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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太阳已经落山了,漫天的晚霞就像熊熊燃烧的火苗,而酷晒了一天之后,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燥热的气息。那六个鬼子来到水塘边,先是伸着脖子观察了一会儿,见 到四周平静如昨,便将步枪架到了紧靠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手忙脚乱地摘掉屁帘式战斗帽,脱下皮靴和军装,胡乱堆放在那块大石头的旁边,然后扑腾着水花往水 塘中走了过去。但他们好像都不会游泳,只是半蹲在岸边较浅的地方戏水冲凉。
  
  “一排长,上!”发现一切正在向着预想的方向发展,周大路不禁信心倍增。
  
  “是!”周大路的话音未落,一条黑影已经飞跃而出。
  
   张远方不愧是一个练家子,果然功底深厚,身手不凡。只见他右手提着那个装着青蛇的布袋子,闪展腾挪,跳跃穿梭,疾如鹰隼,快如闪电,转眼就靠近了水塘 边,随即卧倒在地,改为匍匐前进,以灌木丛和岩石作掩护,悄悄地来到了与鬼子相隔不远的一丛野艾蒿中间,先把布袋口的草绳解开,然后双臂一用力,将那个布 袋子往鬼子堆放步枪和军装的那块大石头后面扔了过去。
  
  周大路和战士们趴在灌木丛后面,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前方,都在暗暗地 替 张远方捏着一把汗,深恐他一不小心惊动水塘里面的敌人。而孙智勇完成了投放“过风子”毒蛇的任务之后,很快与大家会合,此刻也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张远方的 一举一动。不过,当他看到张远方解开布袋口的草绳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禁低声暗叫了一声:“糟了!”
  
  原来,由于精神的高度紧张和对“过风子”毒蛇的深深的恐惧,孙智勇往水塘中央投掷那个装着“过风子”毒蛇的小布袋子的时候,竟然忘记了解开布袋口的那根草绳!
  
  “笨蛋!”孙智勇懊悔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神色羞愧地来到了周大路的身边,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你——”不等周大路做出表态,刚刚返回的张远方便挥起一拳朝着孙智勇的胸部猛击了过来,可到了一半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指着他的鼻子低声斥道,“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却让你给白白地糟蹋了!”
  
  孙智勇自知犯下大错,只得低垂着脑袋,默然不语。
  
  “平时你的胆子也挺大的,怎么到关键的时候就蔫了?”张远方继续责备道,“把那个小布袋子扎着口扔出去,毒蛇肯定无法钻出。而现在,那些青蛇已经开始爬上了敌人的步枪和军装。如此一来,我们不但消灭不了敌人,还极有可能暴露目标……”
  
  “好汉做事好汉当,大不了跟小鬼子拼了!”孙智勇的犟脾气也上来了,“趁着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不如来个先下手为强!”说完,端起步枪就要往外冲去。
  
  “沉住气!”周大路一把按住了孙智勇,缓声说道,“那三条‘过风子’毒蛇虽然浪费了,但那些青蛇还在,尽管它们是无毒的。然而,倘若那几个鬼子也是天生怕蛇的话,说不定亦会立下奇功呢!”
  
  “敌不动,我不动。”周大路环顾了一下身边的战士们,接着说道,“我们要以不变应万变,审时度势,机动灵活地寻找歼敌良机!”
  
  周大路的这番话就像给大家吃了“定心丸”。于是,众人便摒弃了心中的浮躁和焦虑,更加缜密地观察着水塘里面的动静。
  
  霞光渐渐淡去,天色更加昏暗。
  
  这时,忽然刮起了一阵小南风,水塘中的鬼子顿时亢奋了起来,开始相互嬉闹着打起了水仗。其中一个胖乎乎的鬼子最先不敌,又可能多少识得一点儿水性,便试探着向前移动,慢慢地进入了深水区。
  
  或许是鬼子的喧闹声惊动了毒蛇,那个原本漂浮在水塘中央的小布袋子也开始移动了起来。几分钟后,竟然神奇般地漂到了那个胖鬼子的面前。
  
  起初,面对那个普普通通的、脏兮兮的小布袋子,那个胖鬼子并没有特别在意,只是往浅水区退了几步,继续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凉。


  
  然而,过了不久,那个小布袋子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又追随着那个胖鬼子漂了过去。而这一次,也终于引起了他的好奇,便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立刻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那个小布袋子里面似乎有东西正在蠕动!
  
  那个胖鬼子吓了一大跳,大概很想知道那个小布袋子里面盛的是什么,但又不敢贸然动手,只好小心地移开了一段距离,并且向浅水区的鬼子招了招手。
  
  剩余的那五个鬼子尽管泡在水里,却一直非常小心,半刻也没有放松戒备,不仅密切地观察着岸上的情况,还不时站起身来向四周张望一下。另外,他们的步枪也已经上好了子弹,并且摆放在最靠近水塘的岸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可以开枪射击。
  
  听到那个胖鬼子的呼唤,那五个鬼子不敢大意,经过一番商量,留下一个皮肤黝黑的鬼子担任警戒,其余的四个鬼子则慢慢地聚拢了过去。看到那个小布袋子里面果真有东西正在蠕动,他们也是一脸愕然,但谁也不敢伸手去拿,只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呆呆地观望着。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小布袋子逐渐平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水面上。一个胆大的鬼子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又往前走了几步,伸出右手,用两个指头捏着那 个小布袋子的口部提出了水面。另外四个鬼子也随即走了过去,各自发表着观点和看法,纷纷猜测着那个小布袋子里面的秘密,但都互相推诿着,谁也不肯解开那根 捆扎在布袋口的草绳。
  
  几分钟过去了,夜幕渐渐笼罩了山冈。水塘里面的那几个鬼子仍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而那个胖鬼子的观点好像与另外几个鬼子相差较大,并且各不相让,但谁也不肯打开那个小布袋子验证一下,便一直相持了下来。
  
  突然,那个胆大的鬼子与那个胖鬼子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互相推搡几下,接着,那个胆大的鬼子把手中的那个小布袋子往那个胖鬼子的眼前一晃,那个胖鬼子惊恐万状,立即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一下子跌倒在水里。
  
  那个胆大的鬼子更加得意了,向着那个胖鬼子大声吼叫着,好像在嘲笑对方是一个胆小鬼。
  
  那个胖鬼子终于忍无可忍,便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夺过了那个小布袋子,解开了袋口的草绳,将右手毫不犹豫地伸了进去!
  
  潘多拉的盒子终于打开了。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水塘上空飘荡开来,那个胖鬼子一边哀号着,一边闪电般地把右手从那个小布袋子里面抽了出来,却发现手腕上紧紧地缠绕着一条土褐色的毒蛇,霎时眼前一黑,再次跌倒在水里,立即昏死了过去。
  
   紧接着,剩下的那两条毒蛇也相继从那个小布袋子里面钻了出来,昂着头,吐着芯子,在水面上迅速地游弋着。看来,这种“过风子”毒蛇不仅会游泳,而且速度 奇快。因其性情残暴,报复心极强,本能地认为是水塘里面的这几个鬼子对它们造成了伤害,所以它们重获自由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逃跑,而是立即展开了强有 力的进攻!
  
  那四个站在深水区的鬼子被吓得面无人色,一边惊慌地大叫着,一边争先恐后地往岸上逃命,却哪里是“过风子”毒蛇的对手?那两条毒蛇瞬间追了上来,又有两个鬼子分别被咬中了腿部,挣扎着跑了没几步,很快就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此后,那三条毒蛇虽然依旧攻势不减,但由于它们体内的毒液消耗太多,尽管剩余的鬼子也被屡屡咬中,其中毒的症状却相对较轻,已远非最初可比了。
  
   那个皮肤黝黑的鬼子负责在水边放哨,自然也就得以避免了遭到毒蛇的攻击。一看情况不好,他立即冲上了岸边,抓起一件上衣就往身上穿去,哪知刚刚套进了一 只袖子,忽觉胳肢窝一阵冰凉,伸手一摸,竟然扯出了一条细长滑软的青蛇。他顿时惊得魂飞天外,低头一看,地上、枪上皆是此物,蜿蜒爬行,甚是可怖,他的两 腿顷刻间如同灌了铅一般,再也挪不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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