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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第八章

  
  几乎是夏希桐一行人的车子抵达学校的同时,天色开始昏暗下来。接着,夜晚到来了。
  
  相比之下,荒漠的晚上比白天更加危险,没有街市的喧闹,也没有霓虹的绚烂,周围的一切都是黑色的,就像被人丢进了口袋里一样,甚至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总觉得这黑暗中仿佛隐藏了什么……
  
  “可恶!没有水,连澡都洗不成,让人怎么在这里睡啊!”
  
   教室里传来了李瑞茜的埋怨,桌上点燃的蜡烛也被她的吼声震颤着,火苗不断地摇摆。外面是无边无际的沙漠,无处可去,今晚,二十八个学生和老师们只得在学 校里过夜。他们从化学实验室里找来了蜡烛和酒精炉,又将所有教室里的窗帘都摘下来铺成地铺。江校医从餐厅厨房里找来了一些食物,给大家准备晚餐。
  
  虽然条件十分艰苦,但是还算过得去,只是从入夜开始,就有一股违和的气息在众人之间流窜着。尤其是在听到邹老师他们带回来令人失望的消息之后,埋怨、暴躁、愤怒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多了。
  
   “喂,区长千金!学校外面倒是大得很,不满就睡出去啊!”小佩素来不愿意招惹李瑞茜这种难缠又任性的女孩,但是这一次,她也忍不住了,怒气好像憋在胸口 里不断向外涌,使得她不由得发起火来,“少盯着水桶看!就算全校的纯净水加起来也不够你洗澡的!”说着,她摇晃了一下身边的饮水机,只见水桶里只有一半儿 的水了。
  
  “是啊,瑞茜……这些水还要分给大家喝呢。这种情况不知道要维持到什么时候,一定要开始节省才行。”
  
  “也难怪,像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节省’两个字怎么写恐怕都不知道吧?”其他女生也阴阳怪气地嘀咕起来。
  
  “你们……”李瑞茜本来想反驳两句,但见大家的反驳声越来越高,也就只好努力把自己的情绪压制下去。
  
  “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正在打地铺的男生突然一把将窗帘摔在地上,“我本来是不该在学校的,都是你!非要喊我来陪你打什么篮球,结果……”说着,他的目光狠狠地向身边的好友瞪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那位好友也如同被戳中了肺管子一样,一下子火星四溅,“上个星期说要打篮球的不是你吗?而且约你的时候你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现在又在埋怨什么啊,你这只饲料鸡!”
  
  “可恶!你再说一遍试试看!”大吼一声,那男生已经扑过去与对方厮打起来,“看我揍死你,浑蛋!”
  
  “啊——”女生们被吓得纷纷逃离战场。只见两个男生你一拳我一脚地扭打着,将才铺整齐的被褥折腾得乱成一团。
  
  “乔磊、阿盛,你们两个快住手!”江校医大喊着想上前制止二人,“情况已经够复杂了,你们竟然还有精力在这里发疯!”
  
  然而两人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劝。就在这时,挑起争端的男生阿盛突然将胳膊向后一甩,一个没留意,正好打在了桌脚熬粥的酒精炉上,只听啪嚓一声,酒精炉被打翻在地,火苗顺着四溅的酒精,迅速在教室里蔓延起来。
  
  “啊,着火啦!”
  
  看着火势越烧越旺,学生们顿时被吓得四散而逃,而两个打架的男生此刻也定住不动了,像是被点了穴一样愣在原地。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去拿灭火器!”江校医一声令下,大个子的男生乔磊一个激灵醒悟过来,急忙冲出教室,没过多久便抱着一个灭火器跑了回来。
  
  接过灭火器,江校医来不及多想,立刻对准火苗喷了过去,只见白色的泡沫扩散开来,半分钟之后,火苗才慢慢熄灭了。
  
  “呼——”看到局势终于稳定下来,江校医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一样坐倒在地。此时,教室里已经是一片狼藉,那些翻倒的锅子、凌乱的食物、烧黑的床铺全部和灭火泡沫混在一起,污浊不堪。


  
  “真是一群白痴!”丢下手上的灭火器,江校医狠狠地骂了一句,压制着胸口的怒火,上前去将那些还能使用的锅子、酒精炉拾起来。
  
   这时,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夏希桐也急忙上前来帮忙,她低着头用窗帘干净的部分擦拭着锅子。就在两个男生也走过来想要搭把手的时候,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冒 出来的怒火,身材矮小的夏希桐突然站起身,全身就像是被点着了似的,一巴掌……又一巴掌,重重地抽在了两个男生的脸上!一时间,足足高出她一头的两个男生 都被她打蒙了,呆呆地愣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痴!”咬着牙齿,夏希桐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从前的她从未做过抽人巴掌的事情,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胆量,只是一股火气,就那么顺其自然地做了。
  
  后悔吗?没有。倒是为自己的举动感到一丝丝震惊。
  
  大概是因为,一切都乱了套吧……
  
  夏希桐觉得,自己的眼眶似乎有些红了,在还没有没出息地落下眼泪之前,她急忙转过身,跑出了教室。
  
  黑色的夜,看不见天与地的分界,远远地望去,世界就像是被装进了口袋里一样,漆黑得令人感到恐惧。

  
  校园正中,那被点燃的干柴发出求救的火光,成了这黑夜里唯一的一点光亮。站在天台上,夏希桐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好不容易将眼泪忍了回去。
  
  真是不明白,平常是那么要好的朋友,却在彼此需要帮助和鼓励的时候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难道大家平日里所谓的友情,也不过如此吗?人类的感情,嗬,还真浅薄呢!
  
  望着远方,夏希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么,倘若换成自己和广海呢?夏希桐忍不住开始遐想起来。假如,自己和广海一起掉进这样被沙海包围的世界里,又会怎么样呢?那原以为坚固的感情,会不会立刻就崩溃掉呢?
  
  “广海……”夏希桐不由得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心头又是一阵酸涩。
  
  “咳咳——”就在这时,身后响起提醒似的咳嗽声。夏希桐诧异地回过头去,只见江校医正低着头,站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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