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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在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曹操便与吕布在兖州境内混战不休,这便给了徐州一个难得的喘息之机。
  列位不必着急,“人中龙凤”吕布,很快就会进入到刘备的生命之中。之前笔者曾用一句话概括了吕布的性格。在这里,我还想再补充一句:吕布这个人,打仗一流,做人下流。
  之后,笔者会在相关的部分再次提到此人。
  再说刘备。
  曹操既然撤退,那么徐州便暂时安定了下来,刘备再次回到自己的驻地小沛,继续当他的山寨刺史。
  在这段相对稳定的时期内,他身边的人事发生了一些变动。在幽州投奔他的田豫,表示为奉养年长的父母,决定北返幽州,刘备相当不舍,叹息道:“阿让呀阿让(田豫字国让),可惜不能和你共成大事了!”
  田豫回到幽州后,在公孙瓒的帐下混了一阵子。公孙瓒败亡之后,他劝幽州军阀鲜于辅归降曹操,他本人也开始了在曹魏的仕途生涯。
  不过,刘备也不算吃亏,随即帐下便加入了一文一武两个相当杰出的人才。
  文者为陈群,字长文,是颍川陈家子弟,在颍川一带颇有名声,估计是透过孔融的牵线,刘备才特聘他为别驾。这应该是刘备第一次任用士族子弟为幕僚。从之后的发展看来,两人的合作似乎不是很愉快,后来陈群归到曹操帐下,成为日后曹魏的重臣。
  武者则是汝南人陈到,字叔至。此人是个非常勇猛,却又十分低调的人物,而且极为神秘。他在刘备帐下担当最核心的安全保卫工作,负责保护刘备及家人安全,似乎也从事一些“地下活动”,是那种“隐于暗处”的角色,以至于他的事迹在入蜀前几乎不见于史册。若非杨戏在他的《季汉辅臣赞》中将他与赵云并列,恐怕世人压根儿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此二人的加入,无疑是为状态低迷的刘备集团,注入了一丝新鲜的血液。
  徐州利害
  话说刘备在小沛忙着训练士卒,这天,他的官署前忽然来了两位大人物,身后跟随着大批随从,个个披麻戴孝,神情肃穆。
  刘备当然早有耳闻,同时也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当他看到这二人及其装束时,并不感到吃惊,但面子上却又不得不摆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来。
  “难道陶使君他……”
  “是的,主公日前病逝,得年六十有三。”带头二人中较年轻的一人道。
  另一名较年长的人补充道:“主公临终前吩咐,非刘使君不能安徐州。还请使君顾念主公遗愿,顾念徐州千万百姓之福,接掌徐州。”他话音刚落,后头数百名随从一齐跪下,齐声道:“盼使君接掌徐州。”
  刘备忙请众人起身,对带头两人道:“陈大人、糜大人,请里面细谈。”
  这两人中,年轻的一人名叫陈登,字元龙,徐州下邳人,时任典农校尉,主管州内屯田事宜。年长之人名叫糜竺,徐州东海郡朐县人,是徐州的富商大贾,资产亿万,童仆数千人,为陶谦别驾从事,是州牧底下的第二把交椅。
  据二人表示,陶谦自打曹操退兵后便重病缠身,弥留之际特别交代“非刘备不能安此州(徐州)”。日前陶谦病逝,他的两个儿子均未仕官,因此陈登与糜竺便决定依主公遗愿,请刘备担任州牧,统领徐州。
  进到屋内,陈登立刻向刘备拜道:“现在汉室飘摇,天下倾覆,使君欲立功立事,就看今天。徐州殷富,户口百万,正是立业之基础,我等恭请使君屈临本州,统领州事。”
  刘备之前或许已隐隐约约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当事情实际发生时,他仍然不禁打了个激灵,当然是幸福的激灵。
  徐州牧,多么诱人的字眼儿啊,别说“州牧”比“刺史”在字面意义上足足高出一个等级,就是在权力上,一个扎扎实实的徐州牧,也远比他这个光杆司令加山寨版的豫州刺史要强上太多。那可是至少统领四个郡国的第一把交椅,十万大军的统帅,百万黎民的统治者,一个不开心就可以将一个小军阀彻底抹去的存在!
  不过,刘备同学高兴得早了点。
  历史上无数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事情不能只看好的一面,有得必有失,位置越高风险便越大,所谓“高处不胜寒”就是这个道理。
  “徐州牧”这看似光芒照人的位置,真的那么好坐吗?
  笔者的答案是:不好坐。
  下面,我们便对“徐州牧”这一职务来一次风险评估。
  首当其冲的危险当然来自曹操,天知道这位老兄哪天忽然抓狂,再次杀回来,届时他杀不了陶谦,大概就要找现任的徐州牧出气了;
  其次,原本的盟友袁术自从被曹操打得没了脾气之后,便开始改打徐州的主意,自称什么“徐州伯”,并积极经略徐州南部的广陵郡;
  再次便是老对手袁绍了,他儿子袁谭已经打下了大半个青州,如果哪天心情不爽,率军从北边压过来,绝对够刘备吃不了兜着走;
  最后便是以臧霸、孙观、尹礼等为首的泰山集团。他们原本是陶谦手下的独立军团,协助陶谦平定徐州黄巾军,之后便驻于琅琊国,自成一军。陶谦活着,他们不敢闹,如今陶谦死了,闹是迟早的事。
  以上四条足以证明“徐州牧”这一职务的高危性。虽然好处也很多,但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危险实在是大于好处。
  从事后的发展来看,除了上述四条之外,我们似乎还忽略了一个人,不过列位不必心急,等一下陈群先生会代为补充。
  当时,在刘备那略显单纯的脑袋里,有没有计算得这么清楚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他还是个比较懂规矩的人。
  刘备听陈登如是说,便客气地推辞道:“这徐州牧的位置在下恐怕是坐不来的,不过我知道左将军袁术眼下就近在九江郡寿春。他乃名门之后,四世三公,海内众望所归,自然要比在下强得多,各位请袁将军入主徐州,较为妥当。”
  陈登摇了摇头,道:“袁术骄傲奢靡,绝非治乱之主。今天我们为使君所准备的,是徐州十万雄师,上可以匡主济民,成就五霸之业,下可以割地守境,留名千古,使君若有心,还请细思。”说着,他露出一抹诡谲的微笑,“如果使君听不进在下这些建言,那恐怕在下再也听不懂使君您的话了。”
  刘备一时间被这个言语犀利的年轻公子给忽悠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而这时不同的意见出现了。
  刘备的别驾从事陈群跳出来,为刘备分析时局道:“将军可要三思啊,现在袁术仍很强大,其志在徐州,若将军入主徐州,必定会和袁术起冲突,届时吕布若偷袭您的后方,您纵使得了徐州,也是一事无成啊!”
  没错,那个被忽略的人便是吕布。
  陈群的观点主要是建立在他对当时情势的判断上,应该说是没错的。当时吕布已经占有兖州大部分地区,而曹操则坐困于黄河沿岸三城,因此在这里陈群为徐州所设置的假想敌便是吕布了。
  谁知道后来时局变化,竟不幸让陈群误打误撞给言中,这也让后世史家为他大大地记上了一笔。
  陈登、陈群一正一反的言论似乎没个定论,便在此时,堪称那个时代第一名士兼名嘴的北海相孔融忽开金口,形势立刻一边倒。
  孔融对刘备道:“说到对袁术的认识你就浅了,你以为他是那种忧国忘家之人?大错特错!至于什么四世三公,不过是一堆冢中枯骨罢了,不必介意。今天这事,百姓会选择你是因为你的贤能。这是天赐的大好良机,你如果拒绝,可没地方买后悔药去呦!”
  听孔先生的话,那才真是没地方买后悔药。事实证明,刘备就是听信了这位超级名士的忽悠,才导致了后来的狼狈不堪,甚至妻离子散。当然,那都是后话。
  问题来了,原本在青州的北海相孔融,什么时候跑到豫州的小沛来了?
  这还得说到我们的老朋友:黄巾军。
  简单来讲,孔融虽然文采风流、品德高尚、口才绝佳,属于天王一级的人物,但说到行军打战,用“低能”二字形容也是在抬举他。
  有一回他隔着涞水与黄巾军对峙,黄巾军派前部吸引住孔融主力,左右二翼渡河直攻城池。孔融竟然一无所知,还一边饮酒一边指挥,潇洒自如。结果城被攻破,军队无所归,只好溃散逃亡。
  就这样几年折腾下来,孔天王终于败光了北海所有的家底(估计刘备当年借的那三千平原兵也是凶多吉少),不得已只好避祸于徐州。或许由于和刘备有先前借兵这一层关系,孔融就来到了小沛,也为刘备引荐了陈群。
  刘备同样很够意思,用自己豫州刺史的身份,表孔融为青州刺史,于是两个光杆刺史就这么挤在小沛里相互慰藉。估计孔融每天就是喝喝酒、侃侃大山,刘备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或许二人偶尔也会纵论一番天下英雄,日子过得倒也相安无事。
  孔融的身份、地位和名望绝非陈群可比,说话的分量足以压垮十个陈群,他所说的“冢中枯骨”是指袁术的先人,后来在《三国演义》中被作者移花接木变成曹操对袁术的评论。当然,从某种角度来看,曹操说这话要比孔融更具有说服力。
  在陈登、孔融、糜竺的大力支持下,刘备最后“勉为其难”地同意领徐州牧一职。他随着一众徐州吏士回到下邳,交接官印,正式领到了一张“角逐天下”的入场券。
  以上,便是历史上“让徐州”的大致经过。
  想起三年前,刘备还只是个被黄巾军打得到处跑的高唐县令,竟然在短短几年之内,在没有打过任何一场史书上有记载的胜仗的情况下,扶摇直上,直升至东汉最高等级的地方首长,还辖有中原最强的军队之一,这简直比张无忌练成九阳神功之后又发现乾坤大挪移还要神奇。
  派系斗争
  与《三国演义》中陶谦又哭又闹的场景相比,历史上陶谦只是在病重时说了一句“非刘备不能安此州”而已,而且这句话是否真的代表陶谦的真实想法,其实还是颇有疑问的。甚至,由于这是遗言,我们并不能肯定陶谦是否说过这样的话。
  但话说回来,如果陶谦没有让徐州,又是谁让的徐州?为何又要让给刘备?
  这些,都是值得我们探讨的问题。
  综观历史记载,刘备接任徐州牧一职,是糜竺与陈登二人一手促成的。这两个人都是陶谦帐下徐州本籍的高级干部,糜竺为商贾,陈登为世家,属于有一定话语权、掌握一定人脉资源的阶层,或许这二人的所为,正是代表着大多数徐州中高阶人士的想法。
  说穿了,这在东汉末年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例如曹操的兖州刺史,也是靠陈宫一张妙口说服大多数兖州仕宦所换来的,只是当年曹操有击破黄巾军的大功在先,可以合理解释兖州仕宦的支持。而刘备到徐州后不要说胜仗,连力气都出得不多,为何徐州仕宦心甘情愿拱他上位?
  这个问题没有确切答案,当然刘备的仁德、义名,或是他的会做人,都有可能是原因之一。
  笔者的解释则是:派系问题。
  前面曾提到过,陶谦是扬州丹阳人,史书上记载,“丹阳山险,民多果劲,好武习战,高尚气力,精兵之地”,也因此陶谦麾下的主力,除了难以控制的泰山兵之外,就是他从故乡招募而来的丹阳兵。
  相反的,徐州本地人士虽是徐州政权的核心干部,但却不曾见到有哪位徐州人士担任重要军职的记载。这种“文承徐州,武承丹阳”的权力结构,必然会带给徐州仕宦很大的不安。毕竟琅琊一地已被桀骜不驯的泰山诸将霸占,如果丹阳诸将也想画地为王,那整个徐州就要被这些外来者给把持了,这还得了?
  这样的不安,在丹阳兵团总司令陶谦过世后增至最强,在缺少足够分量的本土军官的情况下,徐州人极需要一个有声望的武职人员接管徐州,以镇住丹阳兵将,而接任者最好不要再带入新的派系,威胁到徐州本地人的利益。
  这样看来看去,好像也就只有为人低调、性格内向,甚至略显木讷的刘皇叔最适合了。
  在撺掇刘备当徐州牧的整个过程中,陈登费的心思无疑是最多的。他出身于下邳陈家,是名门之后,当时他与刘备大约都是三十来岁的年纪,对于这个从平民阶层迅速蹿起的军人十分欣赏,他力劝刘备接管徐州。同时为应付之后可能面临的威胁,他也准备了后续的外交策略。
  刘备刚一接手徐州,陈登立马便派人出使冀州,先对袁绍通报陶谦的死讯,然后表示:“为避免徐州一地为奸雄(应指袁术)所侵扰,使盟主大人忧虑,我们共同拥戴平原相刘备为宗主,使百姓有所依归。因现在时局混乱,刘使君不能解甲向您请示,谨以使者向盟主禀报知悉。”
  这是一段精彩绝伦的外交公文,充分展示了陈登的政治水平和外交艺术。
  陈登在公文中很明确地使用了“盟主”一词来称呼袁绍,便等于承认了袁绍在关东各诸侯间的领导地位。袁绍也顺势回礼,称刘备“弘雅有信义”,既然徐州百姓自愿拥戴,盟主我嘛,自然也是乐观其成的。
  笔者看过不少评论文章,就袁绍对刘备的称赞大做文章,说什么连老对头都称赞刘备有信义,可见他的仁义指数有多高云云。
  笔者倒不觉得袁绍说出的这五个字需要什么特别的解读,袁绍可能只是单纯想不到要怎么形容刘备而已。要说他“海内知名,家世显赫”,显然有点夸张;要说他“英武善战,雄姿杰出”,又想不到什么战绩可以当得起这样的称赞。既然没啥好说的,只好随口说一句“弘雅有信义”了。
  陈登的这步棋下得很妙。事实上,袁绍眼下就算不乐观其成,也管不了徐州之事。他北边和公孙瓒打得正热闹,南边还要操心小老弟曹操和吕布的战事,压根儿抽不出手来管徐州的闲事。
  陈登便是利用袁绍无暇东顾之机,主动示好,不但掩盖了刘备之前隶属公孙瓒或陶谦的立场问题,同时透过结好袁绍,也暂时免去了曹操侵扰徐州的可能性。透过与袁、曹两家的联盟,又可以有效地扼制袁术的野心,可以说是一步一举三得的妙棋。
  像这样高明的外交策略,我们有理由相信是出自陈登之手,当时刘备还没有开窍,不可能想到如此高明的策略。
  当然,陈登会选择向袁绍阵营靠拢,也不见得是为刘备着想,多半仍是出于徐州仕宦的共识。毕竟当时袁、曹集团已明显居于上风,趁徐州政权新老交接的时候快点转换立场,才能确保他们的利益,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刘备、曹操、袁绍的“利益共同体”就这样被建立起来了,刘备以他豫州刺史的身份,举袁绍的长子袁谭为茂才,曹操稍后也将自己镇东将军的位置让给了刘备,并上表朝廷封他为宜城亭侯。
  然而就在另一边,在刘备落难时拉过他一把的公孙瓒却仍旧和袁家陷入苦战;田楷则在青州继续苦苦挣扎,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这个道理,在这里得到完美的实践。
  就在陈登等徐州仕宦的重重算计之下,刘备终于踏上了他前半生最高级别的位——豫州牧,摇身一变成了“刘使君”。
  刘备同学,继续努力!
  徐州仕宦们兴高采烈地来到州牧府邸,庆贺新使君就职,认为刘备这个百战之将一定可以压倒蛮横的丹阳兵将,为徐州人谋福造利。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除了那个叫陈群的人。
  下邳陈家
  这里先把刘备放在一边,说一说下邳陈家——这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值得讨论。
  笔者是历史迷,同时又是漫画粉丝,所以有关历史的漫画看了不少,留下深刻印象的却不多。由香港某漫画家创作的《火凤燎原》便是其中一部。它给笔者留下深刻印象的并非是多么高的漫画质量,而是其中一些超越史实的设定。
  例如它将河内司马家描绘成一个纵横天下的大商家,年轻的主事者司马懿更是屡屡靠着庞大的资金与隐秘的刺客部队介入政治,暗中影响着天下大势。
  当然这是作者的创意,与史实无关,河内司马家乃是东汉传统的经学士族,除了念书以外就是当官,没有人会去做买卖,更不会养刺客。
  不过,在那个时期的确有着一个纵横于各诸侯之间的家族,而家族的主事者也是一位年轻人。他穿梭于东方诸雄之间,利用他们之间的各种矛盾,倾全力保护自己家族的利益。在我看来,刘备、吕布、袁术、曹操等人,都只是这个家族的棋子而已。
  这便下邳陈家。
  那位年轻的主事者便是是陈登。
  陈家在下邳原已是知名大族,将这个家族真正推上汉末历史舞台的,是陈登的从祖父陈球。陈球兼通儒法,在灵帝时官至太尉,后来因图谋诛除宦官,反而为宦官诬陷,死于狱中,此壮烈表现使得陈家声望大涨。
  陈球的儿子陈瑀后来官至吴郡太守,陈棕官至汝阴太守,他的侄子陈珪,即陈登的父亲,则是沛相,俱至二千石之位。
  陈登二十五岁举孝廉,任东阳长,史书上对他四个字的形容词很多,几乎全都是正面的,什么“学贯古今”、“文武兼具”、“知礼守法”、“雄资异略”等等,是个出身士族却有奇谋诡略、豪气纵横的特别人物。
  由于同是公族子弟的关系,陈瑀、陈珪与袁术应该是老相识,而陶谦入主徐州不可避免地也需要下邳陈家的支持。
  于是初平年间,下邳陈家便游走于陶谦和袁术的联盟之间。陈珪被任为沛相,坐镇两强间的沛国;陈登任徐州典农校尉,负责辟土种粮;陈瑀则被袁术私署为扬州刺史,坐镇大城寿春,可谓是一门风光。
  不过,随着局势的变化,下邳陈家开始面临路线上的挑战。
  其一是来自于徐州内部丹阳势力的威胁,我们在前面已经讨论过。其二则是袁术称帝的野心,这使得累世仕宦、以忠义自诩的下邳陈家相当反感,决定加以反制。因此在往后数年中,“制袁术、抑丹阳”便成了下邳陈家的主要路线,陈瑀、陈珪、陈登等不惜运用手上一切资源,捍卫陈家的安全与利益。
  与袁术的决裂来得很早。公元193年封丘之战后,袁术领着被曹操痛击的残军撤入扬州,正打算前往寿春整顿,没想到老朋友陈瑀竟突然翻脸不认人,拒绝袁术军入城。这下可把袁术气得火冒三丈,他随即撤入小城阴陵,重组军队,准备反攻寿春。
  结果说来可笑,陈瑀嘴上功夫一流,说话头头是道,但要真说到动武,那就是不入流了。
  他一听说袁术要起兵攻打寿春,便吓得溜回下邳,倒省了袁术一番工夫。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陈家与袁术关系彻底破裂。如何避免袁术取得下邳,便成了陈家人接下来面临的重要课题。
  这或许也是陈登力挺刘备上位的原因之一,要对抗袁术,又不能依赖曹豹的丹阳兵将,放眼整个徐州,好像也就只有刘备有这种能耐了。
  根据史料记载,陈登非常欣赏刘备,说他“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陈登是第一个明确评论刘备有王霸野心的人,这大概也是基于两人在徐州共事的经历,比起袁绍说的“弘雅有信义”要更有说服力。而刘备也很欣赏陈登,曾经在别的场合说他有古人之风,当代人是比不上的。
  这样问题就来了,既然陈登和刘备相互间推崇备至,那么刘备之后落难海西,陈登当时身在何处?为何不见他出手相助?而刘备离开徐州后,为何又不见陈登相随?比起糜竺倾家荡产,随刘备周旋四方,陈登对刘备的赞赏,难道纯属忽悠?
  笔者觉得应该有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刘备落难海西时,陈登应该在下邳,他无法出身协助的原因可能是下邳失陷得太快,太过于突然,以至于他下一次在史书上出现时,已经成了吕布的幕僚。
  第二,陈登之所以无法跟随刘备周旋四方,主要是因为这种世家大族都根植于地方,经济上倚赖农田租佃,人脉上门生故吏遍布郡县,一走就失了根基,成本太高。相较起来,糜竺是个商人,其资本有比较强的移动性,地域性也没那么强。
  除此之外,我认为陈登与刘备分道扬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二人的阶级差异。
  刘备来自于社会底层,陈登则属于士族阶级,这在二人之间造成了无可避免的落差,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落差,两人在某些观念与行事上差异太大,以至于理性上都知道对方是好的,可就是无法妥善共事。
  事实上,在刘备入主徐州的一年多时间里,陈登几乎销声匿迹,或许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他在刘备帐下不受重用的情况。
  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刘备与陈群的关系上。
  刘备入徐后,原担任刘备别驾从事的陈群并未跟随,反而之后以“避祸”为名,和父亲陈纪一同进入徐州,并于稍后被吕布招揽。刘备与陈群曾有宾主关系,又同在一州,却无法共事,阶级问题是最有可能的阻碍。
  当然,出现这种情况并不能单单归咎于刘备或是陈登、陈群一方,这应该是双方的不协调所致。
  刘备本身并不好经典儒学,大概也无法习惯东汉士族那套严谨繁杂的礼仪。同时,他当时对内政还不太重视,也不认为有必要对这些名士们降低姿态。
  另一方面,士族们或许对刘备有“英雄”、“王霸”或是“好做阵”的美誉,但在他们眼中,这个人终究只是一介粗俗武夫,可以捧但不能跟,更不值得为他牺牲身家性命,这也正是刘备前半期始终无法站稳脚跟的原因之一。
  东汉末年,地方上大型士族一方面掌握田林等经济资源,一方面透过门生故吏掌握了政治资源,一个军阀即便兵力再强,如果缺少这些士族的支持,便如失根的浮萍,在地方上落不住脚。
  刘备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仍然是率性而为,将徐州士族们摒除于自己的小圈子之外。而陈登回应刘备疏离的方式,就是弃子。
  对于陈登来说,刘备就是一颗棋子,他本身受不受刘备的重用是一回事,重点在于刘备是否能发挥“制袁术,抑丹阳”的作用,结果刘备却让陈登大失所望。
  淮阴之战打得零零落落不说,还激起丹阳兵集体造反,完全失去了原有的利用价值,因此对于刘备落难海西,陈登保持冷眼旁观也是理所当然。而他也很快发现,勇猛善战、轻于决策的吕布,其实是比刘备更好的一枚棋子。
  当过丁原的主簿,又曾一度霸占朝廷的吕布,自然要比刘备更了解士族政治的游戏规则。他不但网罗了被刘备摒弃的陈群与袁涣,还将脑筋动到当时已仕于孙策麾下的张纮身上(张纮为徐州广陵人)。因此,虽然他做人有点缺心眼,但他向陈家靠拢的程度远大于刘备,自愿成为陈家手下的一枚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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