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第1节 第一章

  如果说丽江是“艳遇之城”,那么长沙就是“暧昧之都”。
  
  随着长沙电视文化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娱乐项目正在向这个内地城市集中。据说每到周末,北京、上海、深圳、广州飞往长沙的客机都特别拥挤,都是揣着钱包来找乐子的。不要说吃喝玩乐这些传统项目,即便是区区一个洗脚,居然也让长沙人玩成了一个大产业。一时间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规模不一特色各异的洗脚屋,一到夜晚,灯光暧昧,倩影闪烁,也是一大风景,乃至于传出“北京是首都,长沙是脚都”的说法。
  
  你不能不承认,人类无论有着怎样上升的灵魂,但最痛快的永远是肉体的下坠。正是在“荷尔蒙经济”的刺激之下,作为内地城市的长沙迅速成长为一个明星城市。湘江里欢快地流淌着洗脚水,空气中飘浮着脂粉气和铜臭味。群魔乱舞的酒吧,情调朦胧的洗浴中心,灯光昏暗的洗脚屋,声嘶力竭的大歌厅,纸醉金迷的KTV……到处都充满着诱惑和暗示。夜色中,来自北京、上海、深圳、海南、香港、澳门的男人女人们一个个神情迷醉,间或还能看到白的黑的棕色的以及混血的面孔。运气好的话,你甚至还可以撞见怀里偎红倚翠的一线明星。
  


  他人的热闹,反衬的正是自己的寂寞。
  
  也正因此,我最怕的是过周末。随便哪个人群集中的地方,都不乏流莺夜鸟,露水鸳鸯。一想到来自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的骚男骚女都集中在这片土地上了,无论坐着、躺着、摇摆着、扭动着、癫狂着、叠交着,都有着他们的寄托和归依。哪怕“醒后各分散”,至少也有过“醉时同交欢”。
  
  而我,已然慢慢习惯了一个人独处,每个周末,我都必须一刻不停地折腾自己,才能让内心的孤寂不至于不可收拾地弥漫看来。我很担心那样的弥漫会让我成为饥不择食的猎手,对每一个可能的猎物开枪。
  
  就在我在房子里疯狂做俯卧撑的当下,没想到会接到小鹿的电话。老实说,我确实有些想不起来半年前的那顿饭了。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有着一对青葱般玉手的小鹿。
  
  “童老师……”电话里她欲说又止,带着哭腔,“您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我、我……”
  
  我头脑里一下子浮现出一副梨花带雨的图景。
  
  我看看来电显示,问她:“你怎么啦,现在在哪?”

  
  “我也不知道在哪,”她快要哭出声来,“是林桑老师将我带到这里来的。”
  
  我赶到那个叫枫木岭宾馆的地方才知道,原来林桑说有一个特别火爆的题材要小鹿到长沙来面谈。小鹿刚下车,林桑就将她拉到这里,说是先吃饭。吃饭时林桑好说歹说要她干下了整整一瓶白沙啤酒,说要不然就是没有合作的诚意。小鹿表达了“合作的诚意”之后,林桑就对她海侃胡吹,说着和这个那个刊物这个那个明星的亲密关系,将小鹿唬得云里雾里。进了宾馆房间之后,他又让小鹿到床上去表现“合作的诚意”。头晕目眩的她死死抵抗,这才没有让林桑得手。
  
  我气愤地一边大骂林桑,一边犹豫着要不要握一握她那只雨后嫩藕般的小手。
  
  我说:“你也太轻信别人了,这个世道还是多长一个心眼的好。”这么说时,我暗暗地想,就是我也不值得信赖啊,傻丫头。我敢说,要是我先邀她单独见面的话,只怕这会儿就是那个林桑在帮着她大骂我不是东西了——只要条件许可,没一个男人打算要做东西的。
  
  她用很无助的眼神看着我,说:“我也是没办法,我总得要上稿子啊!”

  
  她所在的杂志社实行残酷到变态的上稿考核制,发稿量达不到要求的不但奖金一分没有,就连出差费用都得自己承担。因此,刚刚大学毕业手头没有什么成熟作者的她工作一年下来已经倒欠杂志社两万多块钱差旅费了。在这种情况下,大名鼎鼎的“三湘第一写手”林桑肯屈尊纡贵给她一个“猛稿”,她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小鹿一边趴在被子上哭泣,一边诉说着内心的委屈和压抑。
  
  我坐立不安地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一上一下抖动的肩膀,我的心潮也随之上下起伏。我拿不准是不是该给她一个可供趴着哭泣的肩膀。
  
  我知道过大的压力已经让初出茅庐的她难以承受,事实上,一些女编辑靠特殊手段来抢夺作者早就是公开的秘密。那一刻,我恨自己不是虾米所说的搞定我就等于搞定整个长沙的纪实特稿高手,可以妙笔生花为小鹿写上一篇又一篇哄骗女人眼泪的所谓“精彩猛稿”保她一辈子不需要如此伤心委屈。可惜我什么也不是,我最多只有一张在金总编看来算是“高素质人才”的硕士文凭,此外就只晓得在网络上天南海北地胡吹海侃。
  
  我决定转移话题,就没话找话地和她瞎扯。一来二去不知道怎么就说到她的一个高中同学,叫张小翎的,再一细问,居然是我先前教过的一个学生。刚刚从眼泪中摆脱出来的她马上就进入了职业状态,和我套上了近乎:“那以后我也是你的学生了,童老师,您今后有稿子就不能给龙姐那些老编辑了,一定要照顾照顾学生我啊!”我靠,这不是又回到起点上来了吗?


  
  稿子稿子稿子,我哪晓得写什么鬼稿子,当初都是虾米胡说八道,还瞎掰出一个龙姐,说,是在她手里我发了好几个纪实大稿呢。但面对小鹿清纯可人的眸子,我知道自己义不容辞,无论如何得继续瞎掰下去。看来,做个护花使者不仅是件体力活,更是一件睁眼说瞎话的技术活加良心活。
  
  我说:“你别老是您您您的,都把我给叫老了。”
  
  她马上乖巧地说:“嘻嘻,那我叫你童哥,不过叫什么你都年轻帅气。”
  
  他妈的,这话从她嘴里出来怎么听怎么熨帖。
  
  我问:“你们现在最需要什么方面的稿子呢?”话一出口我立马想到了我自己在办的那本《白领丽人》,我在心里骂自己:你小子自己的刊物期期少稿子倒替别人上劲起来。小茗那班小骚货知道了,还不晓得将我贬得怎么一无是处哩。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评价:
表情: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