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日上午九点，换泵演练正式开始。沈蔚松双膝跪到那根手指头粗的管子上，头顶仪器盘，弓着身子进行操作。两个小时过去了，外回路泵被顺利拆卸下来。满头大汗的沈蔚松十分高兴，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膝早已被磨破了。

　　

　　这成功给了现场所有的人信心。罗斌立刻将电话打到发射场，告诉了叶勋这一喜讯。他们不但将主泵进行了拆卸，还将备份泵也安全拆卸下来，然后把整个拆泵过程全部传回发射场，以供发射场编写操作工艺作参考。

　　

　　发射场负责编写操作工艺的人叫皮刚，自从19日凌晨的会议结束之后，他就开始着手考虑编写操作工艺之事。编写工艺流程，必须对推进舱内所有设备和拆装顺序了如指掌。皮刚这几年一直在搞总体，所以对舱内的设备都比较熟悉。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推进舱内所有设备已经安装到位，拆装泵体，必须考虑到现有环境因素的制约，不能对其他的设备、管路和电缆造成损伤，不能产生任何多余物，泵体周围需要拆卸的外围设备，必须保证逐一复原。所以，每一步操作，他必须要写得清清楚楚。在上海的实战演练的基础上，皮刚花了一天两夜的时间，写出了一份长达三十多页的详细操作工艺。20日晚，这份工艺文件在由总装领导、航科集团公司领导、各研究院和发射场联合召开的电视电话视频会议上经过了评审。

　　

　　21日晚上9点，沈蔚松带着实战演练成功的果实赶到发射场。此时，距离外回路泵发生故障还不到三天。三天连续奔波，沈蔚松体力有些透支。但他带来的是在发射场可以换泵的结论，这结论战胜了所有的疲惫。他来不及休息，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跑到厂房准备战斗。此时，发射场工作人员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外回路泵周围的一些设备和电缆跟上海演练时一样，已经被拆卸下来，留出了一点同样大小的空间。不过，神舟九号的准备工作远远比结构热控舱复杂得多，因为这是载人飞船。发射场还专门为沈蔚松准备了厚厚的护膝，这让沈蔚松心里暖洋洋的。

　　

　　尽管有了一次成功的演练，但是真正面对神九载人飞船时，沈蔚松还是有一点紧张。总装机关领导以及发射场指挥部各级人员云集飞船测试厂房。面对这样的场面，沈蔚松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有多么重大。结构热控舱碰坏一根线，或者碰到不该碰的仪器设备，都无关紧要。但神九飞船不一样，仪器圆盘上有许多细小娇贵的信号线，碰坏一个，又将面临新的问题。其次，神舟九号飞船内电缆设备安装好之后，都要在接口处点胶。这些胶干了之后，再进行操作，就会干裂掉落，产生多余物。

　　

　　这么多眼睛盯在现场，也让叶勋倍感压力。他生怕把沈蔚松给盯毛了，操作时分心。因此，他向现场的领导们提了个诚恳的建议，希望现场少一些人，让沈蔚松操作起来轻松一些。

　　

　　叶勋的建议立刻得到了领导们的认同，他们全部撤出了飞船测试厂房。现场静悄悄的，沈蔚松钻进推进舱。厚厚的护膝无法阻挡他双膝承受的巨大压力。两个小时后，沈蔚松顺利拆卸下故障泵体，钻出推进舱。他的衣服、帽子已经全部湿透。工作人员连忙把沈蔚松扶到旁边的椅子上。此时，叶勋突然发现远处三楼的观景台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原来，两个小时的拆泵过程，领导们谁也没有离开。

　　

　　叶勋的眼角有些湿润。好在马上要召开拆泵的评审会，他匆忙走向会议室。

　　

　　22日凌晨1点，外回路泵拆卸顺利通过评审。考虑到沈蔚松几天来连续奔波，指挥部建议安排休息，让操作人员好好睡一觉，第二天中午再进行安装。

　　

　　会议结束后，领导们真的离开了现场。人去楼空之后，沈蔚松却迟迟不愿回去休息。他觉得他肯定睡不着。睡不着就没有休息的效果，如果等到明天中午再安装，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么多小时怎么度过。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安装后还要做恢复测试，想到这些，他甚至有些不安。

　　

　　叶勋明白沈蔚松的心思，他也想把工作往前赶一赶。考虑再三，他向机关领导作了请示，想连夜干完。载人航天工程办公室武平副主任是特意为这次换泵来到发射场的，她刚刚回到宿舍。接到叶勋想连夜安装的电话后，她叮嘱叶勋，让大家注意安全。

　　

　　换泵战役结束在22日凌晨三点半。外回路泵和所有被拆卸下来的外围设备全都安装上去了，加电测试后一切正常，叶勋心里顿时轻松了很多。为了不打扰领导休息，他简短地给武平副主任发了一条短信：一切正常。

　　

　　叶勋并没有想到回到宿舍的武平未曾合眼，信息几乎马上就回过来了：收到，你们辛苦了。

　　

　　回到驻地，沈蔚松沉沉地睡着了。叶勋却迟迟不能入眠。他感动于领导给他的支持和鼓励：让他放手去干，出了问题他们承担；他更感动于“921”这个团队的精神：几天来，发射场、北京、上海三地联动，第一时间调动所有力量去解决外回路泵问题。正是这样的协同作战，让所有的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从发现故障到解决故障，仅仅用了三天时间，换回了原本需要的五至六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