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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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溪涧枫又笑，“阿甘跟你什么关系，天知地知，你知我……嗯……你知他知。我跟你说，凯蒂，阿甘要跟你真成了，明媒正娶，那倒没什么可说的。关键是‘井水’还没犯‘河水’，就已经传出绯闻了，多冤！以前你跟夏峰还没彻底分手、名花有主时，都敢租阿甘回家过年，怎么现在成了自由人，还越活越抽抽，不敢带男人出去看演出了？死猪还不怕开水烫呢，你们是活的，怕什么？要是我，不仅去，还要挽着阿甘的胳膊，故意在夏峰面前秀恩爱，气死他！”
溪涧枫这番话，严肃庄重地调侃，义正词严地插科打诨，似乎全心全意在为他人着想，其实一肚子私心。凯蒂哭笑不得：“我有什么不敢的？阿甘敢去，我就去！”
“阿甘不敢去？他还是男人吗？行了，这事交给我。”溪涧枫拍胸脯保证。
溪涧枫说干就干，立即约阿甘吃饭，东扯西扯，然后突然举杯，“来，阿甘，谢谢你！这段时间你没少帮我出谋划策，辛苦了！”
阿甘正为夏峰追尾的事生闷气，懒洋洋道：“你大老远来找我，不会就为说这些吧？”
“当然不。”溪涧枫掏出两张演出票，递给阿甘，“带你女朋友去吧。”
阿甘瞟了一眼，不接：“我没女朋友，而且，我对演唱会没兴趣。”
“可是凯蒂有兴趣。”
“那你带她去看吧。”阿甘明白溪涧枫来意，“没别的事我走了。”
“坐下坐下。你一个钻石王老五，这么着急回家干什么？钻墙吗？”溪涧枫将阿甘按下，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模样，“阿甘，咱们一直是公事对公事合作，简称‘公公合作’，太累。咱们今天来得轻松点，谈谈心，搞一个男人跟男人的谈话，简称‘男男谈话’，怎么样？”
“做惯了‘公公’，还能做回男人吗？”阿甘调侃道。
溪涧枫跟着大笑，气氛瞬时变了：“精辟！这个……男人到了三十，身边没伴侣，不管是女朋友，还是男朋友，会让人怀疑你是‘公公’。我不是逼你找女朋友，我是觉得，男人有时候别活那么理性、那么逻辑，要相信缘分，要相信不期而来的巧合，一切邂逅都是前世注定，更别说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是不是？你知道我在说谁，你要是嫌弃她，就明说。人家也不是找不到一块看演出的人。”
阿甘叹了一口气，良久方说：“凯蒂没跟你说过我的事？”
“什么事？莫非你未婚先有子？”
阿甘将自己失忆的事说了，溪涧枫死活不信，阿甘只得说：“不信你现在打电话问你我共同的朋友。”
“我们共同的朋友？谁？”
“就是做男友租赁网站的李总啊。”
溪涧枫立即拨电话：“李总啊，你上次那个户外广告项目，保证金能不能少点。二百万太多了，我一时真凑不了那么多现金。”
李总说：“那事啊。那个项目早被人拿下了。”
“拿下了？”溪涧枫失落，“这么说我也不用再筹钱了。”
“以后再找机会吧。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等等，再问你一个事。我听说阿甘因为车祸失忆，真的假的？”
李总当即否认：“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阿甘说的。他就在我身边。”
“他自己说的？”李总这才说，“是。我跟阿甘的父亲是朋友，之前跟我说过他失忆的事，但叮嘱我一定要保密，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原来是这样。失忆……嗯……失忆，是不是跟电脑突然格式化差不多？也好，可以重装系统。”溪涧枫心情复杂地望着阿甘，“如果说你没失忆，或者说，你很快就恢复记忆了，你会不会追凯蒂？”
阿甘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也许那时我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那多好。谁要嫁了你，不等于嫁两个老公吗？”溪涧枫将票塞给阿甘，“请女孩看一场演唱会，不会死人。”
阿甘还在犹豫，突然半空中飞来一双玉手，将票抢走，随即听一女声说：“这么贵的票你们还推来推去，不要给我！”
阿甘抬头一看，居然是波泠，大惊。溪涧枫更吃惊：“你怎么也在这儿？”
波泠冷笑：“这饭馆又不是你们家开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溪涧枫嘲讽道：“能来。波主编是谁，业界名人，自然是天天应酬，夜夜赶场。我只是奇怪，你一般只去那种苍蝇不超过两只的高档场所用膳，怎么能屈下身段来这种小馆子？”
波泠正失业在家，闲极无聊，偶然出来吃顿饭还被讥讽，怒：“溪涧枫，你就不怕哪天我用针缝上你的臭嘴？”
“不用哪天，就今天。”溪涧枫用手指在桌上敲了三下，“就今天半夜三点，我在床上等你。”
“溪涧枫，你太过分了！”波泠身后又闪出一个女人。
溪涧枫定睛一看，发现是波泠的同学方淼，连声道歉：“对不起，原来是方同学，多有得罪。”
“对不起就完了？”方淼一把夺过那两张门票，“这个归我们，才算诚意。”
溪涧枫急了：“这个……这个我已经给阿甘了。”
波泠瞟了阿甘一眼：“他光棍一条，要这个干吗？”
方淼说：“就是，不如给我们两个女光棍。说不定，看完这场演出，我就找到男朋友了。”
溪涧枫立即说：“方淼，你还没男朋友？正好，我们这位阿甘同学也没有女朋友，要不你们俩凑对去看得了。”
“阿甘？”波泠转向方淼，“你愿意老牛吃嫩草吗？”
方淼也不屑地瞟阿甘一眼：“我要是吃嫩草，还用等到今天吗？”
溪涧枫做媒不成，与阿甘落荒而逃。波泠与方淼落座后问：“找我什么事？”
方淼道：“我想拉你一起创业。”
“创业？做什么？”
“开餐馆。我一个朋友的朋友有一个馆子要转让，我一眼就看中了，面积很大，至少一两千平米。你不是下岗了嘛，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年轻，赌一把。”
“开餐馆？那得投资多少钱？”
“至少七八百万吧。”
波泠傻了：“七八百万？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我当然不够，所以想拉你入伙，帮我分担，一块挣钱。”
“我？我一个码字的人，哪能开得了餐馆？”波泠苦笑，“就算我愿意，也拿不出钱入伙啊。”
“你名下不是有两套房子吗？把其中一套卖了，几百万就出来了。”
波泠如实说另一套房与溪涧枫共有，方淼大笑：“我头一回听说离婚后还与前夫共有房产这种奇事，你们又没孩子，怎么还留下这么一个尾巴？幸亏你和那个赵耀没成，要成了，这房产还真不知道怎么分。我听说，是因为溪涧枫在中间捣乱，所以才……”
波泠虽然痛恨溪涧枫刚才的恶毒和轻佻，但想起赵耀之事，更多还是感激，淡淡道：“那事跟他没关系。要说有关系，他或多或少还帮了我。”
“是吗？看来你们缘分未尽啦！”方淼又拐回原来的话题，“那你们就复婚，两个人住一套房子，把另一套卖了，照样可以创业。”
“呵呵……”波泠冷笑，“复婚？我要是复婚，连班都不想上了，还用得着创业吗？我最近闲了一段时间，彻底放松了，发现成天宅在家里也挺好，职场打打杀杀那种日子，我已经厌倦了。”
方淼疑道：“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波泠吗？”
“人是会变的。”
“那我就不勉强你了，祝你早日成为全职太太。”方淼起身，将两张演唱票给波泠。
波泠奇道：“你不是要去看吗？”
方淼笑笑：“我哪有那心思？还是你跟溪涧枫去吧，人家还在床上等着你呢。”
波泠拿着那两张票，望着方淼急匆匆远去的背影，心突然间乱了。在与方淼吃这顿饭之前，波泠从没动过复婚这个念头。在溪涧枫成天骚扰她时是这样，在她与赵耀约会时更是这样，在与赵耀分手后还是这样，但有一点，跟过去有所不同，那就是，她突然觉得溪涧枫不像她想像的那样“不靠谱”了。无论如何，在即将坠入赵耀骗局的关键时刻，溪涧枫挽救了她。波泠不知道自己现在对溪涧枫的感觉是什么。爱，自然谈不上；恨，时重时轻，时浓时淡，有时甚至感觉有点变味儿，可是究竟变成什么，波泠说不清。她开始反省：我以前是不是对他过于苛刻，甚至得理不饶人？
本来波泠睡眠质量就差，因为胡思乱想，根本睡不着。波泠是个敬业爱岗的好员工，向来把工作看得比天还高，比家还大，对领导交办的事从来都是全力以赴，任劳任怨，不计得失。此次失业数月，她终于发现，把自己的事业寄托在领导和同事的良心发现上，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她翻来覆去，开始重新审视方淼的创业建议。开餐馆离波泠的兴趣十万八千里，当然不行，但如果是开家茶馆或咖啡馆，未必不能考虑。凌雅歆没上过大学，把咖啡馆开得有声有色，甚至让溪涧枫这种离异男人把办公室设在咖啡馆，夜不归宿，自己一个出入写字楼的高级白领，难道还不如她？
波泠想了一夜，决定趁年轻赌一把，即使不做咖啡馆，也要向溪涧枫学习，开个广告培训、咨询之类的公司。波泠对注册公司这种事一窍不通，又不方便找别人打听，无奈之际只好问溪涧枫，顺便用那两张演出票试探试探，看他有没有请她同去的意思。刚出门，就接到一个咨询公司的老总朋友来电，说有事想跟她面谈，谈点合作，问在哪儿见面合适。波泠欣然同意，便说去咖啡馆。
波泠先到，要订一个包间，服务员说包间全满了。波泠指了指空着的几个房间，服务员说是麻将房，已被客人预订。波泠怒道：“你们老板在吗？”
服务员答：“不在。”
波泠说：“我跟你们老板是朋友。”
服务员挑衅道：“既然你跟她是朋友，你就自己给她打电话好了。”转身走了。
波泠这个气啊，立即要向溪涧枫兴师问罪，刚掏出手机，猛然想起他在这儿有长期包房，于是要服务员带她过去。服务问迟疑道：“这是溪先生的包房，外人是不能进的。”
波泠怒道：“我是他的朋友！”
服务员还是不买账：“朋友？什么朋友？”
边上另一个服务员在悄声嘀咕：“就是。什么朋友啊。溪总跟我们凌总关系非同一般，要是被她知道了，非骂死我们不可。”
第一个服务员说：“对不起，除非溪总本人同意，别人真的不能进。”
波泠向来吃软不吃硬，勃然大怒：“我今天是进定了。你们给他打电话！你告诉他，我姓波！”
波泠闯进溪涧枫的包房，见里面清静幽雅，瞬间有三分嫉妒。想当年，她跟溪涧枫结婚时，客厅书房都不曾如此整洁过。难怪溪涧枫如此留恋这个地方。五分钟后，溪涧枫屁颠屁颠赶过来：“今天怎么赏光到我这猪窝来？”
波泠冷笑：“这么贬低自己。这是猪窝吗？你家才是猪窝。红袖添香，好事成双，难怪你成天夜不归宿，敢情是把这儿当家了。我看你那房子都可以卖了。”
溪涧枫嘻笑：“那哪成？卖了我将来怎么结婚？”
“婚后就住在咖啡馆啊，你当老板她当老板娘。”
“胡说什么呢？”
两个人还要斗嘴，凌雅歆来了：“听说有朋友找我？哪位？”
波泠昂然道：“我。”
“您是……”
溪涧枫道：“这位是我前妻波泠，这位是……”
波泠打断他：“不用介绍了。大名鼎鼎的凌老板，谁不知道？当然了，你还有另一重身份：溪涧枫的女朋友。”
凌雅歆愣了一下：“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少在我面前装蒜！对不起，我今天要在这见一个客人，我想借用一下溪涧枫的——哦，不对，应该是借你们的房间用一下。”
凌雅歆坦然道：“我没问题，涧枫，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问题？只要你不嫌乱就行。”溪涧枫含糊嘟囔两声走了。
正说着，波泠的朋友到了。凌雅歆招呼他们进了包房，又让服务员端来几份水果和点心，还特意交代是免费。朋友羡慕道：“波泠，你跟老板很熟吗？”
波泠不自然地笑：“熟，熟得很。”
“那我以后要来这，你帮忙说说，打打折。”
波泠跟朋友谈了一个多小时，对方表示要挖她，而且希望她尽快上班，波泠说考虑考虑。离开咖啡馆后，波泠突然想起那两张票还没给溪涧枫，又折返。恰巧天空下着大雨。波泠正要进咖啡馆，就见一个人被雨水淋得头发和衣服全都湿漉漉的：“走，快去你们家！”
波泠见溪涧枫旋风一样冲出来，将凌雅歆带上车。她立即闪到一旁，表情黯然，如同暴雨来临前的天空。
溪涧枫为什么要火急火燎地去凌雅歆家？原来在波泠返回前，凌雅歆突然慌里慌张来找他，说她妈来电说孩子突然肚子疼，可能是吃坏东西了，要带他上医院，可是外面下着大雨，打不着车，溪涧枫立即表示开车送他们去医院，凌雅歆说要先回家接孩子，溪涧枫这才说“走，快去你家”。偏偏波泠来得“巧”，只听到最后一句，立即产生各种联想。
溪涧枫匆匆带凌雅歆上车的一刹那，余光一扫，似乎瞥见波泠了。但那会儿一是雨夜，视线太差；二是他急着去接凌雅歆的孩子，无暇细看多想；三是波泠明明已走了，不可能再回来。所以上车后他自我安慰，那人不是波泠，就算是，以后也能说清楚。即使如此，溪涧枫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做了一件对不起波泠的事。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溪涧枫心里暗骂自己：我跟她都已经离婚了，干吗这么在乎她？
恍惚之间，听见凌雅歆问话：“你前妻不仅漂亮，而且……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很知性。一看就是那种非常精明能干的女人。”
溪涧枫按照凌雅歆的指挥开了半天，竟然进了自己小区，大惑不解：“怎么，你住这个小区？”
“是呀，我刚搬过来不久。怎么啦？”
“真巧。我也住这个小区。世界真小。”
“是。”
接上老人孩子后，溪涧枫说：“我有一个熟人正是消化科大夫。我先给他打个电话，把他叫过来，省得你看普通急诊了。”
凌雅歆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太谢谢你了！”
溪涧枫笑：“我们之间还说这种客套话？”
说话间到了医院。溪涧枫的医生朋友帮孩子做检查，说没什么大事，可能是肠胃受寒的缘故。凌雅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开完药后，打道回府。溪涧枫在车上问：“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孩子？你看着这么年轻，根本不像已婚的人。”
凌雅歆苦笑：“是吗？谢谢！”
“孩子他爸呢？”
凌雅歆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
溪涧枫觉得凌雅歆这个回答大有深意，不明白她是不愿说，还是真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不敢再问。夜黑雨大，车多拥挤，他在小区里拐弯时不小心蹭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犹豫道：“怎么办？这么大的雨，我也没法留纸条。”
凌雅歆说：“没事，不用留。这车是我的。”
“你有车？”
“是。可是车很久没开，已经坏了。”
“为什么不找人修？”溪涧枫热心道，“我有朋友是开汽车维修店的，我帮你拉过去，一天之内搞定，不收你一分钱维修费。”
“车倒没什么大毛病，主要是我的驾照过期了。因为生孩子，错过了年审。我找人问了，说要补办也可以，但必须要暂住证。可要办暂住证，就必须要找人借房产证。我这边暂时没房产，办不了。”
溪涧枫怜香惜玉之心大起，立即道：“这事简单，我来帮你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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