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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最重要的理由我还没说,”赫津想了想,好一会才冷笑一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种相机本来就稀少,让人轻易就能认出来,太冒险了。”张健声音低沉地说,“我再慎重地考虑一下。”
  
  现在,丰生的相机就平端在赫津的手上。
  
  街边小店、嬉戏孩子、美丽花簇、精致美食……从头至尾,一张张又过滤了两遍,赫津才下决心关闭了相机电源。
  
  赫津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图像敏感度有点不自信了,生怕出现记忆扭曲。
  
   赫津爬起来,再一次认真整理了自己的帆布挎包。除了城市地图、钱包、手机、几张印着酒店名称和地址的便签、假护照等等旅游必需品之外,GPS定位仪、强力手电、磁通门、瑞士军刀、一小截电线、一卷结实的钢丝绳,都是必要的工作装备。
  
  这一觉注定睡不好了。显然他还不习惯这种异国他乡之中的步步惊心。
  
  菜鸟!情绪也太容易波动了吧。赫津告诫自己,如果不能很快适应,前景可不美妙。
  
   寻找遗失的影像,确定第一个关键点。调查的第一步就从这里开始了。但还只是过了一天,赫津就不得不开始反思,这种普遍撒网,大海捞针的方式,是否行得通?


  
  按原来的设想,让出租车司机辨认相机里存储的几张关键性照片,请他们开车带过去,这样岂不是快捷便利?
  
  可是,今天打的,第一个司机扫了照片一眼,就满嘴的“NoProblom”,弄得赫津大喜过望,结果却是拉他在城里绕了一大圈,最后随便停在一个满是雕塑的街心公园边上,告诉他到了。而第二个司机呢,更是坑人,竟然开到一个旅游品商店里去了,还哭丧着脸对赫津说,如果不在这里待够半个小时,商店的主人就会找他的麻烦。
  
  尽管赫津不相信所有的出租车司机全是骗子,但是他在这里确实就是老外。就是在当今北京,也仍然还有某些不法之徒冒充良民,坑骗外国游客呀。
  
  太傻太天真,想的还是简单了。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动脑筋,不下工夫,就得挨蒙!
  
  白白消耗了一整天的时间,赫津坐在地铁站口光洁的大理石台阶上,一边仰脖喝水,一边无精打采地瞎琢磨,要是乌娜在身边就好了,也许真能找个放羊或者骑马的,替他问问呢。乌娜,乌娜……
  
  但这一天也不能算是一事无成。赫津用韩国护照和自己从国内预先带来的一些证件,很快又在一个僻静的小街深处,找到了第二落脚点。

  
  这是间新开不久的家庭小旅馆,绿色的圆顶,拱状的飘窗,围墙上嵌满了花格马赛克,远看就像是一座小小的清真寺。房间也相当令人满意,虽然不大,但十分精致,四面透亮,周围密密麻麻的居民楼、街道、店铺都可以尽收眼底。爸爸是老板,儿子跑堂,闺女和儿媳妇是服务员,结构单纯。这些正是他这个见不得阳光的人所需要的。
  
  为了不引起前一家酒店的注意,赫津只是把自己的随身挎包带过来了,他想等到三天之后再退房取行李。这样便可以彻底使用新身份,把自己隐藏起来。
  
   晚上,在小旅馆里,赫津打开地图,摊在桌子上,开始查找公共汽车站点密集的交通枢纽。他已经决定了,要自己找。
  
  这种方式虽然笨,但是很可靠,也很安全。他现在是有得是时间的大闲人,休闲一下也无所谓,可休闲却是无奈之下的。
  
   赫津胸前挎着相机,又坐上了一辆公共汽车。这六十六路公共汽车,在他地图上圈出的几团乱麻之中,是倒数得出的,几条不起眼的线路之一。
  
  时间已是过午。烈日下,杨树叶耷拉着,狗舌头抽搐着,车上仅有的几个人也萎靡着。赫津嘴里啃着一块冰凉干硬的馕,喝着一瓶矿泉水,偶尔眨巴几下干涩的眼睛,盯住车窗外的街景,大脑只剩下一根筋。
  
  在丰生留下的照片上,断点一端的几幅图像都出现了一栋白色的四层挑檐楼,从一张照片上还可以看到,距离它不远处,有一个石条凳小花园。高大的白杨深处,似乎立着一个售货亭或者是卫生间似的蓝顶小建筑。小花园好似紧邻着一所学校。因为在照片里,隐隐的铁栏杆后面,圈着一群穿校服的孩子。
  
  赫津的目光透过车窗,扫过了一个铁门,门里面三三两两的孩子,正在空场上跑。他疲倦的眼睛不觉睁大了,条件反射般扭头便向前方眺望。阵风卷起的沙尘中,确实是裹着一栋很不显眼的,板式白色老旧建筑。
  
  三天的煎熬,曾有过不知多少次盲动的心跳,但事后都证明,只是自己跟自己开的小玩笑。赫津此刻已心如止水,短短几天,肾上腺激素似乎已经全部消费光了。他甚至怀疑,自己今后也许再也不会心跳加速了。
  
  赫津静静地坐在座椅上,耐心等待着缓缓爬行的公共汽车经过白楼。可是不料,公共汽车却在前面一个路口左拐弯了。
  
  到站停稳,赫津跳下公共汽车,循着原路往回走。来到那栋白色楼之下,他打开照相机,调出丰生的原片一比对,嗯,他确信了,就是这里!
  
  这块区域,就是那失落照片的开端!


  
  赫津取出地图,掏出手机,在城市西北方向上,找到了此刻所处的位置。从周围环境上看,路边和门前小广场上,停着不少小汽车,每个窗户还都装着窗式空调。很像是一家政府小机关的办事地点,但是没挂牌。挂牌他也不认识。
  
  既然是确定了顶点,那么尾端就好办些了。赫津伸出巴掌,大拇指按在地图上,以它为圆心,转腕画了一个圆。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找到遗失影像的尾端。毫无疑问,尾端就是巴掌下的一个点。从地图上看,今后几天他将面对的,是更加复杂、更加隐秘的一些纵横交错的小巷。
  
  现在,一个困惑他和张健多时的疑问,总算是有了答案。邮箱的里面提到的地址,应该跟遗失的影像无关。那地方远着呢,根本不对路。
  
  可一连串的疑问也就随之出来了:邮箱里的地址又是什么人给的呢?丰生到那里去干什么?有意删除了照片的人,又想要隐瞒些什么呢?丰生原片拍摄的时间是上午,那么随后他到了哪里呢……
  
   一切还都只是刚开始,一切又都是那么错综复杂。
  
   下午不干了,这些日子天天憋在铁皮顶的公共汽车上,都快成烤肉了,再吃一顿反胃的烤肉,回宾馆睡觉。


  
   直到晚上,赫津才从床上爬起来。从三层楼的窗口看出去,霓虹绽放,整个城市就像是个妖媚的肚皮舞娘。脚下的游泳池里五颜六色,噼里啪啦扑腾的也正是开锅的高峰期。赫津居高临下,盯着一个凸凹有致的比基尼美女静静地欣赏了一会,才打开电脑,连上手机,给张健发去了一封邮件:还算顺利,找到了顶端。
  
   张健的回复,除了千篇一律干巴巴的两个字:“知悉”之外,今天又多了几个字:试了,好用。
  
   鉴于丰生的教训,张健规定他每天要给他发一封邮件。可是,发邮件又有什么用?万里之遥,张健又能帮他解决什么眼前问题呢?今天加上的四个字更是废话,我编的病毒,哪能不好用?
  
   乌娜的控诉邮件仍是滔滔不绝,有时候,竟然只相隔几个小时,几封内容相同,或是大致相同的邮件,便连篇汹涌上来,像毒药一样,免费折磨着他的神经和意志。免费往往才是真正消费不起的!
  
  “赫津,我越想越气了,因此就开始自虐。今天的烤羊腿,我一口都没动!妈妈说我是不是疯了。越想越奇怪,百思不解,我觉得是你疯了。你必须跟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说散就散了?这个可由不得你。我说散可以,你说散还就是不行。本格格就是这么个脾气!我的所有邮件你收到了吗?浑蛋,收到了立即回复。——最最可怜的乌娜”
  
  而今天的最后一封邮件,乌娜的口气竟然大变:
  
  “赫津,我现在越来越认定,你一定不在北京!而且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在瞒着我!几天静思,感觉越来越真实,也越来越肯定了。刚才竟然做了一个怪梦。有一个深目高鼻的大胡子,手握一柄中世纪的长剑,顶着比锅盖还大的缠头巾,从古代大漠的烟尘之中显影出来。他的马后面拖着一个面目模糊的人,等我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你!心惊肉跳,醒来害怕极了,想来想去,一定要说给你。因为在我们老家,对不祥的梦,有个破解的方法,就是一定要把噩梦讲给梦中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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