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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呵呵……呵呵……”末儿僵硬地干笑,“好累好累,睡吧,睡吧。”
  她心里发虚,又再往里挪了挪。这一挪再挪,她已经快贴到墙板上。但是没关系,只要他忘记她刚才说的话,当一晚壁虎又有什么关系?!
  兰德却没有挪进来,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我在这里,你是不是睡不着?”
  “怎么会?”
  “今天你应该很累了,该好好休息。”兰德说起,起身下床,吹熄了一支红烛。
  末儿讶然,杜夫人说过,成亲的花烛是不能熄灭的。
  果然,兰德大概是不小心的,他很快又点着了它。
  “笃笃”,门上响起两下轻响,内侍田光的声音响起:“殿下,丽嫔不好了,又吐了几口血。”
  “知道了。”兰德应一声,回过头来,凝视她片刻,方道,“我们来订个约定吧。”
  “约定?”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全心全意做我凤兰德的妻子,就在殿前点一盏莲花灯,怎样?”
  他靠得这样近,身上淡淡气息漫过来,末儿其实没太听清他在说什么。
  太近了,太近了。
  这样近的距离,他的面容与五官被放大,清楚到睫毛都根根可见。烛光下肌肤如玉,黑发如墨,不容人逼视,又让人挪不开眼睛。
  佛说,色即是空,皮囊即是幻相。
  可这样的皮囊,这样的容光,怎么能当他是“空”呢?怎么能当它是“幻”呢?它能把人的视线与脑海全部占满了啊。
  末儿只喃喃吐得出一个字,“好。”
  “那么,雪意,吾妻,安寝。”
  他低下头,唇轻轻在她的鬓边一碰,一触即收,起身离去。红色纱帐拂动,红烛轻摇,末儿倒回高床软枕之上,抚着鬓角那一块,只觉得奇异地灼热。
  不管如何,第一关,算是过了啊!
  三
  清晨起来,四位很有派头的执事女官亲自为太子妃整理床铺,慎而重之地收去弄脏的床褥。
  正在梳妆打扮的末儿看得十分担心,还好,那几名女官明明看到了上面的血迹,却满面笑容地向她请安道喜,什么也没说。
  兰德已经在前殿等着,头上束着大冠,底下露出来的鬓角,就像是刀裁出来的。淡白天光下,薄薄晨雾之中,肌肤如玉,鬓角如墨,比之昨晚在灯下,容光更盛。
  末儿很快妆扮妥当,和兰德一起去拜见公公。两人并肩而行,末儿不住看兰德的脸。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目光明亮而肆无忌惮。兰德忍不住有点讶异,无法将眼前这个人,与小时候,那个怯生生的、从一出生就注定成为他妻子的表妹重合起来。
  末儿倒没有绮念,只是觉得这人生得实在好,就像一朵花开得实在美丽,就像一只鸟飞得格外高远,让人看得心旷神怡,便想多看几眼。
  兰德身份尊贵,天底下还真没有多少人敢这样盯着他看,有资格这样看他的人,又根本不愿再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远远地看着春华殿,兰德的目中升起一股淡淡的幽凉。
  照规矩,新婚的太子夫妇应该去皇帝的昭德殿拜见,而不是春华殿。但这些年来,皇帝专宠春华殿,除了大朝以外,日常议政都放在了春华殿边的偏阁中,人们已经快要分不清春华殿的主人到底是姜贵妃,还是陛下。
  见公婆对于新媳妇来说是一件大事。但皇帝似乎很好说话,末儿行礼奉茶,皇帝接过,说了个“赏”字,女官们鱼贯而出,托盘内放满器玩首饰,件件光彩夺目,十分大方。杜夫人交代过不能直视皇帝的脸,那是不敬。于是末儿的视线乖乖盯着皇帝搁在膝上的手,那手指上,有一枚方形蓝宝石戒指,幽蓝幽蓝,寒光闪烁。
  对于一个平头百姓来说,对“天皇老子”这种存在还是有点好奇。末儿偷偷抬眼,只见皇帝四十岁上下,眉目刚硬,和兰德不怎么相像,也许,兰德还是像娘比较多吧?
  皇帝察觉到她的视线,一眼瞥过来。那一眼淡然,漠然,又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凛然,末儿心中一颤,赶紧低下头。
  这种眼神,好像不带一丝感情……
  姜贵妃保养得宜,容颜极美,和颜悦色地送了末儿许多礼物。阁内六部尚书俱在,俱是穿官服,持牙笏,显然是才下早朝,有大事要商议。姜贵妃便带着末儿去自己殿内喝茶,这里皇帝问:“监天司的日子定了下吗?”
  “禀陛下,已经定下了,腊月初二,是兴兵的好日子。”兵部尚书回道。
  户部尚书也道:“陛下洪福,太子仁教,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择定了日子,只等太子代御驾亲征。”
  “甚好。”皇帝的目光落在兰德身上,五凤吉服,鲜红处如血,漆黑处如墨,比墨更黑的是他的眼睛,虽是垂眸恭立,长长眼睫挡住了那对眸子,还是看得他一阵厌烦,别过了视 线,“太子,对此战你可有把握?”
  兰德道:“父皇洪福齐天,大晏如日中天,阿洛蛮夷,何足惧哉?孩儿必为父皇扫平阿洛。”
  “这几句话,倒说得还有点气势。”皇帝道,“你率五万兵马先行,安王率第二本部人马随后便至。这个阿洛,一打就献降,不打就造反,朕实在厌烦得很,灭就灭了,等到攻进了燕云城,朕允你屠城。”
  这话,让殿中诸人皆一惊,毕竟晏朝以儒家立国,除了当年先祖立国时连屠北方十三城外,还从没有过屠城的事。而十三城屠尽,以至于两百余年过去,北方人口仍远远少于南方,也是历代君王常常思省的所在。
  刑部尚书出列道:“陛下,阿洛此次扰我南疆,是他们的新王阿度夜藤所为。昔年阿洛老王在时,年年上贡,俯首听命,也算忠心。阿洛的百姓也是百姓,总不能因一人之过,戳尽全城。等到太子殿下降服阿度夜藤,另立新君,再教阿洛重新臣服便是。……毕竟阿洛的茶叶与藤甲难得,燕云城所出尤胜,真屠了城,就可惜了。”
  兵部尚书赵德冲老于兵事,闻言也道:“其实若只要茶叶和藤甲,倒没什么稀奇,留下工匠与茶农就够了。只是阿洛地形复杂特殊,一旦逼急了,便退入深山老林,杀之不尽,灭之不绝,若撤兵,他们立刻又卷土重来。若镇守,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也难长久。还是招降为上。”
  皇帝手搁在扶手上,揉了揉额角,“太子,你怎么看?”
  “父皇要以屠城立威,原无不可。儿臣建议屠城之前,立下三不屠:降者不屠、妇孺不屠、工匠不屠。”
  皇帝皱眉道:“那还屠什么?!”
  “阿洛王族,尽屠。”兰德抬起了眼,目光宁定清朗,“阿洛境内部族众多,阿度夜藤这一支为‘夜族’,上一任阿洛王为‘火族’,夜族初掌权势,根据不稳,所以才急欲摆脱大晏统治,以笼络民心。火族败于阿度夜藤,早已经元气大伤,我们只要屠尽夜族,剩下的几个部族实力旗鼓相当,又要为王权争夺不休,我朝只要伺机而动,巧加点拨,阿洛分崩离析之时指日可待,我朝南疆永无后患之忧。”
  “极是!”赵兵部大赞,“三百年前的阿洛也只不过是五个部族而已,这一回,就叫他们再躲进深山当野人吧!”
  赵兵部原是将领出身,虽然转了文职多年,还是洗不去这一身的杀伐气,听到高妙战策,依旧热血沸腾,望向兰德的目光充满敬佩期许,“太子聪明绝顶,日后定是一代明君啊。”
  “咳咳……”吏部尚书文正咳嗽两声。
  “这么说,朕是昏君了?”御座上的皇帝,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
  “臣不敢。不过,臣要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有子如此,换作天下间任何父母必定都十分欣慰。”
  “哼,弄虚善辩,投机取巧,弱不禁风,赵大人,承教了,朕还真不知道天下的父母都盼着要这种儿子。”皇帝拂袖离去,语气里的不悦任傻子也听得出来。一屋子朝廷重臣,一时俱被晾在了原地。
  赵兵部有几分尴尬,但皇帝从十年前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这两年尤为明显。陛下离去,太子也不久留,临去向他点头道:“多谢刑大人为我美言,父皇对我寄予厚望,所以才更为严厉,我明白的。”
  于是赵兵部忍不住感慨了。多好的孩子啊,多好的太子啊,从不把自己当未来主子,对他们这一批老臣皆待之如师长,又聪明,又练达,实在比那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安王强太多了。
  看着兰德的背影消失在殿外,赵兵部犹点头叹息,“可惜了,可惜了,若是端孝皇后还在,太子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当初端孝皇后在世,太子深得宠爱,皇帝议政时还将他抱在怀里。自从端孝皇后暴病而亡,皇帝就像是一夕之间变了个人。太子又因伤心过度卧床三年,三年过去,再次站在皇帝面前时,从父亲眼中得到的唯一情绪,不是慈爱,而是厌烦。
  极度的、明显的,仿佛看一眼都觉得污浊的厌烦。
  赵兵部是两朝元老,一心想扶持这位聪颖超凡的太子,因此总想抓住机会为太子说几句话,只可惜,每次结果都是如此,只要有人赞太子,龙颜必定不悦。
  “只怕,就是因为端孝皇后,太子才落到如此境地吧?”刑部尚书悠悠道,“其实安王也不差,你只看到他寻花问柳游手好闲,却没见他寻得可是大晏最尊贵的那枝花。只是可惜啊可惜,杜家长女还是嫁给了太子,安王的算盘落空了。”
  户部尚书姜致远闻言一笑,“就算得不到杜家支持又何妨,安王圣眷正隆,千古以来,也没听过太子当先锋,王爷率后援的,这一战,只怕……嘿嘿,赵大人,我劝你不要再在太子身上白费心力,不论你为太子做多少事,最后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赵兵部冷冷看他一眼,“安王是你的外孙,你自然要护着他。不过刘某奉劝姜大人一句,先有国,而后有家,任谁都看得出来,做君王,太子远胜安王,你当真放心把大晏交到安王手里?”
  “刘大人这话错了,大晏是陛下的,陛下要交给谁,那便交给谁,这里面可没有咱样插嘴的余地。是否易储,只听陛下圣裁,我可没有多说一句话。倒是大人你,隔三岔五就在陛下面前念叨太子的好,到底,太子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
  “咳……”吏部尚书文正再一次咳嗽,劝住两人,“好了,好了,诸位,这不是咱们管得着的事,无论上头坐的是谁,咱们该忙的都还是手里的事。还有,今日东宫赐宴,咱们总不能让太子苦等,快走吧。”
  众人各怀心事地离开了春华殿偏阁,吏部尚书走在最后,眉头微微皱起。
  陛下的易储之心显而易见,姜贵妃深受宠爱,姜氏一族水涨船高,但比起杜家的树大根深,到底差了一截。前一阵据说杜家长女和安王走得很近,大概皇帝也很愿意杜家把女儿嫁给安王,只是却不过先祖遗旨,太子与杜家长女的赐婚圣旨一个月前还是下到了杜家。
  如果杜家真有意扶持安王,想个名目抗旨,只怕皇帝也十分乐见其成,偏偏杜家毫不含糊,干干脆脆把唯一的女儿送进了东宫,明确表示,杜家还是站在太子这一边。
  太子有杜家,安王有姜家,看似太子更胜一筹……但,世人共知,自端孝皇后去世,太子身体便变得极差,这次被派去阿洛,且不论输赢,先说太子这样的文弱之躯,能在战场坚持到几时?
  另外,以杜明泽的老谋深算,早该顺水推舟,把女儿扶上安王王妃的位置,将来易储,皇后的位置仍逃不脱杜家的手心。不然,太子出征,生死未卜,一旦出了意外,杜家就要将皇后宝座拱手让人,大晏的第一门阀也要颓然引退,百年繁华,终成过往。
  东宫大婚是一场豪赌,满朝文武都在看杜家如何下注。结果,杜家下得干脆利落,下得中规中矩,下得,不像杜明泽的为人。
  莫非……在太子身上,杜明泽还留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筹码?
  吏部尚书一面思索,一面前行,眉头皱得更紧了。
  四
  昨日成亲,今日赐宴,明日东宫诸人拜见女主,后天回门。
  “成亲”,显然不像末儿以前所想象的“只是坐轿嫁人”而已。
  赐宴这天,太子在外应酬满朝文武,身为太子妃的末儿在内殿款待皇族亲眷和各等诰命夫人,到晚间才有空歇下。末儿已经累得恨不是瘫在床上,兰德却依旧风神如玉,将她送回殿中,正欲离去的时候,末儿问:“殿下,你真要去打仗吗?”
  有些清冽的声音,还夹着一丝好奇与隐隐担忧,和记忆中的娇柔真的不同。兰德回过头来,在她眼中找到了扑闪着的光芒。
  好像,即使是小时候,雪意的眼中也没有这样清澈稚气的目光了吧?杜家和凤家纠缠不清,千丝万缕,凤家所有的黑暗与罪孽,都有杜家的一份子。这样的人家长大的孩子,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眼神?
  这样应酬一天下来,连他都感觉到疲惫,以杜雪意深居闺阁的体质,怎么却没有半分倦意?
  “……嗯。”兰德轻轻应了一声,目光不动声色在她脸上巡梭,“担心我?”
  “是啊,”阿洛今年的纳贡没有上来,还在雍州宣城一百里外陈兵列阵,进犯大晏,雍王拒兵多日,请求皇帝发兵,皇帝命太子代御驾于腊月初二出征,这是席上大家聊得最多的话题。末儿仔细打量着兰德的身形,嗯,有这么高是不错,但远不够壮啊,而且单听声音就知道中气不足,体质多半不好。这样的人上战场,末儿真的有点担心,“殿下,你会武功吗?使什么兵器呢?”
  兰德眉头微蹙,上上下下看了她几遍,忽然伸出手,抚向她的面颊。底下的肌肤柔滑似玉,温热。借着殿内的辉煌灯光,可以看见脸与脖颈毫无色差,发线鬓角无一滞碍,完全看不出痕迹。
  没有易容,是杜雪意本人没错。
  但为何,杜家的女儿竟会这样天真,天真得痴傻。
  温柔大方的皇后、端庄高雅的皇后、楚楚动人的皇后、明艳照人的皇后、学富五车的皇后……杜家培养了太多,到了这一次,杜家开始培养单纯明快的皇后了吗?
  “雪意,你想不想我活着回来?”
  末儿点点头,毫不犹豫,“当然想!”
  真是坦坦荡荡,没有一丝做作,没有一丝闪烁。
  若是演技,他真要甘拜下风。
  那么,那些传闻是假的吗?杜家长女爱上了安王,宁愿绝食自尽也不愿嫁进东宫……诸如此类的种种传言是平京贵妇人之间会捂唇而笑的绯色话题,而在她们的丈夫心中却是重大到足以押上身家性命的赌局。所有人都等着杜家的动作,看杜明泽会选哪一个。
  然后他们也跟着选哪一个。
  所谓朝堂,绝大部分都是赌徒。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礼舆抬进东宫之前,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杜雪意会嫁进来。
  这几年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小时候的雪意的性子外柔内刚,真正决定的事外人绝难改变。这一次遇上这样的大事,她曾作出过那样激烈的反抗,到现在居然这样轻易地妥协了。
  也许,正因为是大事,所以,她才妥协的吧?
  杜家的长女,从来都不能为自己而活。她是这样,母亲……也是这样。
  母亲的影子是静静持着一串琥珀佛珠的观音像,美丽的面容上仿佛从来没有过喜怒。在嫁进皇宫开始,她们就放弃了自己,只是一个皇后。
  心脏微微收缩,兰德的指尖在她脸上留连,辉煌宫灯照着他的脸,却照不进那双漆黑的眸子。
  末儿只觉得那根手指如一块冰玉,所触之处,凉凉的很是舒服,就差没有闭起眼像猫一样蹭他的手。
  “我也希望我能活着回来。”兰德收回了手,温柔地道,“进去吧,外面风大。”
  阿嫣打起帘子,殿下透出一股暖风。末儿点点头:“要不要一起进去暖暖?”
  “你准备好了吗?”
  兰德的目光深深,有着她看不懂的意味。末儿愣了愣不解何意。就这短暂的呆滞,兰德已经亲手为她打起了帘子,柔声道:“进去吧。”
  末儿乖乖地进去了,帘子放下,极厚的毡帘,浓重而喜庆的大红,映着宫灯益发红得像要烧起来。
  数十盏通红的宫灯当中,没有一盏莲花灯。
  兰德盯在那上面半晌没有移开视线。田光在后面轻声唤道:“殿下?”
  兰德的寝处在清华殿,就在崇文馆左近。越走近,空气中清冷的香气便越浓郁,崇文馆那株老梅开得正欢,香气随风飘到殿中每一处。忽然一阵风过,一条人影出现在前方,站在廊柱的阴影里,不留心真要以为那是一道影子。
  田光带着宫人知机地后退出一段距离。
  人影上前,是一名黑衣铁面的暗卫,递上一封信,乃是雍王送来的密函。雍王少时,和孝端皇后情同姐弟,身为藩王不敢和储君往来过密,暗里对兰德却也有诸多照顾。信上所写的是眼下战场上的具体情形,比之呈到御书房前那一份战报自然多了许多幽微之处,兰德看完后,招来一名宫人,就在她手里的灯笼里点着了那封信。风很大,瞬间卷走了灰烬。
  “想去看看他吗?”兰德虽是低头看信,身上却像是多生了双眼睛,暗卫只朝崇文馆亮灯的那间窗子看了一眼,他便注意到了。
  “熬夜伤神,我可不想他死在我前面。与其去打扰他,不如让他早日将地形图画好。”
  大晏所有的暗卫都由杜家秘密训练,皇子和公主们成年后,都会得到这样一位立在阴影处的护卫。一名暗卫,一生只有一名主人。但这位暗卫的声音冷冷的,却没有半分对主人的恭敬,反而有一股毫不掩饰的不满。
  兰德却没生气,抬头微笑道:“你可以去看一下他现在在画的是什么。”
  暗卫铁面后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显然有了并不愉快的联想,语气更是硬梆梆,“不必。”他后退一步,身影重新消失在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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