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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嗯,还不错。”虽然都是腊肠配菜,嘴刁的凌大少爷也不得不承认梅宝莲的厨艺很好,无论是蒸煮焖炖,样样都恰到好处火候十足。
  “哎呀,还好啦。其实我有个外号,叫做美女厨神,哈哈——”受到表扬的梅宝莲当即有股工人阶级成功翻身做主的成就感。
  “不过我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下次做清淡些,但愿不要再看见腊肠。”
  你想得美,别想着还有下一次!梅宝莲冷哼一声,这家伙被阔太太用鲍鱼和鱼翅圈养,难道就不觉得那些油腻吗?
  两人吃完后她就收拾碗筷。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隐没在门后,凌志不禁哑然失笑。明明看起来百般不愿,偏偏又摆出一副讨好的表情,真是矛盾的女人。
  而且,她做的饭好好吃……
  “各位听众,下次也请继续收听我们的节目,我是你们的Lynn,晚安。”摘下耳机,凌志揉捏着发酸的肩膀。
  “Lynn,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一旁的音乐总监Ken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下班邀请员工去Pub喝酒。
  “今天不去了。”
  “不是吧?平时玩得最疯的可是你,怎么突然转性了?”Ken一脸难以置信,就算平时他不开口邀请Lynn,都会被那家伙逼着一块去Pub喝酒寻乐,今天实在太反常了。
  “我肚子饿,想回去吃夜宵。”他唇边的笑容很深,Ken马上就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啧,这小子真不够意思,什么吃夜宵,根本就是家里有人等着他回去吃干抹净。样貌出众的Lynn一直都很受女性欢迎,这点就连身为男人的Ken都竖拇指赞同。
  电台工作结束时是凌晨一点三十分,驾车十五分钟左右就回到了公寓。每天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他,对某死忠听众丝毫没有卸下期待的心情,今天他看到Ken递来的一箱信件时,几乎要感动得无言以对。他出差一个多月,节目换了Ken主持,然而BB霜的来信全部指明给Lynn,这突来的震惊让他心弦一紧,久久不能平复。
  自己对那个人来说也许是特别的吧?信里的内容永远都透露着她的关心与体贴,如果声音能够将这份感激的心情传递给她,他甘愿在每个夜幕降临之时,连同心里那份渴望通过言语的力量与她零距离相知相遇。
  “怎么了?”梅宝莲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黑夜里那抹爽朗的笑。
  “我饿了。”
  “所以呢?”
  “给我做夜宵。”凌志二话不说就钻进了屋内,将疲惫的身躯摔进沙发。
  梅宝莲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厚脸皮的家伙,敢情邻居先生已经将她当成保姆,而她大半夜爬起来开门竟然只是为了做夜宵给他吃?
  “事先说明,不要腊肠更不要吃泡面,我上火了。”沙发里的他闭目养神,虽然疲惫不堪,但是脸上却始终掩盖不住浅浅笑意。夜宵什么的,都是借口,他只是想赖在这里不走,醒过来可以马上看到她而已。当然,这是很久之后他才总结出来的。
  梅宝莲气得想揍人,不过终究还是败在了同情心下。她强撑着睡意到厨房里下了一碗面,附加上节假日才能奖励自己的一个神圣不可侵的美味煎蛋。
  “这个笨蛋,竟然睡着了,到底还吃不吃夜宵?”真拿这个男人没办法。但初春的夜里特别冷,她又回到房里拿来暖被替他盖上。等等,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体贴?其实施舍一条被子给邻居并不代表些什么呀,这表示她不计前嫌,心胸宽广,除此之外里面绝对不包含任何感情。
  梅宝莲说服完自己之后就飘回房里,裹着一条薄被继续会周公。
  “自从有了你,每天都晴天霹雳。多少痛苦多少悲剧交织成一片混沌的记忆……钱可赚,房可换,地可买,楼可建,我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楼道里徘徊着《还珠格格》第二部的主题曲音乐,踏着楼梯险些摔倒的梅宝莲光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这是哪户人家。
  妈,你这个恶趣味的家伙,到底要把电视剧重看多少遍才肯善罢甘休呀?!
  “怎么又跑回来了?难不成公寓这回又爆水管?”握着锅铲的老妈出来开门。
  “不,这回是停电。”疲惫的梅宝莲瘫软在沙发上。
  “啧,你那是什么破公寓啊?一天到头总是出问题,还是搬回来吧。”
  老实说,梅宝莲还挺想搬回老房子住的。最近她家小邻居频频出入她的公寓,活像他的房子已经打通到她那儿似的,还厚颜无耻奴役她当免费厨娘,害她现在光看到厨具都想吐。
  “妈,锅里的菜要焦了。”梅宝莲竖起手指指向厨房位置。
  闻到一股焦味的梅妈妈大嚷了句“死丫头都怪你”后,就急急忙忙地冲回了厨房。而一旁的老爹和梅宝莲对视良久,终于他抢占上风率先摸到遥控器。
  “谁允许你换台了?”老妈的顺风耳比葫芦娃还厉害,河东狮一吼,老爸手一抖将频道切回。做菜就做菜嘛,还这么霸道,敢情她光用耳朵就能听出剧情了?唉——
  “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请你不要不理我!你不理我,我都要急死了!”梅宝莲木讷地看着电视剧里的缠绵男女。他们为了一碗豆花该由谁付钱延伸出大段爱情理论,她觉得自己快被这脑残剧逼到神经衰弱。拜托,同样的镜头不要重复这么多遍好吗?
  究竟什么是爱情?它的具体概念在每个人的理解里又会有什么程度的刻骨铭心?
  “爸,你当年是怎么爱上妈的?”
  女儿冷不防抛来一句话,正在喝茶的梅家老爹立马喷出了壮观的清泉:“喀喀,当然是你妈向我表白,我才爱上她的。”神气的梅家老爹鼻子一哼。
  “屁咧,我当年可是B市一枝花,你老爸厚着脸皮天天给我念诗送礼物,我才勉为其难地让他追到手的!”正巧梅妈妈端菜出来,很不屑地打击了一下丈夫漏洞百出的谎言。
  妈,你这种葫芦身材还算是B市一枝花?你确定不是B市豆腐花?当梅宝莲将脸转向电视的时候,男主角正巧道出了一句疑似真相的台词:“没错,就是豆腐花。”
  梅家老爹的男性尊严遇挫,于是和妻子据理力争,他们辩论的依据从四十年前的晚上开始说起,之后战场转移到饭桌,梅宝莲咀嚼着排骨继续听他们互抖对方当年的糗事。最终老妈以四十一比四十的比分赢了老爹,老爹总算低头承认是他自己追求B市豆腐花的事实。
  虽然老爸老妈常常为一些无聊小事斗嘴,不过也算是小区一带出名的模范夫妻。她要是能像老妈一样找到一个好欺负又疼自己的丈夫就好了,就算生活清贫些也没关系。而这时候,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抛来了一句:“没银子咋过活?你太天真了!”
  饭气攻心的梅宝莲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就算搬回老房子也一样,没有恋爱可谈的女人注定要过一种周末永远没异性邀约的悲催生活。
  “我说你别老是这副怨妇表情行不?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才把王惠齐吓跑的吧?”老妈拿起遥控器狠狠抽打她的娇臀,正巧遥控器失灵给拍好了。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都有女朋友的,还介绍给我认识,这不是让我丢脸吗?”梅宝莲冷哼,抓起果盘上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人家也说你有男朋友了,咋就不见你带回家?”老妈严重怀疑起这个事实,敢情是人家王惠齐不忍心打击她家闺女才编造了善意的谎言?别说她老人家看扁自家闺女,就凭那丫头的德行,男人见了都给吓跑了吧!她又气又急,想着女儿进大公司怎样也能钓到个金龟婿吧,结果盼星星盼月亮,盼到脖子长了都没给盼出个结果。
  “我要有男人一定会马上带回家!”少瞧不起人了,活像她这辈子都没人要似的!她发誓一定要找到一个堪称京城四少的美男子,让老妈膜拜到五体投地,哼哼!
  “我等着瞧,你要是能带回一个女婿,我就把你老爸的私房钱全给你!”
  “行,我要是三个月内带不回来,我就把老爸的香烟钱都充公给你!”
  “喂,那是我的钱!”老爹怔怔地听着母女两人下的赌注,终于发出抗议。
  “你闭嘴,你的钱就是我们的钱,我们的钱还是我们的钱!反对无效,抗议驳回。”梅家大小两霸王将女人本色发挥到淋漓尽致,深受打击的梅家老爹仿似五雷轰顶震得想自毁天灵。你们太没人性了,呜——
  为了扳回面子的梅宝莲,隔日起就开始奋力赶赴每一场联谊,势必速战速决虏获一个如意郎君。只可惜战绩岂止用一个惨字形容……
  “我说你再挑下去一定会找不到对象的。”麦格林口气风凉地说。
  梅宝莲顶着凶神恶煞的熊猫眼,她半个月赶赴多场联谊,眼睛深受荼毒,历经鼻毛大叔此种人间极品之后,还陆续遭遇到堪称车祸现场、地震现场、海啸现场的各种奇怪男人。她终于明白,联谊什么的根本就不靠谱啊!
  “把你家辛奥尔借我用一用!”梅宝莲抱着麦格林的大腿,哭得好不凄凉。
  “没门。”
  麦格林!做人不带你这样的!你一点义气也没有,难道她们的闺密情还比不上区区一个十八楼的男人吗?结果麦格林眼神示意“没错,你答对了”,梅宝莲幼小的心灵又被闺密狠狠蹂躏了。
  看到办公室唯一可下手的男性同胞小舟,梅宝莲决定将魔掌伸向他:“小舟,跟我回家吃顿饭吧!”
  小舟被吓出一身冷汗,抓起手机故作通话:“什么?很急是吗?哦哦,没问题,我马上就来。宝莲,真不好意思,我赶着去见客户。”
  见个球啊!你的手机从头到尾都没响过,装什么接电话!
  哀伤的梅宝莲回到公寓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公寓大厦灯火通明,唯独六楼两间相连的公寓漆黑一片。她心想,小邻居还没回家吧。
  “哎呀,梅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保安大叔一见她就惊喜地跑来,还热泪盈眶。
  “什么事啊,李伯?”她可不记得自己和大叔的感情有这么好过,明明这家伙宁可吃夜宵都不肯营救她!
  “凌先生一直在找你,他担心你是不是在公寓出事了,昨天还找人撬门进屋救你呢。”不仅李伯汗颜,连梅宝莲也震惊了。
  果不其然,622的大门有被撬锁的痕迹,屋里头有着大片坑坑洼洼的黑脚印,一副被歹徒行窃过的现场状况。
  不知怎么的,梅宝莲深感欣慰,如果往后因啥暴尸屋内也会有人发现了……呜呜。不过,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完了的对吧?
  凌志凌晨两点到家,才打开电灯,身后就响起一道怨念的女声:“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你想吓死人啊?”凌志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幸亏扶着墙才没摔在地上。努力掩饰住内心的喜悦,他故意低沉着声音道,“你知不知道夜闯民居是违法行为?”
  “那你让人擅自拆我家门就不是违法行为吗?”气得双眼喷火的梅宝莲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道,“你今晚给我滚去622睡!在我得到应得的赔偿之前你不准回来623!”
  凌志心里也气愤,还不是被她害的!养刁了他吃夜宵的习惯,一天没吃上就浑身不自在,而且是整整三天没吃到,是三天啊,亲!
  “那你和我一起住623不就行了。”这是最两全其美的办法,反正要修门也得等天亮,要是修得久一些他还能让梅宝莲天天窝在家里给他煮饭,何乐而不为呢?
  “什么?”和他一起住?梅宝莲表示脑子短路没办法消化他刚才说的话,直到凌志将她抱到床上时,她才发出惊呼,“放开我,你这个浑蛋色狼!”她才不要当免费劳工啊!
  “好了没有?饿死了。”客厅飘来大少爷的抱怨,还夹杂着电视节目中观众的大片欷歔。
  端菜的梅宝莲额头又冒起了一根青筋。大周末,本应窝在床里睡觉的她,沦落到跑邻居家当帮佣。没错,这就是她鬼迷心窍的恶果!一点也不值得同情!而那个一大早就用甜美笑容坑她掉陷阱的男人,此刻正一脸悠闲自若地看电视。拜托,别一副天生赢家的样子好吗?
  “你做饭给我吃嘛,我想念你饭菜的味道。”嘟着小嘴无碍他天生的俊美,更让其徒增一分可爱,这就是凌大少爷虏获女人心智的撒手锏。所以某个被男色所迷惑的蠢女人才会顶着两行鼻血跑去超市买菜,还顺便替他空无一物的厨房配备了齐全的食具!别说是讨赔偿了,她还把白花花的银子贡献了出来……痛心疾首的梅宝莲同志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不然她为什么烧完菜给那混账男人吃不够,还很贤良淑德地替他全家大扫除顺便打蟑螂?她到底被驴子踹了多少脚啊?!
  “啧,这维修工怎么还不来?”梅宝莲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坏掉的门,都快望眼欲穿了。
  第一天说师傅人手安排不过来就算了,第二天干脆说师傅都去外地培训了,第三天客服小姐说马上派人过来,结果等过第四天依旧没等到所谓的维修工……
  梅宝莲心想总不能坐以待毙啊,于是果断叫了另一家维修公司,半个小时后维修工就为她更换了新门锁,看看人家这效率!凌志看到新门锁不禁眉头深锁,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乐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夭折了。幸好正在郁闷间,一通电话让他恢复了灿烂笑容。
  “宝贝,才几天没见就这么想我了?好吧,今晚去……”
  望着凌志远去的身影,梅宝莲忍不住捶胸顿足!他现在是怎样?想吃饭就往622跑,吃饱喝足就陪莺莺燕燕去逍遥,当她是什么呀?奶妈?菲佣?而让梅宝莲更为恼火的是,她竟然非常在意这种失落感!勾起她心中郁结的过往啊有没有,捂胸口!
  她眼角噙着泪,想起了分手有一段日子的男友。以前他也说过很喜欢吃她烧的菜,总是会在厨房怀抱着她说些甜言蜜语。可回过神来,现在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对着冷锅发呆,曾经那段丢空的煮饭期也是为了避免勾起伤心的回忆啊。那人大概不曾知道,她分手的那天是怎么掉着眼泪烧菜的吧?就连甜腻的糖醋排骨吃着都觉得倍感苦涩。
  于是梅宝莲就这么蜷曲着,在厨房一角低声啜泣。她曾经以为,只要自己一心一意地爱着一个人,就一定会得到相应的爱。
  她以为,她真的以为,她可以很幸福……
  隔着玻璃窗,梅宝莲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直到落座的男人开口说话她才回以礼貌性的一笑。这是这个月的第三次联谊,和以往不同,这回是一对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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