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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阿利安人和震旦青年

鲁迅与仙台医专同学合影,摄于1905年。中排右起第三人为鲁迅。

  现存鲁迅最早的信件,是他1904年10月8日从仙台写给友人蒋抑卮的。信中报告了他入学以后的一些情况:
  
  此地颇冷,晌午较温。其风景尚佳,而下宿则大劣。再觅一东樱馆,绝不可得。即所谓旅馆,亦殊不宏。今此所居,月只八円。人哗于前,日射于后。日日食我者,则例为鱼耳。现拟即迁土樋町,此亦非乐乡,不过距校较近,少免奔波而已。事物不相校雠,辄昧善恶。而今而后,吾将以乌托邦目东樱馆,即贵临馆亦不妨称华严界也。
  
  校中功课大忙,日不得息。以七时始,午后二时始竣。树人晏起,正与为雠。所授有物理,化学,解剖,组织,独乙种种学,皆奔逸至迅,莫暇应接。组织、解剖二科,名词皆兼用腊丁,独乙,日必暗记,脑力顿疲。幸教师语言尚能领会,自问苟侥幸卒业,或不至为杀人之医。解剖人体已略视之。树人自信性颇酷忍,然目睹之后,胸中亦殊作恶,形状历久犹灼然陈于目前。然观已,即归寓大啮,健饭如恒,差足自喜。
  
  数量很少的中国学生到仙台,人们给予较多的关注,是可以理解的。学校优待鲁迅,不收学费。鲁迅写道:“惟往纳学费,则拒不受,彼既不收,我亦不逊。至晚即化为时计,入我怀中,计亦良得也。”他拿学费买了一块表。日本同学与他相处得也还不错。他在信中评价这些日本同学道:“惟日本同学来访者颇不寡,此阿利安人亦殊懒与酬对,所聊慰情者,廑我旧友之笔音耳。近数日间,深入彼学生社会间。略一相度,敢决言其思想行为决不居我震旦青年上,惟社交活泼,则彼辈为长。以乐观的思之,黄帝之灵或当不馁欤。”所谓“阿利安人”就是优等民族。日本学生因为本国战胜中国,自视为优等民族,看不起中国人,鲁迅一到日本就有深切的感受。随着与日本同学接触增多,有了比较,他的自信心便增强了。


  
  鲁迅与日本同学合影,摄于1905年。左起:大家武夫、三宅、鲁迅、福井胜太郎。
  
  日本同学对鲁迅给予了关照。这年的12月,鲁迅因患重感冒,不能到校上课,班长铃木逸太郎和同学杉村宅郎来公寓看望。据铃木逸太郎回忆:“当登上公寓二楼看到鲁迅一个人盖着日本式的被子躺在那里,他见我们来了,马上端端正正地坐起来,担心地询问讲了什么新课。他一边听我们说一边记下来。”还说,“鲁迅学习一贯严肃认真,笔记记得很整齐,有时用毛笔记笔记。从生活到学习,从来没有松松垮垮的样子,总是整整齐齐、踏踏实实。平日功课很忙,在考试前更是不眠不休的复习功课,有时头上扎上布带子来提精神。”同班学生小林茂雄后来回忆鲁迅当时的情况说:“我记得当时他好似一个体质文弱、不爱讲话、和蔼老实的青年。学习成绩不算太好,居于中等,但作为一个外国人,我想他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的。”
  
  鲁迅也努力融入学生群体中。当时,学校举行的运动会结束后,各学年师生分别去饭店聚餐,称为选手慰劳会。鲁迅所在的班级曾到东一番丁第一流餐馆“宫古川”(亦称都川)聚餐,年级长和其他教师也参加了宴会。敷波教授比较受学生们欢迎,而藤野先生在这种场合,总是被人敬而远之的,所以没有出席。当时每人一套菜,只要三角五分钱,由学生自己负担,喝的酒由年级长和副年级长支付。鲁迅在聚餐会上的表现,据同学回忆:“好像相当能喝酒,……虽然喝了很多,但毫未露出醉意。”
  
  鲁迅喜欢观看日本民间传统小戏,有时到“森德座”剧场,花八分钱买
  
  站票看戏。当剧场开幕中途,站在剧场后面看几幕日本的古装戏“歌舞伎”,
  
  如《牡丹灯笼》、《御岩》等有名的传统剧目。“森德座”是一座木制二层楼的西式建筑物,门前挂的大旗上写着剧院的名字。班长铃木逸太郎就曾在买站票看戏的观众中看见鲁迅,同学们互相招呼着说:“呀,周君也来了!”当然,与日本同学们的交往中,也出现过不愉快的事情。由于学校考试
  
  十分严格,鲁迅所在班全班有三十人因成绩不及格而不能升级;因此,鲁迅第一学年的成绩,遭到几个日本学生的猜疑。学生会干事检查了鲁迅的讲义,并寄来一封匿名信,污蔑鲁迅之所以能有这样的成绩,是因为藤野先生在讲义上做了记号,鲁迅预先知道了考试题目。鲁迅把这事告诉了藤野先生,班长铃木逸太郎也向藤野先生做了汇报。藤野先生气愤地说:“没有那样的事!”有几个和鲁迅熟识的同学也很不平,同去责问干事托辞检查的失礼和胡乱猜疑的无理。这个事件对鲁迅的刺激是强烈的。他后来愤懑地回忆说:“中国是弱国,所以中国人当然是低能儿,分数在六十分以上,便不是自己的能力了:也无怪他们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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