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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One night in山顶中篇

  “一点一横一撇,念什么?”我问。
  
  “念广啊。”泡泡说。
  
  “广下面一个木,念什么?”我问。
  
  “念床啊。”泡泡说。
  
  “再加一个木,念什么?”我问。
  
  “念麻啊,哦不,念双人床,哦不,念我错了。”泡泡说。
  
  “这个游戏很简单,就是大家轮流来,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心里想一个东西,想什么都行,然后其他人通过问问题来猜,但是问题只能是Yes或No的那种。”我介绍了游戏规则。
  
  “那我先来想吧,你们猜。”然后我就很不要脸地想了个犀利姐。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实在是第一个蹦进脑海的就是她,谁让你们刚才净说她来着。
  
  “是人吗?”泡泡问。
  
  “是。”
  
  “犀利姐。”房东说。
  
  “哎呀,用不用这么快呀!显得我很没有智慧的样子。”
  
  泡泡说:“你真无聊,我来想一个。嗯,好了,你们猜吧!”
  
  “是吃的吗?”姐夫问。
  
  “No!”
  
  “是人吗?”我问。
  
  “No!”
  
  “是用的吗?”姐夫问。
  
  “No!”
  
  “是动物吗?”姐夫问。
  
  “No!”
  
  “是植物吗?”我问。
  
  “No!”
  
  “是东西吗?”我问。
  
  “哈哈哈,No!”泡泡high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想的是你自己,不是个东西。”我说。
  
  “是意识形态吗?”房东突然问。
  
  “Yes!”泡泡说。
  
  “态你妹!你不变态谁变态!”我悲愤地说。
  
  “是哲学吗?”姐夫问。
  
  “Yes!”
  
  “我知道了!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我说。


  
  “滚!”泡泡喊道。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看你慢慢变老。”我说。
  
  泡泡已经把我当成了空气。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姐夫说。
  
  “姐夫,他要是能听懂你说什么,我就跟他姓。”我坚定地说。
  
  “哈哈哈,你们都想不到了吧!”泡泡忍不住得意得吱哇乱叫。
  
  “求求你别把它说出来,我们直接跳下一个人吧。”我说。
  
  “不行!我要说出来!我想的是,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佳人,总是以一个难题的形式出现在感情里。”泡泡幽怨地说。
  
  我压抑着上涌的小鸡蘑菇和鲇鱼豆腐,带着哭腔说:“我补充个条款啊,谁要是再想超过四个字的,谁就过来跟我睡!”
  
  姐夫和房东都没有表示异议。
  
  接下来是姐夫想,我们猜。
  
  “是人吗?”我问。
  
  “是。”
  
  “男的吗?”泡泡问。

  
  “是。”
  
  “真人吗?”我问。
  
  “是。”
  
  “古代的吗?”泡泡问。
  
  “是。”
  
  “中国的吗?”泡泡问。
  
  “是。”姐夫说。
  
  “姐夫啊,”我忍不住说,“我知道你人好,但你不能就着我们的问题换人啊!”
  
  姐夫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是卫青吗?”我问。
  
  “卫青是谁?”泡泡插话道。
  
  “不是。”
  
  “是李广吗?”我问。
  
  “不是。”
  
  “是去病吗?”我问。
  
  “有叫这名字的人吗?”姐夫反问。
  
  “就是霍去病啊。”我说。
  
  “不是。”
  
  “是老子吗?”房东突然问。
  
  “是。”姐夫说。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泡泡好奇地说。
  
  “因为刚才姐夫说过一句老子的话。”我说。
  
  “哦!原来老子也说过有叫这名字的人吗?老子也不认识霍去病哦。”泡泡受益匪浅地自语道。
  
  最后,轮到了房东。先省略万字的猜测过程,万字之后,我们知道了,他想的是一个人体器官。
  
  我下意识就想说菊花,但又怕显得太低俗,于是忍住了。
  
  又过了五千字之后,我们知道了,他想的是一个内脏器官!
  
  心肝脾胃肺肠肾,猜过一轮还是不对。
  
  “我谢你啊!”我说,“我终于困了。”
  
  “我也是。”泡泡说。
  
  又过了两千字,把我仅有的生物知识都用上了,仍旧不对。
  
  我打了个哈欠,说:“你身上是不是有啥我们没有的器官啊,别猜了,你直接去中科院报到吧。”
  
  泡泡说:“实在猜不到了,告诉我们答案,大家睡觉吧。”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姐夫开口了:“是不是小肠……”
  
  我摇摇头,打断说:“不是,大肠小肠直肠盲肠,都早就猜过了。”
  
  “小肠绒毛。”姐夫在黑暗中镇静地说完了他的答案。
  
  房东说:“是。”
  
  我嗷号一声就想扑上去,挠他个满脸桃花开,无奈睡袋太紧,我活动不了。
  
  我大骂一声:“祝你浑身长满小肠绒毛!”
  
  没等他回答,我就立即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我正梦见自己和犀利姐逛街,她试穿着一件皮衣,对我说,真好看,我买了吧?我刚想说话,犀利姐就把皮衣一脱,露出里面带横纹的里子来。犀利姐抚摸着里子,深情地说,你看这精致的小肠绒毛花纹,印得多好看啊。
  
  我一惊,同时感觉到有人在我周围说话,我猛地一睁眼,正好跟房东来了个四目相对。
  
  房东黑着脸说:“起床了!”
  
  我看了看手表,6点钟还不到。
  
  我翻了个身,说:“太早了吧?我再眯一会儿。”
  
  泡泡精神焕发地蹦下炕,冲到我耳边,一边推我一边狂浪地唱:“当初是你要跟来,跟来就跟来;现在又要耍无赖,躺着不起来!”
  
  我被烦得不行,睡也睡不着,只好哀号着爬了起来。
  
  山上的清晨冷得令人发指,我哆嗦着洗完脸刷完牙,回来时他们三个已经在吃早饭了。煮鸡蛋、小米粥、野菜饼、咸菜,我坐下来,姐夫说多吃点儿,否则一会没劲儿登山。于是我很听话地吃了三个鸡蛋、两张饼、两碗小米粥。
  
  刚过6点半,我正用勺子在盆底刮残存的粥呢,三个人背好了包,走了出来。
  
  泡泡瞪了我一眼,说:“把盆刮漏了你赔!”
  
  姐夫说:“该出发了。”然后房东就率先走了出去。
  
  我委屈地看了看他们的背影,一边嘟囔着说”再刮刮,还有半碗呢,可惜了了”,一边不情愿地冲进里屋拿我的包。
  
  我生怕他们再把我落下,我还得二度奔月,于是赶紧一把抓过背包和“你妈贵姓”,就跑了出去。

  
  清晨的山脚,雾气浓重,一行四人行走在通往野山的小路上。
  
  默默无语地列队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浓雾逐渐散去,太阳醒目了起来,我的心情也跟着放晴。
  
  姐夫率先在一条狭窄而清澈的溪流边停住,说,“休息一下吧,这是纯净的山泉,可以放心饮用。”
  
  泡泡欢叫着第一个冲到山泉边,捧起一把水来轻轻地拍打在脸上,给他娇嫩的皮肤保湿。
  
  我走到泡泡的上游,低头来了个牛饮,很凉很甜的泉水喝下去,那叫一个心里美。
  
   灌了个水饱之后,我从泡泡的背包上解下“你妈贵姓”,抱着它斜倚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由衷地说:“这小日子太滋润了,我们四个归隐 吧。旧社会不是有竹林七贤嘛,我们这个团伙就叫野山四浪!伯仲叔季,长幼有序。姐夫是伯浪,房东仲浪,我是叔浪,泡泡是婶儿浪。”
  
  泡泡起身扭腚就走,说:“你是大妈浪!”
  
   我好言相劝地说:“泡儿啊,走就走,别摆胯,太娘了,我不得不怀疑你有争娘浪的野心。野山四浪成立以后,你跟姐住东山,他俩住西山。”我憧憬地望着远山 畅想道,“天气好的时候我们隔山相望谨守本分,鸟兽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天气不好的时候我们翻山越岭顶风幽会,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我这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遐想,却丝毫没有打动他们的冷漠心肠。房东和姐夫在给水壶灌水,泡泡对着倒影抹防晒霜,谁也没有工夫理我。
  
  我刚想再补充两句,房东站起来说:“走了!”
  
  我赶紧跳下石头,把“你妈贵姓”绑好,背好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攀登。
  
   这时候阳光越发温暖了起来,照着我的破衣裳。轻装上阵的我把羽绒服也脱了拿在手里,冲在最前面,一边欢唱道:“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养活个小 鸭子雌呀么雄同体儿哎哎。小鸭子儿,爱臭美儿,一个一个的照镜子儿;小鸭子儿叫嘎嘎啊,一天到晚它就不着家呀,扭起那大屁股,摇头尾巴儿晃哎。你说它浪它 晃得更起劲儿呀。哎嗨哟!”
  
  泡泡从后面猛地冲上来使劲儿推了我一把,我狼狈地抓住旁边的老树,勉强稳住身形。
  
  房东毫不怜香惜玉,“刷刷”两步从我身边走过,只有好心肠的姐夫过来扶了我一把。
  
   我气愤地盯着房东那紫气东来的后脑勺,一边跟上队伍,一边用泼妇骂街的气质扯着嗓子唱道:“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养活的大公鸡骄呀么傲死个人 儿哎哎。大公鸡儿,紫冠子儿,一个一个劲地蹽爪子儿;大公鸡儿,耍脾气儿,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人儿呀。天未亮星未落,它就屁股着火儿哎,号醒了团员早呀么早 出门儿呀。哎嗨哟!”
  
  房东走在我前面,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倒是走在我旁边的姐夫笑了,说:“你这小曲子编得不错嘛,他俩都有词了,我的呢?”
  
  我马上笑得跟路边的狗尾巴花一样,谄媚地说:“有有有,当然有!您压轴!”
  
  我清了清嗓子,饱含深情地唱道:“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养活的大天鹅爱呀么爱煞个人儿哎哎。大天鹅儿,灰爪子儿,一步一个坚定的脚印儿;大天鹅儿,真爷们儿,从来不跟鸡鸭一般见识儿呀。唱起那小山曲儿,心里美滋滋儿哎,这次出来幸呀么好有你呀。哎嗨哟!”
  
  泡泡扭过头来,鄙夷地说:“你真谄媚!”
  
  我恨恨地回呛道:“你有意见啊?保留!再说话我铲你妹!”
  
  走过了开始的一段较为平坦的路之后,山势就逐渐陡峭了起来。我再也没有能力唱歌,一心一意才能勉强跟得上他们的步伐。
  
  然后我们就走到了一个三米多宽的水坑前。这里的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清澈了,流量和流速大了很多,有不少枯枝烂叶随着水流一晃而过。
  
  姐夫和房东搬来一块大石头,放在水流中,他们三个依次踩着石头过到了彼岸。


  
  剩我一个人在这头,我估摸了一下石头和岸间的宽度,开始在岸边压起腿来。
  
  姐夫看到我这个怂样儿,又返将回来,站在水间的大石头上,把手向我伸过来,说:“别怕,跨过来。”
  
  泡泡在那边不耐烦地喊:“一步就过来了,快点吧!”
  
  我瞅了他一眼,前后压改成左右侧压,回他说:“你以为我是你啊,天天练瑜伽,大叉一劈腰眼触地,一天不收都没问题。”
  
  压得差不多了,我往后倒退了几大步,一跺脚一沉气,我像离了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
  
  然而发射我的不是大弓更不是火箭,而是弹弓。我在空中丈量着我在前的左脚和垫脚石之间的距离,我敏锐地发现,差了最少10厘米!
  
  我并不慌乱,深呼吸的同时,人在空中来了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捯脚!
  
  下落的同时我再度丈量,很好,这次左脚距离垫脚石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厘米了!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轻功叫好,就一脚踏进了冰冷的山涧,冷水溅了我一脸。
  
  你们一定很纳闷儿,你不是捯脚了吗,也就是右脚在前啊。你左脚离石头还不到一厘米,右脚说什么也应该安全着陆啊!


  
  你们错了。捯脚之后我依然左脚在前,因为只捯一次不是我绣花枕头派轻功的风格。
  
  在我脚落水的同时,站在石头上的姐夫也没闲着,他下意识地一把就捞住了我。因此我才得以只湿了一双脚,而没有成为浑身滴水的花洒子。
  
  姐夫郁闷了,我这才到中间,还有半边没跨过去呢。他蹭地一步跨到了对岸,想要卸背包。我看了不由感动得泪流满面,姐夫啊,你是纯爷们儿的次方,可是,你背不动我啊!
  
  我一想既然脚都湿了,凌波微步也施展不起来了,于是我心一横,跳下石头,蹚着水走了过去。
  
  终于,我也跨越阻隔,跟他们站在同一块土地上了。不过不同的是,我的脚下自带了两个水洼。
  
  我本来穿的就不是专业的防水登山鞋,这样一来整个脚更是可以在鞋里游泳。我坐在地上脱下鞋袜,递给泡泡说:“泡儿啊,请你拿着姐的鞋袜绕着山体迅速地奔跑起来吧。”
  
  泡泡并不接,嫌弃地说:“人工风干啊?”
  
  他一边数落我的笨拙,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包卫生巾来。
  
  我大惊失色道:“泡儿啊,你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
  
  泡泡啐了我一口,抽出两片加长加宽大流量夜用型递给我。
  
  我说:“谢谢。但是我大概还能再挺半个月。”
  
  泡泡无奈地说:“让你垫到鞋子里!”
  
  我恍然大悟地接过卫生巾,一边夸赞道:“苏菲弹力鞋垫,爬山到天亮。”
  
  这边我正想把卫生巾往鞋子里塞,那边姐夫也开始翻背包。他从包里拿出一双雪白崭新的毛巾袜,递给我,让我赶紧换上。
  
  我左手捧着雪白的卫生巾,右手捧着雪白的毛巾袜,热泪盈眶。
  
  正道是,患难见真情,人间有真爱。谁不是人心肉长,谁不是爹生娘养!(你妈贵姓:是娘生爹养好不好!另外,你似乎影射到某人了。)
  
  没错,我就是在影射房东。你个铁人(铁石心肠的贱人,简称铁人),不伸出援手就算了,居然还没等我整理好就又开走了。你是要投胎还是去索命啊,夸父追日有没有你这么赶时间?
  
  无情、铁手、追命、冷血,你丫集四大名捕于一身啊!
  
  我用仇恨的眼光在房东身上逡巡,却没有阻止他急于上山的步伐。

  
  “快点吧,天黑之前必须到山顶。”房东说。
  
  泡泡和姐夫一边一个,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几个人默默无语地跟上了急功近利的房东。
  
  随着攀登时间的加长,山势也逐渐陡峭了起来。我们一直沿着走上来的山路已经到了尽头,前面再也没有前人的脚步所踏出的小径了。与此同时,背阴面到来,气温骤降,很难再听到淙淙的流水声,取而代之的是大面积的冰地。
  
  我们在一块四室两厅两卫见方并且向下倾斜的冰面前停了下来。我心想,这应该也是一条山涧,可惜太冷被冻住了。
  
  我们左右看了看,一点路也没有,除了走过冰面,别无他法。
  
  房东用手里的登山杖戳了戳冰面,确定下面是冰而不是水之后,他就武断地率先走了上去。
  
  我看着光可鉴人的冰面,心里滚动播放着十多年前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溜旱冰时的凄惨场景,迟迟不敢下脚。
  
  房东在冰面上缓慢地行走着,他先是把登山杖在冰上戳住,然后再扶着登山杖一步一步往前挪。
  
  泡泡看了我一眼,随后就加入到房东的行动之中了。

  
  姐夫看了一会儿,转身毅然把他手里的登山杖给了我。我推辞,他说他的鞋防滑,我再推辞,他就迈步登上了冰面。
  
  “姐夫啊,你真是纯爷们儿的无穷大。”我收下登山杖,感慨万千地说。
  
  我学着他们的样子,把登山杖在冰面上戳住,然后慢慢地往前挪动。这真是标准的如履薄冰啊。
  
  挪了一个门厅的距离,我抬头向前望去,房东貌似已经找到了冰上行走的窍门,又开始了他一贯欢实的狂蹽,现在已经把我甩出去很远了。泡泡位列第二,走得那叫一个稳准狠。姐夫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找不到借力的他走得很小心,负重的身体有点晃悠,看得我鼻头发酸。
  
  “姐夫!”我赶紧招呼他一声,想说把登山杖还给他。
  
  姐夫听到我叫他,就想回头,却把握不住平衡,脚下一滑,摔了出去。
  
  我大叫一声,徒劳地伸出手来想拽住他,却只拽住了一缕凄清的冷风。
  
  我眼睁睁地看着姐夫顺着冰面倾斜的角度往山下滑,吓得我面如土色,声如破竹:“姐夫!”
  
  前方的泡泡和房东听到声响,一回身就看到了如此恐怖的人肉滑梯景象。

  
  泡泡被吓得愣在当场,房东翻身就往回蹽,但是因为他之前实在蹽出去太远了,绝对距离太大,追赶不及。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扔下一直倚靠的登山杖,甩开步子就去追赶坐滑梯的姐夫。
  
  此情此景,活像我俩要去殉情。
  
  姐夫滑出去十多米,幸好旁边出现了一株羸弱的干枯树杈,他一把抓住,总算稳住身形,停止了下滑。
  
  我开心地叫道:“太好了,停了!”脚下的步伐却还没收到大脑的停止指令,继续不管不顾地向前向前向前。
  
  前行了没几步,我脚下一滑,步了姐夫的后尘,成为第二个坐上滑梯的人。可怜的姐夫刚刚想扶着树杈勉强站起来,就被吱哇乱叫的我在后腰处来了个飞踹,踹得他再一次重重地跌坐了下去。
  
  好在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抓着那个树杈,即便被我以横空出世的气势偷袭,他也没有松手。
  
  羸弱的树杈成功地挽救了两条人命,却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拽得奄奄一息。
  
  死里逃生的两个人坐在冰上,没有了任何动能。姐夫摆着一个长臂猿荡秋千的造型,而我则是剪刀腿肖申克。
  
  我坐在那里,眼神飘忽,目光呆滞地望着还在往案发现场狂蹽的房东,发自肺腑地长叹道:“太刺激了!”
  
  冲过来的房东一直忍着脾气,直到我们几个都顺利地穿过了冰面,他才大发雷霆地把我一顿臭骂,比我成为他房客以来他跟我说的所有的话都多。后来还是在姐夫的劝慰下,他才消了火气。
  
  我低声嘟囔道:“不是野外生存吗,不整出点危险来怎么体现生存的价值。”
  
  我心想,看来铁人也有融化的时候,只不过必须达到一定的温度。姐夫差点葬身野山,这个温度看来貌似有点过热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姐夫的手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泡泡让我拿药拿纱布拿创可贴。
  
  我答应了一声,一摸腰间,才赫然发现,早上走得太急,我把腰包给落家里了。
  
  这次连泡泡也忍不住了,劈头盖脸地对我进行了一番深刻而毒辣的教育。
  
  我心想,这也不能全赖我啊,谁让早上你们催得那么急嘛。当然,我没有那个胆量把这句话说出来,怕被他们几个扔在这里喂野山鸡。
  
  看到这样的局面,姐夫只好出来打圆场。


  
  “没事。”他说,“这座山我爬过两次了,不需要指南针我也不会迷路。我们一会儿快点爬,天黑之前就可以到山顶了,不需要手电筒。晚上找个避风的地方驻扎,不吹风不会冷,不需要打火机。我的手只是擦破了点儿皮,白药纱布创可贴一个都不需要。”
  
  听姐夫如此为我开脱,我感动得涕泪横流:“姐夫你太有人格魅力了,但是我哭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我现在好想吃巧克力啊。”
  
  泡泡拿出几条“把它吃掉把它吃掉”分了(他本不想分给我,我硬抢了一条),几个人稍作休息,安神的安神,消气的消气。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到一点钟了。
  
  姐夫站起来说,趁着现在气温高赶路吧!
  
  从姐夫宣布赶路的那一刻起,到太阳落山,再到完全不见天光,接下来的六个小时,我一直处在马不停蹄地攀爬之中,我觉得自己活像被猴子附了体。
  
  山下新闻联播的乐曲声响起的时候,我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极目的地。
  
  我叉着腰站在那里,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放出来一声猿啼。
  
  站在山顶极目四望,景色好极了!
  
  到处都是一片乌漆抹黑。
  
  只有貌似近在咫尺的夜幕和触手可及的繁星,宽慰着我疲惫的身体和失望的心灵。
  
  我心说,在这样苦尽甘来的山顶之夜里,谁要是不说点掏心窝子的秘密,谁就不是人!
  
  其实所谓的山顶,并没有大片平坦的开阔地带。天色已经很黑,浓雾遮蔽着月光,影影绰绰地勉强能看到很近处的人,却根本没办法看清地势。姐夫只好借着手机的一点光亮,摸索着找到了一块够搭两顶帐篷的地方,虽然它带着忧伤的45度倾斜。
  
  我求知地问:“为什么不找个山洞呢?”
  
  泡泡说:“没文化真可怕,山顶哪来的洞。”
  
  我说:“那你给我解释一下山顶洞人呗?”
  
  泡泡被我有理有据的质问噎得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就开始帮忙扎帐篷。
  
  几个人七手八脚连蒙带猜地凑合紧挨着扎好了两顶双人帐篷。
  
  姐夫转移话题说水壶里没水了,他刚刚爬上来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有水源,他要去打水。
  
  房东听了立即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当时有心想跟上去偷听的,可是天实在太黑了,我怕踩空跌落山崖小命不保。于是我想了想,还是坐在帐篷里没有动弹。
  
  我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走远,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心有余悸地问:“这玩意儿结实吗?”
  
  泡泡在旁边的一个帐篷里冷哼道:“放心吧,就算真散架了也砸不死人。”
  
  我看不到他的脸,只好朝声音发出来的地方怒吼道:“你懂什么!密不透风的一大块布突然糊到脸上,会被活活憋死的。”
  
  泡泡说:“反正你到了太平间还不是要被布蒙住。”
  
  我打了个冷战,偷偷地朝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泡泡不知道找出什么东西在啃嚼,一边还在继续说:“你长得这么鬼斧神工,要是不蒙住脸,太平间也不敢接收你。”
  
  我觉得自己距离泡泡已经只有咫尺了,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咀嚼和呼吸的声音。我屏气凝神,准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之扑倒暴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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