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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偷文件

  比蒙号上,红海亚喀巴海湾
  2006年7月12日,星期三,上午9:47
  
  安德莉亚醒了,她在船上的医务室里。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有两张床,一些玻璃柜子,还有一张桌子。海瑞尔医生满脸焦虑,陪了安德莉亚一个晚上。她一定没怎么睡,因为安德莉亚张开眼时,海瑞尔已经坐在桌子旁边了,她正一边看书一边喝着咖啡。安德莉亚使劲打了个呵欠。
  “早上好,安德莉亚。你错过看到我美丽的国家。”
  安德莉亚揉着眼睛从床上起来,唯一一个她可以看清楚的东西就是桌子上那个咖啡壶。医生看着她,知道咖啡因已经在安德莉亚身上开始产生奇妙的效果。
  “你美丽的国家?”安德莉亚定了定神说,“我们到了以色列?”
  “更确切地说是在约旦海域。让我们到甲板上去,我指给你看。”
  他们走出医务室,安德莉亚抬起头让脸对着早晨的太阳。今天会很热。她深深吸了口气,在睡衣里伸展着四肢。医生靠在栏杆上。
  “你小心别再掉下去!”医生打趣地说。
  安德莉亚哆嗦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实在是幸运。昨晚紧张的搭救过程,还有她不得不撒谎说是自己不慎落水的事,让她感到耻辱,那时她还顾不上害怕。但是现在,在日光下,涡轮机的发动声,还有对那寒冷海水的记忆一股脑涌回她的脑海,简直是一个噩梦。她想摆脱这个噩梦,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些美景上。
  比蒙号正缓缓驶向一个水上平台。一只拖船正把它向右拖向亚喀巴港。海瑞尔向船头指着。
  “那就是约旦的亚喀巴。那边是以色列的埃拉特。看看这两座城市面对面,就像在互相照镜子。”
  “很美吧?但这还不是主要的……”海瑞尔脸红扑扑的,她把脸侧向一边。
  “在海上你没办法真正欣赏。”她继续说,“但如果你坐飞机来的话,就可以看见海岸线上一块正方形的海湾。亚喀巴在东边,埃拉特在西边。”
  “说得也是啊,为什么我们不坐飞机来呢?”
  “因为我们的官方借口不是为了考古来的。凯因先生想找到约柜,把它带回美国去。约旦当然不会同意,不管在什么条件下都不可能。我们的掩护是来寻找磷酸盐,所以我们得像其他公司一样坐船来。每天都有上百吨的磷酸盐从亚喀巴运出去,运往世界各地。我们是一个低调的探矿队,我们在船上带着自己的运输工具。”
  安德莉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喜欢岸边这种和平的景象。她朝埃拉特方向看去。很多快乐的小船在靠近城市附近游荡,就像一群白鸽子在绿草里玩耍。
  “我从来没到过以色列。”


  “那你应该去看看。”海瑞尔说,笑得有些悲哀。“那是一片美丽的土地。就像一个栽满果树和鲜花的园子,现在被鲜血和沙漠的沙尘弄得衣衫褴褛。”
  安德莉亚仔细看着医生。因为对家乡的感慨,让她脸上泛起淡淡的忧伤,这有些令人不安,但她卷曲的头发和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此时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医生。”
  安德莉亚又从睡衣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子,她掏出一支骆驼香烟,点着它。
  “睡着的时候把这个放在你的睡衣里可不妥。”
  “抽烟也不妥,还有喝酒。或者是在这次有恐怖主义者威胁的探险合同上签字都不妥。”
  “看来我们有很多相似之处。”
  安德莉亚看着海瑞尔,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医生伸出手从安德莉亚手里拿过香烟盒子。
  “哇,医生,你不知道你让我多高兴。”
  “为什么?”
  “我喜欢医生抽烟。就像一个自以为很牢固的盔甲上有一道裂缝。”
  海瑞尔大笑起来。
  “我喜欢你。看到你现在的处境这么惨,着实让我困扰。”

  “什么处境?”安德莉亚扬起眉毛。
  “我是说你昨晚的事。”
  安德莉亚的香烟停在半空。
  “谁告诉你的?”
  “福勒牧师。”
  “其他人知道吗?”
  “不,但是我很高兴他告诉了我。”
  “我要杀了他。”安德莉亚说着,把香烟掐灭在栏杆上,“你不知道昨晚当每个人看着我时我有多尴尬……”
  “我知道他告诉你说不要告诉任何人。但是相信我,我和别人不同。”
  “‘看那个傻瓜,她都站不稳!’他们一定这么看我。”
  “可是,呃,这也不是没有一点儿道理,是不是?”
  安德莉亚想起头一天飞机BA609抵达时,她为了看飞机差点摔倒,多亏海瑞尔拽了她衣服一把,想到这,安德莉亚有些局促。
  “不用担心,”海瑞尔继续说,“福勒神父告诉我是有理由的。”
  “就他明白!医生,我不相信他,我们俩以前曾经碰到过……”
  “那次他也救了你的命。”
  “好了,那次的事他也告诉你了。你知道我们在水里时,他是怎么使劲让我浮出水面吗?”
  “福勒神父曾是美国空军一名军官。伞降援救特种部队精英。”
  “我听说过,他们专门找那些被击落的飞行员,是吧?”
  海瑞尔点点头。
  “我想他喜欢你,安德莉亚,也许你让他想起什么人。”
  安德莉亚看着海瑞尔,陷入沉思。她说得不错,一定有些什么联系,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现在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这次她的机会,包括对失落古物的报道,采访那个最古怪的难以接近的亿万富翁,还有现在自己的事情,将会是她一次事业的巅峰。而除了这些以外,她还被从一艘行驶中的船扔进了海里。
  要是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该多好!安德莉亚想,可是现在我一点线索也没有,但福勒牧师一定是解开这些秘密的一把钥匙,还有海瑞尔……还有他们究竟想告诉我多少……
  “你好像知道他好些事情。”
  “是啊,福勒牧师喜欢旅行。”
  “让我们说得更直截了当些,医生。这个世界可是大得很。”
  “在他的世界里也不很大,你没看出他认识我的父亲吗?”
  “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安东尼的声音。
  两个女人转过身来,看到安东尼离他们就几步远。
  “你在这里很久了?”安德莉亚问,有些愚蠢的问题越在你不想问的人面前越是冒出来。安德莉亚可不想让自己刚才说的话让安东尼听见。安东尼没理会安德莉亚的发问,他脸上的表情很忧郁。
  “我们有一件紧急的事情要做。”他说。
  
  “网捕”公司办公室,日落街二百二十五号,华盛顿特区
  2006年7月12日,星期三,凌晨1:59
  
  CIA人员带着奥威尔•华生穿过公司前台。看到公司此时的景象,奥威尔完全目瞪口呆:大火已经扑灭,但黑烟仍包围着一切,坍塌的办公室和熏黑的墙壁惨不忍睹。黑烟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焦味,到处是尘土,还有烧焦的尸体。地毯上到处都是水,和着泥土。
  “小心点,华生先生,我们切断了电源防止短路,所以我们得用手电照路。”
  CIA的手电筒放出强亮度的光束,奥威尔和他们穿过几排桌椅。年轻的奥威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每次手电筒的光照在一张翻倒的桌子上,或者一张冒烟的脸上,或者一个熏黑的废纸篓上,他就觉得自己要哭。这些刚刚死去的人是他的雇员,这里是他的生活。他旁边的CIA正给他解释着这里发生的一切细节,刚才可能就是他给奥威尔的手机打了电话(奥威尔不是很确定)。此时他一边听,一边紧紧咬住牙。
  “枪手从正门进来,枪击了前台接待员,扯断了电话线,然后向其他人开火。很遗憾,你的雇员当时都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共十七个人,对不对?”
  奥威尔点点头。他惊恐的眼睛落在奥噶尔脖子上的琥珀项链上。奥噶尔是他的会计。奥威尔两个星期前把这个项链作为她的生日礼物送给她的。此时项链在手电光照下,放出一种诡秘瘆人的光。黑暗中,奥威尔几乎认不出奥噶尔的手,那手已经烧焦,像鸡爪子一样弯曲着。
  “枪手把他们一个一个杀死,非常冷血。你的人没有办法逃走。唯一的出口就是穿过前面的门,可是办公室已经……什么?你的公司一共一百五十平方米?没有地方藏身。”
  是的,奥威尔喜欢开放型办公环境。整个公司是用玻璃、钢筋和黑斑木(就是非洲黑木)建成的半透明式结构,没有门,没有格子间,光线可以照到各个角落。
  “枪手杀完所有的人后,他们在门口和最里面的壁橱扔了两枚炸弹,自制武器,不是很强大的那种,但是足以让你的公司处处起火。”
  电脑终端价值百万的硬件和价值几百万尤其珍贵的资料,都是奥威尔的员工们这些年搜集整理的信息,全部丢失了。上个月,奥威尔整理了他的数据储存并备份到“蓝线”磁盘中。这个工作几乎用了近两百张磁盘,占用了近十个TG硬盘空间,之后放在防火壁柜内……现在这个柜子开着,里空空如也。该死,这些人怎么知道的?

  “他们用手机控制炸弹,我们猜想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最多四分钟而已。当有人给警察打电话时,他们早已逃之夭夭。”
  网捕是个小公司,办公楼只有一层,远离市中心,周围都是一些小商业公司,还有一个星巴克咖啡店。在这里作案非常完美:不用着急,也没人怀疑,更没有证人。
  “第一批赶到的警察封锁了这里并呼叫消防员。他们把好奇围观的人隔离,一直等到我们调查组赶到。我们告诉群众这里发生了瓦斯爆炸,一人死亡。我们不想让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的凶手可能是和上千个集团有关,比如阿尔盖达组织,极端主义突击队……任何人,如果他们觉得网捕的真正目的对他们有威胁的话,都会使用这种极端手段破坏公司。网捕这几年的确发现了这些恐怖组织的一些弱点:比如他们联络的手段。但是奥威尔怀疑这次的袭击可能出于更深更隐秘的原因:他最近一次的项目,就是凯因集团的项目,可能就是这次悲剧的起因。因为这里有一个名字,一个非常危险的名字:胡全。
  “你当时不在真是幸运,华生先生。现在你不必担心,你在CIA完全的保护之下。”迈出门槛时,听到CIA如此说,奥威尔才第一次打破了沉默。

  “你们的超烂保护管屁用!简直就是一张停尸房的头等票。别想跟着我!我要消失几个月。”
  “这可不行,先生。”工作人员说,他往回退了几步,把手放在腰间枪套上,另一只手用手电照着奥威尔的胸膛。奥威尔穿的花衬衣此时在整个烧塌的办公室里,就好像一个参加海盗葬礼的小丑。
  “你什么意思?”
  “先生,那些在兰利的人要和你谈谈。”
  “我早该知道。他们想付给我很多钱,企图侮辱掩盖这里死去的人的记忆。把这场谋杀——来自我们国家敌人的谋杀——装扮成一场事故。他们不愿做的事就是关闭信息管道,对不对,特工?”奥威尔坚持说道,“即使对平民有生命危险他们也不会关闭这些信息来源。”
  “你说的我都不知道,先生。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安全地带到兰利。请配合我的工作。”
  奥威尔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
  “好吧,我和你走。我还能做什么?”
  特工笑了笑,显然他很满意。把手电光从奥威尔身上移开。
  “你不知道我听你这么说多高兴,先生。我可不愿意用手铐把你铐起来带走……”


  话没说完,他已经意识到一切都太晚了。奥威尔用全部身体的力量压过来,这个从加州来的年轻人不像CIA特工受过任何专门徒手对打训练,他也没有三级黑带证书,或者五种徒手制服对手的办法。奥威尔知道的最野蛮的办法就是从他的游戏机上学来的。
  但是别忘了奥威尔有二百四十磅,他此时非常愤怒,完全孤注一掷,对这种状态下的人即使一个特工也无能为力。特工被奥威尔压在桌子上,桌子碎成两半。特工使劲扭动身体,想够到腰间的枪,但奥威尔更快,压在特工身上,奥威尔用手电筒打他的脸,特工的胳膊折了,他不动了。
  奥威尔突然感到害怕,奥威尔举起手对着他的脸。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不到两个小时前,他还坐在私人飞机里,掌控着自己的前途,而现在,他在攻击一个CIA特工,也许已经杀了这小子。
  奥威尔迅速把手放在特工脖子上,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他知道特工没死。感谢上天这小小的仁慈!
  好了,现在要好好想想。你得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尤其重要的是,保持冷静,别让他们抓住你。
  奥威尔知道自己的块头大,还有一个马尾巴发型,穿着夏威夷的花衬衣,这身打扮让他跑不了太远就会被人发现。他走到窗户边上,想出一个计划。他看到几个消防人员在门口那里休息喝水,几件黄色的消防制服放在一边。这就是我要的!奥威尔镇静地走出门,来到最近的一条警戒线,这里有几件消防外套和头盔,很沉。几个消防人员正聊天,背对着衣服。奥威尔祈祷着,希望那几个人不要发现他,然后他迅速拿起一件外套和头盔,倒着往回走,他溜回办公室。


  “嗨,哥们!”
  奥威尔焦急地转过头。
  “你在叫我?”
  “当然啦!”一个消防员说,“你拿着我的衣服要去哪儿?”
  回答他!编个故事!有说服力的故事。
  “我们要去看看服务器,特工说我们需要特别小心。”
  “你妈从没告诉过你借东西要征求人家同意吗?”
  “实在对不起,请问你可以借给我吗?”
  救火员笑了。
  “当然了,让我看看这衣服是否合身。”他说着把衣服打开,奥威尔把胳膊伸进袖子里。救火员帮他系好扣子,给他戴上头盔。奥威尔被烟和汗水的味道熏得难受,不由得皱皱鼻子。
  “正合适,对吧,各位看?”
  “要是他不是穿着那双凉鞋,他就像个真正的消防员了。”另外一个消防员说,指着奥威尔的脚,他们都笑起来。
  “谢谢,非常感谢!对我刚才的不礼貌表示歉意,让我招待你们一些喝的,如何?”
  几个人把拇指竖起来冲奥威尔点头。奥威尔走了。在他们后面大约五百英尺外的警戒线那里,奥威尔看到十几个旁观者,还有几个电视台的摄像机,想要拍到一些现场的连续镜头。从那个距离看火灾现场,似乎只不过发生了一场瓦斯爆炸而已。奥威尔想他们不久就会离开的。他想这次事故可能在晚间新闻里会有不超过一分钟的报道,第二天的华盛顿邮报也会有不超过半个小栏目的报道。现在,他可是有一个更紧急的问题要解决,就是离开这里。

  只要不再碰上另外一个特工,就没事。所以要保持微笑,微笑。
  “你好啊,比尔。”奥威尔对着一个门口负责监视的警察点头,好像他早就认识似的,“我去给我的伙伴买些喝的。”
  “我是麦克。”
  “哦对,对不起啊,我把你和另一个人搞混了。”
  “你是和五十四号在一起的,对吗?”
  “不是,是和八号,我是斯图尔德。”奥威尔说着,指着身上消防制服胸口的铭牌,心里一直祷告警察不要看到他的鞋子。
  “去吧,”那人说,移开“禁止穿越”的路障让奥威尔穿过去,“给我带点吃的回来,行吗,伙计?”
  “没问题!”奥威尔回答。他离开了烟雾弥漫的现场,消失在人群中。
  
  比蒙号舰,约旦亚喀巴湾
  2006年7月12日,星期三,上午10:21
  
  “我可不会这么干。”安德莉亚说,“你疯了吗?”
  安东尼摇摇头,看着海瑞尔,希望得到她的支持。这是他第三次试图劝说安德莉亚听他的了。
  “听我说,亲爱的。”海瑞尔说,蹲在安德莉亚身边,安德莉亚这时候靠着墙坐在地上,左手抱着两只腿尽量蜷起来靠着身体,右手拿着烟,紧张地抽了一口。
  海瑞尔接着说:“就像福勒神父昨晚告诉你的一样,你的事故证明有人潜入这次探险。为什么有人特地绕过我去袭击你……”
  “也许是故意的,但这事对我很重要。”安德莉亚嘟哝着。
  “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让我们和罗素知道一样多的内幕。他不会告诉我们,那是肯定的。所以我们需要你去侦查那些资料。”
  “我就干脆把他的资料偷出来好了。”
  “不行,原因有二。第一,罗素和凯因睡在一个舱内,那个舱在完全监管之下。第二,即使你想办法进去了,他们的舱很大,罗素可能把文件放在很多地方,他带了很多文件来,以便继续掌控凯因集团的运作。”
  “好吧,但是那个怪物……我看到他看我的样子。我可不想接近他。”
  “德克先生可以熟记叔本华的著作,也许这可以让你和他有些可谈之资。”安东尼说,这可是他不常有的幽默。
  “神父,你一点儿也不帮忙。”海瑞尔责备他。
  “他说什么?”安德莉亚问。
  “德克每次工作都要用叔本华的语录。谁都知道他以此著名。”
  “我还以为他是以把那些锋利的铁丝网当早餐吃著名呢。要是他发现我在他的舱里窥视会对我做出什么来?我可不愿意,我撤出!”
  “安德莉亚,”海瑞尔抓住她的肩膀,“从一开始,我和福勒神父都对你参加这次探险很不安,你一上船,我们就都希望说服你编个理由撤出这次探险行动。可惜现在他们已经告诉我们这次探险的目的,现在也没人可以离开了。”
  该死!我的生命完全给控制了!我的生命,我希望,不要太短暂!
  “现在你在这里,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奥蒂罗小姐,”安东尼说,“我和海瑞尔医生都无法接近德克的房间。他们很严密地监视着我们。只有你可以。那是一个小房间,没有多少东西在里面。我们肯定那里放着的唯一的文件就是和这次使命有关的文件。应该是个黑夹子,封面有一个金色的公司徽章。德克工作的代码叫作DX5。”
  安德莉亚想了一会儿。虽然她很害怕德克,但事实上这里有一个凶手。如果她袖手旁观一心写她的文章指望以后的成功,这个凶手不会消失。她必须现实些,并且和安东尼、海瑞尔合作也不是一个坏主意。
  只要可以完成我最终的目的,而且他们不介入我的相机和这次寻找约柜的事件……

  “好吧,但是我可不希望德克把我给剁成肉酱。否则我就变成鬼缠着你们俩!”
  安德莉亚朝七号过道走去。计划很简单:海瑞尔堵住德克走进过道的路,让他和他的手下都进行防疫针注射。同时安东尼监视通向一层和二层的楼梯。
  德克的房间在二层,简直让人难以置信,门开着。
  他真是太过自信了,这个怪物!安德莉亚想。
  这个小房间几乎和安德莉亚自己那间一模一样。一个狭窄的床安在那里,像军队里的样式。
  就像我父亲那样。这个该死的军队怪物。
  一个金属柜子,一个小卫生间,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堆黑色的文件夹。
  就是这个!很容易嘛!
  安德莉亚的手伸向这些文件,与此同时,她听到一声丝绸发出的声音,这声音几乎让她的心脏跳出胸膛!
  “嗯,让我看看,我是哪里来的如此福气?”
  
  比蒙号舰,约旦亚喀巴湾
  2006年7月12日,星期三,上午11:32
  
  安德莉亚使劲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微笑。
  “你好,德克先生。哦,应该叫您德克上尉?我在找您呢!”
  德克的手很大,他站在那里,离安德莉亚很近,她不得不把头向后靠,好使得自己不朝着他的脖子说话。
  “德克先生很好,你想要什么……安德莉亚?”
  快点想一个说法,一个好借口。安德莉亚想,把脸上的微笑挤得更灿烂些。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昨天下午你陪伴凯因先生下飞机时我太鲁莽。”
  德克的嘴角撇了一下,这个冷血的人关上了舱门,现在他和安德莉亚很近,他脸上的伤疤,他的棕色头发,蓝眼睛,两天没刮的胡子,都在安德莉亚眼前。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古龙水香味简直让安德莉亚窒息。
  简直不敢相信,这家伙居然用阿玛尼牌子,这么多!
  “你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你说吧,安德莉亚,或者你不是来道歉的?”
  安德莉亚突然想起一期《国家地理》杂志的封面,那封面是一条眼镜蛇正注视着一只小蠢猪。
  “请原谅我。”
  “没问题。幸亏你的朋友福勒神父给你解了围。但是你得小心。我们和其他人之间的关系都是从这些对不起开始的。”
  德克向前走了一步,安德莉亚不得不退后。
  “很深奥的话,叔本华说的?”
  “啊,你知道这些经典?还是你从船上听来的?”
  “我一直都是自学的。”
  “好啊,一位伟大的教师说过:‘一个人的脸会比他的嘴巴说更多有趣的事情。’而现在,你的脸看上去很有负罪感。”
  安德莉亚用余光看着旁边的文件。尽管她感到这么快就去看文件不妥当。她必须让德克不会怀疑到她头上,不过也许太晚了。
  “伟大的教师也说过:‘每个人都会在自己的领域里遇到极限,因为他对世界的观察是有限的。’”安德莉亚引用叔本华的话说。
  德克满意地笑了,露出牙齿。“非常对。我想你该走了,你要准备好:再有一个小时我们就靠岸了。”
  “是的,当然,好,借过。”安德莉亚说着,试图绕过德克。
  开始德克没有动,最后他终于移开墙一样的身体,让安德莉亚从桌子和他之间窄小的空间挤出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安德莉亚以后会经常想起来的,这体现了她“狡猾”的一面,就在这个南非保镖的鼻子底下,她窃取了她想要的情报,真是天才啊!谁叫现实生活总是太无聊。
  她向前一步,差点儿绊倒。
  安德莉亚的左腿绊倒德克的左脚上,德克并没有动一下。安德莉亚失去平衡向前摔去,她的双手伸向前方按在桌子上,以免脸磕到上面,桌子上的文件撒了一地。
  安德莉亚看着地上的东西假装很害怕,她又抬头看看德克,德克正看着她,气得鼻子冒烟。
  “哎呀!”
  
  医务室里
  
  “结果我就碰了一下,说了句对不起就跑出来。你们应该看看当时他看着我的样子。我永远不会忘!”
  “对不起我没有及时阻止他,”安东尼摇着头说,“他一定从另外一个入口下楼梯的。”
  三个人在医务室里,安德莉亚坐在一张病床上,安东尼和海瑞尔看着她,脸上满是焦虑。
  “我根本就没听见他进来,像他这么大的块头可以走动得没有一点儿声音简直不可思议。你们俩什么忙也帮不上。反正不管怎么说吧,谢谢你说的叔本华,神父。当我说了叔本华的语录后,那家伙几乎无语了几分钟呢!”
  “没问题。他其实是一个很无聊的哲学家。能从他的书中找出一句漂亮的警句很不容易呢!”
  “安德莉亚,文件掉落的时候你还记得看见上面写的什么吗?”海瑞尔问。


  安德莉亚闭上眼睛,似乎在集中精力思考。
  “有些在沙漠里的照片,看上去像是房屋的分配图……我也不清楚。乱七八糟的,每张照片上都写着字,只有一个文件夹是黄色的,上面有一个图标。”
  “那图标是什么样子?”
  “这有什么意义吗?”
  “很多战争都是因为小的细节获胜的,你要是知道这些就会明白。”
  安德莉亚又集中精神思索。她的记忆力很好,但是她毕竟只是在那些散落的文件上停留了几秒钟而已。她用手指按住自己的鼻子,眯起眼睛,发出很奇怪的声音,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一幅图画出现在她头脑中。
  “是一只红鸟。一只鹰,因为它的眼睛是鹰的眼睛。翅膀张开。”
  安东尼微笑了一下。
  “这可是非同寻常,也许可以告诉我们什么。”他说。
  神父打开他的文件箱,拿出一只手机。他揪出手机上粗粗的天线,然后慢慢转动调整方向。两个女人吃惊地看着他的举动。
  “我以为所有的对外联系工具都是不允许的。”安德莉亚说。
  “是不允许。”海瑞尔说,“要是有人知道他这么做可就真麻烦了。”

  安东尼凝视着手机上的屏幕,等着信号。那是一部全球系统卫星手机:不是用一般信号,而是直接和卫星通信网络连接,它的信号大约可以覆盖地球表面99%的范围。
  “所以我们今天必须发现点儿什么。奥蒂罗小姐。”安东尼说着,开始拨号,“现在我们接近一个大城市,所以从船上发出的信号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因为亚喀巴会有很多类似的信号发出。一旦我们到了探险地点,再用任何一种电话都是会极度危险的了。”
  “但是……”
  安东尼举起一个手指打断安德莉亚的话,电话接通了。
  “阿尔伯特,我需要帮助。”
  
  弗吉尼亚菲尔福克斯郡某处
  2006年7月12日,星期三,上午5:16
  
  年轻的牧师还处在半睡眠状态下,他就从床上跳起来。他知道打电话的是谁。因为那个电话只在紧急情况下会用。它的铃声与众不同,而且只有一个人有这个电话号码。为了这个人,阿尔伯特神父可以毫不犹豫献出生命。
  当然,阿尔伯特神父不是一开始就叫神父的。十二年前,当他十四岁的时候,他被叫作毒药佛罗多,在美洲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天才网络惯犯。


  年少的阿尔伯特是一个孤单的孩子,很瘦,长着棕色的头发。他的父母工作都很忙,没有精力照顾他。阿尔伯特小时候看上去很单薄,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似的。于是父母把他锁在家里,窗户紧闭,但是根本不用风,阿尔伯特就可以被吹到虚拟的网络世界里。
  “他的天赋实在无法解释,”FBI在阿尔伯特被捕后说,“没人教他,这孩子只要一看到电脑,他不是看到一个机器,不是看到那些铜线、硅片或者塑料的东西,他看到的是一扇扇‘门’。”
  一开始,阿尔伯特打开一些这样的“门”自娱自乐。这些“门”中包括些加密的单位,比如曼哈顿银行、东京三菱财团,还有BNP即巴黎国家银行等。他的这些违法举动进行了大约三个星期后,他窃取了八亿九千三百万美金,他黑了这些银行的账号,把钱转入一个并不存在的中介银行里,那银行被他叫作“阿尔伯特银行”、在中美洲的开曼群岛上。这是一个只有他一个客户的银行。当然,给银行起自己的名字并不是聪明的办法,但是当时阿尔伯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当两支特种警察队伍闯进他的家时,阿尔伯特正在和父母一起吃晚饭,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都是自己的名字留下了狐狸尾巴,招来了这群人。
  阿尔伯特从来不知道监狱是什么样子,据说你偷得越多,他们对你的待遇就越好。当他戴着手铐被FBI带进审讯室的时候,他从电视上看到那些关于美国监狱系统的熟悉画面一直在他脑子里转动。阿尔伯特模糊地觉得监狱会让一个人腐烂,或者让你成为“某人”,尽管他不知道“某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想这个恐怕不那么好玩。
  FBI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他满头是汗,站在那里很不自在。可是这个孩子让很多人都不自在。现在要审讯他这样一个柔弱的孩子,他们几乎不忍,可是要不是他幼稚的错误,他也不会榨取这些巨头银行的现金了。这些银行当然不会希望公众知道真相,因为像这样的案件大多数只会让那些投资者不安,所以银行都不会公开。
  “你说你对这样一个十四岁的核炸弹怎么做?”一个警察说。
  “叫他不要爆炸。”另一个说。
  因此他们把这个案子交给了CIA,而CIA经常是能很好地利用这些原始天才。为了和这个孩子很好地交谈,他们叫来了一个特殊人员,这个人在1994年在军队获得殊荣,是一个成熟的空军牧师,在心理学上有丰富的经验。
  那天早上,睡眼蒙眬的福勒神父走进审讯室,告诉阿尔伯特他有两个选择,一是进监狱服刑,二是给政府每天做六小时的义工,做一个星期。阿尔伯特听了,喜极而泣,大哭起来。
  本来照顾这个天才少年的任务是一项苦差事,但是对福勒神父来说,他却认为是一件恩赐。在这期间,两人互相敬仰对方,彼此建立了不可摧毁的友谊,最后,阿尔伯特入了天主教并成为神学院的学生。他毕业后成为一名牧师,继续配合CIA工作,但是和福勒神父一样,他是代表神圣同盟,也就是为梵蒂冈服务的。从那时起,阿尔伯特已经习惯时常在半夜收到福勒的电话,阿尔伯特把这当作是他们1994年第一次见面后的一种补偿。
  “你好,安东尼。”
  “阿尔伯特,我需要帮助。”
  “你有在正常时间打过电话吗?”
  “时间?你知道,这对你没什么意义……”
  “算了吧,安东尼。”年轻的牧师说,走到冰箱前,“我困死了,所以你快点说吧,你已经到了约旦了吗?”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徽标是一只红色的鹰,有一对展开的翅膀的?”
  阿尔伯特给自己倒了一杯冷牛奶,又回到卧室。“你开什么玩笑?那是网捕公司的徽标。那些人可是一群天才。他们曾给CIA专门调查恐怖组织的部门提供情报,赚了CIA很多银子。他们也曾给一些美国私人公司提供资讯服务。”
  “你为什么用‘曾’提到他们?阿尔伯特?”
  “几个小时前这个公司有一份内部简报。昨天一群恐怖分子袭击了这个公司,把他们在华盛顿特区的办公室炸毁并杀死了所有雇员。媒体什么也不知道。整个事件被解释为瓦斯泄露爆炸事故。网捕可是在反恐方面很著名的信息专家,但是这样的工作也让他们很容易成为袭击对象。”
  “有没有幸存者?”
  “只有一个:一个叫奥威尔•华生的,是老板也是CEO。网捕遭袭击后,奥威尔告诉CIA他不需要保护,然后他逃走了。兰利的头儿们很恼火让这个家伙在他们眼皮底下溜走。现在找到奥威尔并对他实行保护成了CIA的首要任务。”
  安东尼沉默了一分钟。对这个反应阿尔伯特已经习惯了。
  “听着,阿尔伯特。”福勒神父接着说,“我这里一团糟,而奥威尔可能知道一些事情。你必须在CIA找到他之前找到他。他现在很危险,更糟糕的是,我们现在也处在危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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