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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我说:“不会吧,看她很纯洁的,文章也干净。不像那个什么南方妮妮开口闭口我靠,小说中也尽是夸张的性爱场面。”
  
  虾米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说:“永远不要相信女人嘴巴上说的高洁。要不然我现在就叫她过来,保证你可以现场见证她纯洁的叫床声。呵呵!”
  
  虾米说他们第一次交流时那女人死劲地大喊大叫,梨花带雨,一副处女的可怜模样,他于是装出深信不疑的样子,“感动”地搂着她说,没想到你还是处女,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孩。
  
  虾米的原则是凡是还没上过的都是美女,凡是第一次上的都是处女。因此他对雨烟杨柳处女身份的确信也说不上是自欺欺人。
  
  “她可以做最好的性爱教练,呵呵,所以我建议要搞网恋就从她那里开始启蒙!”说话间虾米已经写好了她的电话和QQ号递过来。
  
  我没有去接,呵呵地笑道:“我可不会吃你小子的剩菜啊!”
  
  “你会吃的!”他将纸条拍在我的大腿上,语气很肯定地说,“不过你得记住第一次一定要给她表演处女的机会,这很必要的,哥们儿。”
  
  我哭笑不得,说:“你他妈比《第一次紧密接触》中那个阿泰还要经验丰富手段高强啊,不过我确实没想过网恋就是骗人家女孩子上床!”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柳下惠白求恩活雷锋当代十佳青年全国道德楷模五讲四美三热爱标兵……”虾米有些不耐烦了。
  
  客观地讲,我确实不算是一个花心男人,起码在涉足网恋以前是这样。
  
  我一度天真地坚信生命中只需要一个女人就够了。问题是,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对我抱有同样的信念。和我一度海誓山盟的周紫若现在已经在美利坚的土地上熟练地用刀叉切割着牛排乳猪。
  
  一年前,她通过小小的一根光纤认识了大洋彼岸的汤普森。半年前,她见到了那个金发碧眼背有点驼的家伙。两个月前,她办好了护照签证和他双双飞过了太平洋。
  
  那个叫汤普森的家伙我总共见过两次,一次在武汉紫金龙大酒店的咖啡厅里,周紫若兴奋地告诉我她在跟汤普森学标准的美式口语,我第一次握那个金发碧眼的家伙的手,骨节奇突,透着冰凉。他友好地冲我“哈罗”,我面带微笑无比亲热地用长沙话说了一句“嬲你妈妈鳖”。周紫若吃惊地看着我,她没想到一向看上去还算文明的我怎么会骂出这种粗话。老美也是一脸困惑,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周紫若赶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热烈欢迎认识你很高兴。老美活学活用,第二天晚上就在武汉大学的英语角对一堆男男女女热情地打招呼“嬲你妈妈鳖”,没想到其中就有长沙人,结果差点引发一场国际事端。
  
  第二次是在武汉国际机场送他们上飞机,趁周紫若上卫生间的空暇,率真的老美用蹩脚的汉语对我说:“真是抱歉,但这就是人生。”
  
  我很有些莫名其妙,直到汤普森告诉我,他原以为中国女人都很保守的,没想到比美国女人还要开放。“在美国泡妞你得准备玫瑰,在泰国你得准备钞票,在中国你只需要准备一台上网的电脑就够了。”
  
  汤普森说那话时我顷刻间生出一种强烈的恍惚感。那双猫一般幽蓝而直率的眼睛让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原来人确实就是动物中的一种。
  
  我想也没想就给了他的大鼻子一拳。
  
  他轰的一声倒在地上,像一截木头。看上去高大结实的他如此不堪一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那一瞬间我甚至怀疑当年义和团怎么就让八国联军给打到北京来了,他们完全有实力所向披靡啊。
  
  “国际纠纷”可不是闹着玩的,很快就有警察过来给我戴上手铐。汤普森从地上爬起来对警察解释说:“No,No,No,我们只是小小的误会!”
  
  我大声说:“什么误会,从今往后老子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三天后,我从拘留所出来时,警察交给我一封信。
  
  我看也没看就将它撕得粉碎。后来周紫若告诉我,信中她说自己只是希望有汤普森担保可以顺利留在那个月亮都更圆一些的美国。她说她爱的还是我甚至永远只是我。
  
  但那时我已经不相信任何关于爱情的承诺了。女人们笑话男人说“男人靠得住,母猪会爬树”,在那一刻我相信就算母猪会上树,女人也未必靠得住。还是古人说得好,“女人的心天上的云”,那些发明贞节裤的男人在我看来都是真正的智者。可是现代社会,就算你真正拥有牢不可破的贞节裤,你也未必能阻止思想解放、崇尚自我的时髦女子向着金钱、权势和骗子成堆的明星们狂奔。
  
  网络居然让一个高鼻子蓝眼睛后背长着猪一样鬃毛的家伙从大洋那头钓走了我心爱的女人——我一度认为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因此可以说,我和网络先天就有着某种势不两立的恩怨情仇。
  
  虽然周紫若的爱情也不是我怎么光明正大赢得的。
  
  周紫若本来是我的室友黑格尔的女朋友。黑格尔本名叫贺云龙,由于他长得皮肤黝黑,虾米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老黑”,喜欢哲学的虾米后来觉得这个名字不够哲学,而且还有种族歧视的嫌疑不利于和国际接轨,于是决定执行修正主义路线将其修正为德国大哲学家。周紫若和黑格尔书信来往了有好几年,隔三岔五就可以看到黑格尔从收发室捧着信乐滋滋地一路看过来,间或还能收到围巾手套什么的。


  
  第一次见到周紫若是在1998年的那个国庆节,她从武汉大学赶过来看黑格尔,手里提的大包小包都是吃的喝的。我和虾米因此得以大享口福,因为吃得太夸张,虾米还拉了三天的肚子。我也有好几天对学校食堂没有任何兴趣。
  
  周紫若长得纤纤巧巧,嘴角一粒小小的美人痣尤其灵动可人。她属于那种初看不咋的,越回味越觉得别有韵味的女孩。以至于她走了三天之后,虾米才突然神经兮兮地叹一口气,幽幽地说:“看不出黑格尔这小子还真他妈有艳福。”
  
  从此以后很长一个阶段内虾米都不再叫他黑格尔,而改叫他牛粪。一开始黑格尔有些气愤,甚至要动粗打人,虾米解释说:“都说好花插在牛粪上,你小子这是让咱羡慕,狗日的才不想做牛粪呢!”
  
  黑格尔于是无话可说。此后虾米再叫他牛粪他居然就默认了。
  
  整个假期周紫若就睡在我们宿舍。三男一女四个人同处在一个18平方米的小房子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青春期的暧昧和躁动。半夜里,听着睡在黑格尔上铺的她发出均匀而满足的鼻息,我怎么也睡不着。我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象她的胸脯在随着呼吸而一起一伏。我能感觉到,虾米也是辗转反侧,对他的床展开无休无止的压迫和折磨。倒是没心没肺的黑格尔睡得夯实,甚至嘟嘟哝哝地用他难懂的家乡方言说着梦话。

  
  接连几天,我和虾米都是黑眼圈。黑格尔倒好,进进出出都像是捡了个宝似的。我心想这小子倒是生活在天堂里,只可怜我和虾米夜夜煎熬,不过他这般憨实,哪料到人心隔肚皮。这样想着,我不觉有些羞愧,联想到《水浒传》中武松石秀之类的好汉,自己多半是反面角色。怪不得哲人感叹:美女对于我们的眼睛来说是天堂,对于我的钱包来说是炼狱,对于我的心灵来说则是地狱。
  
  有天早上,一身飘逸的周紫若经过我的书桌前。
  
  我目不斜视,鼻子却敏锐地捕捉着从面前晃过的一缕奇异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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