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承小心翼翼托起她的右手查看，余安娜欲抽回手，可他握得紧便作罢，头一偏，红了眼圈。陈南承勾回她的脸，指腹细细摩挲。

　　“疼吗？”

　　“疼不疼，你在乎吗？可惜没泼到我脸上，若是毁容了倒来的彻底，再也不想着怎么讨你欢心，一定躲你远远的。”

　　陈南承唇一弯，“口是心非，你就算舍得了我，也舍不得嘉嘉。”

　　余安娜置气，不再理他。陈南承哄了她几句，无果，揽过她的肩低头去吻。余安娜先是挣扎，而后慢慢顺从，回应。

　　陈南承知道，这招对她永远都是最有效的。

　　顾淮南经过检查并无大碍，随时可以离开医院。此刻她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依旧浑身湿嗒嗒的狼狈模样，披着件男式衬衫，一脸放空的表情，连叶锡尚回来了都不知道。

　　“试试看合脚吗？”叶锡尚从鞋盒里面拿出一双全新的白色凉鞋递给她，她的凉鞋早在落水时填江了。

　　顾淮南回过神儿来，把鞋子拿过来一看。“样式勉强过的去，可鞋跟这么矮，你给媳妇买鞋还是给你妈买鞋？”

　　叶锡尚把一件新买的衣服给她披上，面无表情。“不想穿就光着脚，我没意见。”

　　顾淮南不满的噘嘴，她和余金金一样属于高挑的身材，可穿着这双鞋和他站在一起在身高上还是差了一大截。

　　她不想和他走在一起，故意快走在他前面，刚出了门就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到，连连后退几步才被叶锡尚接住。她定睛一看，竟是个圆头圆脸的小男孩。

　　陈嘉亦生性顽皮，出了电梯就疯跑出来，直接撞到顾淮南身上，自己“哎哟”一声坐了个屁墩。陈南浔跟在他后面，看到那两人时楞了一下，过去把陈嘉亦抱起来。“臭小子，让你再跑，还不和姐姐道歉？”

　　“姐姐对不起。”陈嘉亦眨着眼睛，怯怯的看顾淮南。

　　顾淮南原本不生气，一见着陈南浔，脸就冷下来，上下打量他和小男孩。“这孩子你的？没想到浔少还真是没什么下限的种马，孩子都这么大了。”

　　陈南浔毫不在意。“人总有一不留神的时候，种马也没别的长处，就是种子多，让你见笑了。”

　　和这个男人比无耻，顾淮南必输。“警告你离金金远一点，别脏了我姐们儿的眼。”

　　“跟过我的女人要脏早脏了，没那么容易就能洗干净。” 陈南浔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叶锡尚的。

　　“你——”

　　顾淮南刚要开口就被叶锡尚扯了回去，在她腕上稍稍用力一握。她忍了忍，才勉强把话咽回去。

　　“恶心。”她狠狠白了陈南浔一眼，鞋尖一旋，走了。

　　叶锡尚淡然的回视陈南浔。“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对薛辰下的战帖吗？”

　　“没想到这么有缘，这两个女人现在都落到你和你那副团的手上了。”陈南浔耸肩，并不否认。“叶先生，能否问一句，你和顾淮南现在是什么关系？”上次顾淮南还假扮顾淮西骗过叶锡尚，这次再见两人的关系明显和上次不一样了。

　　电梯再次开启，陈南承抱着余安娜走出来，远远的看见这边的两人，脚步不易察觉的慢下来。

　　叶锡尚的视线和陈南承在空中对峙片刻，才回答陈南浔的疑问。“我和顾淮南之间么，只不过是一种我可以无条件执行她所有命令，而她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不干什么就不干什么的不平等特殊关系。”

　　叶锡尚没多逗留，转身离开。

　　陈南浔眉头紧锁，陈嘉亦和他一样皱着小眉头。“小叔，种马是什么意思？”

　　陈南浔狠狠拍了他一下，“长大你就知道了！”

　　顾淮南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她洗了热水澡出来，叶锡尚已经煮好了姜水放在茶几上。她捧着瓷碗来到主卧，他也刚刚沐浴完正在穿衣服。

　　顾淮南斜倚在门框，边喝姜水边欣赏他宽阔的肩背和紧窄的腰，可惜她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穿好裤子，因此错过了更多的福利。

　　“这大晚上的，你穿这么整齐要去哪儿？”

　　“回部队。”

　　叶锡尚早知道她在看自己，这种被女人打量着身体的感觉有那么丁儿点奇怪，索性当她是叶小安，没回身，继续收拾一些换洗衣裤。

　　顾淮南喝光姜水，鼻尖上已经微微渗出细密的小汗珠。“今天够折腾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走吧，反正我都睡客房，受不了你这个铁板床。”

　　叶锡尚没反对，回到书房拿出那个档案袋，抽出里面的协议书。“都看过了吗？”

　　顾淮南摇头，这拿过来翻看。“列出这么多条，你还真有耐心。”

　　她可没有他那么耐心十足，粗粗的掠过一眼。“怎么没有关于那档子事的条目？”

　　“什么事？”

　　“就……”顾淮南轻咳，“就那个。”

　　叶锡尚即刻明白她的意思。“第二条第一小条就是，不经对方同意不得与其发生性关系。”

　　“不经对方同意？”顾淮南想笑，但忍住了。“你看起来身体没什么毛病，也不像是会搞三搞四的男人，这条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一直素着？你忍得了吗？”

　　叶锡尚仍是一脸正经严肃。“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顾淮南拿着协议书坐到写字台上，斜着眼睛看他。“如果对我来说是问题，那怎么办？”

　　“事先报告。”

　　顾淮南饶有兴趣的挑起眉，坏水又从肚子里冒上来，身子往前倾探。“报告叶团长，我想吃肉了。”

　　叶锡尚再迟钝也知道她的“肉”指的是什么。“不行。”

　　“为什么？你说过除了离婚其他的事都可以满足我，你骗人啊？那这协议我不签了。”

　　叶锡尚表情微微起了一些变化。“我是空降兵。”

　　“我知道啊。”

　　“没背伞包，你就让我从飞机上跳下来吗？”

　　“……”

　　顾淮南一开始没懂，等反应过来时趴在桌子上笑的无法抑制，眼泪都快笑出来，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我服你了叶锡尚，真想看看你跳伞的时候的样子。”

　　见他一皱眉，顾淮南才发觉自己的话太过暧昧，连忙改口。“我是指你真的跳伞啦，跳伞好玩么？能不能教我？”

　　叶锡尚收好文件袋。“你不怕自己的腿变粗，我就教你。”

　　顾淮南一听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天顾淮南起床时，叶锡尚已经做好了早饭，她惊讶的懒腰伸了一半就僵住了。“竟然还会做饭！你真是男人吗？”

　　叶锡尚做的饭不仅卖相好，味道也不错。顾淮南一个人时非常懒，糊弄着吃饱就算，经常冷饭或泡面解决问题，忽然吃上这么一顿热乎乎香喷喷的早饭，心情好的开出花来。

　　“我看你别在部队住了，回家住吧，我买菜你做饭，多好的主意。”她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提议。

　　叶锡尚拿出一个皮夹子放到她面前，“需要我再交代一遍吗？”

　　顾淮南哪会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咽下嘴里的东西。“不怕我再拿着你的钱跑掉？”

　　“我有底线的，你想试试？”叶锡尚淡淡的说。

　　顾淮南缩缩脖子，擦了手打开皮夹大致过目，不禁摇头叹息。“能谁嫁给你真是幸福死了，可惜摊上我这么一个坏女人，更可惜的是你又是个死心眼老古板，结了就不离。”

　　叶锡尚夹菜的手顿了顿。“我不会委屈嫁给我的女人。”

　　顾淮南阖上皮夹。“我就怕委屈了娶我的男人。”

　　叶锡尚不以为意。“过几天等我爸回来，带你去见他。”

　　顾淮南咬着筷子。“到时候我应该怎么做？”

　　“别叫叶叔叔就行了。”

　　“难道叫叶伯伯？”

　　叶锡尚抬眼瞪她。“叫爸、爸！”

　　顾淮南眯眼一笑，把热粥推到他跟前。“别生气别生气，你爸就算不喜欢我把我扫地出门，我都会抱着他大腿喊他一声爸，放心吧，老公。”

　　对于顾淮南时不时冒出句“老公”这件事，不管是调侃还是讽刺，叶锡尚已经习惯了，因为这就是事实。

　　18

　　说起来，这算余金金第二次为顾淮南做媒。

　　由于父母均为职业军人，向来都是工作重于家庭的观念再加精力有限，只带了小女儿在身边。顾淮南性格生来比顾淮西独立，所以就这么被留了下来。

　　顾淮南记得她与陈南承的相识也算余金金牵的线。

　　那天她正在院子里看童话书，余金金眼圈红红的冲进来，裙子和小脸都脏兮兮，小脸气的一鼓一鼓的。“有个不要脸的男生欺负我！”

　　顾淮南二话不说拽着她就上门报仇去了。

　　开门的是个个子高高的男生，顾淮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冲他脸上扬了捧沙子眯了他的眼，扑上去又撕又扯又咬。陈南浔闻声赶来把她强行从陈南承身上扒下来时顾淮南还在半空中挥舞着小拳头。

　　陈南承揉着被沙子磨得通红的眼睛，抹了把手臂上被咬出的血迹，把她丢出门外。“你他妈谁家的疯丫头，得疯狗病了吧？”

　　余金金这才来得及告诉她，欺负她的人是在旁边坏笑的那个。

　　陈南浔掏出从余金金那里抢来的小金哨子项链在手上抛着玩。“我以为你得请个多了不起的救兵呢。”

　　顾淮南站起来顾不得揉屁股又扑上去，被陈南承蹬在门框上的一条腿挡在外面，两个人四只眼睛无声怒视彼此。

　　“东西还我！”余金金大喊。

　　陈南承了解了事情始末，但手臂被顾淮南咬的生疼，心里正火着。“不还你怎么着？还想跟我单挑？”

　　顾淮南瞪着一双圆眼睛，仰着头看他。“你要是和我一样大，不一定打得过我，欺负比自己小的算什么好孩子？”

　　陈南承顿时就笑了，蹲下来。“那我给你个机会，我就用一只手，你俩一起来，能打得赢，哨子还你，我跟你混，你输了的话什么都听我的，敢吗，好孩子？”

　　“敢！”顾淮南自不量力的应战。

　　结果自然不会有什么逆转，顾淮南从此跟着陈南承混上了，那年才她才五岁，他十一岁。顾淮南的生活中除了吃饭看童话书与学习之外从此添加了新鲜刺激的事：看着陈家兄弟和不同的人打架。起初她并不情愿，但她开始不再那么孤单了，接送她上下学的也不再是勤务兵而是陈家兄弟。

　　他们人虽恶劣，可待她还算不错的，有什么东西都会分给她一份，几个人慢慢产生了某种可笑却又牢不可破的阶级感情。后来余金金被母亲带到国外生活了几年，这期间陪着顾淮南的依然是陈家兄弟，尤其是陈南承。

　　他们认识的十年后，顾淮南在生日之夜双手合十在蜡烛前许愿。“我希望上天给赐给我一个高高帅帅的男朋友，最重要的是疼我，永远都不抛弃我。”

　　陈南浔意味深长的冲哥哥笑，陈南承在她吹完蜡烛后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这个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

　　然后低头印上俩人之间的第一个吻。

　　那个场面，余金金至今回想起来都记忆犹新，可是陈南承终究只做到了一半，疼爱她，却抛弃了她。

　　薛辰讲完这一段，不由得叹气。“这个顾淮南也蛮可怜的，听说陈南承结婚没几天，她就消失了，在外面漂泊了五年，这不刚刚才回来没多少日子。”

　　他观察着叶锡尚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惜未遂，进而又是一叹。“她让我想起你家小叶子了，你说这女人怎么一出事就往外跑？不知道家人会担心？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远在他乡要不容易就多不容易，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人回来还得摆出一副光彩照人的样子——”

　　叶锡尚忽然放下训练方案。“你今天这么闲？”

　　“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顾淮南疗完了情伤回来，正是开始一段新恋情的时候，就算她情伤没痊愈，也是需要一个强大的男人把她从苦海里解救出来，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就是你，顾淮南这种受过伤外表强悍的女人内心一准儿柔弱敏感，找准了弱点用不了多少功夫就拿下。怎么着，叶英雄，反正这段时间咱不忙，顺手救个美也为你无聊的业余生活添个彩儿，不也正好了了老叶一个心愿？”

　　“你最近的业余生活很过的不错吧？”叶锡尚继续研究方案，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薛辰缩回椅子上，一脸戒备。“你干嘛？我跟你说，别公报私仇，别给我找事。”

　　“我不给你找事你也逍遥不了多久，小心点陈南浔吧，除非你们家余金金已经被你吃的死死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不然的话，旧爱这种存在才是真的鬼，不要你的命也能时不时吓唬吓唬你。”

　　听了陈南浔的名字，薛辰无谓一笑。“我不相信他对金金还有感情。”

　　“余金金对他也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了？”

　　“啧！”薛辰把他手里的训练方案抽走。“哥们这儿给你后半辈子的着落出谋划策，你倒好，诚心给我添堵！”

　　叶锡尚刚要开口，桌上的手机就响起来。薛辰瞄了一眼，递给他。“你家领导电话。”

　　叶锡尚眉一顿——叶锦然回来了。

　　*

　　顾淮南和余金金去做头发，免不了被她八卦，而她八卦的主要内容无非是和叶锡尚有关。顾淮南有一茬没一茬的应付她，不管两人聊什么话题余金金都有本事把重点又转回到叶锡尚身上。

　　“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要移情别恋了，抛弃薛辰改投你的团长大人怀抱。”顾淮南打了个呵气。

　　余金金顶着一头卷发棒扭过椅子踢了她一脚。“这话可千万别在薛爷面前说。”

　　“薛爷那么小心眼？”

　　“倒也没有，我跟他认识这么久，都没见过他跟谁红过脸，我跟他交代过陈南浔的事，他一点儿不乐意的意思都没有，总是不温不火的，你说是他掩饰的太好，还是压根就把我不当回事？”

　　顾淮南琢磨片刻，“你找陈南浔试试薛爷不就知道了。”

　　“我才不要去送死。”

　　顾淮南满意的笑，从镜子里看她。“好姑娘，记住在陈南浔面前，他再淫贱，你都不能移。”

　　“还用你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早看透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两人神采奕奕的从店里出来，天已经黑透了，正准备找地方吃饭就接到叶团长的电话。

　　“你在哪儿？”

　　“刚消费去了，有什么指示？”顾淮南背着余金金小声说。

　　“我在回城的路上，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我去接你。”

　　顾淮南站住脚，眼珠转了转。“你爸回来了？”

　　“是。”

　　一个简短有力的回答，顾淮南竟开始紧张起来。

　　这下子，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

　　余金金用手机在查附近饭店，等她挂断电话就去挽她的手臂。“这家怎么样？一直想和薛爷去来着，可惜一直没机会。”

　　“还是把机会留给你家薛爷吧。”顾淮南扒拉扒拉自己卷卷的长发。“我看起来怎么样？”

　　“媚眼含春，面带桃花。”余金金笑。

　　顾淮南信心大增，举止轻挑拍拍她的脸。“不能跟你吃饭了，姐姐得去见个人。”

　　余金金好奇心上来，“是有多重要的人能让你把我甩了去见人家？是男是女？多大岁数？姓甚名谁？”

　　“是挺重要的，男的，能当咱爸的岁数了。”

　　余金金睁大眼，“别告诉我你堕落的要去傍大款！”

　　“别看不起人，要傍也傍他儿子，走了。”顾淮南拦了车，丢下句话就走了。

　　情况不妙，余金金忙拨通薛辰的号码。“薛辰我跟你说，让团长大人抓点紧！南南好像还被个大款追着呢！”

　　叶锡尚还没来，顾淮南在约定的地点一个人站在那里等啊等，紧张的感觉又回来了。

　　没等几分钟，叶锡尚就到了，顾淮南转过身，赫然发现他还穿着一身空军常服，比平时便装更加挺拔高大，英气逼人。

　　他在她身前站定，漆黑的眸子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怎么样？刚好今天新做的头发。”顾淮南等着听赞美。

　　叶锡尚的目光在她短裙以及两条修长却光溜溜的大腿上停留片刻，打开后车门。“刚才回来的路上给你买了条裙子，你进去换一下。”

　　“我的裙子很短吗？”

　　“太短。”

　　她耸肩，钻进车里，把纸袋里的裙子拿出来一抖，傻眼：好长！

　　及脚踝的白色长裙，料子软而细，轻而飘逸，摸在手上特别舒服。她从车窗往外看了眼背对自己的叶锡尚，琢磨着这个男人的父亲八成是个比他还刻板的老古董。

　　“报告长官，准备完毕，请指示。”

　　顾淮南从车里出来才敢放下提着的裙角，生怕踩到。叶锡尚回头，瞳孔蓦地一缩：从来没觉着一条裙子能给人这么大的改变。

　　顾淮南先前的张扬换了这条素白的裙后几乎都被抹了去，微微弯起的眼睛，双手乖乖的在身前交握，还有路灯在她身上镀上的一层虚实不清的氤氲，裙角伴着轻风在半空中划动的完美的弧线，她整个人都看上去柔柔的，纯纯的。

　　顾淮南低头看了看自己，十分不自在。“从来没穿过这么长的裙子，也不知好不好看。”

　　“还可以。”叶锡尚看看腕表。“上车吧。”

　　“咱爸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什么脾气？什么喜好？”顾淮南努力让自己进入角色。

　　叶锡尚开着车。“叶锦然。”

　　“耳熟。”顾淮南蹙眉思索，忽的脑中灵光一闪，不敢置信。“就……那个……？”那位领导的名号顾淮南早就听过，才知道叶锡尚竟然是他儿子！

　　“嗯。”他薄唇微一翘，“和你爸共事，所以你不用怕，他知道你，也见过你。”

　　顾淮南的双肩一下子瘫下来，口中喃喃。“你确定他见过的那个是我吗？”

　　*

　　车子驶进S市某军区大院，并未往里开进多少便停下来，顾淮南跟着叶锡尚步行在宽阔干净的青石路上，不时遇到几个将校军官与家属，都和他很熟的样子，说话时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打转。

　　叶锡尚并未明确把顾淮南介绍给他们，但交谈期间一直默默牵着她的手，两人的关系旁人心中多少都有了数，眉开眼笑意味深长拍他的肩。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顾淮南形容不好，奇奇怪怪的，说不上来，但并不讨厌。

　　在一栋二层小楼前，叶锡尚停住脚。顾淮南意识到这应该就是目的地了，心跳快起来。“那个，咱爸凶么？”

　　“紧张？”叶锡尚挑眉。

　　顾淮南深呼吸，扯出一个很不好看的笑容。“你没感觉到我手心都湿了？”

　　叶锡尚莞尔，蓦地把她拉进怀里抱了抱。顾淮南没心理准备，只觉得一股好干净好闻的气息自他身上传入鼻端，他低低的嗓音在自己耳畔盘旋。

　　“别怕，他不会为难你，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担心，跟在我身边就行。”

　　说完就牵着她的手推开大门进去。

　　顾淮南盯着他挺拔的背，觉得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一进门，顾淮南就发现了这对父子的一个共同点，都在墙上挂着同一幅油画，但是叶锦然家里的这幅画显然出自大师之手，而叶锡尚家里的那个画风青涩，应该是临摹作品。

　　顾淮南见客厅没人，凑到他耳边悄声问。“你家里也是这幅画吧？都是谁画的呀？”

　　叶锡尚只点点头，并未做解释。

　　厨房的门在此时忽然开了，叶锦然一眼就看到一袭白裙身型纤细的女孩拢着小手点着脚尖和儿子说悄悄话的模样，那小心翼翼的举动竟和自己的女儿有几分像，他眉一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