瓷器古玩之外,还有什么爱好?”
  
  唐寻说:“我这个人爱好太多,古玩玉器、体育军事、音乐电影,可惜都是半瓶子醋,让您见笑了,如果说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仗着自己记忆力还不错,正书闲书,什么书都看。”
  
  常天喜听了,满意地点点头:“唐先生在杂志社里主要负责哪方面工作?”
  
  唐寻笑了笑:“我的单位主要负责出版中国各种珍本、孤本和善本,同时也研究中国古代断代史和相关历史文献,尤其是一些现今缺少正史的文明古国。比如像新疆的楼兰、尼雅、龟兹、精绝、高昌等,我本人也对西亚这些神秘的古国很感兴趣,我的单位有一本杂志月刊叫《鉴宝》,我就是这本杂志的编辑。”
  
  常天喜哦了声:“刚才听唐兄弟说出‘六壬极乐盘’的称呼,想请教一二。”
  
  唐寻笑了:“请教谈不上,我那也是随口乱说的。”
  
  “哈哈哈,”常天喜笑了,“唐先生,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这六壬极乐盘的名字,肯定不是随口就能说出来的,您还是和我交实底儿吧!”
  
  唐寻一听就知道蒙不住对方,于是笑着点点头:“看来是唬不住常先生,没错。那还是前年的事,我去河南洛阳看望一个作者朋友,那家伙刚好惹上了麻烦,欠别人好几万块钱高利贷,对方把他堵在屋里好顿暴打,扬言再不还钱就卸一条大腿。正好这时我来到他家,看到这情况,知道这事没钱解决不了,于是就替他付了这几万块钱的债。这作者感激涕零,说自己穷得要死,可能一时半会儿还不上这笔钱,我其实早就做好了肉包子打狗的准备,毕竟救人要紧。谁知那作者捧出一本残破的线装古书,说是五年前收拾老宅时,在房梁暗格里翻出个油布包,里面封着一本叫《皇陵秘术》的关于中国古代建筑机关的书。”
  
  常天喜眼睛发亮:“一本叫《皇陵秘术》的古书?”
  
  唐寻点点头:“是的,我以为他要把这书顶账给我,刚要推辞,不想这家伙说书很珍贵,不能送你,你只能坐在这儿看上一天,看完后还得还给我。我暗想你这是什么破书啊,合着几万块钱只能租一天?简直比耶稣的裹尸布还值钱。这家伙却说随便,反正我也没钱还你,要不你就把我这条大腿拿去炖了。我也没办法,心想总比什么也没有强,于是就坐在他家里看了一天的古书。这一看还真就迷上了,书上介绍了上百种古代工匠关于机关构造和建筑迷宫的知识,再配上手绘的图解,简直令人叫绝,比鲁班还高超百倍,令我痴迷无比。那六壬极乐盘也是书上说的,配的附图就与这个实物几乎完全一样。”


  
  “是吗?那有没有详细的解释:”常天喜连忙追问。
  
  唐寻摇头道:“书上只介绍了打开金盘机关的方法,别的没说。”
  
  常天喜登时站了起来:“金盘机关?怎么、怎么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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