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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群峰壁立,千岩耸峙,八百里太行莽莽苍苍,如同一条蜿蜒昂首的巨龙,绵延横亘在辽阔无边的华北平原上。
  
  夜幕降临了,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树梢。一阵阵微风拂过,吹散了夏日的炎热,送来了丝丝清凉。在太行山东麓,辽县(今山西左权县)与黎城交接处的千山万壑之中,一条崎岖的山路上忽然出现了一条黑影,只见他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灰色的八路军军装,体格魁梧,步伐矫健,手里提着一支三八大盖,身后斜背着一柄明晃晃的大砍刀。那人先是警觉地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发现周围无人,便回过头去,朝着后面用力地招了招手。
  
  紧接着,半山腰处的一片小树林就有了动静,随着树枝和灌木丛的轻微摇晃,首先钻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八路军军官,后面跟着两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伤员,而一个十六七岁的小战士则背着一个急救箱,寸步不离地伴随在伤员的旁边,看样子是一个卫生员。
  
  “同志们,今晚月色不错,清爽宜人,我们要再接再厉,争取尽快赶到唐家河与主力部队会合!”那个八路军军官在路旁稍候片刻,等到那两个抬着担架的战士赶了上来,便马上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是!”众人随即迈开大步,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七七事变”之后,共产党八路军奔赴山西抗日前线,以太行山脉为依托建立了晋冀豫根据地。一九三八年七月,为了加快“大东亚战争”进程,确保华北兵站基地稳定,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调集了主力部队共计五万余人,向我抗日根据地和八路军总部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在总司令朱德的亲自指挥下,八路军第一一五师、第一二〇师、第一二九师及八路军总部直属部队奋起反击,与敌人进行了顽强的斗争。
  
  前不久,在辽县北部山区一次掩护群众撤退的过程中,由于叛徒告密,八路军第一二九师三八六旅七七二团三营一连遭到了日军的伏击,部队伤亡很大。连长周大路当机立断,马上安排指导员吴松涛和二排、三排的战士们迅速组织群众往深山转移,自己则亲自率领一排的战士们与敌人展开周旋。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浴血奋战,终于胜利地完成了掩护任务,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当周大路和一排长张远方率先冲出敌人包围圈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了四名战士,与主力部队也失去了联系。他们只好一边在深山沟里进行休整,一边通过当地的地下交通员寻找组织。
  
  在这次战斗中,战士郑文标的右腿不幸中弹负伤,虽然并未触及筋骨,但因药品匮乏,加之天气炎热,伤口严重恶化,几天下来,甚至连路也走不动了。如果再继续耽搁下去,不仅那条腿很难保住,而且还会有性命之忧。周大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正在这时,地下交通员老赵送来了情报,说有人看见八路军七七二团在黎城以南的唐家河一带活动。周大路一听,立即决定前去会合。
  
  辽县北部山区层峦叠嶂,沟壑纵横。周大路和战士们都不是本地人,对于周边的地形并不熟悉,而日伪又正在进行疯狂的大“扫荡”,所以就只能依靠老赵为大家带路了。为了尽量避免与敌人正面相遇,周大路等人不得不白天休息,晚上赶路。如此一来,行进的速度就比以往缓慢了许多。连续走了两个夜晚,大家才总算离开了辽县地区,而前方的路连老赵也不认识了。与之分手之后,周大路和战士们在山坡上的树林中休息了一天,到附近的老乡家里筹集了一些干粮,并打听了一下唐家河的大体方位,看到天色黑了下来,便又开始继续赶路了。
  
  风清月白,夜色如水。那几条黑影步履匆匆,疾速而行。走在队伍最前面、身后斜背着大砍刀的是一排排长张远方,那个八路军军官是连长周大路,抬着担架的是三班班长孙智勇和战士展志飞,担架上躺着的是伤员郑文标,那个背着药箱的小战士是卫生员小宋。大家攀山越岭,一路向南,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已经翻过了两座山梁,走到了一条比较平坦的沙子路上。


  
  抬担架可是一个技术活,不仅需要有良好的体力,还必须走得稳,抬得平,不能给伤员造成二次伤害。孙智勇和展志飞虽说年轻力壮,但走了大半夜,也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周大路见状,便和小宋接了过来,让他俩暂时歇息一下。
  
  这是一条大体呈南北走向的汽车公路,盘曲蜿蜒在起伏的山峦之间。因为日伪的大“扫荡”还没有结束,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出没,特别在交通状况较好的路段更应该加倍小心。周大路除了要求大家提高警惕、注意观察之外,也迅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由于小宋的个子较矮,为了防止伤员从担架上滑下来,周大路只好半蹲着身子前行,便显得尤为吃力。如此坚持着走了五六里,一抬头,忽然发现右前方的山坡上依稀分布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小土丘,走近后才看清楚原来竟是一个个荒凉的坟茔,其间三三两两地挺立着些许枯死的老树和几块重叠突兀的巨石,在凄冷的月光下呈现出各种奇形怪状的样子,简直就像张牙舞爪的鬼魅一般。
  
  “报告,”正在这时,张远方快步跑了回来,急切地说道,“前面有情况!”
  
  “怎么回事?”周大路立刻站住了脚步。
  
  “我刚才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人的哭声。”张远方侧身遥指着前方的一段山崖,“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人的哭声?”周大路将信将疑,便把手中的担架递给了孙智勇,屏住呼吸,仔细地倾听了起来。
  
  此刻,整个大地都在沉睡,四周万籁俱寂,声息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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