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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编什么故事呀?”
  
  “是啊,我还坚信了一会儿‘搞不好是买什么东西后额外送的赠品’——可你说什么品牌会搞这种活动啊,要真有这类促销,除了买满300避孕套,再附赠一盒避孕套外,也根本没有其他的可能了吧?”
  
  “哈哈哈,回到原点了。”
  
  “……没错诶。”语气里还残留着当时的无力,“直到终于慢慢地接受了,侄女她已经经历过这件事。”
  
  “二十岁,算是正常吧。”我反过来安慰,“你应该这样想,总比不用保护措施要好吧。”
  
  “是啊。可我在当时,瞬间觉得自己老了哈。”
  
  “唔。挺正常的。”
  
  “没办法,侄女在我印象里一直就是去个医院跟上刑场一样的小孩,那眼睛看谁都跟看胡汉三似的,只有把我拽得那叫一个紧。”
  
  “哈,失落了吧……看不出你还有那么单纯的一面。”我乐哈哈地酸他。
  
  “和失落不一样。就是,没有那么快去接受。中间跳掉太多步骤,小丫头出个门,再进个门,就成了大人,跟变戏法一样。”同事小小地吐口气,“也难怪啊,紧接着我就感觉站在侄女身边的自己很老很老,一下子就很老很老。”
  
   我转过头去看同事,穿着合身而爽利的西装,稳妥地烘托自己的年龄。而那些会往一侧歪斜下去的,在哭声中被缴了械,自废了原本配件的服装,确实有些异于此 刻的戏剧化,如同砸碎的酒瓶和口哨,有更需要的场合和舞台,那里混合了汗水和失败的味道,有了这些失落了纽扣的衣袖便整齐了,整齐出一个年轻的轻字,彻底 与此时的他拉开了距离。
  
  回到家打开房门,我就确定自己不是因为一个“老啦”的感叹而差错百出,导致纰漏多得像海滩边一张筛沙的网。
  
  老妈在房间里烫着一件我的外套。见我回了家,哼唧了一声。
  
   目前的状况倒也简单,她跟老爸吵架,这阵就干脆住了过来,但随着逗留的时间跨越了七天,我原先所有按捺下去的不满开始顶得锅盖直跳,于是我也和她生气, 继而她也开始对我生气,我转念一想这份罪也有老爸的成因,还嫌不够似的隔空对老爸也生一份气。三个人之间箭头一个指一个的,还真看不出怎样谁先能撤还。
  
  有老妈在家至少家务不用我处理了,可相应的代价更加沉重,我将她说的每句话都判断成多余的唠叨。唠叨乘以唠叨得出了一堆更立体的唠叨,塞得我脑子里没有多余的空间,杨总被挤掉了姓,随手捡个字戴上就成了黄总。
  
  “……你什么时候回去啊?”我没有好气地将包摔在沙发上。
  
  “干什么,你的家我还不能待啊。”
  
   “没!错!本来我工作就多,你一来烦得我根本集中不了精神。”我语气很坏,除了黄总,16楼和碎纸机,我还想起了这两天她洗坏我三件衣服,喜欢得不得了 的连衣裙,缩水成了短褂,我要再穿上它得使出吃奶的力气,可腰线仍旧吊到胸口上,让人不由得想把脚盆顶在头上出门对邻居说思密达,另外她半夜上厕所的次数 多了,抽水声让我夜夜都梦见尼加拉瓜大瀑布,夜夜都干爽不起来。
  
  “那说明你自己集中精神的能力太差。”
  
   “是啊,就差,怎么了,那你还来搅和我,你什么时候走啊?”之前我也跟老爸通过电话,他开口第一句“你妈真是冥顽不灵!不可理喻!”我知道老爸是实实在在 地动怒了。平日里他是个寡言的生活家,世间万物的喜恶只有微笑点头和微笑不点头两种表达。唯独每逢发火,仿佛有一重隐秘的人格出现,其中累积了他不可多得 的文采。他用一连串排比对我表达老妈是多么自私,偏执,成语字典化身匕首穿过话筒,在我的房间里嗖嗖作响,切碎一盆铃兰。
  
  其实差 不多三个月一次的概率,我都会更新一下他们之间的嘴仗记录。听他们控诉丈夫(妻子)忘了接她(他)回家,没有给她(他)电话,事后态度还特别恶劣,却明明 是他(她)血口喷人,指鹿为马。我明白再模范的夫妻也需要吵架来增添一些生活乐趣,甚至心理阴暗地怀疑他们压根就是在炫耀彼此之间浓厚的关系。
  
  “你赶紧把她接走吧,这算怎么一回事哦。你们折腾就算了,别来祸害我行不行啊。”我捂着听筒,“说到底,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吗。她忘了洗碗啊,还是你没有收衣服?”
  
  “居然跟我说要去丽江玩两个月。你说是不是匪夷所思。平时里动不动一意孤行我就忍了,这次目标干脆更宏大了,作风更大胆了。”
  
  “会吗?那不挺好吗?”
  
  “不,她追求的是‘独钓寒江雪’哦!”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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