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接下来一分钟内，你只许说一个字——‘是’，行吗？”
叶锡尚点头。
顾淮南把身子往前探，继续早上没得到答案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我？”
叶锡尚眯眼，中招了。
顾淮南也眯眼威胁，还以颜色。“刚才答应我的。”
“……是。”
“真的？”
“……是。”
顾淮南高兴，把剩下半杯扎啤豪爽的一饮而尽，抹了抹嘴。“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会欺负我？”
“是。”
“也不会抛弃我？”
“是。”
这次倒回答的毫不犹豫，顾淮南眼眶酸酸涩涩的，闷头吃肉串，高举一只手扬声道。“老板，这桌再来三个扎啤。”
“还喝？”叶锡尚皱眉。
她手指轻佻的挑着他的下巴。“大爷高兴，想喝。”
她一口气消灭一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攒足了勇气，拿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不多不少三声铃响，顾铭哲的声音传过来。“南南？”
“是我，吃惊吧？”
她喝的不少，舌头有点大，顾铭哲一下子就听出来。“在外面喝酒？一个女孩子，你真是——”
“女孩子怎么不能喝酒了？”顾淮南习惯性反驳，马上被叶锡尚瞪了一眼，才把语气放柔。只可惜这对父女似乎永远不懂怎么和平相处，没几句又是火星撞地球。顾淮南索性把手机扣在桌上，任顾铭哲在那边自言自语。
叶锡尚不得已拿起电话，“爸。”
顾铭哲话一停，收起数落。“你们在一起？”
“是的。”叶锡尚给顾铭哲一个台阶。“您不用担心南南，有我看着她，不会有事的。”
也不知道顾铭哲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叶锡尚频频应声称是，听话的样子就像邻桌女孩怀里抱着的那只小贵宾狗。
顾淮南托着下巴看着他和老顾周旋，言谈之间不经意的为她说几句好话缓和着气氛。等他挂断，顾淮南摇头讥讽。
“老顾就喜欢人家对他的话惟命是从，你倒是知道怎么哄他。”
“他本来就是我上级，没什么难的，服从就是。”叶锡尚不以为意。“月底，我们一起回顾家看看。”说罢在她反对之前堵住她的嘴。“你回国时间不短了，我们还没有正式回去过，再不回一次说不过去吧？”
“这是老顾的意思吧？”顾淮南故作毫不在乎的偏头去逗那只小贵宾。“我出国之前就已经不住顾家了，你不知道吗？”
为了要和陈南承在一起她和顾铭哲几乎断绝了父女关系，未再踏进顾家大院一步，这场风波在当年闹得并不小，叶锡尚又怎会不知。“知道，但现在不一样了。”
顾淮南心下一顿。
她怎么忘了，现在和过去，已经不一样了。
放下喝光的扎啤杯子搓搓手臂，顾淮南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他。“喝太多冰的，冷了。”
叶锡尚听懂暗示，沉吟片刻，放下筷子，往椅子后面挪了挪，向她张开手。顾淮南立即小鸟似的躲进他怀里，拉过他的手臂环住自己取暖。
他吃东西，她懒懒的仰头看着，偶尔和他抢一口。此刻是顾淮南是极享受被人这么宠着的，已经多久没这样放松过开心过，她自己也记不清。“你对你以前的女友也这样好吗？”
“不是。”叶锡尚和她说过自己没有过女朋友，顾淮南从来不信。
只对她这么好？顾淮南的小得意油然而生。“叶帅，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肯定不是我这样的吧？”
“做什么？”
“为了报答你的好，我可以偶尔装一装你心目中女友的样子，满足你一下。”
“做你自己就是满足我。”
他淡淡的说，顾淮南定定的望着他，心尖上被某种东西轻柔的拂过，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坠云端。又如同被股莫名的火烧着，火热的感觉从心头一直冲到眼底，几乎就要流淌下来，她得做点什么才能制止住。
“叶锡尚，你把头转过来。”
叶锡尚依言转头，就觉得唇上忽的一热，覆上一个软软冰冰的东西，心里轻轻一颤。
顾淮南单手勾住他的头压下来，主动吻上去。
大排档老板一边儿在炭火上烤着肉串一边儿摇头笑，现在的年轻人啊。
27
叶锡尚结账，顾淮南软软的靠在他身上，快睡着的样子。老板笑呵呵的把找回的零钱递过去。
“哥们，你女朋友这么漂亮，好福气啊。”
“她是我媳妇。”叶锡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难得和不相干的人多了句解释。
顾淮南怎么回的家一点儿不记得，彻底喝多了。
叶锡尚不知道喝醉的女人是否都像她这样又折腾又粘人，去拿湿毛巾这会儿功夫她就从床上滚到地下来了，又攥着他的衣服不放，小狗似的贴着他蹭。
叶锡尚坐在床边用毛巾擦拭她的脸，轻轻掰开她的手。顾淮南在睡梦中也不老实，扭来扭去开始扯自己的衣服，裙摆翻起，春光外泄浑然不知，脱了外套手又折到身后去解胸衣扣子。
似乎醉意上来的太快，才解一个挂扣顾淮南就抱着被子把身体舒舒服服的蜷缩成一团，枕着他的大腿睡死过去。
叶锡尚看着她白皙光滑的裸背，眸色渐渐深下去，抬手替她把剩下的挂扣解开，拉过被子盖好她。
他回到自己房间冲了个澡，脑子里不是她的裸背，也不是她咖啡色的丝质小内裤，而是她那个主动而火辣辣的吻。他摸了摸唇瓣，仿佛上面还有她喝过冰啤酒的嘴唇留下的凉凉的触感，还有那种柔软，一种他形容不出的柔软，只记得双唇碰触的感觉让他格外难忘回味。
热水冲在身上，那种燥热逐渐在身体四肢流窜，还伴随着一种陌生的空虚和欲望。他嘴角浅浅的勾起来，眼里透出笃定与强势的光。
那是顾淮南不曾看见过的他的另一面。
他想要顾淮南。
不是今天，在昨晚就想要。他根本没醉，是喝了酒，但还远不到醉的程度。
这种欲望有些复杂，他有过借着酒劲做下去的想法，但发现自己十分抗拒这样的结合，他知道现在时机尚早，故最后只是抱着她睡了一晚上。
帮她忘掉过去的感情是他提出的，他以为只要对她好就足够了，原来女人要的不仅是照顾和宠，现在看来他必须付出一种连他都不太愿意相信但已开始渴求的东西。
*
顾淮南醒来时叶锡尚已经回部队了。
她摘了隐形眼镜换上框镜对着镜子刷牙，单手捂着有些泛红的脸颊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看着看着就笑了。
她做什么了？
竟然主动去吻叶锡尚，真不敢相信。
其实她当时就已经开始害羞了，所以拼命喝酒把自己灌醉，否则根本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她匆匆吐掉嘴里的泡沫漱口，拨通余金金的电话。“女人，你有空吗？”
“没空，我又把一笔大单子给搞砸了。”余金金夹着电话埋首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中。霉运似乎特别青睐她，只要是她负责的大案接二连三出大差错，搞得余金金焦头烂额，若搞不定，对方撤资所有的损失都得算在她身上。
顾淮南对她的抱怨置若罔闻，“跟你说，我和叶帅亲了。”
“那有什么新鲜，不就是亲——亲了？才亲？”余金金手捂着电话来到无人的茶水间。“快讲快讲，什么情况？”
“就亲了，两次了。”
“贱人，才报告，那后来呢？”
“后来我喝醉了。”
余金金倒吸一口气，惊喜多过惊讶。“你们上床了？”
“怎么可能？你看他是会趁人之危的那种男人吗？我脱光了在他面前他都面不改色的，当是你家薛爷呢，见了你立刻化身种马。”
余金金撇撇嘴，决定继续隐瞒团长大人的秘密。“吻技如何？”
顾淮南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回想。“让我很吃惊，他好青涩喔，不过大大满足姐们一颗渴求爱情滋润的心。”
余金金笑，忍着没告诉她叶锡尚青涩的可不只是吻技。“难得的极品男人，若不是已经有了薛爷，我非死赖着嫁给他不可。”
“瞧你那发情的样儿。”顾淮南不屑，情绪又瞬间低落。“老顾让我月底带叶锡尚回家。”
“嚯，老顾的消息够灵通的。”
灵通，当然灵通，都已经灵通了五年了。
顾淮南不吭声，余金金则她很清楚顾家父女之间的纠葛。“过去的事就别计较了，他总归是你亲生父亲而不是仇人，事到如今难道还要和他斗气下去？你既然肯回来，肯重新开始，为什么不肯试着修复和老顾的关系？不觉得老顾这几年老了很多吗？”
她的话让顾淮南鼻子酸酸的，上次见到顾铭哲就有这种感觉。她并非叛逆到了六亲不认，只是和老顾之间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又怎能在一朝一夕冰释前嫌，何况老顾对她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
加之她和叶锡尚先斩后奏的闪婚后又离家五年没有音讯，他一直都压着这两件事情的气，顾淮南没有这个信心。
*
新的床与其他家具相继送来，顾淮南兴奋过后才意识到一个根本性问题。
叶锡尚下班回家，她没像往常一样在门口迎接，而是埋首工作室，对他这么个大活人视而不见。
女人一个月总会有莫名其妙的那么几天，叶锡尚聪明的没去踩地雷，展开一张不知道是哪里的地形图在上面圈圈画画。
两个人共处一室，各做各的工作，互不干扰。
不知过了多久，叶锡尚无意间一抬头，蓦地被吸引住了目光。
假模特身上穿着一件半成品的婚纱，而顾淮南正微微弯着身子在裙摆上一针一线专注的绣着什么。
旁边的射灯斜斜的打在她和婚纱上，映衬着她秀气的侧脸。只穿着简单的T恤和热裤顾淮南素颜站在华丽的婚纱旁边，就连头发也只随意的挽着，却偏偏让他看得近乎痴迷，移不开视线。
叶锡尚不禁在脑中勾勒出一个画面，若是这件婚纱穿在这个女人身上，又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顾淮南绣完又一朵玫瑰的轮廓，揉着酸痛的颈子伸个懒腰，这才发现叶锡尚注视着自己。
自从那晚被叶锡尚“睡”了之后再加上她主动的那一吻，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顾淮南脸颊微烫，却故意板着脸白他一眼，转身不去看他。
这个女人的别扭叶锡尚已经习惯了，放下手里的工作，去温了杯牛奶给她。
两人同居后，叶锡尚一点一滴的影响着顾淮南的生活，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她过去很多习惯。
比如通常在她工作时一定少不了咖啡的陪伴，却忘了从何时开始，只要有他在，苦涩的黑咖啡均换成了微甜的牛奶。
顾淮南不情不愿的接过来，小口的喝着。叶锡尚打量着她的婚纱作品，毫不吝啬的流露赞赏的目光。“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婚纱设计感兴趣的？”
“十岁。”
叶锡尚略微惊讶，一般十岁的小女孩还不明白婚纱的美好含义。“你够早熟的，十岁就已经想嫁人了？”
顾淮南漫不经心的继续研究刺绣图案。“你几岁对枪感兴趣的？当时除了觉得玩枪帅难道就已经深刻明白那是一个可以夺人性命的武器了吗？”
叶锡尚但笑不语，顾淮南喝完牛奶拿起针线继续精细手工刺绣阶段的工作。
旁边的画板上凌乱的用磁扣贴着数张设计手稿，叶锡尚瞥了几眼。“有没有想过给自己设计一件？”
闻言，顾淮南手重重一抖，针尖“噗”的刺入指尖，尖锐的痛感倏地由那一处传来。他一句话轻易勾起她最不堪的回忆，顾淮南咬牙吸气。
叶锡尚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迅速捏住她的手指，拔出绣针，挤出脏血用纸巾抹去。
“通常这个时候，男人不是应该用嘴把脏血吸出来么？”顾淮南说道。
叶锡尚没什么反应，顾淮南就笑。“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这才像情侣。”说着就恶作剧的把手指头往他嘴边凑去。“来嘛，我不嫌弃你的口水。”
白嫩的手指近在眼前，叶锡尚看她一眼，目光已变成意味不明。
顾淮南看准了叶锡尚不是那么无聊的男人，却不料他沉默片刻，竟真的张口含住她的指，视线片刻不离的看着她，唇齿轻咬他指尖，吮吸。
仅这一个举止，就出乎意料的煽情。
顾淮南脑子轰的一下，当即就乱了，愣在那儿不知该作何反应，连被他揽着腰拉近都没发现。
再回神时，自己已经在他怀里被密密实实的吻着唇，她的手都不知在何时攀上他的肩。
顾淮南蓦地结束这个吻，脸色绯红，呼吸短促。“你占我便宜！”
相比她的狼狈，叶锡尚不急不喘，指腹抹去她唇瓣上晶亮的湿润。“我没有，最多算是礼尚往来。”
每人各主动吻对方一次，如此的“礼尚往来”让顾淮南憋不住劲儿，顿时就笑出了声。见她总算展露笑颜，叶锡尚便趁热打铁。“说一说，为什么今天又板着臭脸，我什么地方惹到你了？”
顾淮南瘪瘪嘴。“新床送来了。”
“我看到了。”
“为什么我逛了三个小时才选到的床最后竟然摆进你的房间给你睡？”
果然。
叶锡尚就知道她在别扭这个，不着痕迹的放开她，让暧昧适可而止，免得接下去的谈话引这只小狐狸疑心。“不是你嫌我的床太硬，强烈要求换的吗？”
他一下子就把她问住了。
“可……”顾淮南眨眨眼，负气的戳了他一下。“是哦，是你付账，东西本来就该归你。”
叶锡尚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喜欢可以摆在你房间，我无所谓。”
“说的好听，客房那么小！”
顾淮南一脸沮丧，丝毫没发现叶锡尚眼底的狡猾。
“这很容易解决，你可以睡我房间。”
顾淮南多聪明的女人，细眉邪气的挑了挑。“小同志，你打什么鬼主意呢？才陪你睡了一晚就上瘾了？我睡你的房间，睡你的床，那接下来呢？是不是该睡你的人了？”
叶锡尚抿唇不语，这种尺度的打情骂俏显然不是他擅长的。
可他越严肃顾淮南越忍不住想逗他。“我倒是很高兴看到你的进步，比最开始那不近女色的禁欲样儿招人喜欢，男人嘛就该有点男人样儿，这才正常。”
至少叶大木头已经开始主动吻她了，虽技巧差强人意，好歹像个正常男人了。
其实这么形容他，顾淮南自己也不免替他鸣不平，几次亲密接触下来，她可是真切感受他再正常不过那一面。
叶锡尚黑脸，顾淮南很有意气的拍他的肩。“你不抽烟也不好酒，再不好色活着还有什么乐趣？整天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混不压抑吗？不过别担心，你要相信我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你的天使，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又该怎样及时行乐，嗯？”
“我是否该认真考虑下怎么感谢你才对？”叶锡尚按按眉心，活了这么多年，这个女人是唯一一个否定了他的人。
“自己人就不要客气了。”
成功的把他调戏了一番，顾淮南没睡到公主床的坏心情霎时烟消云散。
和叶锡尚在一起，顾淮南的心情总能变得非常愉悦。明明他是一个那么沉闷严肃的人，可偏偏就是因为这样，逗他成了顾淮南的一大乐趣。她就是想把这个一本正经的面瘫男人逼到崩溃，把他调教成一个合格的衣冠禽兽。
28
不管顾淮南如何不愿意，顾家都是必须要回的，她已经尽最大努力一再拖延。
“回叶家演戏给你爸看我愿意奉陪，回顾家演戏真的没这个必要。”
叶锡尚把准备好的礼品放到后备箱，就听顾淮南在旁边嘟囔。他用力关上后备箱，看也不看她直接坐进车里，顾淮南只好不情不愿的跟上去。
开了四十几分钟的车，终于看见军区大院古朴而威严的大门和岗哨，顾淮南表现的越发烦躁不安，叶锡尚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你究竟是不想回家，还是不想和我一起回家？”
“有什么区别吗？”顾淮南故意偏开头。“我们结婚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何况，我又不是为了老顾才和你结婚，干嘛非要在他面前弄虚作假？”
叶锡尚咬牙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方向盘一打，将车子急急的停在路边。他告诉自己顾淮南所言即是事实，只是心中仍然鼓胀着一种很不是滋味的感觉。
他脸色已经表现出明显的不悦，车里盘旋着极低的气压让顾淮南不敢出声。过了半晌，才听叶锡尚沉沉开口。
“顾淮南，即便这是一场戏，现在又是谁不入戏？且不说我们是否有真实的感情，既然你我夫妻之事已成定局，我作为你的丈夫，于情于理都应该到顾家正式登一次门。之前结婚匆忙就不提了，可是在你离开的五年期间，我和你爸的关系——”
叶锡尚忽然把话停住，不再说下去，偏头看窗外暗自平复情绪。顾淮南是个聪明的女人，顿时就明白他想说又忍着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叶锡尚和顾铭哲关系一直都是十分尴尬的。于公顾铭哲是他上级，会经常见到，叶锡尚可以以职务称呼他，于私顾铭哲是他岳父，可那一声“爸”却是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
他的话里无意中透露出些许疲倦与无奈。“结婚并不是两个人的事，从拿到结婚证的那刻起，就已经成为两个家庭的事，我不要求你其他，只是在这件事上，体谅我一次。”
顾淮南语塞，直到现在才发觉自己竟忽略了那么多东西。她和顾铭哲之间的矛盾，竟无形中把叶锡尚置于如此尴尬为难的境地，他却一直都在替她抗着，从来不肯让她委屈过半分。在叶锦然那里是这样，在顾铭哲这里竟也是这样。
她心里眼里慢慢升腾着一股热热的东西，从来没想过在她不知道的背后，他一人承担了他们两个人的责任。顾淮南心里万分愧疚，同时还有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个，我第一次结婚，没想到过这些。”
叶锡尚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难道我是二婚？”
“你既然觉得非去不可，有一点我得给你提个醒，老顾的脾气不好。”
“放心吧，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爸。”见她妥协，叶锡尚敛了敛情绪，重新启动车子。
顾铭哲一早在家里等着，临近中午才看到叶锡尚的车。
他的军服军帽挂在玄关，人却没在客厅。顾淮南扬声向里面唤了几声，顾铭哲才从书房里踱步出来，视线略过顾淮南，看了看叶锡尚。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我不喜欢搞这一套。”
许是觉得等得久了，有些不高兴。顾淮南当然看出顾铭哲的不悦。“没人喜欢搞这一套，但你女婿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空手来吧？”
顾铭哲的视线回到女儿身上，嘴角一抿眸一眯。叶锡尚暗中拽了下顾淮南，才对顾铭哲解释道。“您别在意，也没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南南选的都是您平时用得上的。”
顾铭哲脸上的表情有了些松动。“既然今天来了，家里也没外人，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叶锡尚微微一笑，恭敬郑重的叫了一声：“爸爸。”
“嗯。”顾铭哲还是那个严厉的表情，伸手让座。“一家人，不必客气，以后回家不要拿东西。”
叶锡尚顺从的点头，拉着顾淮南坐下来，给顾铭哲沏了茶递过去。“妈不在？”
“她在外面演出，就快回来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聊着，顾淮南在一旁安安静静也不搭话。顾铭哲瞥她一眼，从怀里掏出根烟来。
这是顾铭哲的一个习惯，每当准备长篇大论训谁的时候便会掏出烟来先在掌心敲打几下，压实烟草叶子。
两人都了解他这个习惯，顾淮南下颚微扬，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叶锡尚则看出些苗头，很自觉上前点了火，率先开口。
“是我做事欠考虑，早应该带着南南回家看您，最近事多任务多，忙着忙着就耽搁了，您别介意。”
顾淮南不想回家叶锡尚和顾铭哲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他也知道顾铭哲心里定是窝着一股火直到现在，怕他忍不住当面发作便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顾铭哲哪里会不知道他的用意，吸了口烟没有马上吭声。叶锡尚用自己给他垫了个足够高的台阶可下，他一肚子的怒气还没发泄出来就已经失去了发火的必要了。虽是如此，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女大不由娘，何况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南南自小在外面野惯了做事没规没距，谁的话都不听，胆子大的肆意妄为，连结婚这等大事都这般胡闹！”他犀利的眸光一扫，“小尚，我是没想到，你这么稳重的孩子在这件事情上也会这么草率鲁莽。”
“你想骂，骂我就好了，别扯到他身上，婚是我求的，你应该谢天谢地有人肯要我。”
顾淮南的坦荡气得顾铭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还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既然这样的话，你还对外隐瞒着这件事做什么？还跑出去五年做什么？自己造了孽还拉别人下水，我不明白你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顾铭哲就这么扒开顾淮南的不能启齿的伤疤，这种粹不及防的冲击几乎让她承受不能。
顾淮南死死咬着牙，倏地站起身。她刚要开口时，叶锡尚却忽然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力道大的出奇，轻易制服住了她的反抗。“爸，可否容我说句话。”
顾铭哲微微点点头，闷闷的吸了几口烟。
叶锡尚示意顾淮南先回避，“快中午了，你去做点菜，我们中午在这里吃。”
顾淮南强压下心中的情绪躲进厨房，叶锡尚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复又开口。
“南南出去这五年，是我同意的。”
顾铭哲不敢置信：“你同意的？”
“是。”叶锡尚泰然自若的回答。“不然，您以为在那种情况之下，南南会轻易接受另一份感情吗？”
顾铭哲哼笑。“你倒是心宽，她要是一直不回来，你岂不是……”
“她会回来。”
顾铭哲觉得好笑。“我可以问问你凭什么这样以为？因为和你的那一纸婚书？”
叶锡尚勾起嘴角。“我只是觉得，您的女儿并非是那种只会逃避的人，等她想清楚了，总会回来面对，面对一切，面对我。”
一个连死都不怕人的，又怎会怕担当。
他浅浅的笑容里暗含着顾淮南看不到的坚定。“爸，南南其实……并不懦弱。”
顾淮南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都谈了些什么，她做好饭菜喊他们吃饭时，顾铭哲脸上的表情确实已经缓和了不少。
要说叶锡尚没看出这对父女俩水不容火的关系那是不可能的，顾铭哲只这几句，他便已明白顾淮南在他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儿。想起叶锦然曾说过的话，他才深深觉得顾淮南不愿意回家并非她不懂事，而是在这个家她根本得不到应该有的平等对待，得不到本应该拥有的东西。
吃过午饭，顾淮南就找了个借口拉着叶锡尚离开了。一出顾家小院，顾淮南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你和你爸，一直都是这样？”叶锡尚问。
“我不乖，不是我妹妹那种温柔乖巧的性子，他当然不喜欢。不过这样我倒自在，免得像我妹妹那样整天被他们管东管西的。”
顾淮南用无所谓的态度掩饰那种难堪。“看样子老顾是真满意你，我都没见过他对哪个晚辈有这种态度。”
顾铭哲满意叶锡尚倒是真的，在顾淮南意料之外，不过却也是情理之中。他一直都偏爱听话知分寸又优秀的人，就像顾淮西。
说曹操曹操到，顾淮南刚拉开车门，就听见有人叫自己。
对面车里下来的两个人，顾淮西笑吟吟的站在路边儿，Casper从后车座上跳出，看见叶锡尚和顾淮南直奔过来，欢快的在两人身边绕来绕去，最后在叶锡尚脚边又是摆尾又是蹭的讨好耍贱。
“小西？”顾淮南惊讶，立即下意识的去看身边的叶锡尚，脑中警铃大作，祈祷着先前她假扮顾淮西躲他的事可别就这么暴露了。
卓卫锁好车，虚揽着顾淮西走过来，不动声色的向叶锡尚点头示好，又对顾淮南别具深意的笑。
顾淮南悄悄瞪他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今天怎么有空来？”
“带小西回来看看顾叔。”卓卫又看了看叶锡尚。“看来你终于找到她了。”
叶锡尚似乎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微微笑了笑。而他这一笑，卓卫也明白了上一次的事看来他已经猜到那是顾淮南了，未拆穿而已。“上次没来得及打招呼，我是卓卫，你好。”
“叶锡尚。”两人握了握手，他知道卓卫是陈南浔的发小，但若有一天他和顾淮西修成正果，两人就是连襟了。
顾淮西眯眼看顾淮南身边的人，难掩惊讶。“叶先生？”
“是我，顾小姐。”叶锡尚对待顾淮西的态度十分礼貌，不免在心中再次感叹这姐妹俩的相似程度让人难以分辨。
“不必那么生疏，叫我小西吧。”顾淮西亲昵拉过顾淮南的手臂弯唇笑起来。“叶先生找你找的很辛苦呢，你欠人家的东西还了吗？”
一句话问得顾淮南尴尬不已，叶锡尚和卓卫故意不搭腔想看她怎么回答。
“呃……正在还。”
顾淮西又笑，去看叶锡尚，小脸充满了好奇。“我能冒昧问一下，叶先生和南南是什么关系吗？”
顾淮南一沉，就怕她问到这个。
“我是她——”
“男朋友。”顾淮南脱口而出，说罢和叶锡尚两人都是一愣，然后对峙一眼。
叶锡尚瞧了她片刻，点点头。“对，过去不是，现在是了。”
顾淮西一副早预料到的神情。“就知道你对南南的感情不一般呢，想不到真是这样，那么恭喜你哦。”
“谢谢。”
四人寒暄一阵儿便分了手，他们临走前顾淮西还不忘取笑。“叶先生要记得收她利息哦。”
顾淮南做贼心虚钻进车里，叶锡尚忍不住勾起唇。“我会的。”
顾淮南本想回头催他，却看见他唇边明显的笑意，心里面顿时闷闷的不爽起来。这个大面瘫，什么时候对女人露出过这么灿烂的笑容？
驶出大院，顾淮南问。“小西好看吗？”
“嗯。”叶锡尚直言不讳，顾淮南心里又一堵。
“那我呢？”
叶锡尚表情古怪的瞥她一眼。“你们是双胞胎，这用我提醒吗？”
“双胞胎长的再像也是有区别的，我的耳垂比小西的小一点点，她的嘴唇比我的薄一点点。”
顾淮南认真的解释，仿佛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叶锡尚回想了一下，摇摇头，她所说的区别细微到完全可以无视。“没看出来。”
“你真的分不出我们？”先前她利用了这点幸运的骗过叶锡尚，而现在却开始觉得他分不出她是那么不应该的事情。
叶锡尚开着车，沉吟了一下。“你是怕我搞错了你们？”
“不怕。”她否认的飞快，偏头看窗外。
叶锡尚心里想着另一件事，忽略了顾淮南细微的情绪转变。“为什么要瞒着小西我们的关系？”她说过暂时不曝光，可顾淮西是她的亲妹妹。
“没那么多为什么，需要告诉她的时候我自己会说，别忘了我们那个协议，你答应过我不告诉任何人我们结婚了。”
她语气坚决，叶锡尚因为那“协议”两字，眉间不觉蹙了蹙。
京公网安备1101020200752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