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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说话间,卢江海带领着高志峰穿街过巷,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东大街。卢江海遥指着远处一座颇为气派的门面说道:“那就是大东亚大药房。”接着,伸手往怀里摸去,然而翻遍了所有的口袋,却只掏出了一张伍佰元面值的“法币”。
  
  “刚才走得匆忙,忘记带钱了,而最近‘法币’又贬值厉害,这张纸钞连一棵白菜也买不到了。”卢江海低声说道,又转头看了看高志峰,“你的身上有没有带钱?”
  
  进城之后,高志峰早已把藏在棉袄暗兜里的银元和“法币”交给了张远方,现在他的身上也是空空如也。
  
   “该怎么办呢?”卢江海急得直跺脚,而如果此时再返回店里取钱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便只好将那张纸币塞到了高志峰的手里,“这点儿钱的确太少,你将就着进 去买半两陈皮吧——就说你是此地袁财主家里的下人,东家打发你到药房买一点儿陈皮,中午要做一道菜,叫做‘陈皮鸭’。”
  
  “好哩。”高志峰接过那张纸钞,对折了几下,小心地放到了棉袄内侧的暗兜里。
  
  “记住,”卢江海再三叮嘱道,“要在里面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以便得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知道了。”高志峰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妥当,卢江海打发高志峰先到大东亚大药房门前悄悄地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又迅速返回,在其东侧的一个胡同口停了下来,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几分钟后,大街西面一阵骚乱,王见利和十几个伪保安队员远远地走了过来,路旁做买卖的生意人纷纷四处躲避。卢江海连忙对高志峰点了点头,高志峰立即迈步往前走了过去。
  
   正如卢江海路上对高志峰所说的那样,作为长治城最大的药店,大东亚大药房果然非同一般,不仅经营面积宽阔,其内部装修也颇为豪华。此外,在店面的一侧还 坐着两个长着白胡子的老中医。不过,或许是因为临近中午的缘故,里面没有顾客,便显得有些冷冷清清,几个伙计也正在柜台后面闲聊。
  
  “小孩,快出去。”大概看到高志峰的年龄较小,身上的衣服又非常破烂,一个伙计还以为他是小乞丐呢,赶紧喝道,“到一边儿玩去!”
  
  “俺不是来玩的,”高志峰大声说道,“俺是来抓药的。”
  
  不管生意大小,总归是个买卖。那个伙计反正也闲得慌,便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问道:“你要抓什么药?”


  
  “俺要抓……”高志峰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往棉袄的口袋里掏去,可掏了半天,却并没有掏出什么。
  
  “奇怪——”看到那几个伙计都在齐刷刷地盯着自己,高志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嘴里嘀咕道,“东家给了俺一张大钱,俺明明记得放在棉袄口袋里了嘛……”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高志峰不用看也知道是王见利一伙儿到了,便趁着那几个伙计忙着上前招呼的工夫,悄悄地往里挪了挪,在右侧的柜台一角待了下来。
  
  看到伪保安大队的人来了,那几个伙计纷纷迎了上去,有的搬椅子,有的倒茶,有的递烟,就像伺候自己的祖宗一般。王见利一屁股坐了下来,把手一挥,大喇喇地说道:“快把蓝掌柜叫出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您老先坐着,我这就给您叫去。”刚才接待高志峰的那个伙计答应着,转身往后堂跑了过去。
  
  王见利一进门就发现了高志峰,见他只是一个孩子,还没有柜台高,便没有太在意。倒是大东亚大药房的另外一个伙计多事,想要打发他快点离开,随即快步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小孩,你到底要抓什么药?”

  
  “呜……”高志峰又将两个裤子口袋翻了出来,却还是没有找到那张“大钱”,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我的钱不见了……”
  
  “没钱?”那个伙计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快出去吧,没看到我们正忙着吗?!”
  
  “噢——对了——”高志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解开了胸前的两粒棉袄扣子,伸进手去,摸索了好一阵子,终于掏出了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钞,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忙递给了那个伙计,一边唏嘘着说道,“真把俺吓死了,刚才俺还以为把钱弄丢了呢!”
  
  那个伙计伸手把纸钞接了过去,同时数落道:“把钱放在口袋里就得了,却藏得这么隐蔽,是不是差点儿连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出门的时候,俺怕小偷把钱偷去,就叠了起来,塞到棉袄里面的一个破洞里——”高志峰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傻笑着解释道,“要是一下子丢了这么多钱,俺可赔不起!”
  
  那个伙计左一层又一层好不容易将那张纸钞展开,摊平了,一看,不禁哑然失笑,道:“我还以为你拿的是多大的一张钱呢,原来只是一张五百块的法币呀!”

  
  “怎么?”高志峰一愣,“这张钱不是很大吗?”
  
  “大,大得很,这张钱真的很大!”那个伙计顺手将那张纸钞递了出来,一边取笑道,“给,拿着你的大钞,赶紧走吧——出门左拐,穿过一条小胡同,有一个菜市场,你到那里去转一转,有没人要的烂帮小白菜,直接买一棵回家得了!”
  
  王见利一伙儿在旁边听着,也都哄堂大笑了起来。不过,反正蓝掌柜还没有来,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便像看戏一般,嘻嘻哈哈地观望着,看那个伙计如何耍笑“傻小子”。
  
  “你让俺去买棵烂帮小白菜干什么?”高志峰没有去接那张纸币,而是一脸茫然地对那个伙计说道,“俺从乡下来,前几天才到袁财主家里帮工。俺东家说了,他今天中午要吃鸭子,不吃白菜。”
  
  “小孩,你这就不懂了——”那个伙计继续逗高志峰取乐,一本正经地说道,“买棵烂帮小白菜回去炖鸭子,不光味道好,还大补啊!”说着,从柜台里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东家肯定会夸你聪明能干,夸你会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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