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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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了解的。”韩东抿了一口酒，“万里长征才走出第一步，后面的问题多着呢。对了，你在县里有什么关系？”
周正嘿嘿一笑，“其实也没什么，王和平部长和我舅舅是战友。”
韩东露出了笑容，他一直想问问周正到底有什么关系，而且他猜就是宣传部长王和平，果然猜对了。
“谢了。”韩东举杯和周正碰了一下。
周正笑道：“东哥你这就见外了，咱们谁跟谁呀。”
韩东在西川日报发表了第一篇文章以后，周正就通过他的舅舅跟王和平打了招呼，这样在常委会上王和平才会反对对韩东重罚的提议。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韩东不知不觉就喝了差不多三两白酒，脸也有些发红。于是周正便自觉地没有再劝韩东，还笑着说：“东哥，以后我干脆叫你韩三杯好了。”
“韩三杯……”韩东苦笑，这酒量不行可真是自己的软肋啊！
第二天下午刚上班，副镇长林方知就来到了韩东的办公室，向韩东汇报了农家乐的摸底情况，上午他和邓达和一起去沿河各家农家乐走了一趟，情况不容乐观，主要是大家都不愿意投入更多的资本，都选择观望，看效果好的话再说。
韩东道：“既然找不齐五家，那就先搞一家，有了示范效应就好办了。”
林方知点头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韩镇长，我想了一下，农家乐主要在沱江河边搞，对我镇的经济带动作用也很有限，还得从多方面着手才行啊。”
韩东开心地笑了，“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沱江河有一条最大的支流，叫龙洞河，这条河流发源于安溪村的龙洞山，河水清澈微甜，早些年五粮液建厂的时候就先考察了那里，如果不是因为要将就老酒窖的缘故，说不定五粮液酒厂就建在这里了，哪里还轮得到宾州啊。”
“是吗，你的意思是建酒厂？”
林方知郑重地点头，说：“是啊，龙洞河的水起源于龙洞山的山洞，是酿酒的最好水源啊。因为有了这股水，安溪村的烤酒全西川闻名，经常有荣州、富义的人专程来打酒呢，只可惜没人投资，安溪全都是小作坊，做不大，也收不到什么税，更谈不上带动赵华的经济。”
韩东一下子来了兴趣，“这么说，要是有人投资的话，能够酿出好酒来？”
林方知肯定道：“是啊，肯定不比五粮液差，而且龙洞山的龙洞可以藏酒，这可是一大特色啊。”
听他说得这么肯定，韩东当即道：“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然而，吉普车却不在，党政办副主任郭松说是武建和肖英霞出去了，估计得下班时候才能回来。
林方知讪笑道：“看来只能改天去看了。”
他这时想到了一个问题，就算自己和韩东跑得再勤再努力，如果没有武建的支持，只怕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办，武建可是安溪村出来的人。
韩东的脸色也极为不好，武建又没什么大事，整天占着吉普车，自己想干正事却一点都不方便。
忽然韩东心头一动，昨天晚上周正不是说他要带人去屏峰村吗，那应该是开了车的，何不让他送自己和林方知去安溪一趟。
“老林，你等一下。”韩东回到办公室，给周正打了传呼。
很快周正就回了电话，他正在屏峰村路边那个小卖部附近，得知韩东要去安溪，周正赶紧把两个联防队员留在屏峰村，开着派出所的面包车直奔镇政府。
韩东正和林方知在办公室里聊天，听到楼下的喇叭声，韩东站起来往窗外看了一下，对林方知说：“好了，车子来了，我们下去吧。”
见韩东一个电话就把派出所的车子叫来了，林方知心里疑惑不解，派出所的王家全不是只听武建的吗？
听说韩东他们是去看龙洞河的，周正笑着说：“我早就想去看看呢，龙洞河的酒倒是喝了不少。”
龙洞山其实是一条山脉，从宾州延伸过来，正好在安溪村收尾，山腹中一个黑乎乎的大洞，高约十米，一条清澈的小河就从里面哗哗地流出来。洞口还砌着一圈两三尺高的石墙，据说是以前村里准备在这里建水电站，后来就荒废了，清澈的水从石墙上流下来，泛着白花花的水波。
韩东等人在洞口走了一圈，感觉到一股冷冽的风从洞里刮出来，都不禁连连打寒战。
沿着河往下走，韩东看到有个老农民正在挑水，便上前想打听一下。还没开口，那老农便问：“你们是来考察的吧？”
韩东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们想在这里建酒厂？”
“是啊。”
“嘿嘿，考察的人我见得多了，可就没见哪回搞成过。”
韩东大为疑惑，还想再问，那老农却挑着水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还喊了句：“回去吧，别费这劲头了。”
韩东被他搞糊涂了，在这里建酒厂对附近的村民应该都有好处。
周正眯着眼说：“这老家伙，老糊涂了吧。”
林方知苦笑道：“韩镇长，其实以前也有投资商来看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有成功。”
“是吗？”看他的样子，韩东心想他肯定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得找机会和他深谈才行。
回到赵华镇，差不多也是下班的时候了，韩东关了办公室的门，走到楼下，看到吉普车才回来，武建和肖英霞有说有笑地下车。
“下班了啊，小韩镇长。”武建大大咧咧的声音，听得人直冒火。
韩东淡淡一笑，语带双关地道：“武书记，肖主任，你们辛苦了啊。”
肖英霞的脸上立马就飞上了两片红霞，瞪着一双桃花眼说：“哪有韩镇长辛苦啊。”
韩东呵呵笑了一下，这两个狗男女，肯定干好事去了，不然肖英霞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林方知正好走下来，看到武建和肖英霞也在门口，愣了一下，随即笑眯眯地和他们打招呼。他本来想追上韩东，请他晚上到家里去吃饭，顺便好好地跟他谈谈，但看到武建在这里，他就无法开口了。
武建扫了林方知一眼，眼里闪过一丝阴冷的目光，他也能够感觉到林方知的改变，心里憋着火。
第二天一上班，武建就找了个借口，把林方知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番。
林方知知道武建是借题发挥，也不跟他顶撞，忍着气出门，敲门进了韩东的办公室，“韩镇长，现在想做点事真难啊！”
看他一脸委屈的样子，韩东笑了笑，给他丢过去一支烟，“怎么啦？”
“韩镇长，昨天上午我和邓达和去农家乐摸底，和几个老板谈了需要加大投入的事情，结果今天武书记就叫我去，让我不要乱搞摊派，这不是乱打棒子吗？”
“事实摆在那，镇政府一分钱都没有收，也不是谁说是就是的。”
林方知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喷出一大团烟雾，“韩镇长，有些情况我想跟你说一下。”
韩东点点头，“好啊，我也正想多了解些情况。”
林方知已经打定了主意，从韩东的表现来看，他可不光是来熬资历的，至少也会真正地干点实事，林方知想这或许是自己的机会，自己可得好好地把握住。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林方知把他知道的重要情况都和盘托出，表达了站队的意思。
等林方知出去以后，韩东独自坐着思索。要想发展经济，光靠几个农家乐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能够建成一个规模稍大些的酒厂，对以农业为主的赵华来讲作用不可 低估。现在的问题是，武建肯定不愿意韩东做出成绩来，有他在，这个酒厂估计不那么好建。首先他把持着镇党委会，如果真有重大事宜也不可能通过，另外武建老 家是安溪村的，他在那里势力很大，如果从中作梗的话，建酒厂征地等事都不好办。
“真是麻烦。”韩东叹了一口气。
想起林方知的话，韩东决定亲自去找牟其先谈谈，如果能够争取这个镇委委员、副镇长的支持，自己的工作也要好做一些。
牟其先正埋头看着什么，他头发有些花白，由于年龄偏大，他这个副镇长最多只能干一届了，所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给他那游手好闲的儿子谋个事做。为了这个 牟其先可没少请武建吃饭，就是希望把儿子弄到政府部门来上班，即使没有编制的也行，只是武建一直都说没有好的位子，让他耐心等着。
韩东敲了敲门，“牟镇长忙着吗？”
牟其先抬起头来，满脸堆笑地说：“韩镇长来了，快请坐。”
韩东坐下来，和他闲聊了两句，笑着说：“牟镇长，最近我听说派出所正在招联防队员，牟镇长有合适的人吗？”
牟其先一愣，昨天武建还告诉他最近没什么机会呢，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愤怒，他觉得自己一直都被武建耍着，就像是一头饥饿的毛驴，盯着武建手里的鞭子，上面挂着一只胡萝卜，可是却总也吃不到嘴里。
看到他的表情，韩东心里暗笑，林方知的消息还挺准确的，看来牟其先确实因为自己儿子工作的事，多少对武建有些不满。
“牟镇长，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跟派出所周所长说一声，让他给你留一个指标？”
牟其先脸上的神色变了变，“这恐怕不好吧。”
韩东笑了笑，“牟镇长就别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再说了，联防队员谁当不是当啊。”
说完，韩东就站起来，“我这就给周所长打个电话。”
那天晚上一起喝酒的时候，周正就提起这件事，赵华派出所一共有五个联防队员的淘换指标，王家全只给了他一个，让他很不爽。
看着韩东走出去的背影，牟其先心情很矛盾，韩东的目的很明显，可是牟其先不好取舍。一方面是自己儿子的工作问题，另一方面又是自己的站队问题，接受了韩东的好意，肯定让武建不舒服。
中午牟其先回家，儿子牟舜华就高兴地告诉他说派出所让他填表了，明天他就是镇上的联防队员了。
看到儿子得意的样子，牟其先叹了一口气，这个儿子成天游手好闲，也不愿意找个正经的工作，说起来干联防队员倒是挺适合他的。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
“喂，老牟啊，这次是武书记打的招呼吧，人家周所长都亲自上门来了。”牟其先的老婆也很兴奋。
“哼，既然进了派出所，那就好好干吧。”牟其先瞪着儿子严厉地说，为了儿子的前途，他决定接受韩东的好意。
当然，牟其先也不会这么彻底投到韩东一边，他很清楚，只要武建在赵华，韩东是不可能干出什么大事来的。所以下午一上班，牟其先就去武建办公室，准备和武建沟通一下，免得他误解。
谁知武建一听，脸就沉了下来，“老牟啊，你怎么这么心急呢，是韩东给你找的关系吧，难道你不知道他的意思吗？”
“武书记，我家那小子他……”
“好了，老牟，你放心吧，你儿子的事我会给你办好的，联防队员有什么好做的，让他别去了。”
牟其先一听，一张老脸就涨得发红了，“武书记，舜华也不小了，总是闲着也不是个事啊。”
武建一挥手，“听我的老牟，我会给你儿子安排个好工作的，你就安心等着好了。”
从武建的办公室出来，牟其先心里憋着一股火，这简直是欺负人，你自己不帮忙，还不让别人帮我的忙吗？
下午下班回到家里，牟其先就看到老婆儿子都垂头丧气的，他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啦？”
“还能怎么啦？”牟舜华愤怒地瞪起了眼睛，“派出所又打电话来，说名额有些变动，让我在家等通知。”
牟其先的老婆也乍乍呼呼地说：“也不知道那周所长是怎么办事的……”
“行了！”牟其先低吼了一声，他知道肯定是武建跟王家全打了招呼。
他老婆一听，跳了起来，“你吼什么吼，当个镇长屁本事都没有，连儿子的工作都弄不好，还有脸吼吗！”
牟其先气得浑身发抖，一言不发地奔进屋子里，用座机给韩东打了个传呼，很快电话铃声就响了，听到韩东的声音，牟其先深吸了一口气，“韩镇长，你有时间没有，我请你吃饭。”
牟其先的语气有些怪怪的，这让韩东有些疑惑，都已经是吃饭时间了，他先前不说，这个时候请自己吃饭干什么？不过韩东当然不会拒绝。
饭是在镇政府旁边的一个小饭馆吃的，三菜一汤，酒是安溪村出产的烧酒。韩东知道牟其先肯定有事找自己，只怕是他儿子被刷下来的事，这事周正已经提前打电话跟他说过，他也不问，细细地品尝着烧酒，感觉口感还真是不错。
一顿饭吃完，两人其实也没说什么，牟其先似乎有所顾忌，或是临阵有些退缩，先是对韩东的好意表达了感谢，随后就和韩东聊起了赵华的风土人情。
看到牟其先兴致不高的样子，韩东心中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果不是因为儿子的事，他估计要少操很多心。
“牟镇长，既然赵华派出所名额有限，去其他地方怎么样？”
“其他地方……”牟其先苦笑了一下，“我们家那口子，就是舍不得她那宝贝儿子离开身边。”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牟其先也不会这么为难，虽然他为人老实，但是在政府部门干了一二十年，副镇长也当了好几年，要给他儿子随便找个事做还是不成问题的。
韩东不由得笑了，“这样啊，牟镇长不用担心，我再想想办法。”
“那就有劳韩镇长费心了。”
牟其先知道韩东为什么这么热心，不过武建的做法也让他很不爽，自己都主动找他沟通了，他却一个电话就坏了儿子的事，简直欺人太甚了。
韩东回到单身宿舍，就给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车静章打了个电话，把牟舜华的事情说了一下，笑着道：“车局长，那就麻烦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车静章哈哈大笑，“韩镇长，你这就太见外了，小事一桩嘛，我正想收拾王家全那家伙呢。”
第二天上午，牟舜华就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让他下午带相应的资料去派出所报到。
牟其先在办公室接到老婆的电话，得知儿子的事情又有了转机，不禁愣了一下，也不知道韩东是怎么做到的。挂了电话，他就去韩东办公室，真心地表达了一番感 激之情。想不到武建一直没办的事情，韩东一来就给办了，虽然他这样做也只是为了拉拢自己，但和武建一比，心里的感触就是不一样。
武建背着双手从走廊那头走过，正好看到牟其先从韩东的办公室出来，脸色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办公室。牟其先愣了一下，就想跟过去解释，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无奈地摇着头，武建会相信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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