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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在我的演艺生涯有起色之前,我在纽约的花花公子俱乐部做兔女郎招待来维持生计,就像在老家双湖镇的弟弟埃迪所调侃的那样:“半裸着身子跑来跑去,给客人端茶倒水。”
  
  当时我到纽约已有8个多月,刚到纽约的时候正好赶上古巴导弹危机。1962年10月末的一天早晨,天气非常阴冷。我忽略掉有关导弹危机的头版消息,想在报纸的招聘栏上找一份能糊口且不影响试演和我上表演课的兼职工作。一则花花公子俱乐部招聘试用兔女郎的广告引起了我的注意:诚招靓丽女生!把握成名机会!花花公子兔女郎!周薪超过数百美元!
  
  广告中,一位漂亮的拥有深褐色头发的白人女子身着那种一件式的泳衣,两个乳房有一半露在外面。她头上戴着一对兔子耳朵,笑得分外迷人。自从那个夏天在老家双湖镇小姐大赛夺冠后,我知道即使我没有她那样的酥胸,至少我能笑得和她一样甜美,更令我想去应聘的是一行小体字:不需要有做过招待的经验。
  
  我把咖啡一饮而尽,一把抓起紧身舞蹈服,冲出排练俱乐部,急忙赶往离第五大街不远的花花公子俱乐部。排练俱乐部是一家为想进军演艺圈打拼的女孩子们提供膳食的家庭旅馆(当红影星卡罗尔·伯内特就曾在此寄住过)。如果我能得到那份兼职,我就有钱来租一套自己的公寓,有钱上表演班,说不定还能添置一件冬装。再说,和白天在办公室做临时工相比,晚上上班更适合我。


  
  在第六大道的交通信号灯处,我停下来喘口气,顺便浏览了一下报刊亭的报纸标题。导弹蓄势待发。肯尼迪和赫鲁晓夫陷入古巴僵局。导弹瞄准纽约城。我周围的人们都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走过。古巴的卡斯特罗和我们的肯尼迪总统是在拿核武器玩一场可怕的斗胆的游戏。我有一种感觉,在古巴,俄国人制造的导弹已做好发射准备,几天之内就可以彻底摧毁这座我已开始渐渐喜欢的城市,随之摧毁的还有我少女时代的梦想。
  
  很快我意识到,对于吸血鬼而言,纽约具有各种你能想到的魅力。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在这个大都市没人认识你,谁也不注意谁。在这里虽然我不能完全随心所欲,但至少我可以不用有那么多戒备,而在老家双湖镇这是不可能的。
  
  在纽约的第一夜,我沐浴着中央公园夜晚清新的空气,第一次饮用了一顿刚毙命的野鸡的血,将尸体留给了捕获野鸡的郊狼。在银色的月光下,加满了燃料的我浑身是劲,我下到池子里和天鹅一起游泳,在黑莓灌木里寻找田鼠。公园周围有一些蜷曲坐在凳子上,或蹲坐在桥下的纸盒子上的人,一身的汗味。我知道,即使他们能看到我,他们见到的不过是一闪而过的阴影。黎明时分,我坐在冰冷坚硬的石头上,等待剧烈的头痛的消退。我查看身上蹭破皮的地方和挫伤,等待它们愈合,我知道前一天晚上有点做过头了。在那之后,我学会了适当地节制,但晚上我照样在外面寻奇探宝。这是不可能马上停下来的!
  
  我看了看阴沉的天空,竭力想象导弹穿过厚厚的云层呼啸而下是番什么样的光景。我很快地意识到我是离爆炸点最近的人,而且还没待在旅馆里。我想起了长崎遭原子弹袭击后的景象。导弹落下来会怎么样呢?有任何警告吗?无论我有多大的能耐,这些我也无能为力。信号灯变绿,我快步跑过马路,直奔曼哈顿的十字交叉路口。
  
  眼前,我看到参加兔女郎招待面试的人排起长长的队伍,转过59号街的街角一直排到第五大街。世界末日来临之前我能得到这份工作吗?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去,站到队里,眼睛透过花花公子俱乐部窗玻璃紧紧盯着里面铮亮的拱形黄铜楼梯,尽量不去想灰暗的天空中会有什么灾难降临。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危机会过去。穿过头上云层的不是导弹而是明媚的阳光,我也会得到我梦寐以求的兔女郎的工作。
  
  如我所愿,我得到了这份工作。由于在私人俱乐部和酒类经营执照上遇到麻烦,这家新俱乐部的开业推迟了一段时间,我们在这段期间内接受培训,拿最低工资。日复一日,我们身着缎子面料的紧身制装,脚穿细高跟鞋,像在新兵训练营一样练习走路的姿势,学习招牌动作。譬如著名的兔女郎下蹲动作(在为客人端上饮料时双膝并拢,背部向后弯曲和客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兔女郎的坐姿(双膝并拢,背部伸直,坐在栏杆或椅背上);兔女郎的站姿(模特站立姿势)以及托盘绝活(一只手托举着装得满满的10磅重的盘子,至少要和肩一般高,在拥挤嘈杂的房间内能穿梭自如,胆子小的和四肢无力的可干不了这个活),所有这一切意在凸显身着缎子紧身衣的兔女郎的曼妙轮廓。不用说,托盘绝活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
  
  这些动作姿势还有其他好处,它们能防止乳房从无吊带、装满填充物的罩杯中无意滑落出来,与客人保持适当的距离,避免客人对兔女郎动手动脚,占便宜。培训人员警告我们说,我们衣服后面的毛茸茸的棉尾巴简直就是招客人动手动脚的诱饵,并告诉我们,当有客人经不住诱惑想对我们实施非礼时,我们首先要说:“先生,请不要对兔女郎动手动脚。”如果这样还不管用,我们可以将装满饮料的盘子砸在试图实施非礼的客人的身上。我对付那些讨厌客人的绝招是将他们的房间钥匙加热到和烙铁一样热,这样要么烧坏他们的礼服,要么在屁股上留下烙印。
  
  到了12月初俱乐部开业的时候,我已经和其他年轻的鸡尾酒兔女郎们混得很熟了。我们兔女郎是一混杂群体,胖瘦、高矮、肤色各不相同。诺妮,牙买加民歌歌手,嗓音嘶哑,褐色的皮肤,是纽瓦克市贫民区长大的孩子。艾莉,纽约东北闸频私立学校毕业,灵活老到,很快成为我们的媒体兔女郎。她已经上了《明星猜猜看》和《加里·默尔访谈录》等节目来为俱乐部做宣传。格劳丽亚,热情活泼,体形匀称,一位家住纽约斯塔腾岛的金发女郎,凡有聚会总少不了她的身影。埃尔克,东德难民,身边带着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艾尔。她是在柏林墙建好的前几天从柏林逃出来的。她嫁给了一位美国大兵,怀上了孩子,但还没等孩子艾尔出生,丈夫就被一场致命的吉普车车祸夺去了性命。

  
  我们的领头人是萨瓦娜,她身材瘦长,是一位来自怀俄明州大草原的女孩,她的摩托车放在员工入口处内。我在俱乐部第一次认识萨瓦娜时,她正出租房屋,她出租的几个楼层位于一家脏兮兮的店面上面,这个地方肮脏破旧,靠近哈得孙河,是曼哈顿的肉类加工区。这是一幢带有护墙楔形板的四层砖结构房,房子摇摇欲坠,位于铺着鹅卵石街道的一角,周围是破烂不堪的仓库和臭气熏天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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