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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什么梁矿梁监的,直呼其名最好。我叫梁翼,以后我们会打交道的。”梁翼谦虚地扶扶金丝眼镜,微笑着接过吴院长的话茬说道。
  
  铁剑见来人正是沙拉矿、沙拉分监最高首长,舒坦之心油然而生,忙硬压着痛,嘴中咧出:“梁矿好,谢谢领导关心!”
  
  梁翼说了几句安慰话,还要到死者家走走,就出了病房。
  
  周世恒之妻叶落花因输卵管堵塞咋都生不出娃,这让周世恒十分苦恼。城里乡里、中医西医,寻遍天下名医也没遇到高手打通叶落花的输卵管。西药、中药吃去无数,周世恒怕绝后,亦不吝啬钱财,每月的薪水、下井的补贴津贴、值班的费用都填了进去,但都遇着一群庸医。听说谁治不孕症好就不惜千里寻药,听说哪个中医治不育症有奇效,就是冰雪封山,也雪夜求访。只顾往里用钱,医道漫漫,已经成了周世恒投钱的无底洞。
  
  还是叶落花醒悟得早。
  
  “世恒,我知道你对我好,这样投钱也不是个办法,已经家徒四壁,所有积蓄都用完了,还不如死了这条心吧!我们不如寻个孩子带。只要对她好,不就和亲生的一样吗?”
  
  原本周世恒心理压力大,有来自工作上的,又有来自家庭的,更主要是来自社会的。叶落花不会生孩子也成为家属区茶余饭后谈笑的作料。三方面的压力压得性格内敛的周世恒不满五十岁就一头银发。女人对孩子的欲望比男人强些。叶落花已言放弃,周世恒心有不愿,但也黔驴技穷,只能如此。
  
  话一放出,没多久就有人送来了周瑾,那时周瑾刚满月。据来人说,这娃的身世永不泄漏,让他们放心,这娃就是他们亲生的。
  
  周世恒和叶落花反反复复地看这个女婴。女婴倒也清秀,没啥怪相,就左手腕处有一处褐黑色斑块,看去十分醒目。虽然来人这么说,但矿山人多嘴杂,哪有不透风的墙?但不管咋样,他们还是领养了。
  
  两年后的一天,周世恒去采煤监区上班途中,隐隐约约听到婴儿的哭声。他循着哭声走去,在一蓬斑茅丛里有一个襁褓,一个婴儿正“哇哇”大哭。他抱起来,婴儿的怀中有一张纸条,歪歪斜斜地写着十个字:“望好心人收留,不胜感谢!”
  
  周世恒左顾右盼,四处无人。他知道这是弃婴,于是抱回家。叶落花一看,又是一个女娃,要周世恒给娃起个名。周世恒琢磨一会儿,说大女儿已起单名周瑾,这小女儿就起名周娟吧!
  
  等两个女儿在矿上读完小学,周世恒见她们如花似玉,越长越俊俏,怕矿上的烂舌头把两人身世说出去,就在城里租房,让叶落花带着周瑾、周娟姐妹俩在城里读书,他一个人在矿上上班。
  
  天已经黑下去,矿四周的路灯亮起来,周世恒的女儿周瑾才被推出手术室。周世恒见女儿出来,拉着医生问长问短。其实都在矿上生活,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认得周监区。医生们都说他女儿周瑾十分幸运,翻下这样高的岩只颅骨受伤,大脑和小脑都完好无损,但外力震荡,加之流血过多还是造成了周瑾的昏迷。她做手术时使用了麻药,必须在重症室观察两天,医生叮嘱周监区好好守护。


  
  周监区听说没有生命之忧,自然不断点头,说已经通知周瑾的妹妹周娟,让她来矿护理姐姐。
  
  周瑾被推进和铁剑相邻的病房。矿医院就那么几间病房,平时职工家属有大病都进城里的大医院治疗,矿上的医院只能治疗一些小灾小病,除对干工家属服务之外,医院主要是为那些劳改的犯人看病就医。因犯人出监不方便,医院就在多个监区设医务室,一般一至两个干部医生,从犯人中寻找学过几天医的当下手。纵然是在家时有医生资格、具有处方权的犯人医生,在监内也不允许开处方,只能输输液、打打针,偶尔监狱医生授权,必须签干部医生的名才能开处方。职责泾渭分明,有时干部医生不在,遇上个别急病,犯人医生拿得准脉,也有事急从权的时候,但犯人医生胆大心细,只要犯人病好了,过后干部也不追究。
  
  周瑾的病房收拾妥当。医生和护士们稍稍休息的空隙,周世恒到医办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打给叶落花的,主要内容是告知周瑾出车祸,但没有生命危险。他怕叶落花急,又火烧火燎跑来,只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头擦了一块皮,在医院观察。我要值班,周瑾总得有人护理,加之作为父亲,周瑾上厕所有诸多不便,就让周娟请几天假来矿医院护理。”
  
  第二个电话是给省一监劳资科王科长打的。现在周瑾是省一监下属通用机械厂的职工,得给劳资科报告一声。电话接通后,周世恒改变了口气,说:“周瑾来矿途中翻下闹鹰岩崖,所幸只是头部骨裂,虽无生命之忧,但病情严重,请一段时间病假。”
  
  电话那头,王科长告诉周监区:“情况知道了,我立即给分管劳资的李副监狱长报告,同时通知通用机械厂。有什么困难,请周监区开口。”
  
  王科长作为省一监的劳资科长,管着全监一千余号在职工人的劳动工资,平时都是板着脸说话,因监狱工人的问题多多,和颜悦色树不起威信。
  
  周瑾虽然年方二十,但已经有两年工龄了。周瑾是在矿子弟学校读的小学,矿子校建在矿的半山腰,教育和地理位置一样,永上不到山顶,中不溜儿就停滞不前了。老师主观上都想尽到职责,无奈素质上不来,教育水平也上不来。所以,矿上的学生,家境好的,一到初中就送城里就读,家境差的到高中就送出去,因此矿子校只开到初中。周瑾初中、高中是在城里读的,但基础差,高考那年周瑾知道自己不是上大学的那块料,轻言放弃,正好劳改局技工学校招收内部子弟,周瑾轻而易举就金榜题名。技工学校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劳改局办技工学校的目的不外乎两个:一是为劳改系统的矿山、工厂、农场培养一些技术骨干和精英。因监狱、劳改队是铁打的狱门、流水般进出的犯人,多数犯人都抱着混刑期的思想,对学习技术有兴趣的人少,况且犯人纵然掌握精湛的技术,刑满释放你得放人。原来虽说有强制留场就业一说,那都是公安部管理时,为那些恶贯满盈或无家可归、被注销城市户口的犯人解决根的问题,纵然是技术尖子,刑满留场就业也还得看他愿意不愿意。所以说在既是监狱、劳改队,又是工厂、农场、矿山,具有双重身份的监管场所,技术是一个具有特定含义的词。劳改局除作为劳动改造犯人的手段而强要犯人学习之外,更主要的是大力培养自己的子女,让他们掌握一定的技能而成为企业的骨干和主人。另一个动因就是解决职工子女就业问题。监狱劳改队都建在边远的大山之中,在整个社会都充满竞争的今天,他们的子女没有很强竞争力。劳改局办几所技工学校,可以解决职工子女的就业问题。就当权者而言,此乃一举两得之美事,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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