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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22章】鬼胎

  时间:2011年3月2日晚上0:00——12:00止
  
  地点:天南市西南江枫制衣厂
  
  人物:敏、嬴子夜、金德利、沈子凌
  
  规则:在规定时间内不可擅离江枫制衣厂,违者,死!第三份地狱契约碎片,就在该厂的一件红色古式嫁衣内。地狱公寓魔性嫁衣
  
  深雨失踪了。
  
  她是在那个血字指示终结的当天晚上消失的。
  
  敏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深雨都没有回孤儿院来。打她的手机,却发现她注销了号码。之后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不会再回来了。那的确是深雨的笔迹。
  
  接下来的日子,深雨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敏很清楚,无论如何,必须要把深雨找出来。从生还的卞星辰的证词来看,她的画的确预言了未来真实的血字指示场景!她对于生活在公寓中,几乎失去了全部希望的敏来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另一方面,李隐依旧无法确定那张纸条到底是不是真的,毕竟从卞星辰的回答来看……无法做出进一步的判断。
  
  接下来,公寓的新住户,开始不断增加了。2月进入的新住户,一共有二十七人!
  
  这让身为楼长的李隐感觉事态愈发严重,人多了,也不容易管理。不过,因为一出巷道便无法看见公寓的恐怖景象,倒是不少人都相信,这个公寓的确无法用科学常理解释。
  
  接下来,李隐给住户们安排轮值的任务,老住户一直在底楼值班,负责向新人讲解公寓的规则。十次血字的规则,光是听听就让人浑身颤抖,不少年纪较轻的女性被吓哭了。而不相信的也大有人在,当然,后果自然是离开公寓超过四十八小时就会死。
  
  以前住户比较少的时候,还可以反复劝阻,但是现在,住户那么多,一个个去劝服是不可能的。不相信的人,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公寓的空房间迅速减少了。从一楼到顶楼,每个楼层都有住户了。
  
  这一天,敏面色苍白地回到公寓,刚来到自己房间的门口,她双手颤抖着取出钥匙,好几次都没有对准锁孔。
  
  深雨依旧毫无音讯。
  
  敏找遍了所有能够找的地方,还是找不到她!敏从来没有感觉像此刻一般无力!
  
  原本,自己也曾憎恨过她,忌讳她的存在,甚至希望她不存在这世间。然而,此刻,她真的不存在了,敏却感觉心头仿佛被挖空了,这世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敏终于对准了锁孔,将门打开,却忽然感觉胸口一股剧烈的灼烧感产生!
  
  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血字指示发布的先兆!她立即冲入房间内,只见墙壁上鲜红的血液不断地浮现并组成文字。
  
  血字的内容为:“2011年3月2日0:00-12:00,前往天南市西南的江枫制衣厂。第三份地狱契约碎片,就在该厂的一件红色古式嫁衣内。”之后,是一段惯例的介绍地狱契约的文字。
  
  红色古式嫁衣?这是怎么回事?
  
  403室里,子夜也是捂住胸口,看着眼前墙壁上相同内容的血字。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第三份地狱契约碎片下落发布的瞬间,也就意味着,之前李隐的谎言将会不攻自破。
  
  她立即出门,走向隔壁的404室,按响了李隐房间的门铃。
  
  底楼大厅。此刻已经有一个住户站在这里了。
  
  这个住户名叫沈子凌,是一个穿着一身紧身黑衣的森冷男子,在住户中,算是身手比较矫健的了,有人甚至怀疑他是退役的军人。
  
  接着,又下来了两个住户。
  
  一个自然是敏,还有一个,则是梳着爆炸头、戴着墨镜的男人。爆炸头的男人名叫金德利,不过他的确是中国人,据说这是他的英文名字,中文名则根本没告诉过任何人,大家也懒得管他,就用英文名称呼他了,据说他酷爱摇滚乐,很崇拜猫王和披头士,之前他加入过一个乐队,但是因为进入公寓不得不离开乐队。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敏疑惑地走过去问沈子凌,“这位先生请问你怎么称呼?是……几零几的住户?”
  
  沈子凌那犹如寒刀一般的目光扫向敏,顿时令她打了个寒战!
  
  “沈子凌,1605室住户。”机械一般地给出这个答复后,他便不再说话了。
  
  金德利则凑近他们,说:“本打算等人到齐,我再说的。不过还是先谈一谈吧,血字指示你们都看到了吧?第三份地狱契约碎片出现了,这证明,李隐、柯银夜等人中肯定有人私藏了地狱契约碎片,却谎称没有拿到。不如讨论一下,撒谎的人,是哪两个?”
  
  敏此时显得局促不安,她的嘴唇翕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沈子凌更是一言不发,甚至看也不看金德利。一时间,这个爆炸头男子好不尴尬。

  
  这时候,电梯门又一次打开。走出门来的人,自然是子夜。
  
  “嬴小姐!”爆炸头男人刚迎过来时,还来不及说话,子夜已经先发制人了。
  
  “如果是要和我提地狱契约碎片的事情,李楼长会在今天晚上的住户会议上公开此事。相关详情,我也不清楚。”
  
  金德利愣了愣,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李隐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他一早就决定,当第三份地狱契约碎片的下落发布,就召开一个住户会议,公布此事。
  
  这么做的目的,有以下两方面因素:
  
  第一,如果不公开此事,仅仅让接到血字指示的住户知晓,那么这几名住户自然也就大致能够锁定哪些人的嫌疑比较大。同时,也就会为了夺取地狱契约碎片,而对他们不利,甚至还可能以此要挟自己。而公布以后,就等于把水搅浑,让所有住户都知道此事后,反而会令住户们互相顾忌。这就好比一群猛虎看到一块肥肉,哪只虎也不会轻易去抢,否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全体住户反过来会形成一种互相牵制和警惕的作用。
  
  第二,公布此事后,柯银夜或者夏小美,抑或是二人的联盟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要说不利,对双方都会不利。谁都能猜得出,他们都私藏了地狱契约。这样一来,等于将银夜的立场逼成和李隐一样,那就是都要面对全体住户的虎视眈眈,所以银夜必定会选择暂时和李隐站在一条战线上共进退。因为,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正所谓,没有永恒的敌人和朋友,唯有永恒的利益。利害关系一致,就算世仇也可以暂时化解;若是利害关系冲突,就算是再亲密的盟友也会反目成仇。
  
  于是当晚,底楼大厅内,聚集了大批住户后,被围绕在中间的李隐,将此次的血字公布了出来。当听到“第三份地狱契约碎片”的时候,大家顿时一片哗然!
  
  “果然有人私藏地狱契约碎片!”
  
  “李楼长,该不会其中一块地狱契约碎片在你身上吧?”
  
  “柯银夜!一定是柯银夜!他不是解开厉鬼化身吗?哼哼,肯定是他!”
  
  “也可能柯银羽私藏了地狱契约碎片吧?”
  
  “怎么会,嬴子夜不是说当时她丢出地狱契约碎片后,柯银羽一直和她在一起吗?”
  
  “难说,也许她和嬴子夜达成了什么协定吧……”
  
  住户们不是白痴,不少人基本猜出了事情的轮廓。看着他们咄咄逼人的神情,李隐看向同样成为众矢之的,被许多住户围住的柯银夜和柯银羽。
  
  好了……银夜,接下来,就和我暂时联手吧……
  
  柯银夜也没想到李隐居然玩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故意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更逼迫自己必须和他站在同一阵线。要知道,地狱契约,是双方都想得到的东西。而一旦李隐的契约被夺走,那么状况很可能超出自己的控制和计算。最可怕的是,万一因为住户的争夺,而令地狱契约碎片被谁夺走都查不出来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这个时候,帮李隐就是帮自己。当然,对李隐来说也是一样的,自己和银羽身上的碎片被夺走,对李隐也一样不利。
  
  够狠!银夜不得不承认,这次,他输了李隐一着。虽然立场被逼迫至和李隐相同,但显然想出这个计划的李隐很可能准备了更多后手,自己现在只能陷入被动!
  
  当然,住户们也不会用暴力胁迫他们交出地狱契约碎片,原因有三:
  
  第一,住户们也不是白痴,动用暴力是下下策,何况还不清楚真正拿着地狱契约碎片的人是谁。这份契约碎片会落入谁手,还不得而知。用暴力的话,很可能拼得玉石俱焚。
  
  第二,李隐和银夜,都是洞察能力和分析能力很强的人,对今后住户执行血字帮助极大。李隐也好,银夜也好,都没有持有完整的地狱契约,犯不着得罪他们,令将来执行血字的自己陷入绝境。
  
  第三,住户们都渴望获取地狱契约碎片,但这也是一个烫手山芋。住户不可能为夺取碎片建立真正意义的联盟。少数人或许可能达成协议,但人数一多就不现实了。魔王级血字指示,毕竟是住户随时随地可以决定执行与否的,也就是说,即使很多人达成联盟,说取得完整契约后一起离开公寓,但这等宝物谁都不可能放心交给自己以外的人保管,即使轮流保管也很难接受。毕竟完整的地狱契约只有一份,而魔王级血字指示也是五十年才会发布一次。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下次了!就只能在十次血字这条无比凶险的路上走到最后!所有人都会害怕,一旦某个住户急于出逃而去选择执行魔王级血字指示,就会拿着契约一逃了之。魔王血字一旦执行成功就可以离开公寓,到时候只要逃得离天南市远远的,只能够被束缚在公寓内的住户又能奈他何?而且李隐狠到把这件事情让全体住户知晓,那么多人,如果真能达成齐心协力的同盟,李隐宁可相信2012真的是世界末日。

  
  显然,住户们渐渐冷静下来后,也开始意识到……李隐这一招的厉害。谁都不可能对他、子夜以及银夜做什么,地狱契约碎片到了任何人身上,那个人就会成为现成的唐僧肉!地狱契约碎片,明抢不行,暗抢则没有多少人有那个能力!何况目前契约碎片也只才发布了三张,第三张现在只是刚刚发布下落而已。
  
  现阶段就将整个公寓变为一个钩心斗角的战场,对谁都没有好处。反正大家知道地狱契约碎片肯定就在这几个人身上,身为公寓住户又不可能逃走,怕什么?不如等七张契约碎片全部落入不同住户手中,再来一场拼死的争夺也不迟!
  
  只是,想到这里,就让人胆战心惊……到那个时候,会死多少人啊?
  
  李隐此刻,犹如一个统帅一般,精密地操控着每一颗棋子。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他知道,大多数明智的住户,是不会在现阶段做出抢夺地狱契约碎片这种不明智行为的。
  
  能写出优秀军事小说的李隐,自然懂得怎么把兵法运用于现实!战争权谋可不是看看电影和小说,随便想像下,就可以写出来的!
  
  而且李隐很清楚,他的谋略可以成功,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自己和银夜各自持有一份地狱契约碎片!
  
  这就是所谓的“制衡”。如果两张地狱契约碎片都在自己手中,那么自己的这个计划,效果会打不小的折扣。全体住户将同仇敌忾地一致和自己为敌。地狱契约碎片分别被不同住户掌握,住户们才会放心。否则,万一七份碎片集中于同一个人之手,那么……
  
  那个人绝对会用地狱契约,立即去自己房间墙壁上写上“祭”字,来执行魔王级血字指示,逃脱公寓!那等于是断绝了其他住户的最后生路,是最可怕的!
  
  不过目前考虑这些,还为时尚早。
  
  当下就有一个问题存在。可能持有地狱契约碎片的重点嫌疑人之一的嬴子夜,就要去执行这次的血字了!
  
  如果地狱契约碎片在嬴子夜手上,那一旦她死了,不就没有人知道那张碎片的下落了吗?白痴才会相信,子夜这样的聪明人,会将那张碎片放在公寓自己的房间里。毕竟她和李隐确认恋爱关系时间还不长,是否会将这样的事情告诉李隐都是未知。何况,还有不少住户甚至怀疑,她和李隐谈恋爱,其实也有利用李隐的因素。
  
  接着,会议议题开始转为这次血字的讨论。
  
  会议终结后,敏非常疲惫地回到了25楼。
  
  星辰跟在她的身后,他看得出,敏此刻非常痛苦。
  
  第三份地狱契约碎片,自己能够取得吗?老实说她想都不敢想。第一份地狱契约,多半在柯银夜手上,第二份则在李隐和嬴子夜手上。
  
  敏进入公寓的时候,夏渊已经死了,李隐是楼长。所以她对夏渊没什么感觉,而对刚就任楼长的李隐很是敬畏。毕竟能度过四次血字的,也不是一般人了。如今,他已经是度过六次血字的强人,虽然第六次血字,几乎是差那么一丁点儿就丧命,但能够活到这一步也不容易了,其谋略和手段绝非寻常。而柯银夜,参考他以前的血字记录,也不是普通人。他妹妹柯银羽是在“必杀之局”中逃脱的住户。嬴子夜更是身世离奇、度过了三次血字的人物。
  
  和这四个人抢夺地狱契约,她自问力不从心。
  
  当她走到房间门口,拿出钥匙的时候,忽然星辰开口说道:“敏……敏小姐,你可以和我谈谈吗?”
  
  至今星辰都不知道,敏到底姓什么。她进入公寓后,自我介绍的时候,只是说:“你们就叫我‘敏’吧。”所以星辰最初甚至怀疑敏并不是她的真名。
  
  但事实上,敏这么做,是不希望说出自己的姓,避免被人查到自己的来历。
  
  深雨也一样,她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也从来不希望任何人称呼她的全名。
  
  敏看着星辰,点点头,说:“好吧,你进来吧。”
  
  她确实很想找一个人倾诉。
  
  打开门,她疲惫地将身体靠在沙发上,感觉好像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一般。
  
  突然,她抬起了头,对眼前的星辰说:“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那个时候就死了?”
  
  “什么?”星辰一愣,她难道又有轻生的念头了吗?
  
  “敏……”
  
  “因为你救了我,让我又有了侥幸的、想活下去的想法!”
  
  “如果那时候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是……可是……”敏的眼里不断涌出泪水,“现在,连深雨都不在了。无论是爱和憎恨,我都没有了对象。在这个公寓里,也没有未来了。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可是你救了我……”


  
  星辰连忙走近她,说:“敏小姐,你,你冷静一点……”
  
  “我没有办法再去自杀一次了!结果,还是要去执行血字指示,被那些恐怖可怕的鬼魂杀害!即使活过了这一次,下一次,下下一次,再下下下一次呢?我该怎么办?那个时候的我该怎么办?”
  
  接着,忽然她把头深深低下,泪水泉涌而出。
  
  “为什么……我那个时候,决定带着深雨来到这个城市!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个城市的话,那么,我也就根本不可能会进入这个公寓!”
  
  星辰只好想办法让她冷静下来,他问:“深雨,她是你的兄弟姐妹吗?”
  
  “不,不是!”敏咆哮道,“不是,不是!”
  
  为什么当初生下了她呢?其实仅仅半年后,她就后悔生下了深雨。不该生下她的。如果她不存在该多好。
  
  那样的想法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敏。但是,当深雨罹患小儿麻痹症的时候,那种对自身骨血的情感终于占了上风。
  
  然而,那只是一个更可怕的开始。
  
  因为,随着时间推移,敏发现,深雨开始越来越展露出一些古怪的“天赋”。
  
  比如,深雨天生具有绘画才能,而且对人体绘画很有兴趣。如今,她更有了预知地狱公寓的能力。尤其是后者,更让敏坚信深雨是恶魔,是“鬼胎”。
  
  这一切都令敏感到不安。可是不安也没有办法,她无法让深雨改变。
  
  “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敏此刻已经跪倒在地上,哭喊着:“怀上一个‘鬼胎’,那样的孩子在自己体内成长,你能想象那种痛苦吗?那个时候我只有六岁啊!只有六岁!而我,居然把她生了下来!你呢?你六岁的时候在做什么?肯定是无忧无虑地看着卡通片,到游乐园去玩耍,被父母爱着吧?是这样吧?”
  
  星辰的眼睛瞪得溜圆。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眼前这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子,居然经历了那种地狱一般的童年?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该恨她,还是爱她?你能告诉我吗?既然你救了我,你那告诉我,我该怎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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