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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陈南浔翘着二郎腿,鞋尖自在的一点一点,先前被顾淮南指甲刮得破相的脸已经复原,又是人模狗样的帅哥。“小西的视力情况比过去好多了,这几年卓卫一直都有带她去看医生,她的性格也开朗不少。”
  的确,若不是卓卫一直的坚持,顾淮西或许就因那场意外自暴自弃下去了。若真是那样,顾淮南的负罪感会越来越重。“我会找机会谢谢他帮我照顾小西。”
  “见外了不是?”陈南浔趁机为好友在顾淮南面前争回几分好感。“卓卫对小西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顾淮南知道他的意图,瞪他一眼不再搭话,当他不存在一般整理顾淮西散在茶几上的盲文书。
  “顾叔知道你回来了,你不打算回家看看吗?”陈南浔问。
  “关你屁事?”自从顾铭哲得知她回国先后几次提出让她搬回顾家,都被她拒绝。
  他干笑两声,走过去顺手接过她手里沉重的盲文书摆回书架上。“既然人都回来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总把我当仇人似的防着,避着。”
  难得听到他这么正经的说话,顾淮南手一顿,转过来看他。
  那双眼黑亮黑亮的,无辜,清冷,他心一疼。“南南,你打算这样多久?陈南承负了你,你就捎上我一块儿记恨一辈子?”
  顾淮南没吭声,谈话进行不下去了,陈南浔换了个话题,从怀里掏出一沓钱。“欺负小西的那个有眼无珠的男人卓卫已经教训过了,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钱我给你要回来了,小西的工作我会安排。放心,这里有我们在,保证不会让她再被欺负。还有你,以后别那么冒冒失失的和男人动手,就你那两下子还要逞强给小西出头,若不是跑的快,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顾淮南别开脸去,陈南浔以为她软化了,可出口的语气依旧冰冷。“不劳你费心,也别说得像离开你们别人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没有陈南承的五年,她不是好好过来了?
  陈南浔一直都把顾淮南当嫂子,虽然最后这声嫂子叫不成了,但那么多年的交情不是说断就断的。爱情是一码事,交情又是一码事。
  可惜女人和男人毕竟不一样,当初的爱变成现在心头的针,人一痛起来六亲不认。因为陈南承,顾淮南不可能心无芥蒂的像过去似的叫他一声南浔哥。不是她不够大度,而是陈南承对她的伤害实在太深,直接导致她和他们陈家兄弟的关系彻底玩完了。
  凭良心讲,他也心疼顾淮南,可是对方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他还能怎么做?
  别说顾淮南不肯给他好脸色,没把他轰出去就已经够意思了。即便如此,陈南浔还是得犯贱的贴上去,他得在陈南承回来之前盯住了她,让顾淮南不声不响的跑了,非得被他大哥宰了扔到荆江里不可。
  但是有件事,他有必要去余金金那儿打探打探。得搞清楚那个姓叶的到底和顾淮南什么关系,连钱都是他替着给的。
  顾淮西回到楼下,陈南浔已经走了,偌大的屋子只剩她和顾淮南两人。她打开电视找了个电视剧,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听。
  陈南浔留下的是叶锡尚替她还的钱,顾淮南犹豫半天,最终把它分成几份放在老地方,单拿出一部分装进顾淮西的钱包里。“钱还放在那个柜子,剩下的在你钱包里。”
  “嗯,南浔哥说给我换个学校教琴,我答应了。”顾淮西语气轻松愉快。顾淮南正在洗菜,抬头看过去,嘴巴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又低下头去。心里琢磨着这钱该怎么还给叶锡尚才好?虽然比起五年前她从他那儿“拿”的巨款,这点数额实在不值一提。
  午饭上桌,顾淮西捧起汤碗喝了一口,小眉头微蹙。“咸了。”
  顾淮南尝了尝,确实。“我去重做。”
  “不用了,麻烦。”顾淮西夹了口菜。“笋尖真好吃,谁娶了你一定幸福死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她顿了顿,“更上的了床。”
  顾淮西话里藏针,顾淮南只当没听见。
  “我开玩笑的,你不要介意。”顾淮西扬起脸冲她歉意一笑。“南南,南浔哥让我劝劝你,别恨了。”
  顾淮西漂亮的眼睛看向她这边,可细看却焦距涣散。“我也这么认为,恨来恨去的有什么意思?南浔哥说你不在的这几年里,陈南承也很痛苦,我觉得他还爱着你。你想,比起余安娜只拥有他的人,你可是拥有了他的心呢,你应该高兴才对。”
  顾淮南一瞬不瞬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看着这世上的另一个自己,那么轻易而残忍的在她伤口上狠狠抓了一把。“那是我的事,你别管了,先吃饭。”
  “嗯。”顾淮西乖巧的夹了些菜放到顾淮南碗里。“多吃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没怎么吃东西,你这个样子就算陈南承看见也会心疼的。”
  顾淮南闭上眼,对那人的厌恶又加了几分。
  05
  千里之外的某个原始森林正在下雨,追赶了一团两天多的C师侦察大队忽然停止了前进。大队长陈南承抬高帽檐,对着前面树丛里露出的军毯一角微微眯起了眼。有战士从前方路上又找到更多遗弃物品拿过来给他过目。
  “叶锡尚是怕被咱们追上,减轻负重提高行军速度,还是只为了迷惑我们?大队长,怎么办?选哪条路?”
  陈南承一言不发,拿出地形图看了看,复又抬头向发现遗弃物的那个方向望去。大雨几乎毁掉了所有可以作为判断依据的线索,着实有些让人头疼。
  他不禁仰起头,望着细密的雨帘,脑中做着最缜密的权衡。
  一般人看到敌人遗弃的东西大多会选择沿路追击,或者认为那是为了迷惑自己而设的圈套。陈南承与叶锡尚交手多次,自然了解叶锡尚是个谨慎的人,就算是为了减轻负重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扔了这些东西。
  A出口是最佳路线,B路线节省时间,但极为不利于行军,相当耗费体力,不应该是首选。但这些遗弃物品却是在通往B出口的方向被找到,看来顺手设一个圈套最有可能。
  副大队长袁斌思忖许久。“叶锡尚要引我们去B出口,大队长,他们肯定往A出口去了。”
  大雨渐渐停歇,陈南承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眸子仿佛被雨水洗涤过,越发凌厉。他身手灵活的从地上弹跳而起,扬唇笑了笑。
  “集合队伍,我们就按照他的意思,向这个方向跟进。”
  袁斌稍一琢磨,拍拍脑门。“乖乖,差点被他糊弄过去,我怎么没想到。”说罢向手下人一挥臂,“B出口方向跟进!”
  *
  连续行军数小时进入X号区域,叶锡尚对照地形图,又看看腕表。“戚佑久。”
  “到!”
  “下令原地休息,注意警戒,顺便再弄点吃的来,多弄点,战前最后一餐。”
  “是。”
  在林子里呆了这么多天,每个单兵那可怜的三两米二两盐再节省如今也粒米未剩,高强度行军加之恶劣天气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挑战。叶锡尚和大家一样困乏不堪,食不果腹,但全身的每一根神经一刻都不得松懈。
  大家才坐下来,原本滂沱的大雨便有小下来的趋势,没一会儿就完全停了。
  “这老天爷究竟长眼没长眼啊,早怎么不停?”戚佑久拧着衣服上的水,抬头抱怨了句。
  相比戚佑久,叶锡尚的脸上却鲜少的显露几分轻松。“下了这么久,也算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了。”
  戚佑久思忖片刻,“叶团,陈南承那么精明的人,能上套吗?”
  叶锡尚但笑不语,他要的就是陈南承的精明。戚佑久更摸不清。“咱们能在计划时间内走出这里进入成川岭,C师在那机场部署的兵力可够我们忙一阵儿的,干嘛非和他们侦察大队较劲啊?”
  叶锡尚仔细擦拭伞兵刀,并不答话,戚佑久凑过来。“就咱们这点人,不等于白白送给陈南承了?”
  “想达到目的,做点牺牲是必不可少的。”叶锡尚不看他,语气倒漫不经心起来。戚佑久一傻,叶锡尚又道。“如果在后天早上我没出山,贺师就会在机场东边的九号国道投下一个团,在成川的兵力一动,机场剩下的人不足为惧,薛辰不到半个小时就能解决战斗了。”
  “原来叶团你还留了一手。”戚佑久睁着两只虎眼,爽朗一笑,才算明白。如果按原计划强攻必定一时半会儿也打不下来,陈南承再跟上来那形势对他们来说更不利。“那咱们呢?”
  “侦察大队肯定在后面赶路,咱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叶锡尚环视四周的地形,看来他是占据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嘴角一勾。“出山之前陪陈南承玩一玩。”
  *
  天边才只泛起清冷的微光,林中却已鸟声啁啾,刚踏入X号区域陈南承心中就跳了一下,骤然停住脚步,抬手示意整个大队减缓行军速度。
  袁斌上前。“怎么了?”
  陈南承环视周遭,“有点不对劲。”
  袁斌侧头探视一番,乌漆抹黑的,除了虫鸣鸟叫没有别的动静。“没感觉。”
  “所以才不对劲。”陈南承拉下头盔上的单兵夜视仪,双手持枪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缓慢前行,一只眼睛透过瞄准镜观察着周围。袁斌端着枪跟在他后面,眼睛雷达似的转动。
  有人的气息。
  这是陈南承的第一感觉,而且越往深处走,这种感觉越——
  “隐蔽!”余光一闪,陈南承脑中警铃大作,压低身子寻找最近掩护,迅速瞄准某个方位扣动扳机,一枪命中,有人倒下去的声音。
  袁斌在旁边一皱眉,悄声道。“不对劲啊!”
  “废话。”陈南承冷冷的,举起手打了几个手语,手下人即刻分成几个小组动作奇快的隐入黑暗之中,剩下几个人跟在他后面继续警戒。
  周围忽然变得极为安静,只剩高空传来的几声鸟叫。陈南承屏住呼吸,所有神经都拧上发条,双眼一眨不眨。
  蓦地,十点钟方向微光一晃,袁斌下意识的开了一枪,又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命中。陈南承眉头锁了起来,对身后的人打个手势。有人身形轻巧的向前移动,可才移动不过数米就被不知哪里来的冷枪击中。
  陈南承心一沉,“小心点儿,对方有狙击手。”
  就这样过了许久,直到晨光被繁密的枝叶切割成一缕一缕的落进来增加了可见度,侦察大队已经被击毙了一个小队。袁斌低低的咒。“看情况,狙击手至少有四个。”他啐了一口。“真耐得住,头发丝都不露一根儿,天都亮了视线更好怎么不打了?”
  陈南承抿着唇暗暗思忖着。
  狙击位置极好,不漏一点马脚,并且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大范围移动,若移动了也不可能他一点儿都没察觉,这样的位置能在哪儿呢?
  陈南承闭上眼,把自己想象成对方,周遭的地形情况与侦察大队的队员隐蔽位置在脑海中走了一圈——心里倏地一紧。“狙击手或许只有一个。”
  他话音刚落便从某几个角落滚过来几颗烟雾弹,不知是哪边先动的手,瞬间枪声四起,待烟雾逐渐散尽,双方已经开始厮杀起来。侦察大队都是陈南承亲自训练出来的人,如今在一团面前竟也没占得多少便宜,但是最后的结果依然赢得毫无悬念。
  因为叶锡尚只带了他手下一个连的兵力。
  面对被俘的这百来号人,陈南承却不见一点胜利者的姿态。他走到戚佑久面前:“你们叶团呢?”
  戚佑久在先前的肉搏中挨了一拳,眼眶肿了,眯缝着一只眼睛往他身后不远处的树上瞧了瞧。
  果然如他所料。
  陈南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袁斌,卸了他们装备,看好了人,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上级。”
  袁斌闹心的抓了抓脸。“这……怎么和上级说啊?”说他们成功抓到了叶锡尚和他的一个连,但却丢了他们的主力?
  “实话实说。”
  陈南承丢下这句话,抬腿向他已经盯了半天的地方走过去。袁斌愁眉苦脸,一回头看见戚佑久得意的样儿,心里来气,抡起手臂就想挥过来。戚佑久双手被缚,不闪不躲,也没地方躲,贱兮兮的笑。
  “别啊,就一演习,我被俘虏了都没说什么,你还急。”
  袁斌冷哼,向上面报告战况去了。
  陈南承扒开从高空垂落的繁密枝叶走到那颗至少有百年历史的大树跟前,环视周遭,不由得笑了出来。“确实是个绝好的狙击阵地。”
  叶锡尚正悠闲自得的坐在一根横向生长的粗壮枝杈上吃着野果子,陈南承仰头看他。“还不下来?你手下的人都成我的俘虏了。”
  叶锡尚最后一颗野果入腹,背起枪身手灵活三两下翻跳下来,正好落在陈南承面前,嘴角微扬了几分弧度。“你的人怎么每次都对我的人下手那么狠?你给他们灌输什么了?”
  陈南承眉一挑。“抢我台词,正是我想说的话,至少你的人没有骨折的吧?”
  叶锡尚故作小小吃了一惊,一脸歉意。“那真是抱歉,陈大队长放心,回去我亲自收拾那几个混蛋。这样吧,演习结束我请你吃饭当赔罪了。”
  “还是我请你吧,A师的功臣。”
  叶锡尚面露惋惜,“还不是成了你的手下败将。”
  陈南承好脾气的自嘲,“我一个大队的人陪你一个连玩,你还不满足?”看了眼他手上的枪,“让我动手么卸你家伙吗?”
  叶锡尚不反抗,直接把枪交过去,陈南承伸手去接,却在碰着枪身之时忽觉对面一阵劲风直逼自己,下意识的侧身闪避并反击。
  叶锡尚就等他这一动,半路收手,矮身挥去下一拳,速度极快,令陈南承刚意识到他的假动作侧腹部便被结实的击中。
  这一拳出手极狠,狠得让陈南承吃惊,他咬牙忍了下来,却不由得退了两小步。
  跟在陈南承后面两个侦察大队的人迅速围了上来,拿枪口对着叶锡尚,厉声一喝。“别动!再动开枪了!”
  叶锡尚收起攻势,配合的举起手做俘虏。陈南承缓过这口气来,脸色森冷,他才捏起拳头叶锡尚就闲闲的开了口。
  “陈大队长不知道日内瓦公约么?不得虐待战俘。”
  陈南承动作一滞,咬牙,有手下看着,这一拳无论如何也打不得了。
  袁斌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脸焦急。“A师三个小时前在九号国道空投大约一个团的兵力,章师联系不上我们以叶锡尚已经被我们拖住了,成川的战车团迅速在三号路段布防,但在此之后成川机场忽然联络中断!我们要不要马上赶去成川?”
  联络中断怕是已经失守,现在就算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叶锡尚的目的就是用最少的人来托住他,最小的牺牲换取整个A师的胜利,而他仅仅是以多欺少的赢了叶锡尚一个连而已,却丢了胜败关键的成川机场。至于C师联络不上他们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忘了叶锡尚更是个电子战高手!
  陈南承视线顿时如匕首般锐利,揪住叶锡尚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他。
  叶锡尚歪歪头。“薛辰的速度真是快啊,出乎我预料了,你们不快些赶到成川去吗?”
  “我还是小看你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上你的当?”
  叶锡尚一笑,坦然与他愤怒的双眸对峙。“你了解我的谨慎,但我更了解你生性多疑。”
  陈南承先是一愣,然后笑出来,松开了手并竖起大拇指。
  因成川机场失守,C师作为反空降一方最终败给A师。可A师觉得脸上最没光的事就是他最引以为豪的王牌成了对方的俘虏,叶锡尚对此却不以为意,他就是忽然想和陈南承玩玩近身战。
  06
  叶锡尚从原始森林回归城市,江邵已经查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你确定顾淮南一个多月之前已经回国了?”叶锡尚原本在休息,听了他的话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如同发现猎物的猎手。
  “确定,我这里有她回来之后经常出没的地址,其中一个就是她孪生妹妹顾淮西的住所地址。”江邵笑,“上次那丫头说了谎,顾淮南此前一段时间一直住在她那里,她却告诉我们和她姐姐没联络。不过之前你打草惊蛇了,狡兔三窟,顾淮南未必继续会等在那里让你去抓她。”
  “把地址发给我。”
  叶锡尚打开电脑,很快收到江邵发来的邮件,还附赠一句调侃。
  她可是陈南承在余安娜之前唯一认真交往过的女人,你是不是顾淮南在陈南承之后唯一的男人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一个女人独自在外漂泊五年,什么可能性都有,祝你好运,大舅子。
  *
  叶锡尚按照江邵给的地址,找到了顾淮西的住处。家中无人,他把车停在马路对面,足足等了两三个小时才见一个长发长裙的女人牵着条棕色的拉布拉多犬回来。
  顾淮西把狗链另一端套进手腕,探到包里拿钥匙。原本跪坐在她脚边的拉布拉多犬忽然站了起来,汪汪的叫了两下。
  “Casper?”顾淮西拽了拽Casper的链子,在视力受损后她倒练就了比常人更灵敏的警觉,立即察觉有人靠近,蓦地回身。
  “谁?”
  虽然看不清晰,但她知道眼前有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正盯着自己看,并且他身上散发着极强的存在感。
  顾淮西攥紧手里的狗链,下巴微扬强装镇定,眯起眼睛,尽量不让对方发现她有眼疾。“请问您找谁?”
  叶锡尚就站在她几步之外,冷冷打量着这个漂亮的女人。上次见面过于仓促,现在他才意识到,顾家这一对孪生姐妹有多让人头痛。
  这个顾淮西和顾淮南,太像太像了,一样精致的五官眉眼,一样的身高胖瘦,就连嗓音都那么像。或许就如她所说,若不开口,唯一可以用来区分的就是她们的眼睛。
  他没说话,顾淮西更加紧张,又一次发问。“请问您找谁?”
  “别怕,顾小姐,是我。”叶锡尚看出她的不安。“我们不久前曾见过一次,在王府酒店,记得吗?”
  他又说了那天的日期试图勾起她的回忆,但叶锡尚不知道他一句话就已经让顾淮西断定一件事:顾淮南曾用她的身份,有意骗过这个人。
  不久之前,顾淮西曾被一个男人险些占了大便宜,顾淮南那时正好在她那里住着。从日期和地点来判断,就是顾淮南跑去找人算账的那一日。
  然而顾淮西只能分析出事情的大致情况,并不知晓其中缘由。
  她眉目微蹙,依旧戒备着。
  听不懂人话的Casper在叶锡尚脚边不断的转圈,时而低头嗅着他的裤脚。
  “我姓叶,是顾淮南的——”叶锡尚顿了顿,“朋友。”
  姓叶?
  顾淮西迅速记起陈南浔曾向她打听过,顾淮南是否认识一个叶姓的男人。
  难道就是他?
  “很抱歉,上次似乎吓到你了,我只是想找到你姐姐有些过于心急。”叶锡尚观察着她的反应,琢磨着顾淮西会知道他和顾淮南之间多少事。“不用担心,我说过我和陈南承是旧识,你父亲也是我的上级。”
  “你是军人?”提及这二人的名字,顾淮西才放下戒心,把狗链收短拉回闹人的狗。“我不知道南南在哪里。”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叶锡尚弯身摸了摸Casper的颈后,狗狗伸着舌头立即乖巧卧在地上享受着被抚摸。
  顾淮西语塞。
  “上个月五号,顾淮南回国,在你这里住了不少时日。” 轻易收服了狗狗,叶锡尚起身,丝毫不客气的拆穿她的谎话。“是顾淮南让你对我隐瞒她的行踪?”
  “不是,我……”顾淮西不知如何作答,索性不再吭声。
  或许是目光涣散的缘故,她眸中总像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不经意间给人柔弱委屈的感觉。
  冤有头债有主,叶锡尚原本也没想为难她,便没再让她难堪。“是不是都无所谓,顾小姐,请替我转告顾淮南,要藏就藏好点,千万别让我逮着。”
  顾淮南得知此事后吓得头皮都发麻,叶锡尚既然已经找到顾淮西这里了,分明就是在向她示威。
  她越这样,顾淮西越发好奇这个男人和顾淮南究竟什么关系。而顾淮南只闪烁其词,不肯坦白。
  顾淮西见她实在不肯说,忍不住取笑。“这个姓叶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能让你当个宝贝一样跟我藏着掖着。”
  顾淮南立即撇清。“我哪有把他当宝贝,分明就是怕他,下次若是又见到了这个人可千万躲他远点,什么都不要说。”
  “怕他?还是怕我?”顾淮西亲昵的拉过她的手臂,顺手拿过一件连衣裙在顾淮南身上比划着。“这是红色的吗?”
  红色是她们姐妹都喜欢的颜色。
  “对。”顾淮南装作没听见她前面那句话。
  顾淮西转手把裙子比量在自己身上,漫不经心的问她。“南南,你就这么怕我和你抢男人?连别人的追求都不敢接受?”
  顾淮南面色一滞。“怎么会?别乱想。”
  顾淮西顿时就笑了,把裙子还给她。“你才别乱想,我都已经忘了那个人接受了卓卫,你还怕什么?”
  怕什么?
  顾淮南也这样问过自己。
  她天不怕地不怕,连死都不怕,却只怕这辈子亏欠了她顾淮西一双原本好端端的眼睛。
  *
  卓家与陈家是世交,卓卫和陈家兄弟的关系亦非比寻常,尤其因与陈南浔同龄又同学过感情故更加深厚。
  说来也奇怪,顾淮南和顾淮西虽是孪生姐妹,可卓卫偏偏倾心于顾淮西,从少年至成年的十几年的时间,从未改变过。
  从顾淮西发生意外一度眼盲,再到顾淮南和陈南承感情发生变故,余金金和陈南浔分手,这些都没有影响过卓卫对顾淮西的感情。
  五年前顾淮南走时,顾淮西还是个盲女,五年后她回来,顾淮西已经恢复到她从未敢想象的程度。她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一切多亏了卓卫。
  单说交情,卓卫认识顾淮南比认识顾淮西更久,他了解顾淮南敢爱敢恨的性格,所以自己被她划分到敌对阵营一点也不奇怪,也不计较。
  只不过,能让顾淮南主动向自己抛出橄榄枝,实在令他意外。
  卓卫推掉晚上的应酬前去赴约,顾淮南穿着白色的小皮草不早不晚准时出现。他绅士的为她拉开椅子,得到顾淮南礼貌而冷漠的道谢。
  “你才出去几年,再回来的感觉怎么倒变得生疏了?”卓卫灿若星辰的眼睛噙着调侃的笑意。
  顾淮南皮笑肉不笑的弯弯嘴角,凌厉之气比上次敛去不少。“伯父伯母身体还好吗?”
  “他们还是老样子,用不着人操心,过得比咱们还逍遥自在。”卓卫和陈南浔一样子承父业,管理卓父一手打拼下来的江山。和陈南浔不一样的是,做生意并不是他所追求的,肯继承父业不过是因一个“孝”字罢了。
  席间两人都在找最安全的话题来聊,毕竟是多年好友玩伴,自然不缺话题。
  “我没想到这么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却只有你没变。”顾淮南轻呷一口红酒,终于拉回话题。
  卓卫温润的笑了笑。“也变了,老了。”
  卓卫今年正好三十,举止言谈间尽显成熟与精英气质。顾淮南也叹,“是啊,我都二十七了,时间过的真快。”
  气氛不知怎么就伤感起来,卓卫忍不住问她:“说实话,我很意外你能主动约我,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闻言,顾淮南从包里取出一张卡,推向他。卓卫挑眉不解,听她道:“我不知道这几年你为治好小西的眼睛付出多少,也知道这些不能用金钱衡量,但是小西的眼睛总归因我而起……我欠你一句谢谢。”
  “谢不必,这个更不必。”卓卫摇头,“南南,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我不缺钱。”
  “我们谁都不缺这点钱,但卓卫你应该知道,我缺一个安心。”
  顾淮南这辈子有两个弱点,一个是陈南承,一个是顾淮西。她能为和陈南承在一起受人非议,也能为顾淮西忍受最难以忍受的恨。此刻她眼底的坚持,让卓卫无法拒绝。
  “好吧。”他拗不过她。“其实小西的眼睛可以恢复到现在的程度,你还应该感谢一个人。”
  顾淮南歪头思忖。“老顾?”
  “不。”
  卓卫看着她的眼睛,说出一个名字。“陈南承。”
  他做好了被顾淮南泼一杯酒的心理准备,却只见她对这个名字置若罔闻。
  “最后这个医生,是陈南承找到的,也是陈南承说服小西,不然只靠我的劝说,你以为小西能听进去多少。”
  “是吗?”顾淮南随口敷衍着,面上波澜不惊。
  卓卫是个知眼色的人,点到即止,立刻换了话题。“在金金那里住的还方便吗?”
  “还好,正在找房子,她男朋友经常过去,我不想当电灯泡。”
  顾淮南故意说起余金金和薛辰的事,卓卫听着,最后放下刀叉擦擦嘴角。“我见过她男朋友,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不简单。”
  见顾淮南挑眉,他解释道。“我们公司和金金的公司有业务上的来往,我们会经常见到,和她男友打过照面。”
  “那陈南浔呢?他什么态度?”
  “你说呢?”卓卫噙着笑,“依南浔的性格原本是容不下薛辰的,可金金那丫头也不是吃素的,宁为玉碎,南浔不想逼急了她才肯做出让步,一直忍着没去找薛辰麻烦。”卓卫做出总结。“到底还是疼金金的。”
  “疼她?”顾淮南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若真是疼金金还能管不住他裤裆里那条腿?卓卫,你这话说的合适吗?陈南浔那种马让你三两句话说成了痴情种子?”
  陈南浔的花心程度令人发指,这是事实,卓卫即使想为好友挽回面子也无从开口。“你说的没错,但据我对他的了解,金金始终是他最疼的女人。”
  “你们还真是好哥们。”顾淮南又一记冷笑,又竖起浑身的刺儿,卓卫只好苦笑作罢。
  吃过饭时间尚早,余金金那边等着和她逛街,卓卫刚取了车准备送她过去就接到陈南浔的电话。
  知道陈南承今晚会回来,陈南浔已经找了顾淮南一晚上,怎么都没想到她竟和卓卫在一块儿,立即打通陈南承的号码。
  今晚是C师的侦察大队和一团几个年轻团主官们演习后私下里的一次聚餐。
  陈南承一边开着车一边听大家闲侃,而就在车子停进车位还未熄火的那一刻,一个对他来说熟悉到呼吸都颤的身影蓦然跳入他的视野。
  陈南承呼吸一滞,瞳孔骤然紧缩,几乎想去抹自己的眼睛。
  站在酒店灯箱边上似乎在等人的女人,不正是离开了五年的——顾、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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