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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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男人等是女人的专利。你们没迟到，是我早到了几分钟，”赫津一边引两个女孩子坐，一边笑呵呵地说，“只因为你们指定的这个地方，太好找了。”
“都怪乌娜，”刘畅屁股还没完全贴上椅子面，便亟亟地说，“花狐狸似的，捯饬个没完，让我在楼下等了半天。”
“别听她瞎说。”略施粉黛的乌娜不觉绯红了脸，手指绕着脖子上的一条墨绿色丝巾，声音弱弱地说，“是路上堵车。”
说话间，她肩窝凹陷处，闪动着一团美轮美奂的七彩光晕，映得赫津差点花了眼。他心里暗暗吃惊，这枚丝巾扣看上去可不一般呢。
“我瞎说？”刘畅轻轻拍打着乌娜卷成一耸的高高发髻嘻嘻坏笑道，“都打扮成芭比娃娃了，不知是出门见客呀，还是下楼接客。”
“老师请客，学生当然就得有个尊重的样子嘛。”乌娜瞥了刘畅一眼，“哪像你，街边吃烧烤的衣服都穿出来了。”
“同意，同时我也觉得是，请客也要像个样。”赫津赶忙说，“下次再宰我，麻烦你们找一个不求最好，但求最贵的地方好不好？”
“狼狈为奸！”刘畅说着向赫津眨眨眼睛，“要宰，先拿乌娜下手，她有钱。”
“其实这个小馆还是挺有特色的。”乌娜微微眯了眼，现出一弧醉意，“我都来过好几次了，肥牛确实不错。”
“嗯，对！”刘畅连连点头，“乌娜是烤肉大吃货，专业。”
“哈哈，第一次听说，吃烤肉还有专业和业余之分。”
“亏您还是教授呢，这点推理还不简单。”刘畅拍着乌娜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乌娜来自大草原，一定是擅长操作的啦，我们就只管吃。”
“好倒是好，不过请名厨亲自烤肉可不容易，还要做密码题。”
“密码题？”刘畅翻了几下眼睛，忽而就瞅着乌娜哈哈大笑，“太可恨了！要是把老师给烤煳了，颜面扫地从此退出江湖，全体女同学一定恨不得第二天就烤了你。”
“我可不是肥牛，没那么受欢迎。”赫津自嘲地大笑着说，“再说也没那么严重。我这人虽然脸皮厚，但也有自知之明，其实就是个程序员，来你们学校赚外快的。”说着他拿起手机，“这么说这个手机号一定是乌娜的了，我应该记下来。”
“赫老师，记我的蒙古本名吧，”乌娜放下手上的茶杯，含笑说道，“乌娜是我的中国名字。”
“好啊。”赫津眼睛一亮，手指按在手机屏幕上等她说下去。
“您是符号学老师，那么我就再出一道题，请您破解一下我的本名好吗？”乌娜嘴角荡漾着一泓浅笑。
“还真要考啊？”赫津吐了下舌头，“如果猜错了，会不会很不礼貌，后果是不是很严重？”
“没关系啦，只当是饭前磨牙好了。”乌娜咯咯地笑起来，顺手从莹白漆皮大包里取出一支细细的摩尔烟，叼在薄薄的嘴唇上点着了，“如果猜错了，就当您喝晕了。”
“做好献丑的准备。”赫津理了理衬衫领口，“那就请提示密钥吧。”
“我的本名是四个字，而且里面包含着乌、娜两个字。”袅袅轻烟在乌娜脑袋上盘旋萦绕，从她轻柔的声音里赫津听出来，似乎她也有点紧张，“就是此情此景，请您破解下，余下的两个字是什么？”
“嘻嘻，怎么跟特务接头似的，有点意思。”刘畅拿起夹子，把刚摆上来的肥牛放在篦子上，丝丝地叹道，“好像没我什么事了吧。可怜的我，只有自己动手了。”
乌娜把刘畅递过来的一片熟肉卷进嘴里，审慎地问：“赫老师，请问您对我们蒙古了解多少？”
“还真了解点。”赫津留心观察着乌娜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故作轻松地说，“我这个程序员长期与油田有合作。曾经在科尔沁大沙漠里住过一个月。”
“错了！”刘畅立马插话说，“是科尔沁大草原。”
“这你就OUT了。”赫津一本正经地说，“那是孝庄文皇后的时代，现在早就与时俱进，变成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了。我还跟村长的儿子一起吃过肥肉，喝过小烧，到他奶奶的毡包里喝过茶呢。”
“呵呵，好像知道得还真不少。”乌娜咯咯地笑道，“除了吃的、喝的，您这位程序员兼教授还了解些什么？”
“还有的就比较深啦。”赫津拖着长腔，一字一顿地说，“我有八分之一的蒙古族血统。据我妈说，我妈的妈的妈妈，是蒙古族。”忽然他停住不说了，目光定在乌娜精心盘卷起的发髻上，把乌娜刺得心头一慌。真看不出来，他一双眼睛不大，可偶尔露出的，还是凶光呢。
赫津嘴唇微微嚅动，视线在乌娜脖子上熠熠发光的丝巾扣和修长的手指之间来回逡巡，他这才注意到，那枚大戒指不见了，莫非这就是切入点？
“请问，”过了好一阵，赫津试探性地开口道，“蒙古语中‘珍珠’是怎样发音的？”
不想乌娜听了，脸上腾地一下泛起红晕，放下手上的夹子，慢悠悠地说：“哦，您已经解出一半了。”
“怎么发音的？”刘畅迫不及待地问乌娜。
“塔娜，塔娜就是珍珠的意思。”
“乌云塔娜！”一个美丽的音节从赫津嘴里脱口而出。随即，他全身靠在椅背上，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呵呵，是的，我就叫乌云塔娜。”乌娜睫毛闪动，语调淡然，似乎赫津本就应该知道似的。
“嘿，好玩，开眼了！”刘畅扔下筷子，迫不及待地大声嚷嚷，“赫老师，快说说您的解密过程吧。”
“其实是乌云塔娜照顾我，怕我这个徒有虚名的老师出丑，自己提示得过于明显罢了。”赫津咽下乌娜主动夹过来、蘸好酱汁的一片肉，含含糊糊地说，“乌娜在出题的时候点上了一支烟。虽然我不吸烟，但是观察过，抽烟的人大都是先把烟雾从嘴里吐出来，再通过鼻孔吸回去的。乌娜第一次这样做了，因此我判断，她平时应该是抽烟的。
“可是后面接连好几次，她都是把烟直接吐出来。我就猜测，这个动作是否是密钥的一环呢？要是这样，烟——云、雨、雾，汉字里相互联系最紧密的，大概就是这三个字了。
“我在课上说了，语言是符号学最重要的构成部分，正因为有了言语音律这个最基本的‘能指’，所以才产生了众多可以进行合理解释的‘所指’，衍生出各种各样的歧义。海德格尔甚至认为，这种歧义，是人类社会赖以延续发展的根本。
“所以，我就在脑子里按音律组合乌、娜和云、雨、雾这五个字。因为她刚才说了，名字有四个字，因此五个字之间，必有两个字是排列在一起的。后面，我又注意到她精致造型的头发，‘乌云’两个字组合，就是最为恰当的了。这样，我最先确定下来的，就是‘乌云’组合。”
“哦，这个似乎还容易些。”刘畅思索着点点头。
“至于那个‘塔娜’嘛，”赫津苦笑着说，“其实完全是万般无奈之下的胡猜。我对你们两个都了解不多，只能找外表特征帮忙了。把眼前的你们两个人形象相比照，排除了你们之间的相同点，最后就归纳到今晚乌娜身上最显著的一件饰物上了。”
“丝巾扣啊。”刘畅恍然大悟，哈哈笑起来。
“对，所以说是胡猜嘛。”
“有道理嘛，怎么能说是胡猜呢。”乌娜点着赫津说，“谦虚过度就是自己不夸，让别人夸啊，这样可不好。下次注意改正。”
“改正，改正，可我到现在也拿不准。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丝巾扣上这光华璀璨的东西，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珍贵的鲍鱼珍珠？”
听赫津这么一说，刘畅吓了一跳，探手搂住乌娜白皙的脖子，揪住丝巾扣仔细看。
只见莲花形金属底盘上，镶嵌着一枚牙齿形状的珠子，在灯光下拢着一团柔和细腻的光圈，旋转变幻，确实非同一般。
她不由自主地赞叹道：“厉害呀！”
赫津眼巴巴地望着，试探着问：“这么贵重的珠宝，恐怕是家传的吧。”
乌娜淡淡地一笑：“这有什么呀，不当吃，不当喝的，就是一件小饰品罢了。要说一叶落而知秋，还是赫老师厉害，佩服。”
刘畅揪住丝巾扣不放，脸上被七彩光华映得好似长出了一朵小海棠。她急吼吼地说：“乌娜，这可比你那真正祖传的塑料疙瘩宝贝，要好看一百倍，掏出来比比呗。”
戒指、鲍鱼珍珠，还有祖传的什么塑料疙瘩，看样子这丫头宝贝还真多了去了。赫津有点傻了，她该不会是个从蒙古来的什么大亨吧。
乌娜褪下丝巾扣，一把塞到刘畅手上：“越说越离谱了，你又不是没看到过，今天识货了？来劲了？让你看个够！”
赫津注意到，她光光的脖子底下，露出半截七彩绒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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