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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又沾了她的光。楚长歌神色一暗,缓缓站起来,道:“她不在这里。”说完,又对方鸿飞说道:“你虽然吸走了我两成的内力,但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那两成的内力根本不是现在的你所能驾驭的,强行用功只会走火入魔。想活命,就在我改变主意之前给我滚!”
  方鸿飞深知楚长歌所言非虚,恨恨地瞪了他半晌,拂袖而去。
  方鸿飞一走,其他来找茬的武林人士也都作鸟兽散。
  “方鸿飞那么坏,姑爷你干吗放他走?”绿儿不解地问。
  楚长歌道:“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荒芜的官道上,一辆低调的破旧马车缓缓行驶,时不时发出吱吱的滚轮摩擦声,好似随时可能会散架。
  马车外,有两个车夫,一个嬉皮笑脸,一个面无表情。此二人正是王朝与张裕。
  马车内,慕容云舒倚壁而坐,闭目养神。早知还是会落入他们手中,当初就不设计引起靖边侯的注意了,好歹还有本书看。
  同样坐在马车内的,还要金、银燕子,她们冷冰冰地瞪着稳重平和的慕容云舒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慕容云舒闭着眼,淡淡地开口。被两道视线如此殷切地关注着,怪难受的。
  “你真不怕死?”银燕子问。
  “你敢杀我吗?”慕容云舒用的“敢”字,而非“会”字,因为她深知,小梁王想要的绝不会是她的尸体。
  银燕子冷哼一声,道:“王爷虽然没说杀你,但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等到了蜀中之后,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慕容云舒青眉一挑,道:“那得先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把我带去蜀中。”
  银燕子一惊,面露警惕:“你在指望楚长歌来救你吗?”
  慕容云舒还是不说话,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
  “双拳难敌四脚,经过今日的一战,楚长歌就算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绝不会有精力来救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马不停蹄地赶路呢?难道你们不是怕楚长歌追上来?”慕容云舒问。
  心思被说中,银燕子面露窘态,嘴上却坚持说道:“楚长歌说不定已经死了。”
  慕容云舒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担心?他死了便不会再有人来救我。当然,他若没死,那么必定会来,不仅会来,而且还会带着魔教教徒来。你是江湖中人,应该知道魔教的势力吧?”
  “你……你少吓我!我银燕子不是被吓大的!”银燕子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害怕极了。于是悄悄与金燕子商定,她回靖边城打探虚实,之后再循着沿途的记号与他们汇合。
  楚长歌沿着钱庄后面的小路一直追到城外十里,都没有发现慕容云舒的踪迹,最后一脸阴郁地回到下榻的客栈,决定从长计议。
  比起慕容云舒的下落,凤城更关心另一件事:“你说惜月还活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长歌实在无心解释太多,恹恹道:“我已经派人将她接回黑风山了,你去找她便是。其他事情你问她。”
  凤城虽然心中有千百个疑问,但也很清楚,以楚长歌现在的状态,就算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去想除了慕容云舒之外的事情的。“夺魂丹的解药找到了吗?”
  提起这事,原本低头颓然坐在椅子上的楚长歌猛地抬起头来,道:“胡伯格说,以她体内的药量来看,夺魂丹的药效最多潜伏七个月,现在距最后期限只有一个月了。”他忽然顿住,然后话锋一转,厉声道,“东南西北,你们立刻去寻找犀牛的角、麒麟的血、乌贼的骨和灵芝的根。”
  “是!”四大护法心知这四样东西必与解慕容云舒体内的夺魂丹之毒有关,片刻也不敢怠慢,领命离去。
  四大护法刚走,一个穿着斗笠的黑衣人便进来报告:“教主,有人在城内打听您的消息。”
  楚长歌闻言黑眸一冷,在这种时候打听他的消息,不是想杀他,就是怕他还没死。他更倾向于后者,因为,当今江湖想杀他的人不少,敢明目张胆地打听他的消息的人却没几个。
  “哪个门派的?”楚长歌问。
  “无门无派,不过看她身材年轻,面容却衰老,很像‘金银燕双飞’之中的银燕子。”
  金银燕双飞,武功平平,却因妹妹貌若天仙、姐姐老态龙钟而闻名江湖。楚长歌虽然对无名小卒并不上心,但巧的是,他几个月前见过她们在蜀中。
  顷刻,楚长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燃气一团凛冽的杀气,但俊美的脸廓上却浮现一抹笑,直教人骨寒毛竖。
  银燕子在靖边城经过一番打听,得知楚长歌不仅没死,还将方鸿飞打了个半死,当即大骇,连夜逃出了城。循着金燕子留下的记号,最终在蜀州西部的一个小镇子里与金燕子会合。当她在客栈见到金燕子时,发现只有慕容云舒与金燕子在,而王朝与张裕两人则不知所踪。
  “怎么就你一个人?王朝与张裕那两个废物呢?”银燕子问。
  “不知道。”金燕子回忆道,“三天前,我们在官道上的一间小客栈留宿,次日我醒来时,他们俩就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字条,说是王爷传来密令,让他们去别处办事。”
  银燕子不解地蹙起眉,当初从王府出来时,王爷一再强调,抓获慕容云舒才是最重要的事,现在怎么突然调走王朝、张裕二人?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别管他们,我们上路吧。再过两日就能进入蜀中境地回到王府了。”想到即将回到王府,金燕子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然流露出几许温柔。
  银燕子也一扫阴霾,心情大好,道:“好,我们上路。”
  忽然,一道极其阴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楚某送你们一程如何?”话音才落,只见楚长歌阴沉沉地走进来,那冰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金、银燕子双双下意识地往后退,楚长歌每走一步,她们便退后一步,脸上俱是惊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银燕子颤抖着问。
  楚长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视线投向坐在床边的慕容云舒,冰冷的目光瞬间变为灼热,杀气尽褪,取而代之的是满目柔情。楚长歌看着慕容云舒,喉结动了动,张嘴欲言,忽然剑眉一皱,杀气再起。
  金、银燕子始料未及,被这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杀气吓得胆都快破了,怕他带走慕容云舒,届时无法向王爷交差的同时,又希望他速速带慕容云舒走,有多远走多远,别再来吓她们就好。
  “慕容云舒在哪里?”楚长歌沉声问,冰沉中的盛怒,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虽无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却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效,教人没胆量说谎。
  “不……不就在你面前?”银燕子缩着脖子说道。
  楚长歌道:“她不是。”这个假慕容云舒脸上的人皮面具虽然精致,但她的眼神空洞无神,骗不过他。
  “她明明就是慕容云舒,你怎么说她不是?难道你瞎了眼……”银燕子陡然闭嘴,瘦小的身子越抖越厉害,一股股寒气从脚底传来,简直就像赤身裸体于冰天雪地之中,冻得连血液都几乎凝固。银燕子以前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可怕到这种程度,一个简单眼神就能让人的抵抗力土崩瓦解,一个细小的动作就能让人胆战心惊。而她现在知道了,并身处这种恐惧之中。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样俊逸的男子会让人闻风丧胆了。丑陋的魔鬼脸吓人,俊美的魔鬼却是表情吓人。
  “我再问一遍,慕容云舒在哪里?”楚长歌英俊的脸上好像结了一层霜,冒着冷气。
  银燕子腿一哆嗦,跌倒在地,疯也似的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楚长歌一路尾随银燕子而来,当然清楚她并不知道慕容云舒被掉包的事,之所以咄咄相逼,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谁都知道,金银双飞燕,银燕子嘴烈,金燕子心烈。不逼倒银燕子,又怎么震慑金燕子?
  楚长歌把视线移到金燕子身上,如一柄寒剑抵在她眉心,再次开口:“慕容云舒在哪里?”
  金燕子心知楚长歌的耐心已经用完,她若不配合,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实话实说:“被王朝、张裕二人带走了。”
  “带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金燕子慌忙掏出王朝留下的字条递给楚长歌。
  楚长歌淡淡地看了一眼,沉吟几秒,抬眼说道:“明天我不想再听到‘金银燕双飞’这个名号在江湖上出现。”语罢,拂袖而去。
  金陵城内,一辆破旧的马车行驶在大街上,拉车的马很瘦,不仅瘦,还苍老、疲乏,呼吸粗重,显然已经赶了许久的路。可主人却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鞭又一鞭狠狠地抽打,“驾驾”的赶车声此起彼伏,异常的十万火急。
  驾车的人正是王朝,他知道楚长歌一定会追上来,所以找了个体形与慕容云舒相似的女子,易容成她的样子,悄悄偷天换日,带着真慕容云舒绕道江州。其实绕道江州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江州的腹地金陵城,正是慕容云舒的地盘。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她的地盘上,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但是,为了摆脱楚长歌的追赶,只能铤而走险。
  正当王朝忧心忡忡之际,一群粗布麻衣、满身补丁的贫民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将路拦腰堵住。王朝连忙拉缰绳,好在动作快,在马撞到人之前停了下来,问:“你们档到路中间做什么?”
  一个满脸泥土脏兮兮的小孩儿叫道:“慕容府发粮,我们来排队。”
  怕什么来什么!王朝立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马车内的慕容云舒笑得好不得意。自作聪明,说得就是此王姓男子。他又怎会知道,这金陵城之于她,就如蜀中之于小梁王,天高海阔,鸟飞鱼跃。
  “我们绕道。”王朝闷闷地说,然后拉缰绳试图调转车头,不料马刚动,眼前又出现一群贫民,挡在马前。这时王朝才无奈地发现,他们已经进入了包围圈,进退维谷。
  王朝暗咒,这慕容府什么时候发粮不好,偏赶上这个时候!
  “算了,马车不要了,咱们再去买一辆。”王朝道。
  张裕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跳下马车,然后掀开车帘,等慕容云舒出来。
  此时的慕容云舒也易了容,但相貌平凡无奇,丢在人群里,没有人会多看一眼。这是王朝想要的效果。一下马车,慕容云舒便环顾四周,发现此处正是慕容府施粮的地点——土地庙,与慕容府相隔不过百米。而今日负责发粮的人是慕容府的总管。当然,她对钱总管那双昏花的老眼是一点期待也不抱的。
  “快走。”王朝怕她耍什么花样,催促道。
  慕容云舒轻轻一笑,转身随他离去。
  就在三人将要离去之际,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姐请留步。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听这声音,慕容云舒就笑了,因为她不用回忆,也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王朝则在心中叫苦不迭,他都已经把某人那张招摇的慕容脸变得平凡无奇了,怎么还会有人注意?
  王朝当然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就该万众瞩目,即便容貌变得平凡无奇,身上穿着粗布麻衣,那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绝代风华,依然光彩夺目。而慕容云舒正是这种人。
  慕容云舒缓缓回头,对上聂青那双探究的眸子,冲他微微一笑,用眼神说道:“好久不见。”
  聂青方才惊鸿一瞥,瞥到她的背影,以为是心中所想之人,狂喜不已,此时一看正面,竟是个陌生女子,失望极了。“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他冷冰冰地说,神情有些垂头丧气。
  慕容云舒很想说,你没认错人,可她被王朝点了哑穴,有话说不出。
  “走吧。”王朝又催道。
  慕容云舒原想用眼神向聂青传达信息,奈何他自从发现她并非慕容云舒之后,压根就不再多看她一眼,端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子,视线完全专注于施粮之上。果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认出她来的。
  想起那个将自己认出来的人,慕容云舒轻叹一声,心中想的再不是如何脱身,而是楚长歌的安危。这一路上虽然匆匆忙忙、马不停蹄,但也听到了不少关于他的传闻。听说,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不知现在伤势如何。
  楚长歌也正担心着慕容云舒,发现她被掉包之后,便快马加鞭地往江州追去。不为别的,只因,抓走慕容云舒的人定会为了躲避他的追踪而绕道走。而从西州到蜀州,不管想怎么绕,都必须经过江州腹地——金陵。一到金陵,他便直奔慕容府,找到慕容府的总管,二话不说就问道:“有没有慕容云舒的消息?”
  钱总管楞住了,一脸莫名地问:“你是什么人?”
  不等楚长歌开口,绿儿便抢先说道:“钱总管,您老眼再昏花,脑子再糊涂,也不能不认识姑爷啊!”
  “姑爷?”钱总管忽然一拍后脑壳,道,“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原来是姑爷……”“爷”字的音还未完全发出,钱总管蓦地脸色大变,一脸吓破胆的熊样:“姑、姑爷?!”姑爷……不就是那魔教的教主吗?
  “对啊,就是姑爷!”绿儿重重点头并加重语气,“如假包换。”
  “姑爷……怎么会上这儿来?”钱总管一面问一面提袖拭汗。
  “来找小姐啊!”绿儿白他一眼,道,“小姐到底有没有回来过?”
  “没有。”钱总管摇头,“小姐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本来是在一起的,可是后来……”绿儿本想将事情的经过巨细无遗地讲一遍,但感受到某大牌姑爷不耐烦的眼神,立即将余下数万字归纳总结成三个字,“走散了。”
  钱总管一脸莫名其妙:“好好的,怎么会走散呢?小姐又不是第一次出门。”
  “哎呀,走散了就是走散了嘛!您怎么越老越罗嗦了!”绿儿没好气地瞪钱总管一眼,道,“那有没有可疑人物经过金陵?”
  “没有。”钱总管摇头。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楚长歌抬腿便要走,一转身就撞上从外面回来的聂青。
  “我想我见过她。”聂青直接讲重点。
  王朝张裕带着慕容云舒舍弃马车之后,便重新雇了一辆马车,继续赶路。一路相安无事,顺利驶到城外。
  王朝心情好极了,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歪着头笑嘻嘻问:“张裕,你猜楚长歌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张裕懒得理他。
  “你猜猜看啊。”王朝侧头盯着他,执意让他猜。
  张裕淡漠的浓眉之间闪过一丝不耐,忽然眉峰一蹙,紧急停车。
  王朝没有心理准备,一个趔趄,身子差点甩出去。“你谋杀啊!”他不满地冲张裕大叫。
  张裕始终目视前方,冷语道:“我猜他就在你面前。”
  “什么他就在我面……”王朝忽然脸色大变,扭头看去,只见楚长歌稳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居高临下,冷冷地睥睨着他们。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话一出口王朝就后悔了。他们现在易了容,如果假装是路人,楚长歌不一定认得出来。可方才一开口,等于暴露了身份。立时,王朝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楚长歌注视着马车的车帘,道:“我在等她。”
  这时,慕容云舒掀帘一笑,笑靥如花,走出车篷,静静地与他对视。
  楚长歌轻轻拽动缰绳,骑马缓缓来到马车旁边,伸出左手,柔声道:“我来接你。”简短的一句话,楚长歌却用了全部的力气才说出来,只因这句话在心底压了太久太久。
  慕容云舒微笑着将手放入他的手心,当那股暖流从指尖传来时,她像触到了雷电一般,感觉心漏跳了一拍,甜甜的,涩涩的,说不出的滋味,陌生而久违。
  楚长歌紧紧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将她拉到马背上,同时在她腰间用力一点,解开她的哑穴,然后把她的手放到腰上,低声嘱咐:“抱紧我。”
  “嗯。”慕容云舒听话的双手环住他的腰,任由红晕爬满脸庞。
  难得这么听话。楚长歌的嘴角勾了勾,扬起长鞭,飞驰而去。
  王朝与张裕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没敢讲半个“不”字,直到那匹黑马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两人才缓过神来,但是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自己怎么会没有异议地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去,而是——楚长歌为什么没有杀他们。
  按理说,他们劫走慕容云舒,在楚长歌眼里便是犯了灭九族的罪,他为何不仅没伤他们毫发,甚至连一声警告都没有?
  王朝挠挠后脑,问张裕:“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王府。”
  “可是慕容云舒……”
  “一连失去两次机会,你难道还有本事从楚长歌手中将她再抓回来吗?”
  “没有。”现在的楚长歌,必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慕容云舒,想要近她的身,比登天还难。退一万步讲,就算近了她的身,并且把她抓到了,他也没有把握能将她带回王府。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慕容云舒想耍他,就跟他耍猴儿一样易如反掌。说得难听点,在她眼中,他完全就是个低能儿。
  王朝真想不通,王爷怎么会看上这么难搞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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