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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四章

  
  “扣20分!”她冲我吼道,透过香烟的烟雾眯着眼睛看着我,“这只是对你迟到的惩罚,你也别想当什么兔女郎培训员了。你撇下可怜的谢莉不管,我还要再扣你20分。”可怜的谢莉?她一定因我受罚降职而欣喜若狂吧?我必须一连两个星期获得“每周之星”的称号才能弥补我的过失,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不大可能了。
  
  “我会多加些班,奥德丽,我向你保证。”
  
  “我想你肯定会的,还不赶快去给客人服务。快点!”
  
  我快步经过门厅来到我的衣柜,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将我不起眼的乳房塞进34-D罩杯的兔子制服里,里面塞着揉成一团的汗袜子。只用5秒钟我就戴好了假发,在上面夹好了兔耳朵,一边安蝶形领结和袖口链扣,一边向电梯奔去。
  
  碰巧客人加里森·斯凯勒·哈多克很早就到了俱乐部,等着我为他服务。萨瓦娜在顶替我的位置。但是想要一杯香槟鸡尾酒的哈迪——他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他,除了我之外,拒绝其他任何人为他服务。
  
  “你没事吧?”萨瓦娜问道,递给我几张账单,“出什么事了?”


  
  我瞟了一眼她身后的谢莉:“没什么,你不是不知道,交通太拥挤了。”
  
  “你如果需要帮助把迟到的时间弥补回来——”谢莉说,看上去她非常乐意帮忙。
  
  “谢谢,不用!”我说,“谢莉,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急忙来到哈迪靠近壁炉的桌子前,以下蹲的姿势开始日常工作:“先生,晚上好。我是兔女郎梅格。我能看看您俱乐部的钥匙吗?”哈迪喜欢这种仪式,即使他的客人号码我背得滚瓜烂熟,我也还是一本正经地这样问他。
  
  他眯着眼睛微笑着:“当然,亲爱的,只要你高兴。”他开心地笑着,脸上堆满皱纹,将钥匙放在我手心,再将手指捏拢,握住钥匙。“可要保管好哦。”他对我眨眨眼,我也眨眼示意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喜欢香槟鸡尾酒里面放两块方糖,再掺少量的安果斯图拉树皮苦味液。我总是用餐巾给他多拿一块方糖,对我而言,他就是财神爷,他无论要多少方糖和安果斯图拉树皮苦味液,他都有权享受。如果没有他一直以来很慷慨地每次给我20美元的小费,我根本没有钱上表演班。
  
  哈多克先生总是独自一人来俱乐部,他是位鳏夫,一直为他的妻子鲁比的去世而悲伤不已。鲁比是水族馆的歌舞表演队员,参加过好几次埃斯特·威廉米高梅电影公司的大型表演。
  
  “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她,”他总是对我说,而且每次说都像是第一次说一样。然后,他会给我看放在他钱包里的鲁比的照片,照片里是他妻子鲁比在《百万美元美人鱼》节目中从水中跃出的那一刻。“她和你一样,高高的个子,腿很长,”他说,“一头红棕色头发,总是笑得那么灿烂。”
  
  我把相片拿在手里,顺着他的话说,我在哪些方面和他妻子长得很像,直到他最终伸手把照片要回去。“当然,谁也代替不了她。”他总是说,然后将相片插进钱包放好。
  
  但是,那天下午他抬起头看着我,接着对我说,“她走得太急了,没有她的日子真不好受。”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弄得干巴巴的、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泪水。他并不急于擦掉眼泪。
  
  “哈迪,我为你感到很难过!”我说,抚摩着他的肩膀。
  
  我们不允许和客人有肢体接触,客人也绝对不允许触碰我们。但看到他肩膀下垂、沮丧的样子,我违反了俱乐部的规定,坐在了他的椅背上。更糟糕的是,我放下手中的盘子给了他一个拥抱,将脸紧贴着他花白的头发,他的头发有股Wildroot头油的味道。
  
  “哈迪,你没事吧?你有能在一起生活的其他人吗?譬如家人什么的?”他摇摇头,从胸前的口袋掏出手绢,擦干了眼泪。
  
  从眼角看过去,我看到房间主管罗科·本内特自负的脸上带着鄙视的神情向我走来。谢莉端坐在钢琴吧的栏杆上,我和哈迪之间发生的这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
  
  “这样,哈迪,”我说,“如果你要和我说说话,打电话给我好了,好吗?什么时间都可以。”
  
  我草草地将我的电话号码抄在花花公子纸版火柴的反面,塞进他的口袋。给哈迪电话号码,我们的关系就从“一般社交关系”上升到了“深厚的情谊”,这样做我会被马上开除的。如果罗科·本内特把我的事报告上去,无论我做多少好事来弥补也脱不了干系。
  
  尽管我穿着4英寸的尖头高跟鞋,我还是忙不迭地跑到罗科·本内特面前。“对不起,本内特先生,”我说,“他的妻子刚刚去世,他非常难过。我并不是和他坐在一起,我只是坐在他旁边,不要告发我,成吗?”
  
  “我看是一般性的社交举动。”罗科说,“不过你知道的,要是州酒类管理当局的那帮小丑看到这样的事,我们都要丢饭碗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本内特先生,我保证再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本内特只是给了我个警告,并没有追究此事,但太危险了。我只希望谢莉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兔女郎领班。我从快餐食堂给哈迪拿了点小排骨,他要了第二杯香槟鸡尾酒。
  
  “你会不时想起过去的那些事。”他说,并举起酒杯向我表示感谢,“我是356步兵团A连的军士长,经历战争居然毫发无损。1946年复员,但就在那时,一块弹片击中了汽车的冷风电扇,要是没有鲁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在随全国劳军组织演出,是她救了我的命。真希望我能同样地报答她。”
  
  他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个涂有伪装漆带有老式打火石和打火轮的芝宝打火机给我:“它的火苗不会在你面前熄灭,即使是在大风的情况下。”他说,“你带着它,它会给你带来好运。它保佑我安全地度过了法国诺曼底登陆日的第一天。”
  
  从我将它握在手里的那一刻起,这个打火机就成了我的护身符。既然它能伴随加里森·斯凯勒·哈多克平安地度过诺曼底登陆初期的恐怖(当然在诺曼底海滩他应该没有工夫停下来,点上一支骆驼牌香烟吧?),我也愿意相信它有能力帮助我渡过我生活中的任何难关,尤其那些我的特殊本领无法施展的方面。另外,我知道我认识只有几个月的哈迪自从在诺曼底登陆幸存下来后似乎遭受了太多的不幸,但我并不因此感觉害怕。失去鲁比对他是最残酷的打击,但他挺过来了。我用手指紧紧握住这只打火机,感觉到它在我的手掌中变热了。

  
  “你好好保管它,梅格。它给我带来了好运,也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哈迪要起身离开时,我也快下班了,他似乎心情又舒坦了,但我却很发愁,我觉得非常不对劲。“你肯定你不要这个打火机啦,哈迪?你不必现在就给我。”
  
  我试图将打火机放进他夹克衫的口袋里,但他用手捂住了口袋盖。他轻轻地摇摇头,眼睛看上去显得很疲惫:“你拿着,是你的了,梅格。”
  
  “谢谢,哈迪。”我用手摸摸他的袖子,感觉很凉,不由得有些担心。“等等,我送你回家,你就在前面的街上等我。”
  
  兔女郎不允许在靠近俱乐部三个街区的范围内和任何人见面,但哈迪知道在哪里等我。
  
  “不必了。”他说,“听话,好好照顾你自己。”
  
  “有事打电话给我,”我轻声地对他说,“我不是客气,打电话给我好了。”
  
  我目送哈迪慢慢地走下螺旋楼梯,走过钢琴吧到衣帽间,每下一步楼梯他的肩膀更加低垂无力。埃尔克那天晚上在门口当班,她从她坐的位置上起身过去,帮他穿上外套。他递给她一张折叠的钞票。我知道那是他准备好,放在口袋里给兔女郎小费的20美元。他们交谈了一会儿,然后哈迪走出酒吧,消失在阴冷的雨中。

  
  我从胸前掏出一卷现金小费,将钞票裹在哈迪送给我的打火机,然后再放回两乳之间,免得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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