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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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孙智勇只好尴尬地退了回去，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而旁边的高志峰则笑着伸出了右手食指，朝他做了一个刮鼻子的动作，又偷偷地做了一个鬼脸。
“高志峰！”周大路沉声喝道。
“到——”高志峰以为自己刚才的小动作被周大路发现了，马上答应了一声，挺直了身子。
“去把那三条‘过风子’毒蛇取过来。”周大路说道。
“是！”高志峰急忙跑了过去，将那个盛着毒蛇的小布袋子提了起来，走到了周大路的身边。
“刚才，我之所以阻止大家吃蛇，”周大路接过了高志峰手中的那个小布袋子，高高地举了起来，“就是打算用它们来消灭那最后一批到山后水塘洗澡的鬼子。”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周大路悲愤地说道，“日本鬼子侵占了我们的国土，毁灭了我们的家园，杀人放火，罪恶滔天，比豺狼 还要残暴，比毒蛇还要凶狠。我们此次就来个‘以毒攻毒’——将这三条‘过风子’毒蛇放进山后的水塘，等鬼子洗澡的时候就会将其咬死。如果进展顺利，我们再 稍加协助，不费一枪一弹，即可取得战斗的胜利。”
“真是没想到——原来毒蛇还能打鬼子呀！”战士们恍然大悟，都觉得这个“以毒攻毒”的计策非常高明。
唯独孙智勇闷闷不乐，只见他叹了一口气，满脸懊恼不已的样子，嘴里嘟囔道：“白白地争抢了半天，却还是落在毒蛇的后面了。”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三班长，”周大路走到了孙智勇的面前，将那个小布袋子递到了他的手里，郑重地说道，“我虽然将杀敌的任务交给毒蛇了，但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那 就是把毒蛇送上战场。须知毒蛇在布袋子里是不能消灭日本鬼子的，而这三条毒蛇最终能不能顺利完成其使命，关键还要看你的表现了！”
“请周连长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孙智勇接过了那个小布袋子，响亮地答道。
接下来，由张远方做出了具体的战斗部署，他坚定而又有力地说道：“同志们，这次战斗虽是临时决定，但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会后，大家必须马上行动起来， 尽快做好各项准备工作。今天下午也要提前开饭，就吃高志峰和孙智勇捡到的那些野鸡蛋，并于最后一批洗澡的鬼子抵达之前到山后水塘右侧的树林中设伏，力争完 全彻底地将敌人消灭干净！”
“还有一点，”这时，周大路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大声补充道，“为了确保战斗胜利，我临时宣布一条战场纪律——除非万不得已，任何人也不准开枪射击，以免惊动山下的日军！”
“是！”战士们斗志高扬，气冲云霄。
到了下半晌儿，炽烈的阳光更加肆虐，沉寂的山谷没有一丝风，槐树林里的空气也变得更加闷燥和污浊了起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公布了作战方案之后，周大路就带着小宋到旁边谈话去了。张远方随即安排战士们整理行装，检查武器，大家顾不得炎热，立刻开始紧张地忙碌了起来。
高志峰也跟着忙碌了一阵子，后来看到大家收拾得差不多了，便走出槐树林，来到小溪边，掬了几捧清水，洗了一把脸，顿时感觉清爽了许多，正要起身返回，后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却是小宋。
“宋大哥，快来洗洗脸吧！”高志峰笑着说道。
小宋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拉起了高志峰的手，往他的手心里塞了一件东西。
高志峰甚感诧异，低头一看，竟是一根又细又长、弹性十足的听诊器软管！
昨天中午，看到孙智勇把那支弹弓的皮筋拉断了，高志峰独自跑到槐树林外面哭泣，恰巧发现了一条大蛇并将之擒获。之后在林间休息的时候，他猛然想起小宋的 急救箱里还有一个听诊器，而听诊器上的那根橡胶软管乃是制作弹弓皮筋的上上之选，便随后找到了小宋，央求小宋把听诊器上的橡胶软管卸下来，以便修复那支弹 弓。
不料，小宋却将那个听诊器看得很重，任凭高志峰说破了嘴皮子，也一直没有松口。为此，高志峰甚至还拉来了孙智勇，和他一起向小宋软磨硬泡，但也毫无效果，只得空手而回。
而今天，令高志峰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小宋竟会忍痛割爱，主动把这根听诊器软管送给了自己，他的心中很是感动，便抬起头来望着小宋的眼睛，体谅地说道：“宋大哥，你的听诊器……”
“今年四月份，”小宋说道，“为了给基层培养一批急需的救护人员，八路军总医院举办了一个野战外科培训班。我有幸成为了第一批学员，不仅学到了很多知识，还有幸见到了白求恩大夫。但由于战事紧张，仅仅过了一个多月，我就回到部队参加战斗，正式成为了一名卫生员。”
“离开培训班的那一天，”小宋的声音越发伤感，“八路军总医院的杨院长亲自把一个听诊器送给了我，并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我，希望我能够像白求恩大夫那样，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做一名合格的医生……”
“都怪我……不知道这个听诊器的来历……”高志峰不好意思地说道。
“昨天下午，你跟我索要这根听诊器软管，虽然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了打麻雀，是为了给同志们补充营养，但我终究还是舍不得。”说到这里，小宋的语气忽然 变得坚定了起来，“因为——战士的武器是步枪，而我的武器就是听诊器。试想，在生死存亡的战场上，哪一个战士会亲手毁掉自己的武器？”
高志峰迟疑了一下，不解地问道：“那你今天……”
“但是，今天就不同了！”小宋挺了挺胸膛，慨然说道。
“今天怎么就不同了？”高志峰一头雾水，“不过才相隔一天而已。”
“刚才，周连长宣布了作战方案之后，把我拉到一旁，给我讲了很多道理，使我逐渐认识到——”小宋的眼睛里发出了明亮的光芒，“现在，是应该让这个听诊器发挥更大作用的时候了。”
“你是说，周连长刚刚做通了你的工作，你才卸下这根听诊器软管，以用于修复弹弓并参加今晚的战斗？”高志峰终于明白了周大路的良苦用心和小宋之所以产生如此之大变化的原因。
“周连长已经宣布了战场纪律，任何人也不准开枪射击，以免惊动山下的日军。不过，打弹弓是不会产生声音的，而你又是一个弹无虚发的神弹手，如果拥有一支弹弓，则完全可以当枪使用，以便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这对取得战斗的胜利是很有帮助的。”
“其实，”小宋接下来的话语更加诚恳，“在急救过程中，由于时间急迫，再加上枪炮声的干扰，听诊器往往是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而在今晚的行动中，一支弹弓远比一个听诊器要有用的多，所以在你的手里，这根听诊器软管也必将会发挥更大的威力！”
“宋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高志峰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为了打败日本鬼子，”小宋昂起了头，大声说道，“即使付出整个生命我也在所不惜，更何况这根听诊器软管呢？”
高志峰兴奋地看着手里的那根听诊器软管，用双手拽拉着试了试弹性和劲道，感觉非常满意，立即和小宋一起跑回了槐树林，用匕首将那根软管从中间断成两截，接着又翻出了弓架和弹兜，熟练地捆扎了起来，不一会儿，一支崭新的弹弓就做好了。
这时，小宋忽然听到了一阵聒噪的蝉鸣，抬头一看，只见前方的树梢上趴着两个知了正在起劲地唱歌呢，便捡起一颗小石子，递给了高志峰，并且朝着前方的树梢努了努嘴。
高志峰接过石子，一抬一拉，瞬间即完成了发射，而这支新弹弓的效果就是不一般，由于听诊器软管的弹性大，动力足，射出的石子自然也就飞得又快又远。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躁人的蝉鸣声戛然而止，一只知了从树梢上倏然落下，另外一只也“嗖”地飞走了。
“这支弹弓可不是用来打知了的，”周大路已经检查完了战士们的准备情况，正好走到了高志峰的身边，“今天傍晚还要对付日本鬼子呢！”
“是！”高志峰一个立正，大声说道，“只要周连长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保证打得小鬼子哇哇直叫，哭爹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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