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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在哪里,在哪里啊?”初云一面咕哝着一面翻储物柜。薄鸣现在正被他放在玄关里。他沾了鲜血的外套也脱在那里。他到门口才想到她满身鲜血,如果贸然把她弄进来的话会弄脏他的屋子。血迹很难洗掉的,他可不希望自己天天守着血迹过日子。文人的精细啊,有点讨厌呢。
  他翻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迟疑着朝薄鸣看了一眼。只有给她穿这个了。现在已经是下半夜,大店小店全关门了,他住的又是高级公寓——高级公寓的特色就是各住户之间咳嗽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要借衣服也没处借。给她穿自己的衣服,不论男女先凑合着?不可能。他有那么一个怪癖,不仅不愿穿别人的衣物,自己的衣物也不想让别人沾。于是只有给她穿这个了。
  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件嫣红色的侍女服来,看看薄鸣,为难地苦笑起来。这套侍女服不是真正的侍女服,而是日本网站上卖的情趣用品。他本来想送给孙亚男的。给一般女人送这种东西无疑有猥亵之意,但是送给孙亚男就等同于送她工作服,应该没什么——他是这样想的。后来孙亚男死了,他便没有送掉,没想到现在又派上了用场。她这么老土,肯定不认识情趣用品。
  他拿起侍女服走到薄鸣面前,对着昏睡的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给她换。要换就得先给她脱。不出他所料,薄鸣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沾上了血——如果只弄脏外套把外套脱下来就行了,也不用找衣服给她换了。为了避嫌,他解下薄鸣的外套之后就闭上了眼睛,但闭上眼睛更有可能误摸,所以他只有自欺欺人地偏着头,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地看。这样自然看不真切,只能看清薄鸣的皮肤白得晃眼,他顿时慌乱起来,心“怦怦”地跳得像打鼓。等他把侍女服给薄鸣套上之后才如释重负。


  他把薄鸣抱到床上去——他很有风度,让薄鸣睡床,他睡沙发,然后就去洗薄鸣那沾满鲜血的衣服。衣服沾上血之后沉甸甸的。他洗着这些衣服的时候忽然对薄鸣有了些许怜惜。一个女孩子,配着枪出生入死,也挺不容易的。
  一缕阳光轻轻地搔着薄鸣的眼皮。薄鸣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虽然她的眼睛还是没有多少光彩,但经过了一夜的休息,还是能隐约窥见往日的风采。
  她清醒之后就开始打量这陌生的房子,微微有些惊慌。她习惯性地一摸腰间,发现枪已不在的时候才真的惊慌起来。她侧耳听见屋子的一角似乎飘来歌声,慌忙朝四周看了看,找了一只花瓶当武器,握住瓶口,用侦察时的动作朝声音的来源处摸去。
  歌声是从厨房传出来的。她快速地隐藏到门边,朝里面一瞥,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初云正在厨房里做早饭,身上围的围裙一尘不染,见她来了并没有显得如何惊讶,只是微笑着说了声“早安”。
  薄鸣怔怔地应了一声,之后便看向在他手里的平锅上上下翻飞的鸡蛋饼。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男生能这么熟练地颠勺。
  “你不用惊讶,我来慢慢跟你汇报情况。”初云注视着鸡蛋,仍旧是笑嘻嘻的样子,看起来很轻松。其实他是故作轻松,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呢。“我把你的衣服洗了,在阳台上晾着;你的枪我好好地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薄鸣一听这话顿时像条猎犬一样冲了过去,把枪紧紧地抓在手里。


  初云见她这么紧张,忍不住撇了撇嘴,扬声说:“哎呀,我拿着它的时候真是小心翼翼啊,害怕它忽然走火!”
  薄鸣拿到枪之后才放松下来,闭上眼睛摸着额头,软软地靠在桌子边。初云见她这么快就放松下来,竟感到少了点什么——最重要的他还没说呢,紧跟着说:“还有,我对你非常敬畏,对你是秋毫无犯的哦!”
  “当然了。”薄鸣仍旧是闭着眼睛,不以为意地说,“你尝过我的厉害,怎么可能那么不知死活。”
  初云哑然,感觉就像被人塞了一嘴的马粪:来了,又来了,那个讨厌劲儿。少“爷们”点不行吗?怎么一点不像个女孩子啊?不过薄鸣这种反应未必是“爷们的感觉”,只是实在不像女孩子。
  “那就……吃早餐?”初云斜着眼看着仍旧闭着眼睛放松的薄鸣,把早餐端到桌子上。他看到她穿着情趣用品而毫不自知,觉得很好笑,还有种恶作剧得逞般的惬意——虽然他并不打算恶作剧。
  薄鸣忽然“刷”地一下把眼睛睁得老大,眸子里又是精光灿然,朝初云看过来。
  初云一激灵,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干吗?”

  薄鸣见他非常紧张,连忙微笑一下缓和气氛:“没什么事情。只是你和孙亚男交情不错,有没有听她说过和‘秘密’有关的事情?”
  “她的秘密我哪知道啊。”初云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难道她查到了什么?和“那件事”有联系吗?
  “不一定非是秘密本身,和它有关的东西也包括。比如她有没有在什么时候提过‘秘密’这个词?当时是什么情形啊,之类的……”薄鸣此时的表情就像个引导孩子发散思维的老师。
  初云目光闪烁地看着她,忽然冲口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是没听她说过任何和‘秘密’有关的事情,但是我知道另一件事!”本来他不打算告诉薄鸣的,可是想到她查到的事情也许和自己的遭遇有关,便冲口而出了。
  听初云说完情况,薄鸣眯着眼睛沉思着,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好像她在透过初云的叙述窥视那天晚上的情况。
  “你说……这种情况警察会调查吗?”初云小心翼翼地问。薄鸣在沉思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带了种沉静的气势。
  “很难办啊。现在相关的证据肯定早被孙亚男处理掉了,你体内的药肯定也新陈代谢光了。没什么凭据很难展开调查啊。当然,这也极有可能是你庸人自扰。”

  “这么说……”初云顿时有些失望。
  “他们不会查,但我可以查!我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的!”薄鸣高高地一扬眉毛。
  “啊?”初云有些惊讶,“你总得……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单独行动?这不太好吧?”
  “我才不管呢!不能因为和那些缺乏灵活性的傻瓜共事就不干事情了!”
  傻……瓜?怎么这样说自己的同事?初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劲来。
  “好了,那你说说,你凭什么觉得孙亚男要杀你?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吗?”薄鸣拿出一个小本子,对初云进行询问。初云见她用笔仔细地在本子上写下了时间、人物和事由。真是一手工整的好字,字体也很娟秀。真是真是,如果光看她的字,还以为她是个淑女呢。天哪,为什么有这么多淑女的条件,却硬是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快说啊!”薄鸣写完之后见初云迟迟没有反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啊!”初云如梦初醒,“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隐约感到她对我有杀意。”
  “哦。对你有杀意……”薄鸣微微地皱起眉头。她的眼前又浮现出孙亚男写在纸上的那几个字。如此看来,孙亚男的意思可能是必须秘密地杀死初云。按她以前的想法孙亚男要杀的人可能和真正的凶手有关或者就是真正的凶手,那么初云……他会是凶手吗?
  薄鸣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她这个想法完全是主观臆想,可能性比“初云怀疑孙亚男要杀他”还要低。也许孙亚男要杀初云和连环杀人案毫无关系,只是她碰巧在自己想杀人的时候被人杀了。算了算了,不再主观地乱想了,还是老老实实地查吧。
  “好的好的,你做得很好,你很有侦察天赋。”薄鸣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下了初云自己查出来的孙亚男那天晚上走过的路线。其实她还是要再查一遍的。两条路线的对比如果有偏差的话,会折射出很多很多问题,不仅仅是初云可能在说谎。当然,也有可能是初云自己犯了错误,那得另讲。
  “好了,我回警队去了。你的事如果有什么眉目的话,我会偷偷地通知你的,再见!”薄鸣站了起来,把本子朝初云扬了扬,穿着情趣服装就要往外走。
  “啊!不行!”初云吓得脸色一变,连忙阻止她。
  薄鸣一怔,以为自己明白了:“差点把你的衣服穿走了。好的,我马上脱下来!”
  “啊……是的。”初云赔笑着,嘴角有些僵硬。看着她懵懂的样子,他倒有些过意不去。说实在的,她愿意帮他调查这件像镜花水月一样的事情,对他也客气了不少,自己让她穿着情趣用品还瞒着她,实在有些……唉,现在客气又怎样?你忘了她以前怎么对你的吗?所谓软心肠的书生就是这样的吗?
  薄鸣从孙亚男的家门口查起,她调查到的路线和初云调查到的路线完全相同。因为警察可以调用的资源比较多,包括各个十字路口的监控录像,她还查到了孙亚男之后走的路线——她在那个危险的街区逗留了一段时间后就开车上了高速。而她逗留的地点可以根据她的车在监控录像上出现的间隔查出来。孙亚男的车以平均六分钟的间隔出现在各个十字路口,各个路口之间路程大致相等。可越过C路口之后,再在D路口出现的时间却过了三十六分钟。这么说孙亚男在这个街区停留了约三十分钟。如果她是怀着杀初云的目的载着初云的话,绝不会有闲情逸致去购物串门——制造不在场证明除外,不过在这里制造不在场证明毫无意义,因为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街区,她虽然是妓女,却是高级妓女,也犯不着在这里打食。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引人怀疑,更别提做什么不在场证明了。如果她带初云出来是为了找个地方杀死他的话,直接上高速路才对,犯不着把他运到这里来——初云只告诉了薄鸣他所了解的情况,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在互不通气的情况下,两人的推理竟然初步吻合。
  薄鸣眯着眼睛玩弄着手中的车钥匙环,车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孙亚男在从C路口到D路口之间的某个地方,布下了杀害初云的某个“设置”,而她那天晚上去启动设置的时候却出了问题,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上了高速路。


  初云坐在书房里,迎着太阳的余晖“啪啪”地打着游戏。他现在心里一团糟,什么都不想干,只有玩游戏。忽然电话铃响了,他几乎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冲到座机旁抓起电话——他已经被搞得有些神经质了,颤抖着声音问:“哪位?”
  电话那头的反应却让他更加神经质:接通之后竟久久没有人说话。
  “哪位?!”他忍不住提高了嗓门。电话里这才响起一个声音,冰冷低沉,相当不友好:“你是初云吗?”
  “是啊,请问你……”
  对方忽然挂断了电话。初云生气地放下电话,骂了一声“神经病”,又去打游戏。打了一会儿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便打个电话去附近店里要了个比萨饼。这家店的饼出名地好吃,送货也很快。
  果然电话打了不久就有人按响了门铃。他从猫眼确定来者是比萨店的店员才打开门——穿着那个店的制服嘛。开门之后发现是个很壮实的小伙子,帽檐低低地压在鼻子上。
  “您的比萨饼。”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非常地压抑含混。
  门卫大叔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电梯录像,忽然从一个放映窗口上看到一个人正在电梯里斜靠着。他赶紧往回调电梯录像,发现一个年轻人尾随着送比萨饼的店员走进电梯,忽然把他打昏了,剥了他的衣服还抢走了他的比萨饼!然后这个年轻人就随着电梯上升,走进了一个楼层。门卫大叔连忙看楼层号,然后拿着电击棒直冲上去。

  那个年轻人走进的楼层,就是初云所在的楼层!
  初云接过饼盒,飞快地打开包装,确定什么都不差之后便转身去拿钱包付钱。他的钱包就放在挂在柜子旁的衣服口袋里。柜子上则放着两个印着星星图案的玻璃瓶,里面装满了硬币。这可不是储蓄罐。他为人最是精细,因为硬币容易掉,所以收到硬币之后立即从钱包里拿出来放到玻璃瓶里。为了防止混淆,元和角还分开放。他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纸钞,又从装着一元硬币的玻璃瓶里捞硬币,无意间朝柜子的玻璃挡板上看了一眼,竟看见被他擦得亮晶晶的玻璃上赫然映出一道短刃!仔细一看竟发现那个送比萨饼的小伙子手里正拿着一把水果刀,把刀尖对准他,慢慢地朝他逼了过来!
  他的脑子里“嗡”地一响。忽然头也不回,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卧室,“砰”地把门关上反锁后再搬来桌子抵着门,然后才想起来喘气。小伙子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呆了几秒,等他回过神冲过来的时候门已经被关死了。
  门外传来喝骂声,门也被砸得“咚咚”直响。初云背靠着桌子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暂时安全了。只是不知道这家伙会待到何时。现在没办法报警,手机、电脑和电话全在外面。屋子里也没有吃的。如果这家伙在这里守着不走就麻烦了……
  忽然有人在急急地按门铃,还夹杂着门卫大叔的喊声:“小云!小云!你没事吧?”初云顿时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十分惊喜,正准备应声,忽然听见大门开了,接着是“扑通”一声闷响。门卫大叔叫喊的声音也停止了。初云的心顿时从天堂边缘滑落到地狱深处,一腔惊喜也化为冰凉,看来门卫大叔贸然冲了进来,一进门就被他撂倒了。哎呀,门卫大叔,你怎么不多带几个人来呢?为什么要这么冒失呢?
  初云可没有时间在那里埋怨。他得想办法自救。他飞快地打量着卧室:没有阳台,窗户也装了防盗窗,根本别想从这里出去;现在楼里入住的人不多,上下左右都没人住,这里又是高层,呼救也很难有人听见;屋子里摆的也是些很平常的东西,没有什么可用的……他忽然看到了散落在桌子上的荧光笔,顿时灵机一动,飞快地拉开窗帘,用荧光笔画了一个大大的“SOS”,然后灭掉灯光。窗户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SOS”。
  他还没来得及把目光从它上面移开,门上忽然“轰”的一声出现一个大缝,突进来一大片刀刃!天哪!自己昨天买的那套菜刀——这个坏蛋从厨房拿来了菜刀,开始劈门了!
  初云看着那不断突进来的刀刃,暗暗捏紧了拳头:看来躲不掉了,只有跟他拼一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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