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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周大路连忙循声望去,果然看见大虎提着一串银光闪亮的鲫鱼从槐树林外面走了进来,便马上迎上前去,接过那串鲫鱼数了一下,竟有二三十条之多,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不禁大声说道:“太好了,这下总算可以给郑文标补一补了!”
  
  张远方等人也闻声跑了过来,举着那串鲫鱼左看右看,众人连声赞叹,齐夸大虎有办法。
  
  “同志们都别闲着,”周大路赶紧吩咐道,“大家一齐动手,把这些鲫鱼清洗干净,准备今晚做成鱼汤。”接着,又轻轻地拍了一下大虎的肩膀,“好小子,真不简单哪!从哪里搞到的?”
  
  “跟我来!”大虎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周大路的手往外跑了出去。
  
   青石山的北侧为深不见底的悬崖绝壁,并且乱石嶙峋,野菜稀少,周大路和战士们一般很少至此。大虎少年天性,正是调皮贪玩的年纪,下午四处闲逛,无意间在 山后发现了一个水塘,从崖顶流下来的泉水在水塘里面汇集,然后再顺着小溪往山下流去。由于人迹罕至,那个水塘里面的鱼儿无人捕捉,历经多年繁衍生息,数量 还真的不少哩。
  
  薄暮初临,晚风乍起。周大路是一个“旱鸭子”,不敢下水,只好站在水塘岸边。大虎麻利地脱下了鞋子,挽起裤管,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水塘,随后弯下腰去,双手在石缝和水草间摸索着,不一会儿,就一挥胳膊,往岸上扔了一条大鲫鱼。
  
   那条大鲫鱼在空中翻卷着身子,滴着水珠,泛着银色的光泽,接着,便活蹦乱跳地落到了周大路脚下的鹅卵石上。他立刻蹲下身子,一把按住了,感受着鱼儿在手 掌间不安分地左冲右撞,他的心里乐开了花。稍后,更多的鱼儿则像天生就静候在这里等着大虎来拿似的,一条条画着美丽的弧线、争先恐后地“飞”上了岸边,在 地面上蹦着跳着,宛若渔民收回了渔网一般。他生怕鱼儿再次逃回水塘,急忙到东面的树林里折了一根又细又长的柳枝,穿过鲫鱼的鳃部和嘴巴,将它们全部串了起 来。
  
  然而,当周大路和大虎提着新捉的三十多条鲫鱼兴冲冲地返回槐树林的时候,又有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大家的面前——没有火,这些鲫鱼该怎么吃呢?
  
  张远方等人已经把大虎之前捉到的那些鲫鱼刮去鳞片,剖洗干净,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个旧钢盔里,添上了清澈的山泉水,又捡了一捆干柴和少许茅草,欢天喜地地准备给郑文标做鲫鱼汤,可等到要生火的时候,却又不得不停了下来,此刻正围着那个盛满鲫鱼的旧钢盔发呆呢。
  
  “同志们,只要开动脑筋,办法总是会有的。”周大路马上发动大家集思广益,共谋良策。
  
  “有了——”大虎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立刻端起那顶破钢盔连同里面的鲫鱼走到北侧不远处的一段山崖下,扒开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面竟然还隐藏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洞。
  
  “大虎,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山洞的?”小宋奇怪地问道。
  
  “我也是今天中午捉蚂蚱的时候才发现的哩!”大虎一边说,一边钻了进去。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大家顿时明白了大虎的用意,随即七手八脚地忙活了起来,有的把干柴和茅草抱进了山洞;有的折下了一些粗大的树枝;有的则用树枝将洞口层层叠叠地遮盖了起来。
  
  小宋提着后来捉到的那串鲫鱼刚要到小溪边去剖洗,却被大虎喊住了,说鲫鱼整条带鳞烧着吃味道才更棒呢。小宋尽管有些将信将疑,也只好将那串鲫鱼递了进去。
  
  一切准备就绪,大虎在地上支起了三块石头,将钢盔放在上面,又划着了火柴,点燃了茅草和干柴,一边炖着鲫鱼汤,一边将那串鲫鱼解开,整条地扔进火堆里面烧烤。
  
  周大路虽然也觉得这个办法很不错,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深恐由此暴露目标,便跑出一段距离回头张望了起来,却发现洞口已被树枝挡住,基本看不到火光。而因为今晚有些阴天,空中没有月亮,夜色黑暗,当然也看不到烟雾。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山洞里面的火堆渐渐熄灭。战士们移开洞口的树枝,大虎连忙将滚烫的鲫鱼汤端了出来,然后,又将烤好的鲫鱼悉数递出。
  
  这一晚,郑文标喝上了营养丰富的鲫鱼汤,周大路和战士们也吃到了香喷喷的烤鲫鱼,虽然缺油少盐,但与前几天吃的野菜相比,简直就是山珍海味了。
  
   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而又难熬,在周大路和战士们焦灼的期盼中,时间终于进入了八月份,而日军军营还是雷打不动地驻扎在青石山下,看样子敌人是王八吃秤砣 ——铁了心要在这里耗下去了。为了尽快下山,大家不知动了多少脑子,但始终没有想出一个稳妥可行的办法,便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苦挨,那感觉简直就是度日如 年。
  
  令人欣慰的是,郑文标的伤口恢复得还不错。大虎每天坚持用那种叫做“奇芒”的草药为他涂抹伤口,经过连续不断的治疗,其身体 状况明显好转。除此之外,那鲜美无比的鲫鱼汤也功不可没。山后那个水塘里的鲫鱼特别多,大虎每天都会捉到不少,虽然不能让大家吃饱,但也不至于太过饥饿。 倘若再加上一点野菜,将就着也能对付一天了。
  
  孙智勇从小就喜欢打鸟掏蛋,捉鱼摸虾,看到大虎捉到了很多鲫鱼,忍不住技痒,尽管所 获不多,也经常小试身手。这天下午,他又和大虎前往山后的水塘捉鱼,快要走出东侧那片树林的时候,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了一阵叽里呱啦的说话声,便赶紧弯下 腰,轻手轻脚地靠近前去,却分明发现水塘里面竟然出现了六个光着屁股的鬼子!

  
  原来,敌人上次搜山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水塘,而这段日子又恰逢三伏酷暑,特别到了下午更是奇热无比,武宫义二便格外开恩,允许日军可以分批轮流到山后冲凉。不过,却制定了严格的纪律,每次只准六名士兵结伴同行,并且离开军营的时间绝对不可以超过三十分钟。
  
   看到那六个鬼子正在水塘里面冲凉嬉戏,而他们的步枪就架在岸边的一块巨石上,衣服也凌乱地堆放在一旁,大虎又想起了不久前刚刚遇害的母亲,千仇万恨霎时 涌上心头,便猛地跳了起来,抓着两块大石就要和敌人拼命。孙智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而大虎却奋力挣扎着,一心想为母亲报仇。为了避免暴露目 标,孙智勇索性将他抱在怀里,立刻转身急匆匆地返回了营地。
  
  “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也不准靠近山后的水塘一步!”得悉山后惊现敌情,周大路马上下达了命令,严禁大虎和孙智勇再去捉鱼,并反复告诫大家,现在敌强我弱,一定要注意隐蔽,切不可与之正面交锋。
  
  于是,吃饭的问题又重新成了周大路所要考虑的头等大事。
  
  最近这段时间,尽管战士们每天都是饥肠辘辘,但毕竟可以分到几条烤鱼,而眼下由于日军骚扰,这道美味显然是吃不成了。


  
  无奈之下,大家只好继续沿用之前的老办法。然而,时至如今,山里的野菜已经基本被挖光了,特别是郑文标,目前正值身体恢复的重要阶段,只吃野菜怎么能行呢?
  
  小宋的大名叫做宋启顺,今年只有十七岁,长得瘦瘦的,一脸孩子气,是今年春天才入伍的新兵。由于部队缺少医疗人员,周大路就让他到八路军战地总医院学习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就“责无旁贷”地当上了一名卫生员。
  
   说实话,那年头战士们都一心巴望着上前线杀敌立功,很少有人愿意从事救护工作。不过,小宋是一个农村长大的苦孩子,亲眼目睹双亲患病却无钱医治的惨状, 做梦都想当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而周大路的安排正好遂了他的心愿,因此,他对自己的工作非常喜欢,那感觉就和当上了真正的医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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