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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他说时,不断斜眼看陈松,让陈松血往上冲。杨灵话一打住,陈松忙乘隙回道:“我陈松是怕吃点苦,但我也不是孬种,在艰难困苦面前,从不拉稀,我也是血性男儿,千万别门缝中看人,把人都看扁了!”
  
  铁剑见陈松脸微微发红,话也说得豪放,微笑着看看陈松,又看看杨灵,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明白两人话里之话。
  
  天黑时,他们幽灵一般的身影已经潜伏在吴应泉家附近。这次他们不像上次那样守株待兔,他们轻脚轻手的姿态,像三只山猫,神不知鬼不觉来到自己蹲守的点上。远处有“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山村有大年十五饭前放鞭炮的习俗,以示驱除鬼魔,预祝一年五谷丰登之意。农村的风俗,是祖先迁徙延续而成,深深打上本民族的印记。
  
  他们蹲守在三个不同的方位,能清楚地看吴应泉家的房屋,虽然阴暗,但从他家窗内渗出来的淡淡灯光,仍能观察到人进出时的身影。
  
  天还很冷,但酒此刻起到了特殊的作用,他们二十里山路走下来,身子里有热流一般,血滚烫滚烫的。
  
  他们蹲守潜伏许久,没见有人进出大门。到夜深时,吴应泉家的灯光突然灭了。蹲守在大门正前方的铁剑发现有动静,他眼睛睁得圆圆的,但那不像人影。院落中家犬没有发出响声,是人是鬼,犬都会狂叫不止。他认真观察吴应泉家房门,只要有人进去,那房一定要开,虽然一片模糊、黑洞洞的,但迷迷糊糊还是能辨别出门开门关。来时杨灵分工,铁剑从正门、杨灵从后门、陈松从侧门进入,吴应泉家熄灯是第一信号,杨灵学鹧鸪声是第二信号,如今第一信号过去了,可第二信号还没有响起。铁剑有点急不可耐。


  
  杨灵分工时,把任务最艰巨的正门分给铁剑,因为吴应泉家养有两条凶狠的家犬,这是十三那天观察到的,这两只家犬见生人又狠又凶又恶,对付它们非铁剑莫属。杨灵的信号发出时,要求铁剑第一个冲进门,杨灵和陈松在后门和侧门冲进来,时间相隔一分钟。现在正是在铁剑默默等待之时,他揉揉眼看到晃动的身影。
  
  吴应泉家灯光一熄,杨灵和陈松就猫着腰向吴应泉家后悄悄移动。他们轻手轻脚,不发出任何响动,狗是嗅觉最敏锐的动物,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狂叫不止。
  
  杨灵分工时特意交代铁剑,如何避开家犬的追咬,让铁剑早想计谋,招数铁剑在边境追捕潜伏时用过,他心中有数。
  
  吴应泉家的灯光熄灭许久,铁剑才听到从吴应泉家房后传来“咕咕咕咕咕”的鸟叫声,他知道杨灵的信号发出了,行动开始了。
  
  铁剑猫着细腰,轻脚轻手向前移动,那脚步轻得怕踩死地上的蚂蚁。他花了几分钟摸到吴应泉家外栅栏前。他掏出手枪,拉开保险,这些动作瞬间完成,为避开家犬的狂咬,他必须快速取胜。在拉开保险的一刹那,他在一丈远的栅栏外一跃而起,一个漂亮的跨栅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健步冲到吴应泉家门前,右肩只一顶,吴应泉家正门“咔嚓”一声开了,他闪进门来,“咚”的一声把门抵上。敌人已经进了屋,两条家犬狂叫扑门而来,双犬蹄踹着门。但门被死死顶着,狗是嘴凶牙利力不大,力不从心地只有在门外狂叫不止。
  
  铁剑破门而入的响声和两条家犬狂叫声惊动屋内的人。几间屋里突然射出强烈的电筒光,铁剑左手拎着枪指着说:“我们是追捕逃犯吴应泉的警察,不许动!”
  
  正在这时,杨灵,陈松也分别从后门、侧门破门而来,一时间几束手电筒光在几间屋里晃动。
  
  杨灵不愧是追捕老手,他首先冲进内屋,屋里搜个遍,又上到楼上,凡属能藏人的地方都查了,没有吴应泉的踪迹。等杨灵下楼来,吴应泉家灯亮了,吴应泉的父亲披着衣裳,颤巍巍出来,对铁剑说:“这个孽种又作孽呐?在监狱里逃跑了吗?”
  
  杨灵又和陈松在吴应泉可能藏身的牛圈搜查一番,当确认没有吴应泉时,杨灵和陈松返回屋内,对吴应泉的父亲和一家人说:“吴应泉在监狱脱逃,这是重新犯罪行为,脱逃只能把刑期坐长,他回来后希望你们配合政府,送子归案,政府会从轻发落。否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何人犯了罪,想逃避惩罚都是徒劳的!”
  
  吴家惊恐不小,一家人没见这种阵势,都唯唯诺诺答道:“是,我们按政府干部的要求办,让这孽子弃暗投明,投案自首。”
  
  杨灵在吴家做了一会儿的宣传动员工作,再等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收队回了小旅馆。

  
  无独有偶,杨灵、陈松、铁剑们追捕小组离开嘎木的第二个晚上,吴占清家栅栏被一双手轻轻拉开,那身影一闪进门来,两条大黄狗非但没狂吠,还摇着身摆着尾不断用头去蹭那身影,另一只还扑在他身上做出一副久别亲昵的模样。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吴应泉。
  
  原来长期在外走江游湖的吴应泉,早就料到节日期间回来不安全。离开箐上后,他东躲一天,西藏一天,有一丝丝风吹,有一点点草动,他都倍加警惕,每天都在惊恐不安中度过,那日子过得真似惊弓之鸟、漏网之鱼。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夜来哪怕鬼敲门。”吴应泉从脱逃之日起,就知道自己正走在第二次犯罪的道上,只有凭手艺在外面混碗饭吃。这里山高皇帝远,谁也不知你是谁,最容易瞒天过海,埋名隐身,等风声过去,一切归于平静,监狱往上一报,花名册上多一个历年在逃犯,谁还有时间、有精力追捕你。
  
  吴应泉的如意算盘打到骨子里去了。
  
  大黄狗没吭声,但还没睡的吴占清还是听到了院子中的响动。他披着衣,提着灯走出内室。
  
  “爹,我是泉儿。”吴应泉听到声音,轻轻说道。
  
  “谁啊!”
  
  “我是泉儿,爹!”吴应泉放大了声音。
  
  这次吴占清听得明白,吴占清抬高油灯在吴应泉脸上照照,确信是吴应泉回来,低声骂道:“你这孽种哟,我前世做何缺德事,生你这个孽子!”
  
  吴应泉进门声惊醒了家人,吴应泉母亲、哥哥、嫂子全都披衣走出各自房间。吴应泉的突然到来,让一家惊慌不已,吴应泉的母亲久未见他,又是摸头又是摸脸的。吴应泉在家排行老幺,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皇帝之所以爱长子,是培养小皇帝接老皇帝的班。而百姓爱幺儿,把幺儿当成心肝宝贝,是希望老大老二成家走后,父母就和幺儿一家过日子。但幺儿在家小,娇生惯养,孝顺的没有几人。
  
  “儿啊,在监狱里受苦,人都磨瘦了。”吴应泉的母亲抹着泪颤颤说道。
  
  吴占清卷了一杆山烟,埋着头“啪哒啪哒”地抽着,在昏暗的油灯下沉思不已。吴应泉的哥哥、嫂子像两尊雕塑,怔怔站着一言不发。
  
  “明天回监狱投案自首吧!让你哥送你去。”片刻,吴占清吐一口白痰,望着吴应泉说道。
  
  “爹,我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又要我去跳火坑,那监狱的日子咋过!”吴应泉接过话气呼呼答道。

  
  “不好过也得过,你违反国家王法,就得伏法!”吴占清吃完一袋山烟,用烟嘴敲敲地面,把没燃尽的烟角弹出,又卷上一杆,对着油灯点着“啪哒啪哒”抽起来,边抽边说道。
  
  “好,监狱就是人间地狱,爹咋就要我过地狱的日子嘞!我不去,我有手艺,在外能混饭吃。”吴应泉摇摇母亲,娇巴地说道。
  
  “他爹,儿子不想去就不去吧,让他在乡间弹棉花混混,几年后在附近安一个家,谁还知道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嘛?”吴应泉的母亲经不起他娇巴,附和着说道。
  
  “牛吃稻草鸭吃谷,各人自有各人福,爹,既然兄弟都出来了,就山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让他在外混混再说。”吴应泉的大哥读了几年书,识得几个字,但对法律一无所知,能逃避时则逃避,他跟着说道。
  
  “虽然到哪山砍哪山的柴,但毕竟是劳改,抓到是要加刑的,这牢不就越坐越长了吗?”吴占清心有所动摇,嗫嚅着说道。
  
  “在这幽深的大山之中,谁还有精力来抓一个逃犯?只要不张扬,隐蔽一点儿,三两年过后,谁还知道你是逃犯?你后背上又没背上逃犯两字。拿着你的弹棉花工具,连夜走,昨晚怪吓人的,要明天他们来个回马枪,不逮你正着。”显然,吴占清被一家人说通,说道。
  
  “刨口饭快离开家,以免夜长梦多,无端生出是非来。”吴应泉大哥说道。
  
  吴应泉得到父亲和家人的允诺,匆匆刨了两碗饭,拾掇好所有弹棉花工具,趁着夜色,急急忙忙出了家门。
  
  正月十五过后,杨灵带的沙拉分监追捕小组两手空空回来复命。在吉普车上,铁剑脸拉得比驴脸还长,一副闷葫芦相。这次追捕的失败,他寒冷的心又被泼了一瓢冰水,冰凉透了,黑褐色的脸庞,眼里射出狼一样的光。他望着车外移动的山川树木,一派落花流水春去也的心境。
  
  生活永远没有想象的那样好,他有被生活欺骗和捉弄的感觉。
  
  陈松虽然蔫着,但嘴不断嘀咕:“这次追捕是盲人摸象,真是老公公背儿媳妇过河,费了力,丢了丑,应当先摸线索,有的放矢,准叫吴应泉插翅难逃。”
  
  这些话显然是对着科长杨灵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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