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省里的意见呢？”孙玉璋把问题抛回去。
　　
　　陈抱帖突然侧过面孔，目光深沉地盯着孙玉璋。
　　
　　“我们必须有自己的意见！省里，直到中央，把你、把我放在T市，是要我们发挥我们的主观能动性。老孙，你想过这样的问题没有：你，和我，是什么样的人？”
　　
　　孙玉璋困惑不解，茫然地看着陈抱帖严肃的面孔。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自己和陈抱帖是什么样的人。
　　
　　“我告诉你，”陈抱帖在孙玉璋的膝盖上拍了一下，“你，是真正由人民代表选出来的，不是先在内部圈定，然后再走走形式的市长。我，一个一般的中年干部，也可说是个知识分子，一跃而成了市委书记。你和我这样上台，在七十年代，在三中全会以前，想都不可能想象的！所以说，你，和我，完完全全是八十年代的新人物！你说是不是？”
　　
　　“唔——”孙玉璋沉吟着，咂摸着“八十年代新人物”这个概念的滋味。他蓦然想起，在接到任命的那天晚上，吃了鸡，喝了酒，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就正在从一个旧式的土干部变为“八十年代新人物”。那时，他的感觉是模糊的、隐隐约约的。经陈抱帖一点，他恍然大悟了：对，那项顺应民情的任命是使他起了一个深刻的变化，不然，他个人今后的命运都不堪设想。但是，他同时又感到有一种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沉重的压力，就像一个人背负着东西赶路，虽然吃力，却不感到十分沉重，而当他上秤一称，发现这东西的分量竟超出了他平时力量所能承担的程度以后，马上就力不可支一样。然而，孙玉璋还是坚强的，他明确地认识到了背上这重物的意义，即刻获得了一种新的力量。他也像陈抱帖那样在长椅上直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