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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那缕清香在我面前停顿下来,一根纤细秀美的食指伸过来指着我桌上的照片说:“你好像一个人啊!”
  
  我愣了一下,随即嬉皮笑脸地说:“我当然像个人了,难道还像头猩猩?”
  
  我这话让她哈哈笑了一阵,突然大叫起来:“对了,是黄家驹,Beyond那个黄家驹!”
  
  “哇,我可不要做英年早逝的黄家驹啊!”我很夸张地叫出声来,“我希望自己能够活得像乌龟一样长寿,像跳蚤一样活泼,像非洲草原鼠一样生命力旺盛,像孟加拉虎一样……”
  
  我还要继续历数对动物世界的了解与热爱,她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注意到她那颗美人痣因为大笑而快乐地晃动着,像是一颗成熟待摘的草莓。
  
  我咽了咽口水。
  
  当时我并没意识到那已经是一个错误的开始。
  
  平安夜那天晚上,周紫若不期而至地突然出现在我们宿舍门口。巧的是那天黑格尔正和一个读自考的女老乡凑在一起下跳棋,女孩子输了耍赖,黑格尔于是恰到好处地捉住女孩挠痒痒。那个叫蕾蕾的女孩风情万种,当即发出夸张而快感的尖叫声。周紫若就是在那尖叫声中踏进宿舍门的。


  
  那一刻,他们三个都呆了。直到从图书馆自习回来的我兴冲冲地闯进去大喊一声:“好消息,好消息!”我很快住嘴了,我本来要说刚刚看到电线杆上的广告元旦期间优惠大酬宾处女膜修补一律八折。因为头晚“卧谈会”上我们几个讨论的话题就是现在处女膜修补跳楼价80元。
  
  “什么好消息啊,童哥,是不是又有什么艳遇了?这年头女人都蜘蛛精似的,小心被死皮赖脸地缠住可就麻烦了哦!”蕾蕾很快恢复了她一贯的腔调,含沙射影地和我搭腔。
  
  我很尴尬,没有理会蕾蕾,只冲黑格尔说:“紫若大老远地来了也不叫人家坐啊!”
  
  黑格尔这才忙不迭地去寻凳子。蕾蕾冷冷地看我们一眼,扬长而去,高跟鞋在走廊上敲出一路的噔噔声。
  
  黑格尔搬了凳子过来,周紫若淡淡地说:“不必了,我其实只是顺便来还你的书,马上就要去交通学院同学那里。”
  
  黑格尔涎着脸要给周紫若解释。周打断了他的话:“你女朋友长得蛮漂亮嘛!”
  
  我一看阵势不对,赶忙找个借口溜出去了。常识告诉我,应该给黑格尔留一个下跪求饶的空间。可是不到10分钟,黑格尔就疯狂打我的呼机了:“哥们,快回宿舍来帮忙!”

  
  我和虾米急匆匆地赶回宿舍,这才知道周紫若已经走了,黑格尔要跟着去,被她当众呵斥了回来。黑格尔只差没给我们磕头了,他说:“哥们儿你们无论如何得帮我盯着她,湘江前不久还出过事的。”
  
  我在心里暗笑:黑格尔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人家会为你这种货色投江啊?
  
  但表面上我还是装出一副先黑格尔之忧而忧的样子。当下我和虾米进行分工,他去湘江边找,我沿一桥的方向去追。我吃准虾米肯定找不着她的影子,心里不觉暗暗有些得意。虾米却是一副摩拳擦掌志在必得的样子。看来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帮着朋友去找他们负气出走的女朋友啊——尤其是如果那女朋友还有几分姿色的话。
  
  我出门立马打了一个的士,还没开出几分钟我就看到了那个纤巧的身影。我让的哥减速,让车慢慢靠过去,我将车窗玻璃摇下来,探出头去嬉皮笑脸地说:“嗨,美女,这么好的夜晚一起看看街景去?”
  
  她扑哧一笑,二话没说就上来了。的哥暗暗对我竖起大拇指:“哥们儿,你行啊!”我毫不客气地笑笑,照单全收。
  
  我问她:“去哪?”
  
  “随便!”她理了理头发,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天下男人最愿意听到的就是随便这两个字。随便随便,就是我随你的便嘛。我开始有些想入非非起来。我甚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猜想此刻的虾米大约正在沿河拼命地寻找,只盼着看到她跳入水中的一幕,然后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英雄救美,湿身搂抱不算,还可以来一场亲密接触的人工呼吸,哪怕人家根本就没有昏迷也非得要救人救到底。
  
  那天夜里我们玩得很开心,一起去“热舞会所”蹦迪。刚刚兴起过洋节的长沙人将所有的娱乐场所都挤得像经济危机时期的通货一样膨胀起来。疯狂的迪斯科节拍中,挤在人群中的她一头大汗地冲我喊道:“你跳得真他妈棒啊!”
  
  我呵呵地大笑,这个文静的小妮子说起粗话来也这么动听啊。有人说最打动女人的事情是一向只晓得流血的男人为你流泪了,还有一向只晓得流泪的男人为你流血了。照此推论,最打动男人的则是一向文雅端庄的女人对你说了流氓话,以及一向野蛮刁钻的女人对你做出淑女状。
  
  期间,黑格尔和虾米几次打我的呼机,我跑到走廊上用磁卡电话回话过去,他们心急火燎地问我这边是否发现了人,我用手遮挡着近在咫尺的喧嚣舞曲粗着嗓门喊道:“我正要问你们呢?我现在已经找到交通学院了还是没看到人。”这样说的时候,我心里有了一些后怕,要是他们最终知道我居然在黑格尔急得往房顶蹿的时刻泡他的马子,不将我撕成碎片才怪——要知道黑格尔身高一米八,看上去就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色。就算虾米也饶不了我,他自己的英雄救美和人工呼吸做不成,而我却在暗无天日的舞厅里和她扭着身子撞着屁股,他焉能不帮着灭我!《水浒传》中那个石秀怒杀潘巧云及其奸夫,只怕义气的成分要少些,而嫉妒的成分要更多一些吧!

  
  好在周紫若怂恿我坏人做到底,她看上去始终兴高采烈,甚至还让我问他们那边是否发现了投水的女子。她如此这般怂恿之后,就一个人旋转着身子跳往舞池深处,看上去纤细柔弱的她爆发出让人不敢置信的能量,她身子扭得如同触电一般,头甩得像是一只无法停下来的陀螺,长发呼啸,霓虹灯光被搅得越加迷乱。有那么一刻,我都害怕起来,生怕她会因能量耗尽而猝然倒地。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蒙蒙亮了,疯狂蹦迪的人们渐渐散去,只留下一地的纸片和罐头,还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什物,我甚至怀疑其中就有用过的安全套什么的——天知道那些吃了摇头丸的家伙会干出些什么事来。繁华散尽,我终于没有等来她趴在我肩头失声痛哭的场面,满腔的英雄豪情没有展示的机会,我自然难免有些失望。我一边陪着她走,一边愤愤地踢着脚下的罐头树枝什么的,在不是创文明城市的当口,大城市的街头永远都不会缺少练习脚法的目标,真不明白中国足球何以还冲不出亚洲。长沙这个鸟地方更长期都没有一支自己的职业足球队,那些鳞次栉比的洗脚屋真是白开了,怎么洗都是臭脚。
  
  她问我老踢那些东西干吗也不担心伤了脚。
  
  我恶狠狠地说:我这是踢贺云龙那狗日的,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她于是咯咯地笑,歪着头看我,很开心的样子,但明显可以看出她笑脸背后的疲惫。疯狂过后,她周身还散发着腾腾热气和汗水的气息。
  
  临送她上回武汉的列车时,她回过头很认真地说:“阿蒙,谢谢你了!”末了,又补充一句:“你是个好人!”
  
  被自己喜欢的女人叫做“好人”是男人最大的悲哀,多半等于将那方面想法宣判了死刑,相反要是女人说“你真坏”倒表明前程一片光明。
  
  但看着她那动人的美人痣,我还是不死心,鼓足勇气问她要电话号码。
  
  她凄然一笑,摇摇头说:“天亮了,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那话让我琢磨了整整大半年,我不止一次地深感懊恼:趁天没亮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而我这个愚不可及的家伙怎么就给浪费了呢?
  
  我得承认,第一次和网友的见面就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尴尬和狼狈。
  
  “看来你这个人喜欢说谎。”刚刚在肯德基坐下来,简婕就直截了当地戳穿了我,“不过我喜欢你编的故事。”
  
  我有些发窘,嘴里嗫嚅着解释,心里却在想,在网络上编故事未必就是不道德,说真话尤其不见得就是道德,有时候甚至也可以理解为幼稚和愚蠢。
  
  在给她递撕开来的番茄酱时,我问她是怎么知道我说谎的。
  
  她哧哧地笑,并不回答。我注意到她心形项链下纤细白皙的脖子以及小巧可爱的锁骨。怪不得《英国病人》中男主角要将爱人的锁骨比做海峡,认为它是女人身上最美丽性感的地方。
  
  她看着我,狡黠地笑笑,说:“就你,也做得了鸭子?”
  
  我更加尴尬了。我知道自己长得不算帅,但被人家当面确认这一点仍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男人对美女的认定标准是不一样的,女人对男人应该也是吧?”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只好硬着头皮接招。
  
  “也许吧!”简婕轻轻舔舐着手中的圣代,粉嫩的舌尖纤巧欢快地跳跃着,我的身上开始燥热起来,便不自觉地扭动了一下。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越加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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