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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那是保安部门的事,还是跟我们没关系。”张健摇了摇头,“你有点太思虑琐碎了,这对于一个程序员来说,累不累?”
  
   “一般是累,”赫津话里有话地说,“但是进楼随俗,就不累了。”
  
   沉默片刻,张健忽然凝眉问道:“你会开车吗?”
  
   赫津愣了一下:“这句话有问题吧?你们神通广大,去交管局调一下底档,不就全清楚了?我回答‘会’或者是‘不会’,都会进一步暴露自己。”
  
   “回答得很好,但我没兴趣调你的档案,只是想从开车中引申出一条原则,哦,不,你这一回答,就变成两条了。”张健认真地说,“第一,超车的时候,记得永远要给自己留出退路;第二,没必要隐瞒的,就不要隐瞒。不该说的,打死也不能说。干我们这一行,需要各个方面的配合,包括与对手。”
  
   他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呢?赫津想不明白,只是慢悠悠地说:“我以前见过一个警察。他告诉我,每年到了上面要求破案率达标的时候,他们只做一件事,就是召集线人开会。黄赌毒全翻出来,一天之内准达标,还保证没有冤假错案。所以跟你们可不能轻易多说,广大人民群众不答应啊。”
  
   “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嘛。”张健冷冷地说,“这个损招,我还倒是第一次听说。”
  
   赫津喝了一口水:“你今天叫我来,恐怕不是与我瞎聊的吧?是要给我做培训,还是教我开车?”
  
   “你应该知道,二者都不是。”张健望着赫津,仍是不动声色地说,“首先,我们对你成功破译丰生邮箱的密码表示感谢,邮件我们还在分析。这次特地找你来,是想当面听你上课的,能否说一下破解的过程和思路?”
  
   赫津不觉叹了一口气:“按保密协议,做好事不留名,也不能写日记,更不能跟身边的人说。你这一问,我还真有点为难了。”
  
   “说不说随便你吧。”
  
   赫津忽然抬起脸来,嘻嘻坏笑:“你要听热闹,还是听细节?”
  
   “尽量详细些!最主要是真实。”
  
   “好,为了更利于你理解,我顺带着给你插点理论知识,你不会嫌我啰唆吧?”赫津看到张健含笑摇头,才继续往下说。
  
  “密码是带有它的生产者,也就是创立密码的那个人强烈自身特征的符号。因此密码是个性化的一行字符串。解开特定的疑难密码,一定要对那个特定的对象有所了解。”赫津沉沉的声音说,“我是个程序员,深深知道,就现在的电脑发展水平来说,要是与人脑比拼,还是傻得多,不能暴力破解,只能从研究丰生的资料入手。”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丰生以前不管是在博客上,还是在QQ上,都不是使用这个名字的。当然,‘丰生’也许是并不叫‘丰生’,就像你的名字大概也不叫张健一样。还记不记得你上次对我说的一句话?‘我们都叫他丰生’。”
  
  看见张健微张嘴唇,似乎有话要说,赫津忙摆了摆手:“姓名也是一个符号,只要在一定范围之内,所指和指称一一对应就可以了。可能一个根本就不叫‘丰生’的某人,在一定范围内‘丰生’两个字确指的就是他,就可以认为他是丰生。具体他到底叫什么倒是其次的了。我几乎可以肯定,像他这种身份、性格的人,是不会用自己真实的拼音字符串,或者缩写、生日当密码的。因此,在解码的时候,我对他的本名,也就是档案名并不关心。”


  
   张健欠身问:“我不明白,你这是想要说些什么呢?”
  
   “没什么,”赫津笑了一声,“我就是想说,一一对应有时候并不可靠,比如我进门时发出的脚步声。”
  
   张健愣了一下,改口道:“讲得挺好,请继续。”
  
   “我一遍一遍浏览了丰生的所有资料,终于发现了一个细节,他在死之前两天,突然把网名前所未有地改成了‘丰生’,这可是不一般呢。”
  
   “我们也注意到这个情况了,可惜当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张健叹了一口气,“事后猜测,他可能是借此在向我们发出某种信息。可能他敏感到了某种危险,也可能是给我们接近成功的暗示。”
  
   “‘丰生’这两个字,仔细琢磨其实挺有意思。”赫津用手慢慢在空中比划着,“‘丰’字,拆开来就是……”
  
   张健略微思索:“‘十二’和‘牛一’!”
  
   “呵呵,对!”赫津颔首微笑,“丰生是个符号学家,十、二、牛、一这四个字,就是符号重组的典型例子。让我们先看看十二代表什么。”

  
   “可以再拆嘛。”张健认真地说,“还可以拆成三横一竖。”
  
   “看来你对符号学确实了解得很少。”赫津礼貌地说,“符号学的源头是‘言语’。‘言语’是不可再进行拆解的基本单元。因此我们只拆解到‘字’或者‘词’。拆解到笔画,就成了字谜游戏了。”
  
   “嗯,有点意思。”张健点头微笑道,“请继续。”
  
   “当时头绪确实很多,他以前用过的网名,就有十几个,都需要一一进行分析,找出编制代码时所对应的环境要素,逐个甄别。”赫津全身窝在沙发里,皱着眉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十二’这两个字,原本是最早进入我考虑之中的,可惜最后才敢确定,就是指向密码的符号。”
  
   “举个例子。”
  
   赫津一边回忆一边说:“比如说,他有一段时间的网名,后缀叫做1298114。这是一组奇怪的数字,既不代表时间,也不代表日期,也不是音符。我就在你给我的资料中,找寻他之所以如此编码的理由。后来终于发现,他那一段时间似乎感情正经历着某种波澜。感情是对人的,这串数字,很可能是指向使他铭心刻骨的某人的符号。最简单的,”赫津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和一张纸,写了一串英文字母表,指给张健看,“12这个序号,对应的是字母L,9对应的是字母I,8对应的是字母H……依次类推下去,一串字符就出现了——lihan,这很可能就是,当时与他相关的某个人的名字。”


  
   “有一个告丰生性骚扰的女人,名字就叫李菡!”张健轻声叫起来,“这么说他们确实是情人关系了,只是后来事发,女人出于某种原因否认了。可你是怎么把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表联想起来的?”
  
   “很简单的小技术,搞编码和密码的人都知道,这叫字母对位。”赫津轻飘飘地说。
  
   “每个网名都要这么排除吗?工作量是不是太大了?”张健疑惑地问,“如果瞎猫碰死耗子,你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就解开了密码。”
  
   “也不是每个都需要这样细致分析,有些看似是线索,可在熟悉了丰生这个人之后,一眨眼的工夫就可以排除了。否则还不把我累死。”
  
   “还是说十二吧。”张健笑道,“我倒迫不及待想看看,丰生到底是怎么‘二’的。”
  
   赫津忽然话锋一转,绷脸问张健:“你研究过宗教吗?”
  
   “不知道,一点都不了解,我是无神论者。”张健摊了下手,“恕我实话实说,从古至今干我们这一行的,如果相信有来世的话,历史恐怕就要重写了。”


  
   “十二,犹太人发现的这个数字,具有很深刻的指代意义,在哲学和宗教里,被赋予了深刻的内涵。”赫津轻声说,“十二条线,可以构成一个正立方体,即一种完美的形体。所以在哲学中通常暗喻完美,再没有什么缺欠。”
  
  “基督教中,雅各有十二个儿子,以色列有十二支派、十二使徒,新耶路撒冷有十二个门,门上有十二根基柱。十二加十二是二十四,所以有二十四长老、祭司的二十四个班次;而十二乘以十二是一百四十四,《圣经启示录》第七章记载,末日前,以色列十二支派每支派各有一万二千人,共有十四万四千人受神的印。
  
  “伊斯兰教有十二伊玛目派、十二先知、十二复生,隆重的古尔邦节也在十二月。深受伊斯兰文化影响的我国新疆,有‘十二木卡姆’民歌闻名于世……”
  
   “别说了,再说,要晕。”张健惊讶地看着赫津,“你都是从哪地方知道的?你是基督教徒或者伊斯兰教徒吗?”
  
   “谁听谁晕,第一次听,我也晕。”赫津笑了笑,“我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学到的。她是个文化学者。你知道,我只是一个程序员,理工科的。”
  
   “难道丰生也研究宗教?”张健想着说,“我们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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