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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花被精心换好水,第二天清早,花苞都开放了,满室皆香,阿嫣挑了两朵并蒂的簪在末儿鬓边,还特意为这两朵梅花,配上一幅深紫宽边披帛。
  精心妆束,再加上因为逃过一劫而神清气爽,坐在杜家家宴首席上的末儿容光焕发,明媚照人。内院都是女眷,不少人都等着看杜家长女挥泪舍安王嫁太子之后的憔悴模样,显然,她们都失望了。
  杜夫人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几次向末儿投去嘉许的目光,只可惜,末儿一次也没有接收到。
  末儿的视线,一直盯着桌上的酒。
  这是一壶好酒,绝不比那天的合卺酒差,酒香就像一只撩人的手,拉着她的脖子往酒杯凑。然而比洞房时更悲惨的是,她甚至不能喝完面前的一小杯,每次举杯,只能沾沾唇就放下。
  阿嫣见她盯着酒壶两眼发直,心知不妙,赶紧趁离席更衣的功夫暗暗藏了一壶酒,到了无人处拿出来,“喏,解解馋。”
  末儿眼睛顿时放光,一把抢过去。
  “……殿下,那边好像是娘娘。”不远处的楼内,田光带着一名小内侍在准备醒酒茶,兰德负手立在窗前,放眼过去杜家的花园里梅花盛放,雪光映着白梅,耀得人睁不开眼,但她那一身红衣却是极为醒目,比衣裳更醒目的是她喝酒的姿势。
  她将酒壶高高举起,阳光下,酒泉一线,晶莹如冰,直泄进嘴里,不一会儿,便扔开了酒壶,脸上露出酣畅的笑容。
  是被这张过份相似的脸欺骗了吧?明明处处觉得不对劲,还是接受了她的异样。其实,只要想一想,像他们一样长大的人,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笑容?
  明亮得胜过这雪光,这晴光,这辰光。
  花似海,雪似海,香似海,隔着这片芬芳清冷的海洋,他看着那样纵情开怀好像不带一丝烦恼的笑脸,一时有点出神。
  田光看出他脸上柔情颇为柔和,试探着道:“奴才去请娘娘过来?”
  兰德微微颔着,只是下巴还未点下去,忽然瞥见盛开的花树间露出一片衣角,眉头便轻轻一皱,“不必了。”
  末儿总算过足了一回酒瘾,满足地叹了口了气,忽听有人道:“好酒量。”
  末儿回身,但四周花木寂寂,白雪皑皑,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倒不知道,你的酒量这样好。若是早知道你有这样的好酒量,在落霞山上,对漫天落霞共饮,岂不更是人生乐事?”
  微微寒风中,这个声音又一次响起。柔滑的嗓音中有一丝落寞,一丝凄清。
  “谁?”
  “唉。”低低地一声叹,一株盛开的老梅下,一人缓缓回过身来,“雪意,雪意,才一月不见,你已经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他一转身,末儿就知道为什么自己没发现他了。
  他从头到脚,严严实实裹在一领白狐斗篷里。那斗篷,白得像雪,也胜雪。从头到脚,就像是已经融入了整片雪景。直到他行走时,才看见披风内锦色衣袍偶尔一现,极为夺目。
  美人,又一个美人。
  那五官眉目如画,比丽嫔似乎还要精致几分,但声音又实打实是男的。末儿悄悄问阿嫣,“这人是谁?”
  “安王。”
  听到这个答案,末儿上上下下打量了安王一番,内心很想上去打声招呼,就用大哥教她的那套,“久仰大名,有缘相见,不胜欣喜。”
  但阿嫣显然不打算给她练习见面礼节的机会,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奴婢给王爷请安。外面酒席正热闹,王爷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阿嫣,你一向聪明,今天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你真不知道?”
  这话虽是对阿嫣说的,他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末儿身上。他一步步走到末儿面前,脸上似喜似悲,似怨似嗔,又温柔深沉如海,“看来,我那天不去东宫是对的。雪意,你穿吉服的样子,真是美得让人想为你谋逆也无妨。”
  这应该是末儿第一次在别人的眼睛中看到这样深沉又复杂的情绪,衬着安王兰初精致的面孔,这样的情绪仿佛如水一般流泄了出来,能感染周遭所有人。明明是夸她好看吧?怎么夸得这么悲伤呢?末儿认真道:“你也很好看啊。”
  只此一句,安王的柔情与悲伤瞬即收起,目光一顿,问阿嫣,“这是谁?”
  “奴婢知道,就算瞒得过所有人,也瞒不过王爷。”阿嫣叹了口气,“除了王爷,小姐不会嫁给任何人。这是小姐给王爷的承诺,小姐已经做到了。小姐为了王爷性命垂危,根本无法成亲,此时正在京郊杨柳别院养病,这位是小姐的替——”
  她没有机会说完,被末儿一把捂住了嘴,拖着她就走,“这丫头喝多了,胡说八道,我这就带她去醒醒酒,王爷,您自便,自便……”
  末儿一面赔笑,一面退走,脑后忽然听得风声响,凭本能旋身一避,手腕上却多了一只手,四根白玉般的手指,不偏不倚,搭在脉门上。
  这安王竟然会武功,而且还不赖。能在一招之间搭住峨眉弟子的脉门,光是这份轻功就足以笑傲江湖。
  “避得不错啊,雪意。”安王的声音听上去闲闲的,“什么时候学的武功?”
  佛祖,对不起,弟子又要犯戒了。末儿在肚子默默忏悔,然后尽量用最无辜最茫然的神情面对安王,“武功?什么武功?”
  安王打量着末儿,末儿只觉得那眼神就像两道秋水把她从里到外淌了一遍,把她看了个透心凉。人和人和对峙和动物之间极其相似,一种名为“气势”的东西很容易就能把人和人分出高下,末儿虽然努力地站得笔直,努力地扮着无辜,手却已经在袖子里发颤了。
  阿嫣从她手里挣扎了出来,先喘了一口气,“末儿,别撑了,王爷是自己人,不装没关系的。”
  “真、真的吗?”
  安王看着两人,忽然微微一笑,“这是谁想出来的法子?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吗?”
  已经决定坦白从宽的末儿一呆,安王手上一使力,将她拉进了怀里,“只有这归宁之日,你才会离开东宫。今天一过,你就要一直留在沐华殿。在那里,东宫率卫相护,我的好三哥寸步不离,我再想见你的面,就难如登天。杜明泽怕我去找你,所以想出这一招倒情有可愿,可是,雪意,你也怕我吗?”
  阿嫣叫道:“王爷,不是骗你的,她真的不是小姐!”
  “这一次,我不会放手了。”安王看着末儿,目光深深,声音轻柔,“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法子,用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不会放手了……杜家长女又如何?东宫太子妃又如何?杜雪意永远都是杜雪意,我凤兰初的杜雪意。”
  末儿思量一下,道:“不错,我就是杜雪意。不过,不是你凤兰初,是凤兰德的。””
  “凤兰德”三个字,让安王微微眯了眯眼。
  “杜雪意已经嫁给了凤兰德,有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然兰德既不是鸡也不是狗……好吧这不重要,总之,”末儿神情严肃,“杜雪意这辈子生是凤兰德的人,死是凤兰德的鬼,不管从前你们交情有多好,这种搂搂抱抱的事情就不要再干了,麻烦你松开我。”
  “生是凤兰德的人,死是凤兰德的鬼?”
  兰初玩味着这一句,秀致的眼睛眯了起来,重新将末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明亮。
  和兰德漆黑如墨的眸子不同,他的眸子色泽比较淡,带着一点浅浅的褐色,映着雪光很是美丽。但再美丽的眼睛这样打量别人,别人心里也会发毛,末儿只觉得他这种眼睛根本就像小孩看见了什么新鲜的玩具,想要拿来玩一玩。
  她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奈何脉门被制,无奈道:“话我已经说清楚了,安王,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兰初“哧”地一笑,语气温柔,“一阵子不见,哪儿来这么些江湖口气?”
  “王爷,她真的不是小姐啊,”这是什么世道?让人相信假的是真的,轻而易举,让人相信假的是假的,却怎么都做不到。阿嫣头疼地道,“王爷你看,她的左耳耳坠上有颗小痣,小姐是没有的,王爷你看啊。”
  眼前人的耳坠上确实有一颗不属于杜雪意的小痣,更衬得肌肤如雪。兰初看见了,语气却仍然轻柔,低声道,“你确实不再是杜雪意了,你是,我的三嫂……”
  这声“三嫂”,真是唤得缠绵。不过这缠绵情致做给末儿看,实在是白瞎。她只是欢喜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这兰初真的很好骗,好像比兰德还要好骗啊!
  然而她还没有高兴完,兰初忽然含住了她的耳垂。
  这辈子都没有和人如此亲密过,末儿的反应是鸡皮疙瘩掉了满地,也顾不得脉门尚在人手,一把推开他。兰初顺势松开,薄而嫣红的唇间,多了一枚八宝点翠的宝塔耳环,手工精致,华丽非常,被他噙在唇间,衬得雪肤红颜,更是美得异样。
  “喂,还我!”末儿急道。这耳环和她颈上的项链、头上的八宝大凤钗、十二支小尾钗,以及手上的一对金凤手镯是一套的,名曰“守凤”,是礼部下聘时所送的三宝之一,由太子妃代代相传,将来也要传给下一任太子妃,万万不能遗失。
  不单单是首饰,而是礼器,阿嫣为她梳妆的时候手指都比平时轻了三分,生怕会损失一丝一毫。这样的传世珍品,也只有在这样的大日子会拿出来戴一戴,平时都是躺在缎盒里的被细心收藏的。
  “唔,要还你也行。”兰初取下唇间的耳环,眼角眉梢,笑意如晕如染,“过来抢啊。”
  抢?
  末儿看着他那付“来抢啊,快来抢啊”的笑脸,有点发怔。
  这王爷莫不是脑子有问题?他是个男人,又没耳洞,要耳环干什么?还只是一枚,根本不成对,也没法儿送人啊!而且为一样东西抢来抢去什么的,她五岁后就没和师姐妹们玩过了啊。
  末儿叹了口气,“王爷,你真想要,那即是‘贪’,你抢去,那即是‘嗔’,你还想要我抢,那就是‘痴’了。王爷你贪嗔痴三毒俱全,不如你先把耳环还我,然后我给你念段心经静静心?”
  “三嫂还会念经?那真是有趣得很,改日务必要念给我听。”兰初脸上的笑意更深,晃了晃手里的耳环,“只是这样东西,可不是念念经就换得回哦。三嫂既然不愿抢,那我便当三嫂甘愿送给我,啊,小弟倒是不介意把它带回府中珍藏,以纪念小弟与三嫂此次的相遇啊。”
  末儿想,我已经很讲道理了,奈何不是人人都讲道理。回到席上少了一只耳环怎么说?将来大庆典缺了礼器怎么说?末儿盯着兰初手里那点耀目的宝光,沉声喝道:“那么得罪了!”
  要动手,就要趁着四周无人,速战速绝。一掌拍出,漫天都是掌影,却没有一掌用在实处,劲力全埋在擒拿手里,这是峨眉掌法中精要之招,名为“虚空幻月”,务求一招夺回耳环。
  哪知兰初的身形快得就像鬼魅,掌风还未扫到他的衣角,他的人已经转到了她身后,声音已经在她的耳畔,“再快一点,三嫂,太慢了。”
  末儿所长在于剑法,拳脚功夫只是平平,又兼临敌经验短少,第一次遇上这样出色的轻功,惊得身形急退,背撞上大树才站稳。
  树上和积雪与花瓣簌簌而落,在晴光与雪光中,花雨漫漫,树下的女孩子眼睛因为恼怒而漾出了一层水光,平时看惯的面容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神韵,不再清丽幽雅如空兰,而是飞扬跳脱如雏鹰。兰初拈着那枚耳环,怡然地欣赏着这样的美景。
  这张脸下的灵魂是哪一个,不重要。身份是哪一个,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是凤兰德的女人。
  “抢不到吗?”兰初的声音温柔得足以溺死人,“不如让我来为三嫂戴上吧。不然离席太久,杜夫人问起,三嫂恐怕不好交待呢。”
  末儿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调戏,还觉得这安王总算懂点事,“快点,席上在等我。”
  她不觉得一个男子为一个女子戴耳环那意味着怎样的亲密,反对平时也是由阿嫣帮她戴,至于阿嫣和兰初有什么区别,在她眼里,大概就是阿嫣戴得更好些吧?
  安王一怔之后,倒笑得更加开怀,拈着耳环走近,就要为末儿戴上,手忽然一顿。末儿同时也听到了,脚步声。
  快点!末儿用眼神催促他。
  兰初的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动作却慢了下来。真要命,太子妃和安王的绯闻已经满天飞了,怎么还能让人看到归宁之日她和安王在一起?末儿一把夺过耳环,倏然回身,然后呆掉。
  来的不是随便哪一个路人,而是兰德。
  他、他他什么时候来的?在阿嫣说她是替身的时候?还是在她和兰初动手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末儿下意识后退一步,兰初扶住她上前,倒是笑得轻松自然,“三哥来得正好,三嫂不胜酒力,若不是我扶,刚才就要跌倒。嘻嘻,三哥,我这次护花有功,你该怎么谢我?”
  “护花?”
  兰德的声音颇为平静,脸上也没有怒气,末儿稍稍松了一口气。
  “三嫂发上这一朵重瓣梅花,应该是崇文馆那一株紫蒂白照水吧?要是三嫂真跌着了,这朵花难保周全,岂不浪费了三哥一番心意?三嫂必定也会十分难过。还好小弟出手相助,这朵花才逃过一劫。三哥,你说,我算不算有功,你该不该谢我?”
  他一面说,一面笑,忽然抬手扯下兰德腰间的玉佩:“不如把这个给我当谢礼吧。”
  这人抢东西上瘾啊!那可是龙凤玉璧中的蟠龙玉佩,和她身上的凤佩一起,同属三宝之一,不可有失啊!末儿看得喉咙发痒,好想大喝一声“还来”!
  兰德倒是大方,“六弟喜欢,尽管拿去。”他看着兰初,目光意味深长,“其实很多人都觉得,六弟戴这块玉佩,比我合适。”
  兰初露出苦恼的神情,“三哥你这么说,我倒不敢收了。”
  “六弟不妨替我收着,如果明年我回得来,再还给我不迟。”
  如果回不来,那么,它自然就是你的。
  兰初掂了掂玉佩,想了想,道:“那,我就先替三哥收着?此去阿洛长路漫漫,战火无情,真要摔坏了、弄丢了,也麻烦。三哥放心,我一定好生珍藏,让它等到主人。”
  它一定会等到主人。
  不是你,就是我。
  末儿的心火倒熄了,看着他俩兄友弟恭,堪称天下兄弟的表率,感情比她想象得要好啊。只是,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冷嗖嗖,好像有阵阵冷厉的寒风从两人中间吹过来呢?啊,一定是她太心虚,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
  不过,看两人之间的亲密劲,显然,兰德什么也没看到啊……
  她的运气真是太好了,看来这一次又是虚惊。
  那边田光带着小内侍王复走过来,两人一人端着茶碗,一人捧着蟒缎披风,太子突然之间便走了出来,他们手中各有执事,追之不及,所以晚了点。田光先见过太子妃和安王,然后将茶碗奉上,“殿下,茶好了。”
  一只手将茶端了去,却是兰初,喝了一大口皱起眉头,“什么茶嘛,这么苦?云知暮的手艺怎么没有半点长进?田光你去告诉那个呆子,再敢给我三哥喝这么难喝的茶,我就剁了他的手,搁黄连里边腌成凤爪,让他下酒!”
  田光赔笑道:“解酒茶说是茶,其实就是药。俗话说良药苦口,既要起效,怎能不苦?王爷说笑了。”
  “多放点糖不就得了?!只有三哥你才容下那样的奴才,恃才傲物,都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兰初说得忿忿,“我听说,他还在丽正殿过夜,三哥,是真的吗?”
  兰德道:“那是为丽嫔画像。”
  “我的三哥,你是真的好性子,还是傻啊?什么画像,要画一整夜?”
  “云郎君是画痴,不同于常人。”
  “哼,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痴……”半盏苦茶一喝,兰初的心情显然打了大大的折扣,连道别都欠奉,哼哼两声,转身就走了。
  看他如此为兰德担心,末儿不由又对他增了三分好感,同时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大哥。
  师父说得一点没错,下山最吸引人的地方,除了好酒,更重要的,是有家人等候的亲情。
  等完了这件事,一定要和大哥一起走一趟镖啊,和大哥一起行走江湖,看遍天南地北的山水,这样的梦想,一定要去实现啊。
  末儿在袖子里握着拳头,暗暗立誓,忽听兰德道:“雪意,耳环给我。”
  ……!
  “什、什么耳环?”才问完,末儿就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硕大一对耳环缺了半边,傻子才看不到。
  她默默地摊开了手,兰德取过来,替她戴上,动作轻柔无比,居然比阿嫣戴得还轻柔些。末儿只觉得他的指尖在耳坠上留下一点凉意,耳环就戴好了。
  兰德道:“兰初不拘小节,自小如此,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你你你看到什么了?”
  “无论我看到了什么,都会当作没有看到。”
  他的语气温柔,目光深深,漆黑的眸子在皎洁雪光下益发温润,这样专注地看人的时候,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末儿傻傻地看着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他他,什么都看到了,但但但,他什么也没做。
  “进去理理妆吧,杜夫人想必已经在等你了,我先回席。”他说着便要转身,末儿心中有一股难以遏止的冲动,抓住了他的袖子。
  光滑的蜀锦,柔软的棉衬,袖口有油光水滑的黑貂毛,手里的触感如此清晰,脑子里却一团浆糊,只有一个念头——
  告诉他,她根本不是杜雪意,真正的杜雪意正在杨柳山庄,让他去找他真正的妻子!
  怎么能再骗这样一个好人呢?她会下拔舌地狱的!”
  “兰德,我,我……”也许是因为冷,或者是太激动,末儿的声音有点打颤,但没等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跪在她身后的阿嫣死死地拉住了她的裙摆。
  末儿悚然惊醒。
  兰德回首,“怎么了?”
  “没、没什么。”末儿被自己的冲动吓着了,一阵后怕,心脏险些跳出嗓子眼,不敢再去看兰德的眼睛,慌忙端起托盘里的茶,“那个,你是来醒酒的吧?那,那快把茶喝了吧。”
  王复“哎”了一声,想要阻止,被田光使了个眼色,忍住了话头。
  兰德接过茶,“多谢,你去吧。”
  “嗯。”末儿乖乖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亭台楼阁之间,兰德的目光慢慢变冷,修长手指微微一倾,温热的、带着药香的茶水自杯中倾泄,倒进了雪地里。
  那一小块积雪被茶水融出一道口子,沾了水的边缘很快又在冷风中结成冰晶。
  王复在后面小声和田光嘀咕,“娘娘和殿下自小认识,怎么不知道殿下从不会动他人喝过的东西?这安王也真是,明知道殿下有这习惯,还要喝殿下的茶,这下怎么办?今天只带了一付茶药,殿下可是喝了不少酒。”
  田光轻叹道:“正是因为知道殿下有这习惯,安王才喝的。你先回宫再取一付来吧。”王复依言而去,田光加快脚步,赶上兰德,刚刚过了二门,隐隐听得一声惊叫遥遥传来。田光吃了一惊:“似乎是娘娘身边的阿嫣姑娘。”
  兰德站住了脚步,“阿朝。”
  一阵风过,一道人影无声出现。
  “去看看。”
  黑衣人掠往后院方向,身形就如一道轻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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