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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君子之交淡如水,谈佛论道话官场

  乌酉湖位于市区边缘地带,是由人工开凿修建而成的风景区。整个工程由几个大小不等的人工湖组成。这些湖互相连通,相对独立,掩映在起伏不定的丘陵和郁郁葱葱的林木之中,随着视角的变化,湖面波光粼粼,时隐时显,变幻莫测,显出几分诡异。
  
  中心湖区内建有各种各样的景点,有形状怪异的人工小岛,有高耸入云的灯塔和弯弯曲曲的小桥;四周有人造瀑布,有观景码头,有树林草坪,有专供游客休憩的休闲区。他仨浏览了一会儿湖光山色,就在休闲区的一个茶亭子里坐下来,刚一落座,走过一位年轻女子,她身穿一套景泰蓝色花布短衫,显得丰满圆润,秀色可餐。她问声好,把手里的茶谱递到孔主席的手上,恬恬地问了一声:“请问喝什么茶?”
  
  孔主席瞅了一眼茶谱,看着倪布然和艾妮,用征求意见的口吻说:“来壶台湾高山茶如何?”他见倪布然和艾妮面面相觑,解释道,“这种茶产于台湾高山地区,因为高山气温低,而且时常云遮雾罩,平均日照短,故茶叶肉厚柔软,色泽翠绿鲜活,非常耐冲泡,泡之水色蜜绿,滋味甘醇,香气淡雅。”说到这里,他问那姑娘,“我说的对不对呀?”
  
  姑娘笑笑,夸赞道:“老板博学多才,说得好极了。”
  
  “嗯,这姑娘倒会说话。”艾妮说,“知道这位先生是干什么的吗?他是专门研究中国茶文化的。”
  
  “阿弥陀佛,折煞我也。坐坐坐,还是坐下来喝茶吧!”孔主席说着,三人落了座,那姑娘泡茶去了。
  
  被称作孔主席的人,名叫孔佰文。他大学毕业就进入党政机关工作,期间作过秘书、办公室主任和部门负责人。先后服务于好几个部门,具有丰富的行政工作经验,多次受到市委市政府和省级业务部门的表彰奖励。在公务员年度考核中,数度被评为优秀公务员。
  
  他酷爱中国文化,嗜书如命。利用业余时间进行学术研究,特别是近几年来,他在国内一些颇负盛名的学术杂志发表过学术水准较高的文章,引起学术界的关注。同时也引起市领导的关注,把他调离行政部门领导岗位,改任一事业单位的调研员。
  
  该单位本来就是个闲单位,这个调研员呢?说好听些,是个荣誉职务,一般情况下,赋予那些船到码头车到站的老人,起个心理安慰的作用,不承担任何工作任务,因此是个闲职。说不好听些,用当地人的话来形容,就是脬牛的卵子余外的肉。使得忙碌了半生的他一时三刻无法适应,百无聊赖之际,联络几个情投意合者,在民政部门登记成立了一个名为中国文化研究会的民间组织,他被大家推举为主席,时不时凑到一起,对某个感兴趣的话题展开讨论,为大家的研究抛砖引玉。
  
  他们说着话,那姑娘泡好茶端了上来,少泡了一会儿,那姑娘沏到茶杯里,说声请慢用,就退了下去。倪布然喝了口茶,称赞道:“嗯,果真是好茶。”
  
  孔佰文呷了口,品一品,说:“嗯,是真品。”
  
  三人品了一会儿茶,倪布然说:“我听孔主席原来单位的人说,你是他们解决棘手问题的能手,又会说,又会写,又能干,可谓能文能武,本该担当大任。这么早退居二线,有些可惜了。”
  
  孔佰文嘿嘿一笑,说声谢谢,随和道:“有人说我,当官不好好地当官,研究什么鸟文化呀,这不,研究出乱子来了,给你个‘鸟’(调研员之调的谐音),一手儿研究你的文化去。”
  
  “这样也好,”艾妮附和道,“安心做你的学术研究,比在官场上瞎混强。”
  
  倪布然笑笑,对艾妮说:“什么叫瞎混呀,用词不当!”接着他对孔佰文说,“艾妮说得有道理,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二三十年,既有实战经验,又有理论探究,写成文字,垂训后人,功德无量。”
  
  孔佰文呵呵一笑,轻松地说:“兄弟你还别说,那天和女儿聊天,女儿问我,这调研员是个什么职务,我说,就是给劳苦功高的人的一种待遇。换句话说,你老爸我这辈子,官没当上,钱没挣下,除了你,就剩下满肚子的学问和一身的经验教训了。你猜她怎么说?她说,那你赶快把你的经验教训写出来,我可以学你成功的经验,吸取你失败的教训,这样,不就可以少走弯路了吗!”


  
  “如果如愿以偿,那将是你留给女儿最富贵的财富。”倪布然说,“哎,我记得你在一篇文章中写过,人生如旅游,旅程快结束了,才知道哪些地方值得一去,哪些地方不值一去。如果在旅行前问问去过的人,不就知道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去了嘛!这样既省钱,又不浪费时间。对于后人,你就是过来人,把你的经验教训写成书,不就是人生旅程中最好的指南嘛!”
  
  “好,我写,”孔佰文以调侃的口吻说,“我女儿把题目都给我想好了,就叫《给女儿的N条忠告》,怎么样啊?”
  
  “好,”艾妮竖起拇指赞赏道,“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这题目直截了当,一目了然,妙哉,妙哉!”
  
  孔佰文笑一笑,合掌道:“这就有点上纲上线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艾妮刚要开口说话,有人说道:“我们的大学者,是什么时候遁入空门的呀?”
  
  他们转身一看,是师玉洁和另外几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茶亭外面,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倪布然他们站起身,说笑着把师玉洁他们让进茶亭,那姑娘忙着搬过几把椅子,互相谦让着落了座。除了曾乙僧、梅雪外,其他人都是熟人。师玉洁就把他的客人和倪布然他们做了介绍,互相客气一番,师玉洁说:“这些天,曾总他们忙着建厂的事,今天天气好,我陪他们到这里换换脑子。走到这里,听见诸位高谈阔论,饶有兴致,就过来打搅诸位了。”
  
  “哪里,哪里,”倪布然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斯斯文文的了。”
  
  他们这样说着话,那姑娘添了茶杯,沏了茶,主客品着茶,谈茶论道了一会儿,话题便自然扯到葫芦村投资建厂的事。“前期工作非常顺利,”师玉洁说,“目前,项目的规划、市场预测、工艺方案编制、厂址筛选等等,这些基础工作基本有个模样了。请了一些专家学者,正在做评估论证。审批这一关有齐市长撑腰,问题不大。”
  
  倪布然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只要在法律法规政策的范围内,齐市长会尽全力的,这点我了解。”
  
  “对,”曾乙僧也很有感触地说,“我们在跑这个项目的时候,他非常热情。好多事,只要合法,附合政策,他都给相关部门打招呼,甚至直接出面,协调办理。另一方面,他特别强调要合法经营,依法办事。不是随意许诺,随心所欲的那种。作为投资方,我们非常在乎这一点。”
  
  “你请人家换脑子,怎么又说个没完没了的。”孔佰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师玉洁、倪布然相视一笑,说道:“不说这些了,说点轻松的,大家都轻松轻松。”

  
  “嗨,好热闹呀,各路神仙都聚齐了。”大家转过头,原来是郜子达,他说着就进了茶亭,和大家握手致礼后,那姑娘又添了茶杯沏了茶。他望望大家,说,“呵,这差不多三教九流都有了。”
  
  “过去叫三教九流,如今叫社会分工不同。”艾妮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叫社会分工不同,”郜子达带点傲慢的口吻说,“比如说这游玩,领导叫视察,老板叫休闲,百姓则叫瞎逛。这不是社会分工,这叫社会地位。同一件事,社会地位不同,性质也就不同。明白吗?”
  
  倪布然接过郜子达的话茬儿说:“按郜科长的逻辑,同样是干活,领导叫带头,老板叫创业,百姓则叫打工。”
  
  “是这样,”郜子达肯定道,“同样是发言,领导叫指示,老板叫意见,百姓则叫牢骚。”
  
  “真有意思,”师玉洁说,“同样是出国,领导叫考察,老板叫旅游,百姓则叫偷渡。”
  
  郜子达望着大家,说:“同样是泡妞,领导叫放松,老板叫包养,百姓则叫嫖娼。”


  
  “那文人骚客呢?”艾妮突兀冒出一句。
  
  “那叫体验生活。”没想到梅雪接了这么一句,把在座的人都逗得乐不可支。
  
  说笑了一阵子,艾妮问孔佰文:“孔主席对此有何高见?”
  
  孔佰文合掌微笑道,“向你们学习,哪有什么高见!”
  
  师玉洁冲艾妮笑笑,转身对孔佰文说:“大悲无泪,大笑无声,大悟无言。孔主席此时无声胜有声呀!”
  
  倪布然附和道:“佛说,‘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开悟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事是可叹可怨的了。”
  
  孔佰文合掌道:“阿弥陀佛,我不过读了一点佛学著作,离开悟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哦,”梅雪说,“孔主席也念佛呢,我们曾总可是真正的佛教徒。”
  
  “是吗?”孔佰文转身问曾乙僧。
  
  曾乙僧微微一笑,说:“企业界念佛的人多,我也算一个。虔诚倒也虔诚,只是没有像主席那样,修炼到‘语默动静体自然’的地步。以后多向主席请教。”

  
  孔佰文哈哈一笑,对曾乙僧说:“我们可是两码事,你是虔诚的佛教徒,而我充其量不过是个佛学爱好者。”
  
  梅雪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问道:“这不是一会事儿?”
  
  曾乙僧回答道:“主席是理论家,我算是个实践者。因此,主席把佛学和佛教是分开来理解的。”他转而问孔佰文,“我这样理解,不知对不对呀?”
  
  “你太谦虚了,”孔佰文对曾乙僧说着,转头对梅雪说,“曾老板在槛内,而我在槛外。”说到这里,他面对曾乙僧,正色道,“说实话,佛学博大精深,自佛教传入中国,已经完全溶入中国文化,对中国文化乃至中国社会的发展发生过深远的影响。因此,研究中国文化,不能不研究佛学呀。”
  
  谈到佛教,倪布然自然联想到前任市委书记宦海淳在碧空寺佛像肚里窝藏赃款赃物的事。想起这事,他不假思索地说:“我们的有些领导干部,打着支持宗教事务的旗号,干了一些违法乱纪的勾当。而我们的有些宗教场所,则成为犯罪分子的庇护所。这样的教训,也是值得我们的佛学家们好好研究研究的呀!”
  

  孔佰文笑笑,对倪布然说:“是得好好研究研究。”
  
  在座的人都听得出,他俩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连不在本市生活的曾乙僧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看大家,说道:“他是利用人们对佛像的敬畏心理,才想到在佛像的肚里窝藏赃物。蛮聪明的嘛!”
  
  “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丢了卿卿性命。你说他到底聪明呢,还是傻!”艾妮评价道。
  
  郜子达嘿嘿一笑,自作聪明地说:“说到傻子,我倒想起一个段子,说的是官场上的十大傻子。我念来大家听听。”他说着摸出手机,翻拣了一番,念道,“这十大傻子是:‘默默奉献等提拔的,没有关系想高爬的,身体有病不去查的,经常加班不觉乏的,什么破事儿都管辖的,能退不退还挣扎的,当众拍马特肉麻的,感情靠酒来表达的,不论谁送都敢拿的,包了二奶还要娃的。’你们听听,是不是特经典呀!”郜子达念罢,收了手机。原想大家会附和他说几句,表示点什么。不想大家都沉默无语。他就自感有点无趣了。正当他挖空心思再说点什么官场“高论”的时候,孔佰文自嘲似地笑笑,玩笑道:
  
  “我就是那‘默默奉献等提拔的’,结果等了一个‘鸟’。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嗯,还真是。听上去好像发牢骚似的,细细想想,还就那么一回事。”倪布然说。
  
  “牢骚也是一种文化现象,”孔佰文接口道,“有它产生的社会背景和土壤,不能一概认为是消极的东西。古今中外好多有作为的政治家,都很重视这些‘牢骚’话的。”
  
  “不说这些了,太沉重。”倪布然说,“还是聊点轻松的吧。”大家说也是,就把话题转移到别的方面。郜子达见他们谈佛论道的,不感兴趣,就借故先离开了这里。他们这样聊着,那姑娘来换了茶水,大家就又品了一会儿茶。品到茶水淡去,便离开茶亭,沿着乌酉湖边,边说边向别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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