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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垒天山童女炼徒 闯禁阳云儿探母

  
  
  却说那日天山童女带惜水离了漠北草原,一路望天山而去,这日来到天山脚下。
  时下虽是阳春时节,天山上下却有四季。山下春意盎然,绿油油大草原一望无际,各色艳花喷吐芬香;山腰处是郁郁葱葱的森林,金莲花迎风吐蕊;再往上就是雪山冰峰,直插碧空。
  二人往山上行去,渐渐进入一片森林。只见雪岭下,幽谷中,密密层层的参天大树,犹如重重浓雾,层层绿涛。不时有成群的黄羊,追逐奔跑;又有三五成群的野鹿,在涧边悠闲畅饮。一条瀑布激流飞泻,一只雪豹昂首而立,一动不动。忽然太阳推着彩霞从挂着瀑布的山崖上徐徐升起,那只雪豹朝着太阳咆哮一声,震撼山岳。
  童女长住之地,正在现今天山山脉的博格达峰上。
  博格达峰是天山东部的第一高峰,坐落在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阜康县境内。远远望去,博格达峰三峰并起,直插云天,冰雪皑皑,巍峨壮观。峰下是著名的“天池”,湖水清澈,绿如碧玉,倒映着参天云杉。高山银光闪烁,绿水波澜不惊,相映成趣,相得益彰,犹如人间仙境。
  童女带惜水来到了一个山洞前,一块巨石堵于洞口,旁边用石头砌垒,露着一个黑咕隆咚的小孔。
  童女令道:“把石头搬开。”
  惜水刚掀起一块石头,从小孔内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他死死揪住。惜水惊得失色,挥掌欲打,童女道:“隶首,还不松开?”那只手才慢慢松了。惜水暗自思忖:“童女师父真是古怪,竟将人堵在山洞之内。”又移了几块,再移不动巨石。
  童女将巨石轻轻拨开,里面却再无声息。二人在洞底见到一个蜷曲着的白胡子干瘪老头,邋邋遢遢,正是千年虫。童女道:“隶首,委屈你了。”千年虫愤愤地道:“一点儿也不……委屈。”话虽如此,却把头扭向石壁,再不理会,气愤神情尽显无遗。童女将他轻柔地拉过,嗲声说道:“别生气好么?”千年虫这才笑了,伸伸懒腰,撒腿而去。
  惜水惊怔半天,自然不知为防千年虫逃离天山再去玩耍,童女才将其堵入山洞之内。
  
  天蒙蒙亮,童女带了惜水和千年虫来到“一线天”。这一线天实则是一条深谷,长约数里。日中时分,太阳才能挤进来,不一时就又不见踪迹。谷底流过一条小溪,河床上布满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两边巨石如刀劈斧砍,高不见顶,峡谷中有几条蜿蜒小道分别通向两侧峰顶。
  千年虫问道:“嘻嘻,你要带我去哪儿玩耍?”
  童女指指鹅卵石,冷冷说道:“从今日起,你二人将这谷底石块,尽数搬到峰顶。”千年虫看看鹅卵石成千上万,皱起眉头问道:“这要搬到何时?”童女道:“一年搬完一年离去,十年搬完十年离去,谷底不许余下一块石头。”
  二人对视一下,各自扛起一块石头,慌忙往峰顶攀去。
  这日黄昏,惜水累得腰酸背痛,问千年虫:“你说,师父为何要让咱驮运石块上山?”千年虫四下看了一圈,捶捶发酸的腰背,咧着嘴巴说道:“兴许是……她要在山上搭建房屋。”惜水内心不解,道:“山上也有许多石块,为何要从山下来搬?”千年虫吃吃说道:“这个……我也不知。”
  惜水又望了一眼遍布峡谷的大小石头,暗自心焦:“惜水何日才能学成武功?”
  
  不知不觉将近一年过去,被二人搬到山峰上的石头堆成小山一般。
  童女对二人甚是严厉,稍有懈怠,即令二人互相鞭挞屁股,毫不留情。
  冰雪融化,大地一片生机,小溪潺潺流水之声欢畅无比,让人听得心旷神怡。在天山深处,镶嵌着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山间盆地,经雪水常年滋养,土地肥沃,草木丰茂。在一线天附近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盆地,里面长满杏树,粉红色的杏花开得漫山遍野。


  惜水眼望杏花怒放,不禁心头一畅。千年虫偏着头顺着惜水的目光望去,说道:“那是杏花,有甚好玩的。来,我再教你算术。”这千年虫时而清楚时而迷糊,清楚时竟然十分博学,尤其对算术更是精通,不过他总是迷糊的时候多。
  惜水被杏花迷住,全然听而不闻,自言自语说道:“杏花真美,漠北草原上怎就没有?不知我娘亲现在怎样了……”千年虫又迷糊起来,嘻嘻笑道:“奇怪,看到杏花就会想到娘亲?那咱就……去看看。”说着拉了惜水就走。
  惜水挣脱千年虫,说道:“我怕师父怪罪。”
  千年虫寻思:“这倒也是,那女人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上次打了我十……不,二十鞭。”见惜水呆望出神,千年虫眼珠转了两圈,忽心生一计,说道:“你去看花,我在此等候,若那女人来了,我就说你去……去小解,不,大解。她总不能去看你大解,对不对?嘻嘻。”说得神情得意。
  惜水踌躇不决,道:“我怕……”千年虫道:“怕甚?有我在,你只管去。”千年虫此时涌出一股莫名侠气,见惜水还在迟疑,推了一把,说道:“还不快去。”惜水半推半就地去了。


  千年虫一直在探头张望,忽又心生悔意,但话已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惜水独去玩耍。千年虫怏怏不悦,深深咽了一口唾沫,冲惜水背影喊道:“给我……摘朵杏花。”惜水应了一声,头也没回。
  来到杏林,但见杏花一望无际,有的花枝招展,艳丽无比,有的含苞欲放,花香浓郁。惜水不知不觉走进花丛深处,只见一条小溪在林中淙淙流淌,清澈见底,溪中落花漂浮,把小溪扮得粉红粉红,几只野鸭在溪中嬉戏,景色如画,美不胜收。这小溪只一步见宽,惜水放眼望去,正见溪水从山体中涌出,顿感新奇,原来这源头是一个小山泉!信步来到泉边,惜水正要俯身细看,忽听有人说道:“今日怎的这般早?”
  惜水一怔,四下瞧了并无人影,以为听错了。再次俯身,那声音又起:“我说今日怎就这么早?”惜水听得千真万确,顿时警觉四望。
  那人奇道:“咦?怎么不识路径了?”
  惜水循声寻去,只见山泉旁有一堆乱石,乱石中有一个小孔,那声音正是从这小孔内发出。刚到天山时,曾见过千年虫被堵在山洞内,与眼前景象相仿,惜水暗自思忖:“莫非这也是一个山洞?”对着那小孔问道:“里面可有人?”


  小孔内果然闪出一双眼睛,说道:“原来换人了,我说怎么不识路径了?”惜水惊道:“你是谁?怎会在这里面?”
  那人反问道:“你是谁,如何到了这里?”惜水道:“我从东方来,哦,我还是先救你出来再说。”说着动手搬石,那人急道:“莫动!”惜水一愣,问道:“怎么?”那人道:“既然你从东方来,我且问你,可是那姬轩辕占了中原?”惜水道:“正是。姬轩辕已称黄帝。”
  那人听了哈哈笑了,说道:“此乃天意,天意啊!姬轩辕,黄帝,好好好!”说完又笑,笑得让人莫名其妙。惜水呆了呆,问道:“你被何人堵在这里?”那人笑着说道:“这里被我称为‘神仙洞’,我已在这儿二十年了,并不想出去。”
  惜水一惊非同小可,道:“怎么,你在里面二十年了?”那人道:“这有何怪哉?”惜水心想,此人被囚二十年,定有深仇大恨,忽想起他的杀父之仇,顿时豪气奔涌,大声问道:“你定是被仇人所害,可想出来报仇?”那人奇道:“你怎会有如此念想?莫非你还有什么仇恨未了?”惜水答道:“不错,我与姬轩辕不共戴天。”那人问道:“你与黄帝何仇?”惜水道:“杀父之仇。”那人惊道:“怎么?”惜水道:“他用龌龊手段害死我父。”那人突然叫道:“不可能!”一连说了几个不可能,又喃喃自语:“难道是我错了?”看得出他很想知道个究竟,便问惜水:“可否进洞一叙?”
  惜水对他身世来历早发奇心,闻言正中下怀,应了一声,搬开几块石头,哈腰进洞。只见眼前站着一位老者,须发苍然,并未全白,目如朗星,鹤骨仙风,约莫六十多岁。那人指指洞口说道:“再堵上。”惜水依言堵了。
  那人道:“随我来。”惜水随他走进山洞深处,拐了几个弯,忽然眼前一亮,抬头看时,只见洞的顶端有一个不小的裂缝,阳光竟能直射进来,地上还生长着几株花草。洞壁几道水痕蜿蜒而下,原来是一条细小山泉。石桌石凳,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洞府宽敞,僻静幽雅,难怪称为“神仙洞”。
  那人随手一指说道:“坐。”惜水猛见石桌上画着几个文字,不禁喊道:“这里也有文字?”那人奇道:“你识得文字?难道你见过仓颉?”惜水道:“仓颉是我师父。”那人将惜水上下打量一番,说道:“桌上之字你可识得?”惜水念道:“‘天’,‘地’,‘乾’,‘坤’……”那人急切问道:“那仓颉共造了多少文字?你又识得多少?”惜水道:“仓颉师父共造了十万八千字,我识得五千。”那人又朝惜水打量半晌,暗道:“原来此人能识文断字,难怪浑身透出英飒之气,毫无粗俗之态,文字果然能彰显人之良善本性!”
  这时,洞口传来“噼里啪啦”声响,有人敲打石头。
  那人道:“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去得一时,提回不少食物,说道:“刚才我以为你来给我送食物,我还纳罕你怎就不识路径了。”惜水问道:“是谁送来的食物?”那人道:“一个哑巴。”惜水失声叫道:“哑巴?”心里“咯噔”一下,脱口叫道:“难道是我师父把你关在这里?”童女侍者之中确有两个哑巴。
  那人一愕,道:“怎么,天山童女是你师父?”见惜水茫然点头,那人“哼”了一声,脸色一沉,喝道:“请你出去!”惜水见此事果真是师父所为,一时僵身难动,半天才痛心地说道:“我师父为何将前辈关在这里?且一关就是二十年?”
  那人心想,天山童女生性怪僻,不肯将内情告知其徒,也在情理之中。又见惜水不像是被童女差来打探的,便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话长。今日天色已晚,你若想听,改日再来。不过,今日之事,你切莫对他人提起,更不能让那妖婆知晓你来过‘神仙洞’。”
  惜水听他对童女出言不逊,登时气恼,不过确实极想知晓此人身世,不便发作,拔足去了。

  
  一连数日,惜水都设法避开千年虫,独自一人去“神仙洞”。
  惜水得知那人名叫“大挠”,精通伏羲八卦,故而识得一些八卦中的文字。数日谈论,惜水对大挠早生敬佩之心,问道:“前辈原本住在哪里?”大挠道:“黄土墚塬之地。”惜水又问:“我师父为何将你关在这里?”大挠笑道:“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我才四十来岁,颇有血性。”
  大挠目光深邃,陷入往事追忆之中,道:“这得先从伏羲八卦说起。茫茫宇宙初时混沌一片,无穷无尽,无始无终。周而复始,始而复终,是为太极。太极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大挠自幼跟一位高人专学伏羲八卦,多少年来孜孜不倦。”说到此,叹了口气,又道:“可时至今日,大挠也只能弄懂八卦之万一,足见其博大精深。不过,也正因八卦之神奇,才害得大挠在此山洞住了二十年。”
  惜水奇道:“你说是我师父将你关在这里二十年,可我师父虽然头发白了,她却是青春年华,如何能在二十年前就……”不等惜水说完,大挠怪笑起来,说道:“那婆子也不知怎会如此娇艳,实际上她早就超过百岁了。”惜水失声问道:“怎么,我师父有一百多岁了?”大挠道:“正是。”惜水自言自语说道:“难以置信。”
  大挠道:“有时我也不信。”深深吸得一气,又道:“二十多年前,有一日晚上,我与仓颉又在一起探究伏羲八卦。仓颉道:‘若伏羲老祖当年只创八卦,而无文字释解,恐八卦早就失传了。’我赞同其言,于是我二人又说文论字,直到次日天色将晓。仓颉就在这一夜之间悟出道理,决定造字,并说文字对人性对民族有种种益处。我讥笑他不知天高地厚,一个无名小辈,不好好探究八卦,造什么文字,难道还会有人比咱伏羲老祖高明?须知咱伏羲老祖一画开天,创制八卦,作网罟,养六畜,制琴瑟,致嫁娶,被世人尊为‘羲皇’,你仓颉比得了么?结果我二人争执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仓颉与我分别时说:‘二十年后你看我造的文字。’说完气呼呼走了。我心想,造字哪有这般容易,到头来只怕他一事难成。我还是继续探究八卦,待大挠精通之时,看你还有何脸面见我?
  “于是,我准备寻一处不为人知之地,静心探究,便从黄土墚塬之地一路向西走来。这一日我正在赶路,忽见尘土飞扬,闻听狂呼乱叫之声,只见约莫百十个壮汉正在追杀一人。那人看似受了重伤,一路跌跌撞撞。眼见他要死于非命,我大叫一声,上前拉拽着他转身就跑。我不会武功,奔跑一回便累得气喘吁吁,后面的壮汉却越追越近。那人忽然跃入敌群,施展拳脚打将起来。眼见壮汉越围越多,只见他虚晃一招,伸手将我抓过,又发足狂奔。渐渐地我二人进入一片树林,这时我才发现其实他并未受伤,且武功甚高。我上下将他打量一番,见此人年岁与你现在相仿,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英气。那人向我拱手道:‘恩公并无武功,却毅然出手相救,足见侠肝义胆,姬轩辕在此谢过。’我连连说道:‘恩公二字可不敢当,惭愧得很,差点帮了倒忙。’我又指指后面,说道:‘他们到了,快跑罢。’姬轩辕微微一笑,拉我拐入密林之中。”

  惜水道:“那人名叫姬轩辕,可是现今中原的黄帝?”大挠道:“正是。”惜水想起父亲被其所害,自是与他不共戴天,便缄默不语。
  大挠道:“你可知那姬轩辕为何走走停停?”惜水想了想,道:“莫非是想把敌手引入绝境?”大挠叫道:“正是,原来他在只身诱敌,那时他只是少典部落的酋长。那些壮汉果然中计,一股脑儿钻来,正在疑惑之时,忽听‘啪啪啪’三声掌响,林子里一下子跳出几千号人,展弓搭箭,将那百十个壮汉围于正中。
  “这时,姬轩辕款款走来,对为首之人说道:‘我少典部落已有多人死伤,为何还要穷追猛打?’那为首之人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白帝说姬轩辕有雄才大略,若不除之,必为后患,故……’姬轩辕道:‘无容人之量,焉能成就大业,看来蚩尤只能在西北一隅,而不能称雄天下了。’少典众人个个怒目相视,单等姬轩辕一声令下,便开弓放箭。那为首之人毫无惧色,手指姬轩辕厉声喝道:‘胡说!谁人不知尤公为当今战神,大智大勇,说尤公不能称雄天下,难道你就能称雄天下了?有本事一对一,为何用这卑鄙手段?’姬轩辕喝道:‘难道蚩尤是一对一了?’一句话说得那人无言以对。半天那人冷笑一声,道:‘今日被擒,要杀便杀!’


  “姬轩辕见他是条汉子,问道:‘你叫甚名?’那人哼了一声,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朱雀便是。’姬轩辕良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为我少典部落死去之人,杀了你等也不为过。不过,我看你等还算是血性汉子,杀之可惜,我也实难下手,都走罢。’朱雀奇道:‘难道你不报仇了?’姬轩辕朗声说道:‘你等既然只是受命而来,要报仇我自会寻那蚩尤,何况,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想为难你等。’少典众人谁也不情愿将他们放走,但既然酋长有令,确也难违。
  “朱雀等人见姬轩辕义薄云天,呆了又呆,有人抽泣起来,继而众人伏地大哭,纷纷说道:‘我等愿跟随姬酋长!’姬轩辕忙将众人扶起,大声说道:‘你等愿走的请便,愿跟随轩辕的,咱这就去浪迹天涯!’众人商议半天,大多跟了姬轩辕。”
  惜水心道:“看那姬轩辕似乎也非恶毒之人,却为密语而加害我父,若有一日被我撞上,定然不会饶他。”问道:“后来姬轩辕就去了中原?”大挠道:“少典部落原本世代居于雪原之上,那姬轩辕今日能占据中原,其中还有我大挠之功咧。”
  惜水问道:“这又怎么说?”
  大挠道:“当时,姬轩辕说要浪迹天涯,众人也不明所归。我见他虽是年少,却胸怀博大,将来定能成就大业。于是我当即为他占得一卦,卦上明示,姬轩辕利出东南,奔赴中原开创基业。姬轩辕大喜,说道:‘中原原本就是轩辕故里,回故里成就基业,亦合情理。’原来,少典部落曾谋东进,姬轩辕的父母到得中原,姬轩辕便是在中原出生,而后又被其父母带回雪原。姬轩辕问了我姓名,道:‘原来是大挠子。’我忙道:‘直呼大挠,更显亲切。’姬轩辕大笑,当下邀我同往。我寻思八卦尚未精通,就没有应允。不过,我二人虽只匆匆一面,却彼此印象颇深。”在古代,“子”、“公”等都是尊称,大挠不让称呼其为“子”,乃是谦逊之意。
  惜水道:“姬轩辕果真在中原成了气候。”
  这时,洞外有人敲打石头,惜水知是哑巴又来送饭。大挠接了食物,见惜水还在沉思,笑道:“你很想知晓大挠为何在此长住?”惜水点头。大挠叹道:“都怪大挠一时逞强,加上我天生的不肯低头,故而……”惜水插话:“你在跟我师父赌气么?”大挠道:“正是。”惜水道:“赌什么?”
  大挠道:“当时,就在姬轩辕欲远赴中原之时。忽然烟尘四起,狂风大作,太阳被天狗吞去,大地一片昏暗。少典部落巫师“呜呜”念咒语,众人骇然失色,纷纷敲击棍棒,以驱天狗。朱雀等人见天显异象,以为因追杀姬轩辕惹了天怒,伏地拜天不敢抬头。过了一顿饭工夫,那天狗才慢慢将日头吐出。待太阳复明之时,众人眼前竟多出一个女人,悄无声息。众人本就在惊惶之中,突见这通身皆白、目光冷漠之人,个个陡然色变。”
  惜水问道:“来人就是我师父?”
  大挠道:“正是。童女对我说道:‘你给我占上一卦,看我要寻找之人现在何处。’我问:‘你寻找何人?’童女道:‘我夫君。’旁边有人打诨道:‘寻你夫君?你看我等谁像,你就……’话音未落,只见童女身形一晃,那人早已仰面飞出。众人慌忙抓过兵器,童女冷冷一笑,身形晃动之处,众人纷纷倒地。朱雀大怒,跳起来与她对了一掌,童女道:‘你还算有点儿掌力。’”
  惜水赞道:“朱雀敢跟我师父对掌,武功不弱。”
  大挠道:“不错,朱雀果真有些功夫。我倒不是忌惮童女武功,而是想试试八卦的卦象,当即就为她占了一卦,并告知她所寻之人位居何方,距此多远。童女依言而去,晃身不见。众人对其武功惊叹不已。


  “大挠当下别过姬轩辕,一路向西,这一日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只见此地赤地千里,寸草不生,秃岭荒山形如火焰,连绵不断。当时,正值酷夏,烈日当空,热气蒸腾,赤山相连,十分壮观。”
  惜水道:“我随师父上山时,也经过了这个怪地方。”
  二人当时行走之赤地,就是现今的新疆吐鲁番被人称作“火焰山”的地方。
  大挠道:“我正在往前赶路,忽听得身后有人高喊,回头看时,正是童女,还拉着一个老头。童女问道:‘你如何知晓我夫君的去处,难道真是占卜而得?’我正暗赞伏羲八卦之神奇,那老头眨巴两下迷糊眼,吃吃说道:‘是你说了我的藏身之地?’听他开口说话,我便知此人糊里糊涂,便笑道:‘不是我说的,是卦上说的。’老头使劲摇头,道:‘打死我也不信。’我笑着说道:‘打不死就得信。’老头一脸莫名其妙,道:‘你笑,笑甚?’我心想童女年轻美貌,如何找了这么一个丈夫,邋里邋遢,还是一个糊涂虫。
  “童女问我意欲何往,我说只想找一个清净之地,童女问我可愿随她上天山,我点头同意。路上,我方知童女的丈夫名叫‘隶首’,因活得长久,又被称作‘千年虫’。童女甚是冷漠,难得一笑。千年虫倒十分有趣,时而清楚,时而迷糊,有时还疯疯癫癫。


  “这一日,我等正走在赤山红沟之中,童女忽然问我:‘你卜卦让我找到夫君,但我却心存疑虑,以为多是巧合。请你再给我占上一卦,看到底是否灵验。’我道:‘你要卜问何事?’童女稍加思索,说道:‘卜我童女何时有灾,何时有难,你可卜得出来?’看她神情,显然是向我挑衅。那时我血气方刚,正颜说道:‘这有何难。’当即卜得一卦,卦象喻示下下大凶,我说道:‘依卦象而言,快则今日,慢则三天,你必有大难,但凶中有吉,尚可大难不死。’童女哈哈大笑,面露轻蔑之态,说道:‘你可知我武功盖世,无人能敌,本姑娘会有何难?’我说道:‘你若不信,当可验证!’童女冷笑道:‘若本姑娘无灾无难,怎么说?’我朗声说道:‘那我就永不占卦!’”
  惜水禁不住替他担心,问道:“这次卦象可是灵验?”
  大挠道:“也是天意如此,就在我给童女卜卦时,千年虫正跑到半坡玩耍,忽听得‘轰隆’声响,一块巨石从山顶滚落,顷刻之间,千年虫就会被压成肉饼。千年虫吓得呆立当地,哪里还能动弹?”
  惜水急急问道:“后来怎样?”
  大挠道:“眼看着那巨石轰轰隆隆滚到千年虫跟前,只听童女怪叫一声,毫不迟疑纵身扑去,挥掌劈向巨石。一声巨响,赤土飞溅,乱石散落,滚滚红烟之中,童女手提千年虫从半空中飘然而下……
  “我骇得大张嘴巴,半晌合不拢。良久,烟尘四散,只见童女口吐热血,早已不省人事。千年虫连滚带嚎爬到童女面前,急忙在手腕处狠咬一口……”
  惜水奇道:“千年虫为何咬腕?”
  大挠道:“当时我也不知,只见鲜血汩汩流淌,滴入童女口中……”
  惜水愈加惊奇,问道:“或许是千年虫急疯了?!”
  大挠道:“好一阵子,童女才悠悠转醒,千年虫道:‘我以为这一次,你……你真的死了。’千年虫安然无恙,并又滴血相救,童女既喜又恸,背过脸去幽咽而泣。”
  惜水若有所思,道:“你真算准了我师父的灾难。”大挠叹道:“正因如此,才害得大挠在这里二十年。童女道:‘你又赢了一次。’我笑道:‘非是我赢,天之大道,皆有定数,只是世人莫能察知而已。人非圣贤,能通晓天道者恐只千万有一也。’千年虫跳起来,说道:‘千万分之一,那很少,你也会算术?’童女白了他一眼。
  “来到天山,起初童女对我还算客气。有一天,她来找我,开口要我教她八卦。我瞥了她一眼,冷冷说声:‘羲皇所创八卦,何等圣洁,女人是污秽不祥之身,任你武功再高,我也断断不能教你!’童女顿时气得鼻眼错位,挥掌便打,你想世人谁敢对她如此不恭?我仰天大笑,说道:‘大挠手无缚鸡之力,取我性命易如反掌,但我还是那句话,伏羲八卦乃是步入天道之门,超凡至圣,我焉能教给女人?’童女脸色青紫,见我挺身而立,毫无惧色,忽然转怒为喜,笑道:‘你言之有理,本姑娘不学也罢。不过,我想请你再卜上一卦,若是算得不准,哼哼,我便杀了你!’那妖婆显然是在故意找碴,虽是满脸笑容,却掩饰不住腾腾杀气。
  “我嘿嘿一笑,正色说道:‘若是大挠算得不准,随你处置就是。’童女乜斜我一眼,恶狠狠说道:‘我请你算算你的死期。’说着朝我步步进逼,缓缓举掌于半空之中,这意图再明白不过,因她随时可以杀我,所以任凭我如何算,她都会让我算得不准。我心头轰然一震:遇到这等恶毒之人,大挠性命休矣……”
  
  惜水阵阵担忧,若非对方是其师父,早就听得火起,此时急急问道:“前辈如何是好?”

  大挠道:“我微微一笑,说道:‘大挠算生不算死。’她当下怔住,我又道:‘你无非是想用死来要挟,大挠既明了天之大道,何惧生死!’童女淡淡一笑,说道:‘你可敢与我赌上一回?’我将生死置之度外,何惧一赌,不等童女把话说完,未加思索脱口便道:‘有何不敢。’并与她击掌为定。童女道:‘你若不教我八卦,就永远不要离开此洞!’闻听此言,方知上了她的当,我手指其面,喝道:‘你……’分明是她有求于我,却以打赌的面目出现,大挠不得不佩服童女的狡诈和用心,后悔自己过于自负。但既已击掌,就绝无反悔之理,大挠虽不是高人,却以信立身,否则如何立于这天地之间?耳听童女说道:‘一日三餐我让人送来,你何时教会我何时离开,不过我还是要封了洞口。’我正色说道:‘既已击掌为誓,难道我还会跑了不成?’”
  惜水长长舒口气,说道:“从此前辈就一直住在这里,我师父后来来过么?”
  大挠道:“起初,她常来问我是否肯教,每次都被我断然拒之。后来,她来得越来越少。就在十八年前的一天夜里,她忽然又来找我,要我为她卜卦。我见她急如星火,料想又是千年虫出走,故意说道:‘大挠再不会给你卜卦。’童女几近哀求,我念她对千年虫情深意重,就又为她占了一卦。不过,这一次大挠也学得聪明,在卜卦之前我说:‘我若是让你找回千年虫,咱击掌立誓之事……’那童女虽是极不情愿,但寻夫心切,不得不说道:‘寻回我夫,立誓即废。’

  “谁知这卦象奇特,百年不遇,那千年虫定是在周游四方,居无定所。我沉吟半天,叹道:‘无十数年工夫,休想寻回。’童女登时面色惨白,自言自语说道:‘隶首,童女纵使寻你百年,也要将你寻回。’说完狂奔而去。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千年虫时常会出走,她想学八卦,自是寻夫方便。”
  惜水的父亲被害那晚,其娘亲正被童女所救。推算起来那时童女正在四处寻找千年虫,碰巧路过清凉寨。惜水惊出一身冷汗,若非十八年前千年虫出走,童女又哪里会去清凉寨?恐怕娘亲早已被杀,自然也不会有今日之惜水了。
  大挠正说得亢奋,丝毫未去留意惜水的神色变化,又道:“大挠原以为这伏羲八卦只是用于占卜,如今方知占卜不过是八卦用途之一而已。伏羲八卦博大精深,一言难尽啊。”叹了又叹,赞道:“八卦之奇妙,犹如茫茫宇宙通途之真理。这纵横寰宇之坦途,波澜壮阔之气象,真真震撼人心。存在与真理,历史与永恒,正义与情感,都在这八卦之中交织。”大挠指指头顶上的巨石裂缝,朗声说道:“八卦源于天象,当年伏羲氏祖正是观测天象而发明八卦,今大挠夜观天象数十年,创下‘星相’一派。”
  惜水问道:“星相?”


  大挠道:“不错。天上星辰运行与地上人之祸福息息相关。”
  据载,正是大挠始创占星术,即“星相”学。《左传》载,春秋末年,星术家梓慎、裨灶等就曾准确预占国家兴亡、王侯生死以及自然灾害,轰动一时。占星术对后世之影响,可见一斑。
  大挠说得津津乐道,扬扬自得,见惜水诚实聪慧,凝神静听,忽又说道:“明日起我教你伏羲八卦,你教我仓颉文字,如何?”
  惜水深鞠一躬,喜道:“如此一言为定。”忽又盯住大挠,道:“你恨我师父么?”大挠道:“不,怪只怪大挠一时逞强。”惜水点点头,大挠道:“怎么?”惜水笑道:“你若恨我师父,惜水一样会杀你。”大挠知他有恩必报,乃是重义之为,便哈哈大笑。
  
  惜水天天找借口去“神仙洞”,日子一长,担心千年虫会起疑心,也怕被童女撞见,就改为晚上去。
  这一日,待千年虫鼾声又起,惜水悄悄起身,借着月光朝“神仙洞”疾去。
  刚近杏林,忽然从杏树上传来一个声音:“你往哪里去?”
  惜水大惊,定睛望去,只见杏树上斜倚着一个女人,通身皆白,正是童女。惜水不禁暗暗叫苦,定是与大挠相会之事被童女发觉。他赶紧跪倒叩头,说道:“师父,徒儿知错了。”那人问道:“你错在何处,慢……慢慢说来。”惜水心里惊愕,师父讲话怎么也结巴起来?侧目细看之时,忍不住“扑哧”一笑,原来是千年虫在作祟!惜水故作惊骇之状,颤着声说道:“徒儿在闹肚子,想在这杏林方便。”
  千年虫叫道:“不,不对,你为何不在住处方便?”惜水扮出诚恳之态,说道:“徒儿的便溺特别臭,若嗅到千年虫他老人家的鼻孔里,定会三天气味不散。”千年虫再顾不得装扮童女,一下子跳将起来,惊问:“有……有这么厉害?三天还有臭味?”惜水大笑,千年虫将信将疑。惜水想,今日被他盯上,定然是去不得山洞,干脆在此便溺一回,也好消了他的疑心,明晚就又可出来。
  不料千年虫认定惜水瞒着他在玩些什么,竟寸步不离,一连三晚双眼不合,有时还装作打鼾,想诱惜水出走。惜水看着千年虫哈欠连天的样子,又好笑又心急,因那伏羲八卦他刚学到精要之处。
  到了第四天晚上,千年虫还在强打精神,但三日未眠,白日又要驮运石头,实在打熬不住,心想,稍稍睡上一会儿,惜水未必会正好出去。哪知一觉天亮,千年虫惊得一骨碌爬起来,睡眼惺忪打探惜水床铺,见他兀自沉睡,这才把心放下。寻思,或许那晚惜水真的是去大解,倒是害得自己三晚未眠,真是可气!千年虫伸了个懒腰,长长打了个哈欠,猛瞥见日头已出,吓得激灵灵打个冷战,深恐童女怪罪他睡过了头,忙拉起惜水往一线天跑去。
  到了一线天,不料童女早已在此等候,千年虫顿时傻了眼,自去取了鞭子,问道:“抽……抽几下?十鞭?”童女面无表情,只点了点头。千年虫先在惜水屁股上抽,又让惜水抽他。两人均有抽鞭子的经验,谁也不敢留情。童女迈步去了,终也一言未发。


  二人屁股上肿起道道血痕,千年虫痛得龇牙咧嘴,望着童女的背影,恨恨说道:“下次再……再不救你。”惜水想起大挠讲述二十年前千年虫救童女之事,忍不住问道:“你救我师父时,为何咬腕?”千年虫一惊,顿时圆睁迷糊眼,问道:“你……你见过大挠了?”惜水自知失言,摇头不迭。千年虫算了半天,自言自语道:“这……这就对了,想那小大挠早就离开天山了,都二十年了。”
  二人满肚子委屈,对视沉默,谁也没再说话,呆了又呆,一瘸一拐地搬石头去了。
  惜水哪里知晓,童女正是用驮运石头之法练其意志,强其体魄。以童女性情,自是不会对惜水解释。日后,因误解童女良苦用心,惜水险些误了报仇大事。
  
  这日晚,惜水等千年虫入眠,早早来到“神仙洞”。
  大挠问道:“为何几日没来?”惜水道:“这几日被千年虫缠住了。”大挠面色陡变,惊道:“你说甚?千年虫已回天山了?”一连问了两遍,见惜水点头,大挠道:“千年虫何时回到的天山?”惜水道:“不知,不过我刚到天山时,他已在此了。”


  大挠听罢,怒气乱撞,暗骂一声妖婆无理,既已找回千年虫,却又有意欺瞒,天下哪有如此薄信寡义之徒?牙齿咬得“嘎嘎”作响,忽见惜水正以目望视,顿觉失态,淡淡一笑说道:“这千年虫时东时西,我还以为童女尚未将他寻回咧。”说完又呵呵笑了两声,面色尴尬。其实,大挠又哪里知晓,因千年虫居无定所,童女一寻就是十几年。后因童女去草原带惜水,才没能将找回千年虫之事及时相告。
  惜水已察觉到大挠神色变化,心头愤慨,但童女救过他和娘亲性命,又是师父,自是不能发作。暗怨师父做事欠妥,既然千年虫已被寻回,同大挠所约应该自然终结。又见大挠神色悠闲,侃侃而谈,仍是不激不励,惜水道:“千年虫已回天山,前辈纵使离去,也非违誓。趁现在暮色沉沉,请前辈远走高飞。”
  大挠手捋长须,道:“大挠既已明了天之大道,当助有道之人一统天下,大挠这就东归。”忽然目盯惜水,冷冷一笑,道:“你为人谦逊,心地善良,本是好事,但过于心慈手软,却未必能成就大事。”惜水奇道:“这是为何?”
  大挠道:“你已知八卦‘吉凶互化、有无相生’之理,‘积云过度便会成雨,而雨过则云散’,譬如你之拜师,天山童女虽武功高强,但其人性冷漠,倨傲威凌,善恶难测。你不加取舍一味师之,纵使学成武功,世上只会又多出一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之人。到那时,悔之已晚,你的娘亲只会更加伤心!”
  一席话让惜水怀若抱冰,耳听大挠又道:“其实,天下之大,武功高深者并非童女一人,你何必认定她一人为师。不跟她学,照样能够报仇。若不听我言,就算将来你武功盖世,于天下民众又有何益处可言?望你三思。”惜水听得阵阵打战,猛然跪倒在地,拜道:“谢前辈教诲,请前辈再给我一言。”
  大挠盯住惜水,忽然声色俱厉说道:“同大挠一起东归,另择良师!”
  大挠所说之理毋庸置辩,惜水头脑一片混沌,方寸已乱,出得山洞如失魂落魄一般。想那童女武功虽高,但性情古怪。上得天山本为学武,却天天同千年虫驮运石头,且一运就是一年,如此下去何时才能学成武功,几时才能报得大仇?惜水边走边想,险些撞到一个人身上,吓得一跳,猛抬头见是童女挡于路中,惜水慌忙跪下叩头。
  童女冷冷地道:“去见大挠了?”
  惜水不敢隐瞒,忙道:“是。不过我……”
  童女转身去了。
  次日黎明,惜水提心吊胆来到一线天时,童女早已握鞭等候。
  千年虫先自心虚,赶紧趴了,说道:“我……我又错了。”
  童女没理会他,把鞭子扔到地上,指指惜水,命千年虫:“打他十鞭!”

  千年虫小心翼翼问道:“打完他,还……还打我么?”童女道:“只打他!”千年虫乐得一蹦而起,连声说好。
  惜水每挨一鞭疼得痉挛一下,又想起大挠昨晚所言,伤心难耐,终是咬牙挺住,一声未哼。童女见了,怒道:“再打十鞭!”千年虫又挥鞭打完,呆呆等童女回话,童女转身去了。
  千年虫将惜水扶起,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哪里错了?”经他一问,惜水心如刀绞一般,憋得许久,两颗大大的泪珠滚滚滑落,倒把千年虫吓得跳了起来。
  惜水一抹泪水,暗下决心,定要随大挠东归,另择良师……
  
  河东,蚩尤兵寨内。
  这日蚩尤得报,在蚩族东界的老鸦山麓居住着两个奇人,一个外号“千里眼”,一个外号“顺风耳”,据说此二人身怀绝技,能眼观千里,耳听八百。得此消息,蚩尤为之一振,心想若能将他二人请到河东,何愁天下不定!
  蚩尤当即派其三子“三粼”带人前往老鸦山。
  三粼中等身材,身着羊皮,为人厚道。蚩尤八子均武功高强,但各有所长,三粼正是以至亲至孝和办事精细而著名。蚩尤知人善任,独差三粼前去,临行前反复叮咛,务必将两位奇人邀至河东。
  三粼从神屋刚刚离去,蚩尤猛然想起一事,急唤二粼前来。
  这二粼在蚩尤八子中最有心计,长相酷似其父,甚得倚重。
  蚩尤道:“去老鸦山必经凤山,三粼定会前去探母。”
  二粼自不知蚩尤内心之所思所想,道:“父亲,探母乃为儿本分,有何不妥?”
  蚩尤道:“为父已有严令。”
  原来,千阳子行刺蚩尤时,说出了他妹子千阳女被囚真相,当时三粼也在场。而千阳女未死之事被七熊无意中说出,恰又被云儿听了去。云儿是蚩尤小女,年方十六,生得白里透红,婀娜动人,身着金钱豹皮,一条洁白貂皮围于脖项之间,靓丽华贵,一尘不染,宛如天仙。云儿出生不久,千阳女便被囚禁,是蚩尤将她一手带大。云儿自幼娇生惯养,刁蛮任性,得知其母尚在人世,便嚷着要去探母。蚩尤自是不允,还把几个娃子喊到一起,言明谁也不许去凤山,否则定杀不饶。蚩尤治族以严明著称,赏罚分明,令出如山。
  蚩尤道:“为父要看看老三到底会不会抗我杀命,你带人暗中尾随,若有异动,将他绑来见我。”
  二粼心头一动:“父亲此举或许与帝位传承有关。”三粼、五粼等都有接替帝位之可能,蚩尤此举或许是在试探三粼也未可知,二粼此时自不好相问,呆呆遐思。

  见他原地未动,蚩尤道:“你带上混天雷、风君离和黄再郎一同前去!”
  三粼自得知其母消息之后,一直不露声色。此次被差往老鸦山,正中下怀,决心悄悄探母。云儿探母请求被蚩尤拒绝后,也暗下决心,等待时机。云儿从未出过远门,不知江湖凶险,竟独自一人偷偷尾追着三粼。
  这日黄昏,三粼带着兵士来到凤山地界。即将拜见家慈,三粼心潮澎湃,下令安营扎寨。
  月明星稀,已近二更时分。
  二粼、混天雷和黄再郎等人潜伏在三粼兵寨门外。混天雷捺不住性子,低声问道:“老三一定会去?”二粼“嘘”了一声,指指寨门。混天雷望去,只见一个白影在寨门口张望一阵,晃身疾去。看其身形步法,定是三粼无疑。混天雷刚要跳起追赶,被二粼一把按住。二粼又指了指,只见寨门处又出现一个白影,也张望一阵,追着三粼去了。二人奇得面面相觑,此时并不知后面的白影就是云儿,混天雷道:“怎会有两个三粼?”二粼纳罕半晌,低声说道:“暗暗跟定,且勿露出行踪。”
  三粼显然异常警觉,时而疾进,时而伏地,不时前后张望。云儿却只顾死盯前趋,全然不知后面还有二粼等人。不过,云儿似乎担心被三粼发觉,渐渐拉开一段距离。二粼也生怕被发现,所以也慢慢隔开一段。
  看看已入凤山深处,三粼晃身不见。云儿顿时慌了神,焦急四寻,正在这时,忽然有一道黑影出现其后,只听云儿轻呼一声,随即被那人打晕,飞驮而去。
  二粼等人又是一阵讶异,因唯恐对方使诈,等了半日再无动静,方疾步追去。
  狂追一阵之后,再不见三粼身影,二粼思忖一下,道:“直奔山坳,将老三堵住!”
  
  那黑影驮着云儿奔至一个山洞内,将云儿往地上一丢,摸出火石点燃火把,在云儿面前照了照,顿时心花怒放。
  云儿惊醒过来,问道:“你是谁?敢对我无理?”
  黑影人龇着牙笑道:“我,是瘪瓜,你,怎会如此美貌?”那人正是瘪瓜。
  云儿见他大头短腿,猪鼻上翘,面目奇丑,又见他身着野猪皮,腰间胡乱捆扎草绳,神形均似野猪,乜斜一眼顿时作呕,嚷道:“瘪瓜,你想干甚?快放了我!”
  见云儿宛若天仙,瘪瓜鼻孔大张,呼呼排气呼呼吸气,垂涎滴滴答答,抹了又滴,滴了再抹,最后任其滴淌。瘪瓜道:“你,美。我,脱光你,再……再放你。”一把抓住云儿肩膀,“哧”一声将其袖子扯掉半截。
  云儿大怒,喝道:“你敢碰我,我父亲把你碎尸万段!”
  瘪瓜淫笑两声,将云儿的半截衣袖在猪嘴上蹭了蹭,道:“好香!你父亲是谁?”云儿凛然说道:“我父亲是蚩尤!”云儿百思不解,明明追踪的是三粼,怎会一下子变成了这瘪瓜?正暗自寻思,猛见瘪瓜丑态,怒道:“你还不滚?”
  瘪瓜似乎听而不闻,道:“蚩尤女儿美貌,我喜欢。”说着深深咽口唾沫,猛扑过去。
  云儿又惊又惧,叫骂声中与瘪瓜拼命厮打。云儿不会武功,怎会是瘪瓜对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云儿一下子昏厥过去……
  眼看云儿就要惨遭魔爪,就在这时,瘪瓜忽然被人一把揪住,凭空扔去,“砰”的一声,脑袋撞到石壁之上,又“扑通”一下跌落在地。他虽武功不弱,但被人突然掷出,毫无防备,跌得眼冒金星,险些昏死过去,吼道:“你,甚人?”
  来人道:“连白帝的女儿也敢欺负,狗胆不小。”
  瘪瓜懵懂问道:“你,也想要她?”
  来人怒出一脚,瘪瓜痛叫一声。瘪瓜知不是来人对手,骇道:“你,想杀我?”那人骂道:“杀你岂不污了我的手,滚!”瘪瓜如遇大赦,连滚带爬出了山洞,又被守在洞口的两人各朝屁股上踹了一脚,狼狈逃窜。

  来人这才转向云儿,问道:“姑娘没事罢。”云儿心有余悸,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刚要起身,腿上一阵刺疼,原来在与瘪瓜厮打时,小腿被划破,血流不止。那人忙从衣上撕下一块兽皮,替她扎上。
  此时,云儿借火束之光细看来人,突然眼睛一亮,只见此人身材高大,鼻直口方,约莫三十四五岁,英气逼人,风华正茂。云儿陡生羡意,心口怦怦乱跳,两眼发直,竟看得呆了。
  那人见云儿目不转睛盯看,笑道:“你叫甚名?”连问两声,云儿才清醒,脸上一红,忙答道:“云儿。”那人道:“世人皆说蚩尤白帝生有八子,个个神勇,却不知尚有一女,又如此美貌。”云儿听其赞誉,面有赧色,羞答答地问道:“你是蚩族哪个部落的?”
  那人道:“我不是蚩族人。”云儿闻听,渐渐敛起笑容,急道:“你怎会不是蚩族人?”那人笑着反问:“你既是白帝之女,因何在此?”云儿故意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拖着长腔说道:“你还没说你是谁,休得盘问本姑娘。”
  那人道:“我是姬轩辕。”
  云儿道:“姬轩辕?没听说过。”
  姬轩辕见她涉世不深,笑道:“你可听说过中原的黄帝?”这下云儿点了点头,姬轩辕道:“我正是中原的黄帝姬轩辕。”云儿大惊,忽又露出调皮神态,道:“嘻嘻,才不信呢,你在骗人!”姬轩辕正色道:“我没骗你。”云儿犹疑好一阵,又问:“中原好像很远,你来此做甚?”


  来人正是黄帝姬轩辕。
  黄帝是中华民族的赫赫始祖!《史记·五帝本纪》记载:“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轩辕,黄帝居于轩辕之丘。”黄帝出生在今河南新郑市具茨山轩辕丘,故名“轩辕”。黄帝完成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统一大业,是中华文明的奠基者之一,位列“三皇”,其丰功伟绩早已载入史册。
  见云儿天真烂漫,纯清无邪,姬轩辕哈哈一笑,道:“我专程来寻找两个奇人,不料在此与你巧遇。你不在河东,怎会在此?”原来,凤山在蚩族界内,三粼料无事端,放松警惕,被云儿潜到帐下。等到月上竿头,云儿尾随三粼出营,不料被瘪瓜捉去,若非遇到黄帝,后果哪敢去想。云儿心存感激,又见他举手投足之间,掩饰不住英飒之气,心中暗自喜欢。因其涉世不深,从未想过黄、蚩二族间的争斗,此时一双大眼含情脉脉,眼神之中充满爱慕柔情,将来龙去脉简要说了,最后说道:“我既来凤山,就定要前去探母,可我不识路径。不过,想来该是翻过此山,你能帮我么?”说完以目相望,急切之情尽显无遗,巴不得让他立刻答应同往。
  见姬轩辕沉思不语,云儿撅起小嘴,怏怏不悦,说道:“我不求你了,我一人前去。”说着转身欲走。姬轩辕道:“半夜三更,你一个姑娘家,又不会武功……”云儿喜道:“你跟我同去如何?”生怕被拒绝,又补充说道:“天亮便回。”说完忽闪着眼睛,一脸期待。


  姬轩辕走到洞口,望望天色,跟洞口二人悄声商讨几句。末了,冲云儿招了手,说道:“走,我陪你去。”云儿一阵心花怒放,拉着姬轩辕消失在夜幕之中。
  云儿本来对姬轩辕极有好感,一路上又见他虽言语不多,但十分坦诚,爱慕之情油然而生。云儿心里盘算着,见到娘亲时,就请娘亲代为提亲。云儿天真烂漫,敢恨敢爱,哪里想到此一去惊涛骇浪,姬轩辕命悬一线……
  
  在通往禁阳的小路上,二粼带人疾行。
  这时,忽然传来阵阵狼嗥之声,尖刻刺耳,令人毛骨悚然。二粼等人惊得止住脚步,只见月光下有人疾奔,这狼嗥之声正是此人发出。只见他犹如离弦之箭,脚不沾地,一路嗥啸,眨眼之间已到众人面前。
  此人中等个头,将一个完整的黄鼠狼皮筒套于头上,只在两眼处各开了一个小洞,闪出两点绿光,那黄鼠狼头正搭在他的额头之上,只要让人望去一眼,都会立刻想到鬼怪。
  二粼、混天雷和风君离等人不由退了两步,一挺手中兵器,喝道:“谁人?”
  那人道:“二粼,姬轩辕欲往老鸦山,现正途经凤山,机不可失!”因其刻意变了腔调,又是隔着黄鼠狼皮传出,黑夜里让人头皮阵阵发麻。

  二粼道:“你是谁?”
  那人道:“休得多问!我再说一遍,机会千载难逢。”说罢转身而去,狼嗥声声,转瞬不见踪影,武功身手令人咋舌。
  风君离道:“这人会是谁?”
  混天雷道:“莫听这鬼怪胡言乱语,黄帝来此做甚?”
  二粼思忖一回,道:“此人武功甚高,又故意不让我等听出他的声音,他说姬轩辕已到凤山,应该不会有假。赶快料理完三粼之事,而后查找姬轩辕。快!”
  混天雷道:“好咧!”命兵士一路飞跑……
  
  千阳女屋内,三粼长跪不起,母子二人泪如泉涌,哭一阵笑一阵,如疯如癫。
  三粼见天色不早,心头一阵悲戚,说道:“三儿不孝,这就辞别娘亲,外边风大,娘亲不必相送,儿万望娘亲保重身体。”扶千阳女坐定,三粼双膝跪地,郑重叩了三个头,一跺脚转身没入黑夜之中……
  千阳女急步扑到门口,刚喊了一声“我儿……”有人从夜幕中冷不丁地闯了进来,惊得她连连后退。来人正是云儿和姬轩辕。
  云儿冲千阳女端详半天,问道:“你就是我的娘亲么?”千阳女一怔,颤着声问道:“你是云……”这“儿”字尚未出口,一阵晕眩,站立不住。姬轩辕、云儿忙搀她坐了。云儿鼻子一酸,两颗晶莹的泪珠滚滚而落,喊了一声“娘亲”,扑入千阳女怀里抽泣起来。二人无只言片语,抱头痛哭,甚是感人。半天,千阳女擦了擦眼泪,说道:“让娘亲好好看看你。”这才把云儿扶住,只望去一眼,泪水又扑簌滴落。

  过了好半天,云儿才将姬轩辕作了引见。千阳女对姬轩辕甚是敬重,直说“久仰”,目不转睛看了一回。姬轩辕频频还礼,忽见云儿对千阳女耳语一番,又听千阳女道:“算起来云儿也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平日里娘亲不在你身边,也没为你操过心。你放心,这事由娘来办。”说完看着云儿,见她仍旧站着不动,道:“云儿先出去,待娘亲说与黄帝,这种事哪有姑娘家在一旁听的,也不怕脸红。”一句话说得云儿脸飞红霞,对姬轩辕俏目一望,匆匆离去。
  千阳女对姬轩辕又端详一番,见他果然英姿勃勃,暗赞云儿有眼力,道:“老身有一事相求,不知黄帝能否应允。”姬轩辕道:“只要轩辕能做到,定然答应。”千阳女道:“我这丫头自幼无娘管教,刁蛮成性,模样倒还过得去。不瞒黄帝说,自她几个月大到如今,老身也是头一回见她。今晚蒙黄帝救她于危难之中,她对黄帝心生敬慕之意。老身想将这丫头终身托付黄帝管教,也是云儿高攀,不知黄帝意下如何。”
  姬轩辕听了,方知刚才云儿与千阳女耳语之事,心想,听她此言,是让娶云儿为妻,忙道:“云儿姑娘人品相貌都无可挑剔,但轩辕非是驳老夫人面子,实则是已有妻室儿女,况且我与云儿姑娘年岁也相差太多,还望老夫人见谅。”说完满脸歉意再施一礼。
  千阳女道:“岁数之事原无大碍,黄帝多娶一妻亦无可厚非。不过,既然黄帝有为难之处,此事也只能作罢。这怨不得黄帝,只怪这丫头命苦……”
  一语未了,屋门“咣当”一声开了,云儿站立当地,已是泪流满面,原来姬轩辕和千阳女的对话全被她听了去。
  姬轩辕刚要开口解释,忽听屋外一声断喝:“出来罢!”说话间亮起无数火把,兵士将这草屋团团围住,正是二粼、混天雷等人来到。
  姬轩辕为能邀到天下奇人,原本是暗闯黄土高原,见此情景,以为行踪被蚩族兵士发现,惊得失色。云儿见火把照亮半边天,暗暗叫苦,以为她的行踪被其父发觉,差人跟来。二人自是不知二粼、混天雷等人盯梢三粼之事,一时皆尽呆住。
  混天雷以为是三粼被他堵住,高声喊道:“出来罢!不出来我就进去拿人了。”边高喊边踏步来至屋前,这时从屋顶上飞落二人,混天雷以为这二人是黄亦郎的守护兵士,喝道:“滚开!”不料这二人同出双掌朝他面门劈去,混天雷未曾提防,躲身不及,大叫一声往后仰闪。这二人移步转体,只听得“噗噗”声响,掌带风至。混天雷大叫一嗓,退出五六丈远。
  二人回身一跳,冲屋内连声催促:“黄帝快走!”他二人正是姬轩辕的随扈。
  这二人虽招急掌快,掌力却是不足,混天雷本也皮糙肉厚,在地上滚了几滚,挺身跃起,怪叫一声,便要上前厮杀。
  二粼伸手将他拦住,道:“且慢!”原来,二粼在此未见到三粼却见到云儿,便已满腹狐疑,听那二人高叫“黄帝快走”,立刻想起那面蒙黄鼠狼皮者说的话,一道闪电划过心头。二粼为其父能一统天下不遗余力,此时若能将姬轩辕除去,便会少得一个劲敌。
  姬轩辕急急别过千阳女,手拉云儿跳出屋外。
  二粼见他相貌堂堂,心中一动:“难道此人果真是中原黄帝?待我先试他一试。”想到此躬身一礼,说道:“不知轩辕黄帝在此,多有得罪。”姬轩辕正处急遽之时,不假思索回了一礼,说道:“无妨。”
  二粼确认眼前之人正是姬轩辕,一阵狂喜,已顾不上理会三粼之事。二粼不动声色,淡淡一笑,说道:“各位闪开,请黄帝先走。”说完双手一拍,兵士闪出一道。
  姬轩辕道声谢踏步走去……
  混天雷自不知二粼用意,急道:“他是黄……黄帝,是对头。”
  二粼将手一摆,过来几个弓箭手。
  混天雷登时明了其意,大声令道:“放!”

  根根利箭朝姬轩辕飙去……
  
  纷乱之时,千阳女慢慢踱到门口,依稀望见门外站着二粼,正欲相认,不料二粼却暗箭伤人。姬轩辕曾救云儿于危难,千阳女自是不允姬轩辕被伤及,心头大急,岔着嗓音喝喊一声:“住手!”
  话音未落,箭羽已出……
  姬轩辕等人耳听千阳女莫名大叫,惊得一齐回头。
  姬轩辕的两个随扈正听得弓弦响过,一愕之下便知遭人暗算。以他二人武功,纵使黑暗之中箭似流星,也能躲得过去。不过,他二人若闪身躲过,身后的黄帝和云儿定会中箭身亡。所以见箭羽飞来,二人毫无避让之意,挺身便挡,只听得“噗噗”声响,二人连中数箭,血染前胸,兀自直挺挺站立不动。二人赤胆忠心,舍生取义。姬轩辕心如刀绞,叫道:“二位兄弟……”怒吼一声,飞身扑向二粼。
  二粼杀心已决,又将手一挥。姬轩辕正在凌空之中,一箭正中胸口,翻身落地。云儿慌忙将他扶起,怒声喝叫:“二粼,你先杀了我!”因担心兵士再次放箭,以身相护。
  见此情景,千阳女忽然歇斯底里叫道:“二粼,你……我这就一头撞死……”此时怒极生威,竟朝墙上撞去。二粼和混天雷抢步将她拽住。千阳女不依不饶,挣扎着还要撞壁。二粼、混天雷双双跪倒,兵士也纷纷跪了。
  来龙去脉哪里能在此时给千阳女解释清楚,二粼急促说道:“娘亲,父亲一统天下是为了众族合一,只有众族合一才能使天下和合,若能捉得黄帝,蚩黄便能合族,天下和合的这一天就会早日来临。”千阳女厉声喝道:“蚩尤四处征战,怎没见天下和合?”二粼铮铮说道:“娘亲,欲使众族归一,征战厮杀在所难免,父亲是为羲皇子孙之千秋万代,是为民族大义……”千阳女喝道:“我只看眼下。”颤巍巍指着二粼,道:“说什么天下和合,征战厮杀,死了多少人?”
  二粼说道:“娘亲且听孩儿说……”
  千阳女喝道:“不听!”
  “咣当”一声,门已关上。
  二粼知一时无法说服娘亲,望着门口自言自语说道:“请娘亲恕罪,孩儿改日再来探望。”冲姬轩辕逃去的方向说道:“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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