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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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东的言论，与大局完全相悖，这是给我们富义县政府脸上抹黑，是给整个荣州市抹黑，这样的人，这样的行为，不严肃处理行吗？
第二天韩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他赶紧起床洗漱，到门口那家小餐馆吃了早点，便叫了辆人力三轮车去车站。到荣州军分区外面时，已经十一点过了。
韩东心中暗想：“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多喝酒了，最多三杯，不然要误事。再说，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虽然一共只来过三次，但门口的哨兵已经认识韩东了，冲韩东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直接进去，眼神之中有些敬畏。
韩东快步走进去，很快就到了那绿树掩映的两层小楼门口，抬手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子，一脸的斯文，“你是韩东吧？”
韩东点点头，“我是韩东，请问你是？”他知道李大勇的儿子是当兵的，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也猜得到眼前这位应该不是。
那男子道：“我叫吴晓宝，请进。”
韩东进门，便听到李大勇道：“客人来了，不下了。”啪啪啪一阵响声，李大勇就从桌边站了起来，对韩东说：“小东来了，昨天晚上没事吧？”
“你这个老赖皮。”坐在李大勇对面的老头子气愤地站起来，他的旁边坐着一个身穿军装的男子，看肩章是中尉，眉目间有几分李大勇的样子。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韩东微笑道，看到桌子上一片凌乱的棋子，就知道李大勇肯定要输了，正好借自己来的机会耍赖。
李大勇却不以为意，对那老头子道：“老吴，这就是我那战友的小子，韩东。”然后又给韩东介绍说：“小东，叫吴伯伯吧，上次还多亏这老头帮忙呢。”
吴解全连连摆手，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但精神依旧矍铄，“老李就别打我的脸了，那事没办好啊。我打电话把沈从飞那小子骂了一顿。”
韩东顿时明白过来，上前两步，诚挚地说：“吴伯伯，谢谢您帮忙，以后还请您多多照顾。”
李大勇拍着巴掌说：“是啊，老吴你就不要藏私了，把你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和韩东说说，免得他以后吃亏。”
吴解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弯弯绕绕的，我看你眼里就你们当兵的是直肠子，爽快，我看还不都是一样。”
李大勇得意地哈哈大笑，“我们部队里的人最踏实了，你看我们建功，多实诚啊。”
那穿着军装的男子正是李大勇的儿子李建功，他微微一笑，似乎见惯了这两个老头子吵架。
“你们俩啊，见面就喜欢吵闹。”梅姑从厨房里走出来说，她的后面跟着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子，穿着洁白的羽绒服，看起来十分地文静。
“梅姑。”韩东赶紧上前打招呼。
“小东来了，听说你昨天晚上喝多了，没事吧？以后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梅姑慈爱地看着韩东，又介绍那女子叫吴晓丽，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韩东知道她就是吴解全的女儿，和李建功是一对，今天应该是他们两家一起聚会。
“早知道应该买点东西来的。”韩东心中暗想，笑着说：“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啊，我却忘记带礼物来了。”
李大勇道：“带什么礼物啊，以后你有机会多照顾建功小两口就好了。今天就是我们两家聚聚，顺便定下建功和晓丽的事。”他一脸喜色，看来对这个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
听他这么一说，吴解全有些疑惑地看了韩东一眼。
韩东微笑着说：“李伯伯太客气了，有吴伯伯和您，哪里需要我来照顾建功哥和嫂子啊。”
吃完饭，一群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韩东总感觉那吴晓宝的眼中带着探寻的目光，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吴解全问道：“小东啊，你在统计局干得怎么样？”先前他和李大勇都喝了半斤以上的白酒，这时脸上红彤彤的。
“也还好吧，刚开始的时候对情况有些不熟悉，现在基本都已经理顺了。”韩东坐直了身子说。
“嗯，那不错，不过身在仕途，你也不能只顾埋头做手头的工作，要多向前看，也要多向领导汇报工作、思想，这样领导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都干了些什么呀。”
韩东一怔，吴解全这是有所指啊，难道沈从飞跟他说了些什么？
韩东不知道沈从飞是不是跟吴解全说了些什么，但这次是个不错的机会，或许可以通过吴解全来消除沈从飞对自己的误会，便道：“谢谢吴伯伯，以后我会注意的。刚来的时候，我就是想着理顺工作以后再向分管领导沈县长汇报，后来沈县长一直很忙，我请示了几次都没有见到，等回去我再多请示几次。”
“这样就好啊，只要你工作做到位，领导是会记住的。”吴解全点点头，喝了一口茶，问：“小东，你看了最近的报纸没有？”
韩东精神一振，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往这上面聊呢，虽然吴解全退居二线，但是和他交流一下思想也是不错的。整理了一下思绪，韩东说：“我觉得最近的舆论，总体趋向于以稳定为主。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我们不该对改革事业产生怀疑。”
“那你认为呢？我们是该以稳定为主，还是以改革为主？”吴解全饶有兴趣地看着韩东。
韩东心中已对改革、发展和稳定的关系有了成型的见解，也不直接回答吴解全的问题，笑道：“吴伯伯，我觉得吧，我们不能单纯来谈稳定和改革哪个为主，而是应该把改革、发展和稳定联系在一起考虑才好……”
“呵呵，你这个观点倒是有些尖锐，好吧，你就谈谈你的想法。”
“嗯，我认为改革之路必须要符合国情，不能犯一刀切的毛病。我们国家的改革是循序渐进的过程，要妥善处理改革、发展和稳定的关系，从我国国情出发，我认为不仅要继续改革开放，而且应该进一步加大改革的力度，只有改革才能促进发展，而只有发展了，才能够真正确保稳定。”
“哦——”吴解全有些动容，想不到韩东的观点竟然这么鲜明，在目前形势下，即使有人觉得还是要改革开放，但是却没有人敢说要加大改革的力度。但是他说的好像也有几分理由，如果人民吃不饱穿不暖，又怎么保证人心安定呢？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但是，如果没有稳定的环境，贸然加大改革步伐的话，会不会适得其反呢？”
“所以我说，要将稳定、改革和发展联系起来考虑，三者之间，是相辅相成、互相促进的，如果割裂开来讲，就容易顾此失彼。”
在韩东和吴解全谈话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插嘴，梅姑更是把电视声音关小了一些，免得他们受到干扰。
通过谈话，韩东发现，吴解全本身应该是趋向于保守的，也就不想试图说服他，只是将自己的观点清楚地表达出来就行了。
“到底是年轻人啊，比起我这老头子来，小东充满了朝气和干劲，这点很不错。”吴解全赞许道，虽然他还是觉得当前形势要以稳为先，但也不得不承认韩东的观点有其可取之处。
“不过，以国内现在的局势来说，你这些观点太过尖锐、激进，最好要谨慎一些，毕竟你还年轻。还有，富义的形势有些复杂，你也要多加小心，回去多向沈从飞汇报一下工作，会有好处的。”
“谢谢吴伯伯，听您一席话，让我受益匪浅啊。”韩东感激道，两人的观点或许有些不同，但是吴解全话里话外却都是在点拨他，这番心意他是很感激的。
吴解全哈哈一笑，“你就别灌迷魂汤了，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而已，你能够有所收获，那也是你有悟性。”
李大勇道：“是啊，老吴喝的迷魂汤还少啊？韩东你就省省吧。”吴解全在成为人大副主任之前，是荣州市常务副市长，自然不乏阿谀奉承之辈拍马，即使现在退居二线了，奉承他的人也不少。
吴解全瞪了他一眼，“就你这老头子知道得多。”
韩东不禁微笑，人老了，有时候还真的像小孩儿一样。
下午和李建功、吴晓宝、吴晓丽玩了一会儿麻将，感觉李建功和吴晓丽还真是天生的一对，一个稳重踏实，一个温柔恬静；至于吴晓宝，在两人熟悉以后就表现得能说会道，俏皮话说个不停，他说和人开了一家公司，吹得更是天花乱坠，让韩东以后罩着他。
韩东心想有他老子的面子，生意肯定好做，轮到自己能罩着他的时候，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在李大勇家吃了晚饭以后，韩东便准备坐车回富义县了。
韩东坐在位子上闭目养神，刚刚在李大勇家喝了一点白酒，头微微有些晕。他旁边的位子还空着，现在已经快开车了。
一个身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吃力地拖着一个箱子走上车，看了一下手中的票，就在韩东身边的位子坐下，拍着胸口娇声叹道：“还好，终于赶上了。”
她微微喘着气，脸上一片粉红，齐耳的秀发上传来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闻着不由精神一振。
很快，汽车便开动，出了车站往富义驶去。
韩东无所事事，又闭上眼睛，感受着汽车的颠簸，闻着不时传来一丝淡淡的幽香。
忽然韩东感到身边那女孩猛地靠了过来，发丝抚在脸上有一种痒痒的感觉。韩东睁开眼，却见身边那女孩一只手捂着嘴巴，另外一只手伸过去开车窗。
看来这女孩有些晕车，韩东赶紧伸手打开窗，同时身体尽量往后靠着。
“唔……唔……”女孩把头微微伸出窗口，张开嘴干呕着，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女孩干呕了几下，缓过气来，从羽绒服的口袋里面拿出一包纸巾，扯出一张擦了嘴，坐回位子上，呼呼喘着气。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额前发丝凌乱，微微蹙着眉头，看起来很难受。
韩东站起来说：“我们换一下座位吧。”
“谢谢大哥。”
女孩说着，一只手拿一张纸巾捂着嘴巴，和韩东换了座位，坐下来一直皱着眉头，脸上一片苍白。
韩东想了想，道：“难受的话，你用双手拇指相互捏虎口，应该好一些。”
女孩疑惑地看了韩东一眼，随即按照他说的，两只白皙的小手握在一起，白嫩的大拇指使劲地按压着虎口。过了一会儿，她的脸色好了一些，轻轻呼出一口气，微微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皓齿，感激地说：“好受多了，大哥的方法真有效。”
韩东点了点头，说：“晕车的话，这个方法很有效，另外空腹坐车很容易晕车的。”
“啊？”女孩惊呼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吃东西？”
她惊讶的样子十分可爱，一双眼睛犹如星星般明亮。
韩东呵呵一笑，说：“你肚子都咕咕叫了几声了。”
女孩脸上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我考完试急着过来赶车，没时间吃饭。”
说着，她拿出一盒饼干，撕开，拿一块放进嘴里，轻轻地嚼着。
女孩吃了几片饼干，说：“我叫燕琳，大哥你也是富义人么？”
韩东笑了笑，“嗯，也算是吧，我叫韩东。”
燕琳笑了，“韩东，那我们也算半个老乡啦？”
“呵呵，老乡，我看起来没那么老吧？”
“那叫小乡吧！”
燕琳咯咯直笑，话也多了起来。
聊了之后韩东才知道，原来燕琳是西川大学企业管理系的学生。
“东哥，呵呵，我这样叫你可以吧？”燕琳看着韩东问道，眨着明亮的眼睛。
韩东笑了笑，“当然没问题。”
燕琳笑得很高兴，一边吃着饼干，一边兴奋地问着问题，简直像个刨根问底的记者。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车就到了富义车站。等车停稳，燕琳松了一口气道：“终于到了，好奇怪哦，和你聊天竟然不晕车了。”
韩东笑了笑，帮她把箱子提起来，“那是因为你吃了点东西，再加上聊天的时候注意力分散了，所以才好受些。走吧，你到哪里？”
外面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现在差不多晚上十点半了，这么个可爱的女孩子拖着个箱子也不方便，韩东决定送她回去。
燕琳道：“我到粮食局，坐三轮回去就好了，东哥你去哪儿？”
韩东忍不住笑了，说：“我也住在粮食局。”
“真的？那我们真有缘分啊！”燕琳惊讶道，一脸兴奋的笑容，漂亮的大眼睛扑闪着。
韩东帮她拖着箱子，“那走吧，出去喊个三轮。”
坐在三轮车上，燕琳一直不停地说着话，十分开心。
很快就到了粮食局门口，韩东下车付了车钱，抬头见小饭馆的王婶站在门口，便笑道：“王婶还没有关门啊？”
这时燕琳娇声喊道：“妈，我回来了。”
韩东一愣，想不到这可爱的女孩竟然是王婶的女儿，看来还真是有缘的。
王婶也笑着道：“琳琳你怎么和小东一起回来的？”
燕琳蹦蹦跳跳地走过去，短发微微飘洒着，她说：“我们在车上碰到的，”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王婶抚着她的脑袋，怜爱地说：“你这丫头，怎么还让小东给你提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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