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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老黑也挽留他:“你小子别扫兴啊,给姚冰打电话请个假吧,就说文化部来人检查。”
  
  “文化部已经来检查过一次了。”汪大明想起小奕来那次请假的借口,不觉在心里呵呵一笑,临走时他又对顾小凯说,“今天你什么都没对我说,呵呵!”
  
   汪大明也不要两人开车送,出门一个人随便溜达。在地下通道的入口处,蜷缩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乞丐,虽然衣着褴褛,但却并不猥琐。他昂着脖子,微闭着眼,自 顾自拉着一把漆痕斑驳的二胡,清瘦的脸上似乎有着某种不屑与清高。要不是他面前摆着那个散落着零零星星毛票和硬币的盘子,人们多半会拿他当一个流浪艺术家 ——现在随便哪个大城市都多的是这种令人难以理喻的艺术家。乞丐拉着一曲《二泉映月》,拉得低婉哀切,但却并不见他脸上有多少悲伤的神情。汪大明伸手从口 袋里摸出一个硬币丢过去,乞丐居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依然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汪大明不觉笑了笑,这个世界真是奇怪,连叫花子都活得神气活现似的。
  
   不知不觉信步走到江边,这才发现脚下那片白花花的光亮居然是月光。如今城里已经很少能看到月光了,因为月亮被挡在了高楼大厦之外,即便偶尔泄漏而来的月 光也总是被各种各样的路灯、霓虹灯、广告灯所吞没,怪不得有诗人感叹“城市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地方”。抬头看看江面上有些暧昧的月亮,汪大明不知不觉地回想 起和小奕在云麓山上相依相偎赏月的情景来,于是掏出手机来拨通了她的电话。
  
  小奕在电话里先是柔情万种地给他背席慕容的情诗,后又软磨硬缠要汪大明过珠海去看她,汪大明有点夸张地说自己恨不能长对翅膀飞过去。小奕便生气起来,说:“你这人就是没有诚意,谁要你长翅膀来着,你坐飞机过来也就一个小时,能耽搁你大处长多少时间?”
  
  汪大明赶紧解释说因为刚换了处室,业务上需要重新适应,等有空马上过去看她。小奕叹一口气,幽幽地说:“你是怕我缠你吧?”
  
  汪大明只得用一番好话哄劝。
  
  回到家中,姚冰说要看看他的手机。汪大明心里有点发虚,但还是硬着头皮递过去,心想她这是发哪门子神经啊。
  
  姚冰很快调出汪大明刚才的通话记录,问道:“这是谁啊?一个电话居然打40多分钟,怪不得我怎么也打不进来!”
  
  汪大明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很不耐烦的口气说:“还能是谁!顾小凯那个混账要我给他办一个网证,用来开赌博的网吧,缠着我七里八里地说个没完没了。”
  
  “这种事情你少搅和,那人什么好事不做,尽想些歪门邪道。”姚冰松了口气,将手机递给他,“小丽刚刚提醒我说,要经常检查老公的手机,说是能有效防止男人婚外恋。”
  
  汪大明心里骂了一句,都是他妈的那个混账电影《手机》给闹的。不过妻子说的甄小丽的老公他认识,是个天天泡在洗脚城的糜烂男人。她能管住老公花心,只有鬼才相信。
  
  危险刚刚过去,手机又响起来,汪大明一看,正是小奕的号码,顿时脸色一变,对着电话骂起来:“我给你说了,这事没门,好了,就这样。再见!”也不等对方开口,先挂了电话。
  
  姚冰说:“你不答应就不答应,也不要这样凶人家嘛!”
  
  汪大明问老婆:“你开始说打我电话什么事啊?”
  
  姚冰说本来要叫他一起去拜望龙伯伯的,但汪大明的电话老也打不通。
  
  汪大明一拍额头,说:“瞧我这记性!”
  
   第二天是周六,午饭后,汪大明早早叫了厅里的陈师傅来送自己和姚冰去省委大院“看望老首长”。姚冰悄悄说咱们打的去就是,何必麻烦人家,汪大明笑笑,他 要的就是陈师傅那张管不住的嘴,这样全厅上下很快都会知道“汪大明走的是龙首长的门路”。他可不想让人家猜疑到陈伟阳头上去。
  
  这 次见到龙首长,汪大明要自在很多。姚冰嚷着要看龙首长最新写的回忆录,汪大明则将他家中的花花草草搬到院子里去晒太阳。汪大明一边搬一边感叹:“你们老一 辈的就是高风亮节,哪像现在的干部,级别不高享受高,能力不大架子大。冰冰他们雷行长的院子起码有您老两个这么大。”


  
  龙首长乐呵呵地说:“不能这么比啊,党政机关是清水衙门,人家银行可是油水部门。”
  
  “话是这么说,但越是油水部门越喊着亏损,真是让人看不明白!”汪大明装着是无意中谈到这个话题。
  
  “你也不吃亏啊,冰冰不正好就在油水部门工作吗?”也许是退下来的日子久了,龙首长已经不像当初那么严肃刻板,语气中甚至不乏几分诙谐调侃。难道他真的修心养性不问世事了?汪大明隐隐有些失望,但马上决定还是要赌这最后一把。
  
  “龙伯伯,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趁姚冰在恭维龙首长的回忆录写得精彩的机会,汪大明当机立断地插话进去。
  
  龙首长皱了皱眉头,说:“小汪,什么事情你说吧,不要吞吞吐吐地。”姚冰也很有些吃惊地看着汪大明。
  
  “我说您老这回忆录最好不要再在本地的出版社出了,如果能找一家国家级出版社最好!”汪大明鼓足勇气说。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龙首长微微有些激动。
  
   汪大明决定鬼话说到底:“本来冰冰不让我说的,怕您老不高兴,但我想来想去,觉得不能再隐瞒您老。雷先军,就是冰冰单位那个声名狼藉的行长,上次在酒席 上出言不逊,嘲笑我们省里的新老领导一个个都在本地出版社出什么工作笔记、旅游日记、回忆录,说这其实也是一种腐败,他甚至还提到了您老那本《一得录》。 冰冰听了气不过,就和他吵起来,他好歹也是您老以前关照过的,您才刚退休他居然就这样忘恩负义啊!再说,连荆都大学哲学系的教授们都没一个不说《一得录》 写得好的,他一个学金融的党校毕业生懂什么啊?”
  
  姚冰马上明白了丈夫的用意,便装出恼怒的神色训斥汪大明:“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少说两句好吗?”
  
  龙首长脸黑了一阵,突然呵呵地帮汪大明解围:“没事没事,听听不同的意见也好啊。再说人家雷行长说的也有道理,领导同志是不应该在管辖范围内出书。”
  
  汪大明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就为冰冰和他顶嘴这事,姓雷的居然两次三番要冰冰下岗,现在冰冰还在柜台上哩!”
  
  “哦,有这事?”龙首长重新拉长了脸,“打击报复就不对了。看来这个雷某人要加强个人修养,我们党过去吃亏就吃在领导干部修养不够上,对不同意见的同志打击报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啊!”
  
  姚冰还要趁热打铁,被汪大明用眼色止住。他知道,以龙首长这么多年位居巅峰的脾气,刚才那番话已足够雷先军喝一壶的了,何况现在网络上热炒的那些新闻对雷更是极为不利。
  
   两口子演了一场双簧出来,汪大明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要知道这可是高难度的走钢丝动作,一旦演砸,一向耿直、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龙首长肯定会对他留下拨弄 是非的恶劣印象。姚冰哪里明白丈夫刚才的心境,只沉浸在告了对头一状的快乐之中。她拉住汪大明的胳膊撒娇说:“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看你先前从不撒谎 的。”

  
  汪大明说:“人家都欺负到自己老婆头上来了,再老实的男人也要耍手腕啊!”
  
  上了车,陈师傅一脸巴结地打探口风:“你们去看老领导,他一定很高兴吧?”
  
  汪大明故作神秘:“老陈你可千万不能对人家说啊,知道谁来看龙书记吗?是北京的谭首长啊!”
  
  陈师傅吓得直吐舌头,连连说:“我知道我知道!”
  
  汪大明知道不出今晚他就会向厅里的大小领导汇报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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