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边疆的这座小城市，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刺骨的西北风掺杂着雪花在空中飞卷着，千万片雪花像无数的刀锋似乎要将整座城市割碎。整条大街上，像遭遇了钢刀的刮削，处处显得生硬而冷酷。浑浑噩噩的大雪，给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沉寂，街道两旁的树枝上站着的几只乌鸦，不时拍拍翅膀上的雪花，为这个白色的世界点缀上了几屡墨色。
“一二三四！”震天响的呼号声从这座城市一角的某大队军营里传出，此时的军营内是一番热血沸腾、激情交融的景象。
今天是老兵复员的日子，一条条长龙般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唱着雄伟嘹亮的军歌，正从营院的四面八方向大队操场走去。操场主席台上，大队长李勇军双手叉腰，神情凝重。大队政委廖振华此时正拿着退伍战士的名单，一个个地端详。
“政委，钟国龙要求复员的事情，大队党委怎么决定的？”少校中队长龙云焦急地跑过来，开口就问。
“这样的……”廖振华有些为难，“大队党委经过讨论，认为钟国龙确实因为家里出现特殊情况，也是不得已，最后同意了他的个人申请！哦，今天他代表退伍老兵表决心。”
龙云沮丧地看着廖振华：“什么？这么个全能尖子，怎么就……”
李勇军虎着脸，大声对龙云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让他走吗？一个尖子是那么容易就培养出来的？给我回去！”
龙云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李勇军阴沉的脸，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这时候，各中队复员老兵已经集合到操场主席台前。
“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大队长同志，大队全体复员老兵集合完毕，应到231名，实到231名，请指示！军务股长刘鸣！”
站在风雪中向大队长报告的军务股长刘鸣，军姿挺拔。
“稍息！”大队长李勇军用他特有的大嗓门回复命令。
“是！”
“稍息！”
“老兵复员仪式现在开始”，站在主席台上主持的政委廖振华开始发言：“第一项，由大队长做老兵复员致辞！”
李勇军站在主席台正中，向台下敬礼，努力地把脸上的神情放松：“稍息！老兵兄弟们，这是我第一次叫你们这个称呼，那么下面，我也要第一次换个方式跟你们讲话，以前我是什么方式，你们心里都很熟悉了。在我心中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三猛大队的铁血队员。明天你们就要走了，就要离开曾经生活过、战斗过的老部队了……”
“论年龄，我是你们的大哥，今天做大哥的，就在这里说上几句送别的话，以前我在你们的印象中肯定就是个黑面包公、凶神恶煞似的人。我现在这么和你们说话，可能大家会有点儿不适应。自从你们从各个部队挑选出来走进我们三猛大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要承受一般士兵不能承受的痛苦，付出一般士兵数倍的血汗，做一般士兵不能做的事情！
“其实我都知道，你们背地里都在骂我，叫我李老虎，说我没人性，就因为训练时我往死地整你们。我想，到了现在，你们也许已经知道原因了。这个我也不多说了。明天你们就要走了，我知道你们舍不得走，说实话我也很不舍得你们走，甚至会很伤心，但也没办法，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啊。
“哈哈，给大家透个老底吧，我从当新兵到现在23年，就哭过23次。这23次的眼泪我都是因为和我曾经摸爬滚打、同生共死的战友要走了才流的。我们部队有句话说得好，‘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但其实在这个时候我更想说‘男儿有泪不轻谈，只是未到情深处’。大家听到这些可能会有些伤感，但是现在在这里谁都不许哭，要哭回连队哭去！不然我罚他扛着沙袋跑上个30圈！
“你们都是三猛大队的功臣，虽然明天就要离开部队，回到地方，但是，三猛大队的历史上会永远留下你们光辉的一页，三猛大队永远不会忘记你们！没有肩章与领花的衣服能代表什么吗？不能！我们是三猛大队的兵，特有的忠诚、勇敢、执着以及忍耐，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正是这份独有的特质，才使我们这个大队以猛攻、猛打、猛冲享誉全军！
“记住，回到地方，你们谁也不准忘记这个精神！因为，这份精神，是多少代三猛的铁血战士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它已经深入到我们每一个人的骨头里！假如，还有什么绝对不允许忘记的，那就是：国家！责任！荣誉！
“以上我讲的，不是什么命令，是大哥对兄弟的嘱咐和希望。下面，我要讲一个命令了，省得你们不适应啊！你们都几年没接触过女人了，这次回到家，还不他娘的急红了眼啊？但是，都给老子记住：找媳妇也要给我看准了上！不要一个个回到家心急的跟个猴儿似的，随便遇到一个就当个宝儿，都给我往家里拉。那简直就是丢我们三猛大队的人，我们三猛大队的铁血士兵找媳妇也要高要求高标准，得找长得像明星，心地还善良、孝顺父母会持家的。对！这个给我要记住喽，另外呀，你们谁要是结婚了，要是还记得我这个大队长的话，给我个电话。礼我送不起，表个心意不过分吧？”
大队长刚说完这句话，队伍中立刻轰笑起来。
“他娘的！听到女人你们笑了？”大队长故意面色一沉，冲队伍大喊：“钟国龙！”
“到！”丝毫没有被笑声吸引，正陷入沉思中的钟国龙猛的一震。“你想什么呢？来！起个头儿！为了怕你们别娶了媳妇就忘了部队，兄弟们再最后合唱一次我们三猛大队的队歌！”
“是！”
钟国龙用着标准的跑步姿势跑到所有复员老兵前，两脚成跨立姿势，冻得通红的两手张开，用他那在部队练就的大嗓门起唱：“来无影 去无踪，预备唱——”
一阵阵排山倒海的声音从这个231人的方队中传出：
来无影 去无踪
如闪电 似清风
单枪匹马闯敌阵
捕捉俘虏探敌情
水深千尺能泅渡
山高万丈敢攀登
猛攻、猛打、猛冲
我们是无敌的特种反恐兵！
所有的退伍兵，所有在场的部队领导，唱着这首他们这辈子，甚至下辈子都忘不了的军歌，热泪盈眶。钟国龙的脸上因为急速充血变得通红，眼泪情不自禁地流出来，顺着暴起青筋的脖子，滴到已经去掉肩章领花的冬常服军装上。
整个操场除了风雪声，就是这些老兵抽搐的哭声。
“呜——”
突然，急促的警报声传来，响彻了整个营院。所有在场人员心头一震。
“洞洞幺”
“洞两两”
“洞洞幺”
“洞两两”
大家一听，顿时心中明白，这是大队的一级战备，全装全员紧急出动代码。
就在这时，大队通讯员神情慌张地跑过来向大队长报告：“报告大队长，接到上级紧急通知：阿不题乡乡政府遭到境外势力袭击，境外势力劫持大量人质，拒绝谈判，欲造成国际影响！形势危急！上级要求我部3小时内迅速到达暴动地点，执行作战任务！”
所有在场人心中一惊！钟国龙突然向前一步，猛地一个军礼，声音几乎是吼出来：“报告大队长！我要求参战！”大队长略有些迟疑，钟国龙再次喊道：“报告大队长！我们还没有举行送军旗仪式，我还是三猛大队的一员！我坚决要求参加战斗！”其他的230位退伍兵齐声高喊：“对！我们还是三猛大队的队员，我们要求参战！”大队长稍加考虑，猛地抬高嗓门：“各中队队员以最快的速度迅速归队，解散！”
10分钟后，钟国龙所在第一中队所有队员全副武装集结完毕 。
中队长龙云站在队伍前面，神情严肃，用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宣布命令：“全体队员注意！现在宣布作战命令，首先介绍敌情：我部前方150公里处，阿不题乡乡政府突然遭到恐怖分子袭击，发生恐怖暴力事件，恐怖极端分子及劫持人员数目不详。大队命令我中队担任先锋战斗队，要求我部3小时内迅速到达暴动地点，执行特种作战任务。本次行动代号‘沙鹰’！”
“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10点05分32秒，对表！现在我宣布中队命令，钟国龙！”龙云抬眼向钟国龙命令道。钟国龙身着三猛大队特有的雪地迷彩作战服，肩膀上已经重新挂上了一级士官军衔，迷彩服外套着95式弹袋，内装4个95式弹夹，下方左右两侧各悬挂84式手雷两个，头上戴着QGF02仿纶头盔，内置单兵通信设备与头戴式热成像仪，手里紧握着95式自动步枪，枪口下方悬挂与之配套的榴弹发射器，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骇人的杀气，神情凝重。
“钟国龙！大队长亲自点名，由你，带领一个尖刀小组，代号‘铁血’！乘坐WZ-8武装直升机，先期到达指定位置，务必于12：00之前到达阿不提乡政府附近，扫清外围障碍，执行前期侦察敌情以及监视任务，为后续到达部队提供敌情通报！小组成员8人，由你选定，是否清楚？”
“是！由我带领一个尖刀小组，代号‘铁血’！乘坐WZ-8武装直升机，先期到达指定位置，务必于12：00之前到达阿不提乡政府附近，扫清外围障碍，执行前期侦察敌情以及监视任务，为后续到达部队提供敌情通报！”钟国龙重复了一下命令，长期的特种作战训练使他具备良好的记忆力。
龙云又嘱咐：“记住，你的任务只是先期侦察，除了有需要扫清外围障碍之外，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展开其他行动！可以执行了！”
“是！”钟国龙向后转身，语言简短有力：“狙击手，陈立华！”
“到！”陈立华手持KUB88式5.8毫米狙击步枪，向前一步。
“重机枪手，刘强！副枪手，钱大海！”
“到！”“到！”
“心理喊话员，黄勇亮！”
“到！”
“其他组员：李组强，赵新，齐正！”
“报告中队长！铁血小组全体8名队员，结组完毕，请指示！”
“登机出发！”
铁血小组迅速登上早已经停落在不远处的WZ-8武装直升机，直升机迅速启动，拔高，向阿不提方向全速开进！
二
边疆小城的周围大部分都是荒凉的戈壁滩，WZ-8武装直升机迅速升到距离地面500米的高度，在风雪中全速飞行。钟国龙这个已经数次参加特种作战的老兵，此时已经完全进入作战状态，从容冷静的表情刻在了他冷酷的脸上。担任小组心理喊话员的黄勇亮是名进入三猛大队不到两个月的新兵，第一次参加作战任务的他，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铁血小组组长钟国龙，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他当兵以来从未见过的杀气，顿时心中一颤。
钟国龙看了一下戴在左手腕上的特战队员专用手表，说道：“大家注意，现在是北京时间10点13分28秒，对表！”
“是，时间准确！”
收到7名队员肯定的答复，钟国龙开始宣布队员代号：“下面公布队员代号，我为01，陈立华02，刘强03，李组强04，钱大海05，齐正06，赵新07，黄勇亮为08。是否清楚？”
“清楚！”
“下面测试单兵通信装备，按照大队统一调频，大家将频道调试为中频32.45。开始测试！”
“现在检查武器装具！”
“一切正常！”
“现在是北京时间10点22分34秒，直升机预定北京时间10点45到达离阿不提乡10公里处进行超低空隐蔽飞行，并在距离阿不提乡5公里处西侧降落，而后我组所有成员迅速奔袭至距阿不提乡西侧1公里处疏散隐蔽，开始观察敌情和监视恐怖分子动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或擅自离开观察监视位置。是否清楚？”
“清楚！”
钟国龙此时稍稍思索一下，继续说道：“兄弟们，强调一点，这不是演习，今天我们要执行的是一项真正的作战任务。上级再次任命我为铁血小组组长，是对我充分地信任。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担任铁血小组组长。和你们一起冲锋陷阵，生死与共！你们7个，除了勇亮是第一次执行作战任务以外，其他的都是我的老弟兄了！尤其是刘强和立华，都是从小就跟我刀头舔血过来的。我的脾气，哥儿几个都知道，在我钟国龙脑子里，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没有打不败的敌人！就是死了，血也得冲着前方喷！”
“还有，作为组长，我绝不允许我的战友、兄弟有一个牺牲的。咱们怎么来的，完成任务以后就得怎么回去！别他妈事后让我伤心！”
陈立华笑了笑说：“老大，你放心吧！咱这又不是头一次了！”
钟国龙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轻轻给了陈立华一拳，骂他：“你小子少扯淡，你一根毛不少地回去，我才算放心！”
钟国龙伸出右拳，满面豪情地看着其他兄弟，铁血小组其他6名组员立刻会意，站起围成一圈将拳头顶在一起。黄勇亮有些发愣，但也学着大家把拳头伸过来。8名铁血男儿齐声高喊：“国家、责任、荣誉！”
北京时间10点50分，直升机准时到达预定降落地点：距离阿不提乡5公里处。此时雪已经停了。钟国龙最先跳下飞机，其他队员也紧跟着跳下，直升机原路返回。
钟国龙示意大家就地坐下，迅速从作战服上衣口袋掏出作战区域地图确认位置：“大家注意，现在开始介绍作战区域基本情况：我们现在的位置是距离阿不提乡西侧5公里处，我们的正前方5公里外树林位置就是阿不提乡乡政府所在地。为隐蔽行动起见，需要我们奔袭至距离事发地点约500米处，就地利用有利地形，疏散隐蔽。要求15分钟以内到达！是否清楚？”
“清楚！”
“出发！”
8名铁血小组成员，全副武装，拼尽全力，就如8只捕食的猎豹，以最快的速度奔袭前进。雪地迷彩服良好的拟色效果使他们很快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消失在被茫茫雪海覆盖的戈壁滩中……
北京时间11点04分30秒，铁血小组提前到达指定地点，钟国龙顾不得喘息，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示意大家利用有利地形就地隐蔽。此时，在铁血小组的前方500米处，有一大片茂密的树林，正是阿不提乡所在地。
这片大概方圆5平方公里的树林，将阿不提乡环绕在中间，树林的外侧是一大片胡杨树，有的已经死了，树干光溜溜的却依然屹立不倒；有些已经倒下了，树干却也依然光滑，没有一丝腐烂的迹象。胡杨树是当地的一个特色树种，以生命顽强著称。高约5~10米，一年四季枝繁叶茂，当地有个顺口溜形容胡杨树是“生树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朽”。
在这些大树环绕的地方，就是阿不提乡政府所在地，因为房屋大部分隐藏在茂密的树林中，因此显得异常神秘。钟国龙卧倒在一个大约高80公分的沙丘后面，用高倍军用望远镜仔细的观察前方，努力从高大的胡杨树里面隐藏的建筑中搜寻着每一个可疑点。前方似乎有些寂静，500内的戈壁滩内没有任何敌情动向。
“所有队员请注意，前方没有发现敌情，前方没有发现敌情，下面全组分为两个小组，交替掩护，前进至树林边沿大沙丘处隐蔽，我与06、07、08为第一小组，由我担任小组长。02、03、04、05为第二小组，由02担任小组长，是否明白？”
“02明白！”
“03明白！”
“08明白！”
“第一小组跃进！”
“第二小组掩护！”卧在地上的第二小组长陈立华用KUB88式5.8毫米狙击步枪高精度瞄准镜，警惕地观测着前方，掩护第一小组跃进。
重机枪手刘强、钱大海抬着国产ＱZJ12.7毫米重机枪，迅速找到合理位置，瞄准前方。QZJ12.7毫米重机枪是我国自行研制的，是世界上最轻的重机枪，但全重也达到26.5公斤！
钟国龙已经带领第一组跃进了数十米，命令： “卧倒！掩护！”
“第二小组跃进！”陈立华收起狙击枪，挥动手势。两个小组交替掩护，逐渐逼近树林边缘。钟国龙示意队员停下，他再一次拿起望远镜，冲前面的一个大沙丘匍匐前进。
这个沙丘有3米多高，是暴风席卷戈壁的产物，暴风吹动戈壁表面的沙土，却被树林挡住去路，持续的大雪使沙丘这一边冻上了厚厚的一层冰。钟国龙似乎毫不在乎体下的冰冷，缓缓地爬了上去，用高倍军用望远镜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前面树林内的情况。
此时的树林已经近在咫尺，树林中没有一丝动静，寒风吹过，树林中的枝叶和高高的杂草向一边抖动。
“不对劲！”眼前的这片树林出奇的静，反而使钟国龙感到不安，直觉告诉他，树林内肯定有情况！
三
“01、01，我是02，我是02，请问前方树林情况如何？”钟国龙耳机里传来陈立华略带焦急的询问。
“我是01，前方树林没有发现明显敌情，但树林的安静有些异常！凭经验和直觉，我认为树林内肯定有情况！有待于进一步侦察！”钟国龙声音近乎冰冷。
“现在变更作战小组，我与07、08为第一小组，04、06为第二小组，交替掩护进入前方树林侦察敌情，02迅速占领有利地点进行掩护，03、05提重机枪迅速占领我右前方向15米处小沙丘，是否清楚？”
“清楚！”其他队员几乎同时回答。
全组队员此时已经进入高度警戒状态，每名队员心里都很清楚，树林内可能有恐怖分子！刘强和钱大海，利用陈立华的掩护，已经悄无声息地爬上钟国龙指定的小沙丘背后，ＱZJ12.7毫米重机枪的3个支脚牢牢扎进沙丘顶部厚厚的积雪中。经过一轮的交替掩护，钟国龙等5名队员已经顺利地进入到了树林中。
这片树林主要以胡杨和白杨树为主，因为树木间距很密，加上连日的大雪，整个树冠上压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林中光线很暗，前面随着进入深处，更显得黑暗，树林此时没有一点儿声音，安静得可怕，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带着一股隐隐的杀气，令人毛骨悚然！
“沙……”
突然，远处大约100米处，传来一个声响，这声响虽然不大，但还是被高度警惕的钟国龙听到了。“停！卧倒，”一丝短暂细微的声音传入每名作战队员的耳中，几人迅速卧倒隐蔽在树后，紧张得似乎能彼此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整个世界仿佛凝固了一般！
远处右前侧一棵巨大的胡杨树干上，此时还在向下撒着雪粒，刚才的声音，显然是树上有大块积雪突然掉落所发出。
“情况不对，大家迅速隐蔽！”命令的声音同样是细微谨慎。
钟国龙示意其他队员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利用匍匐的姿势，悄无声息地向右前侧那棵大胡杨树靠近。爬到距离大胡杨树约80米处，前面有一大片高大的骆驼刺，此时被雪堆压得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遮挡物。钟国龙迅速爬到骆驼刺后面，左手轻轻抬起，将头戴式热成像仪从头盔左上移至眼前，打开开关：在一片淡红色的视野中，胡杨树上一个淡红色的人形轮廓清晰地显现出来！
国产头戴式热成像仪是三猛大队特别配备的装备，全重约100克，此设备打开后，可透过厚度不超过1米的遮蔽物，观测到散发热量的人员物品，电池充满电后，使用时间只有两小时，因此，不到十分必要，一般不会使用。
钟国龙马上向后面做出手势，示意发现情况，其他人心头一紧，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黄勇亮更是紧张得脸色发白。为了进一步确认目标，钟国龙小心翼翼地收起热成像仪，重新掏出望远镜，稍微向旁边侧了侧身，以便于获得更好的观察角度。军用望远镜透过林中层层树干和枝杈，现在可以清晰地看见，在那棵高大粗壮的胡杨树树冠中，果然藏着一个人！
这个人将自己隐藏在胡杨树冠最茂密的地方，骑在一个较粗的树杈上，身上臃肿地裹着厚厚的羊皮大衣，长满大胡子的脸冻得铁青，怀里抱着一支M16步枪。看他身上的积雪可以知道，他在树上已经坐了很长时间了。此时，他身体侧背对着钟国龙所在位置，冲着南边方向，头无力地耷拉着，显然是在打盹。
“真险啊！”钟国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幸亏老子精明，不然我们就暴露了！”
幸亏这个大胡子的观测方向并不在钟国龙他们移动的方向，又在打盹，才没有发现龙钟国他们的行动。“哥们儿！你GAME OVER了！”钟国龙心里想着，眼睛里已经射出一道骇人的杀气。
钟国龙想到自己手里所持的是95自动步枪，如果直接射击，有可能惊动其他恐怖分子，决定命令陈立华使用KUB88式5.8毫米狙击步枪，利用该枪噪声极低的特性，击毙目标。为了避免大胡子突然惊醒，钟国龙悄悄地缩下去，从装具袋中拿出军用GPS全球定位仪，迅速确定了大胡子的精确位置。
钟国龙用手捂在话筒周围，声音尽量压低，但却是冷酷无情的：“02！02！我是01！听到回答，听到回答！”
“02收到，请指示！”陈立华回答，长期的协作使他立刻明白，钟国龙已经发现目标。
“02！02！目标位置37.103812” N/79.997517"W高大胡杨树枝中间，迅速调整好狙击位置，马上歼灭目标！”
“02明白！”陈立华立刻用GPS全球定位仪锁定目标，迅速调整好狙击位置，通过已经放大9倍半瞄准镜透过层层的树干清晰地看到了目标的头部，而后，打开狙击步枪保险，陈立华杀气显现，食指果断勾动扳机！
“咚！”随着一声闷响，大胡子后脑勺儿被子弹穿透，臃肿的身躯猛地一震，当场毙命！脑浆混合着鲜血喷出来，被震落的积雪上，一片殷红！
钟国龙看了一眼卡在树杈上的尸体，冲对讲话筒说道：“老四！牛！”
“客气！”听筒传来陈立华的声音。
北京时间11点48分，铁血小组到达距离阿不提乡政府不到300米的位置。
“ 大家注意！穿过前面这片树林，就是阿不提乡政府了！现在进入战斗状态，请最后一次检查武器装具！向前搜索前进！”
“明白！”
“啪啪啪！”突然，前方传来3声枪响，是AK-47步枪的点射声！
“大家要高度警惕，注意一切动向，随时准备应付各种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为确保周围绝对安全，钟国龙再次用热成像仪仔细搜寻周围，确定没有发现其他目标之后，他向队员发出指令：“各组注意，全部向我靠拢！全部向我靠拢！”
其他7名队员迅速和钟国龙回合，刘强看了一眼那个大胡子的尸体，冲陈立华竖了竖大拇指。
陈立华轻笑一声，说道：“多亏老大了！我就是执行得好！”
钟国龙瞪了他们一眼：“闭嘴！注意警戒！”
两个人再不敢说话。
这时候，钟国龙注意到黄勇亮，他呆呆地看着大胡子的尸体，脸色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钟国龙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怎么？怕了？以前在野战部队没杀过人吗？”
黄勇亮呐呐地摇摇头，继续傻在那里。钟国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冷冷地说：“兄弟，来到三猛大队，就得有这个思想准备！比这惨的还多着呢！害怕？哼！他杀你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害怕！”
钟国龙掏出GPS定位仪，低头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经是上午11点19分，距离部队到达还有不到40分钟了，他迅速命令道：
“所有人注意！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我们马上交替掩护，向目标地快速跃进！大家要高度警惕，注意一切动向，随时准备应付各种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是！”
刘强拉了一把愣着神的黄勇亮：“走吧！”黄勇亮应了一声，跟着小组继续进发。
经过刚才的事件，大家再也不敢大意，精神高度集中，向着阿不提乡政府跃进。
奇怪的是，一路上竟然出奇的顺利，没有再发现任何情况。
“01，是不是就这一个恐怖分子呀？”刘强低声地说。
“别废话！越顺利意味着就越危险！”
阿不提乡政府紧挨着这片树林，穿过去就能看到全貌。出奇的顺利并没有使钟国龙放弃谨慎。北京时间11点48分，铁血小组到达距离阿不提乡政府不到300米的位置。一路上不时地查看GPS定位仪的钟国龙突然停下来说道：“大家注意！穿过前面这片树林，就是阿不提乡政府了！”
“明白！”
小组又前进了约100米，钟国龙示意大家隐蔽，这时候，树林外面嘈杂的哭声和叫骂声已经清晰可闻。
“啪啪啪！”突然，前方传来3声枪响，是AK-47步枪的点射声！
四
钟国龙脸色一变，命令道：“大家注意！已进入战场！现在迅速占领前方有利地形，进行侦察！”
所有人员开始向前方树林的尽头前进，到达之后，陈立华成背枪姿势，敏捷地爬上树林边一棵高大的胡杨树，眼睛盯着狙击步枪的瞄准镜，观察乡政府以及周围情况。
“02 ！02 ！我是01！我是01！迅速汇报现场情况！”钟国龙隐蔽在树下，询问陈立华。
“01！01！通报现场情况：事发地点是一座两层的楼房建筑，大院内发现一共两名恐怖分子，其中一名手持AK-47自动步枪，面前有一群群众，初步目测约有100余人，该恐怖分子左侧约10米处，有一名恐怖分子，手持M16。此外，外围没有发现其他目标！通过望远镜观察，二楼正对楼梯口处大房间内，发现共有5名恐怖分子，其中3名持枪站立，两名靠墙坐着，大约有20余名人质双手抱头，蹲在房间里。”
“02！02！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不详，现场没有发现人员伤亡！”
钟国龙略加思索，马上又命令道：“02！02！马上用热成像仪观察楼内其他房间情况！”
站在树上的陈立华迅速打开热成像仪，仔细观测楼内情况，报告道：“01！01 ！经过观测，其他房间未发现有人！”
这个时候，突然又传来几声枪响，接着传来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喊声。
“02！怎么回事？”
“01！大院内手持AK-47的恐怖分子突然朝天放枪！好像是在强迫院内群众喊什么口号！”
钟国龙有些纳闷，当下命令专门学习民族语言的小组心理喊话员黄勇亮：“08！08！他在喊什么？”
不远处隐蔽的黄勇亮这时候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一时没有反应。
钟国龙生气了：“08！你干什么呢？马上注意听院里的人在喊什么！”
黄勇亮慌忙向前靠了靠，认真倾听了一会儿，回答道：“报告01。他……他在喊：让汉人滚出他们的土地！好像……好像还在威胁其他人跟他一起喊！”
钟国龙这时候迅速向前匍匐前进至一破土坯房内，院内一切情况尽收眼底：
阿不提乡政府建在紧挨着树林的一片平地上，位置较低，院子左侧有两辆绿色的吉普车，如陈立华所说，院子里果然有两名身材高大的恐怖分子，背对着大楼，在带领着那些群众喊口号，但那些群众好像不是很积极，惹得那其中一个恐怖分子很是恼怒，开枪威胁。
钟国龙命令：“ 03、05马上从树林左侧迂回至大楼后侧300米处，占领有利地形，注意不要暴露目标。02继续原地警戒！其他人向我靠拢！”
所有人员到位以后，钟国龙命令：“04！马上架设通讯电台，将现场情况向大队汇报！”
李组强熟练地架设起军用电台，将刚才陈立华的侦察情况，向大队汇报。
突然，又是一阵枪声响起，钟国龙朝空地望去，一名群众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人群中立刻传来一阵哭喊声！
钟国龙大吃一惊，感觉到事态越来越严重， 猛地从李组强手里抢过电台通话器：“总部！总部！我是铁血！现在情况突变，我请求与大队长直接通话！”
“喂！我是李勇军！发生什么情况？”
“报告大队长！我是钟国龙！现在恐怖分子已经杀害一名群众！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我请求提前行动！请您指示！”
通话器那头的李勇军考虑了几秒钟，冲钟国龙喊道：“不行！绝对不行！现在院内有100多名人质，楼内的情况不明朗，你们小组人员有限，万一出现闪失，大批人质的安全没有保障！请你原地待命！等待大部队到达！”
“可是……大队长！”钟国龙此时急得浑身冒火，眼睛快瞪爆了，“大队长！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请您再次考虑一下！我们会很快解决战斗！”
“考虑个屁！你钟国龙不要命了，老子还得为那些人质的生命考虑呢！执行命令！”那边大队长怒吼着关闭通话。
“01 ！你看！又一个群众被拉出来了！”赵新焦急地喊道。
钟国龙看了看表，12点08分，距离大部队到达最少还有半个小时！
“01！01 ！02呼叫！最新观察发现，二楼大厅靠门右侧角落，发现一疑似炸药包物品！”
钟国龙猛地将95自动步枪一拍，大声骂道：“狗日的！来不及了！”
“现在现场情况紧急！我决定提前行动！由我带领04、06、07、08，从我所在的土坯房中快速潜到大楼后面，准备进入大楼作战！03、05，你们用重机枪封锁大楼后侧！02！院内情况由你控制！你有没有把握快速击毙两名恐怖分子？”
“OK！”
“好！所有人员注意，因为大楼内外恐怖分子和人质混在一起， 我们进入大楼以后，见到恐怖分子，必须果断击毙，迅速解决楼内的抵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02，02，听到楼内枪响，你同时展开行动，力求射击准确，一枪致命！然后利用火力，援助楼内战斗！所有队员是否清楚！”
“清楚！”
“行动！”
钟国龙带领赵新、李组强、齐正、黄勇亮4人，利用土坯房周围的石碓、杂草做掩护，迅速跑到大楼的侧墙，背贴着侧墙，准备进入到大楼后门。
“03 ！03！我是01， 我是01，迅速报告后门情况！”
“03收到，现在后门紧闭，门外未发现可疑目标！”
院内的恐怖分子此时正用枪顶着一个群众的脑门，院内哭喊声一片，却成了铁血小组最好的掩护。
“01注意！01注意！后门内那名恐怖分子正在楼道中徘徊，请注意安全！”陈立华用热成像仪观察。
“01收到！”钟国龙答应一声，“大家注意！进攻马上展开！我计划从后门进入，02！02！听到二楼枪声后，立刻击毙院内两名恐怖分子！03、05严密封锁后门通道！”
“02明白！”陈立华关闭热成像仪，开始瞄准目标。
“03明白！”
钟国龙对着旁边的黄勇亮命令：“一会儿我们到后门时，我去敲门，你用他们的语言诱使那个人开门，门开后，只要确定是恐怖分子，我将马上将他击毙，我们迅速上楼进入战斗！”
黄勇亮这时候神色慌张：“我……我怎么说？”
钟国龙喝道：“你受的是专业训练，还要问我？”
黄勇亮点点头，手紧紧地攥着枪，豆大的汗珠淌下来。
钟国龙忽然猛地一个转身，从侧墙向后一个翻滚，马上又靠墙，脚步横移，已经到了后门的门口！
其他队员马上跟进，分列在后门两侧。
钟国龙对着黄勇亮做个手势，示意他开始叫门，同时将枪后背，自己从小腿上拔出95式军刺！
黄勇亮努力地使自己平稳下来，汗水已经湿透了全身，冲门内喊道：“嘿！快开门！自己人！有急事！”
钟国龙用手急促地敲着门，里面的恐怖分子正在后门楼道内警戒，听到自己一样口音的叫门，有些奇怪，盘问了几声，没有怀疑，走过来开门。
后门开了，那恐怖分子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钟国龙已经像一只恶虎一般，夺门而入！左手用力捂住他的嘴，就势一拉，95军刺的利刃已经划过了他的喉咙！
“嚓——“的一声，一道血箭喷到对面黄勇亮身上，黄勇亮顿时变成一个血人，吓得傻愣地站在地上。
钟国龙轻轻将恐怖分子放倒在地上，拍了拍呆在原地的黄勇亮，打了个手势，其他4名队员迅速回了一个手势，示意明白，跟随钟国龙躬着腰悄无声息地走进楼内向二楼摸上去。
5人在二楼楼梯中段停下，钟国龙用热成像仪对大房间内的情况进行观察，果然，房间内所有人质都成双手抱头状蹲在地上，房间右侧靠墙处站立两个，正对门口站立一个，另外两个在房门左侧坐着，应该就是那5名恐怖分子！
钟国龙小声命令道：“现在大家注意，屋内一共5名恐怖分子，一人负责歼灭一个，务必要求一枪击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负责正对房门的那个，齐正负责房门右侧往里的那个，李组强负责往外那个。房门左侧靠右的，由赵新负责，靠左的，由黄勇亮负责，是否清楚？”
“清楚！”
钟国龙点点头，又呼叫陈立华：“02，02！我们将马上攻击！你听到枪声以后，立刻击毙大院内两名恐怖分子，是否明白！”
“02明白！”
“好！开始行动！”
钟国龙端起95式自动步枪，向房间门口矮身压过去，其他队员迅速跟进！
到达门口以后，钟国龙示意大家分左右站在门的两边，自己深吸一口气，猛然抬起一脚，向房门踹去，同时一个前扑，在空中瞄准目标开枪射击！也就在这时，站在门边的齐正、李组强、赵新、黄勇亮4人也闪电般地瞄准、射击！
里面的恐怖分子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钟国龙5人击毙！院外，陈立华早就等不及了，“咚！咚！”两声闷响，两个恐怖分子先后被他击毙，干净利落！他们到死的一刻，还不知道死于何方神圣之手！
几声突然的枪响和流淌了一地脑浆、殷红的鲜血立刻使房间内混乱起来，20多名人质惊慌失措，满房间地疯跑，尖叫……
“安静！安静！再不安静我就开枪了！”钟国龙站在门口对着这些吓得魂飞魄散的人质大吼……
房内依然混乱不堪，各种人类受到极度惊吓发出的奇怪刺耳的声音传入钟国龙的耳中，钟国龙骂了一句，举起枪对着天花板射击，“啪、啪、啪、啪”几声枪响后，房内终于归于了平静，被吓傻的人质蹲在原地看着门口的队员们。房子里此时寂静得只能听到人质急促的呼吸和高速心跳的声音。就在这时，一名蹲着的人质突然跃起，杀猪般地嚎叫着端起冲锋枪，对着正站着门口的钟国龙等人狂扫！齐正、李组强、赵新3名老兵发现情况迅速卧倒，黄勇亮一时吓呆了，惊慌中居然忘了躲避。
“我操！”站在他身边的钟国龙一脚揣开黄勇亮，同时扣动扳机。
“砰砰！”
恐怖分子的头部，被打出一个大洞，砰然栽倒！钟国龙感觉右小腿一麻，屈膝在地，低头看见自己的小腿部，被子弹打出一个小洞，鲜血流出！
看到房间角落里的那个未引爆的大炸药包，钟国龙长舒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此时，外面陈立华呼叫：01！01！外面已经解决战斗！
01 ！01 ！大部队到达……
五
三猛大队会议室，一张巨大的长方形桌子周围，坐满了大队中队级以上的干部。大队政委廖振华表情严肃，手里拿着钢笔，仔细看着眼前一张纸，旁边的大队长李勇军虎着脸，大口地吸着烟。
廖振华抬头扫视了一下，开口说道：“同志们，刚才我已经向大家介绍了此次沙鹰行动的详细过程。关于此次行动中铁血小组组长钟国龙的战斗经过，大家也了解了，下面我们就讨论一下，关于对钟国龙同志未经上级允许，私自展开行动的行为最终评判，大家可以踊跃发言，谈一下自己的看法！”
一中队长龙云这时候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我谈谈我的看法，我感觉，钟国龙这次虽然违抗了上级命令，但是，因为他果断地采取行动，在很短的时间内击毙了全部恐怖分子，挽救了100多名群众和20多位乡政府干部的生命，我觉得，应该功过相抵！”
三中队长陈凯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不同意龙云的意见！功过相抵？他钟国龙违抗军令，擅自行动，根本没有顾及现场100多人的安危！最后的胜利，只是一个侥幸！我们不能因为他的侥幸取胜，就隐匿他犯的严重错误！假如有一个没死的恐怖分子扣动扳机，那，这个责任又由谁来负？”
“老陈！你……”龙云气得脸色发红。
陈凯扬起头，冲龙云说道：“龙云，你别老袒护你的兵，我是就事论事，对你和钟国龙个人可没有意见！”龙云看了一眼大队长，又说道：“可是……钟国龙毕竟是在大部队赶到之前就取得了胜利，整个战斗过程干净利落，就算处分，给个警告就算了呗！”
“扯淡！”大队长李勇军忽然拍案而起，所有人都心中一颤，等待着大队长的爆发，“警告？警告什么？我看，不但不用警告，还要给钟国龙请功！”所有人都惊呆了！要知道，这次钟国龙可是直接违抗的他的命令，依照大队长的脾气，非把钟国龙枪毙了不可。龙云惊喜起来，张大的嘴一时居然忘了合拢。
李勇军又点着一支烟，狠吸了两口，情绪有些激动，继续用他高八度的大嗓门吼着：“这个问题，我和政委已经讨论过了，违抗命令，是军人的大忌。但是，也得看违抗了什么样的命令！当时，钟国龙向我报告的时候，我只是考虑到现场有100多名人质，不能轻举妄动，却忽视了现场的实际情况！恐怖分子已经开始杀害人质，而且，那个足有20公斤的大炸药包足以证明，这伙恐怖分子，就没打算活着走！你们想想看，假如我们大部队赶到，恐怖分子发现已经被包围，万一要是引爆了这个大炸药包，会是什么结果？20公斤TNT呀！足可以让现场的100多个人质死上八回了！就是我们的部队，也难免会有大的伤亡！在这种情况下，我还命令铁血小组原地待命！这命令本身就是错的！要是处分，倒是应该先处分我这个大队长！钟国龙果断采取行动，在很短的时间内解决了战斗，指挥得当，安排周密，老子愣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而且，他还舍身救了那个新兵蛋子一命，自己现在还躺在医院呢！你们说，这样的兵，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处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奖励他？违抗命令不假，但是，得看实际情况而定。在这种情况下，我李勇军宁可要一个违抗命令的铁血兵，也不要一个死板的呆子兵！”
龙云没有想到大队长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兴奋，居然鼓起掌来！
李勇军瞪了他一眼：“龙云！你起什么哄？”又转身向廖振华说道：“老廖啊，我还有一个想法，这样的兵，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他复员喽！我请求大队党委重新考虑钟国龙复员的事情！”
廖振华点点头，说道：“大家对这件事还有什么异议？”
其他人纷纷表示同意大队长的意见，廖振华神色轻松地抬起头，说道：“那就这么定了！给钟国龙请功！还有，大队党委决定派人去钟国龙的家中详细了解一下情况，钟国龙推迟复员的思想工作，我去做！”某野战医院的一间病房里，钟国龙正无聊地翻看着几本他并不感兴趣的杂志，小腿已经包扎上了，好在恐怖分子的枪距离很近，又没有打中骨头，子弹从小腿肌肉中穿了过去，医生说并无大碍。
忽然，门悄悄地开了，钟国龙抬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人，低头准备继续翻书。
“请问，这里是著名牛人战士钟国龙的私人病房吗？”
钟国龙猛地抬头，看见陈立华和刘强手里拿着一大袋子东西，姿势恶心地站在门口，钟国龙骂了一声，甩手将手里的杂志冲他们扔过去。
刘强夸张地一个高抬腿踹开杂志，两个人一个猛虎扑食，扑到病床上，闹着把钟国龙按在床上：“受伤了还这么横？”
“疼！疼！你们这帮野兽！”钟国龙忍痛笑着骂。
两个人松开他，坐到对面的空床上。
钟国龙问：“怎么有时间看你们老大来了？”
陈立华笑着说：“中队长特批的超级长假——3个小时，他本来也准备过来，被政委喊去有事，没来成。”
“哦。哎？给老子看看，拿什么东西来孝敬老大了？”
陈立华打开袋子，把东西一件一件掏出来：“烧鸡、牛肉、烤肠……”
钟国龙皱皱眉头：“我说，你们就不能浪漫点儿？人家看望病人都买个花儿呀水果什么的，你看看你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食堂送熟食的呢！”
刘强说道：“别介意，老大，我们知道你特喜欢吃这种东西，特意买来孝敬你的，要真拿束花来，那可就太不搭配了！鲜花配英雄？早过时了！”
几个弟兄嘻嘻哈哈地聊着，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执行任务的时候，彼此没有任何拘束。
忽然，两个兄弟停止玩笑，陈立华说道：“老大，我听说昨天政委来看你了？”
钟国龙也严肃起来，点点头。
刘强问道：“那你怎么想的啊？老大，我和老六可是一万个不愿意你复员！咱们兄弟在一起惯了，你要是一走，我和老三肯定没着没落的！你到底怎么想的？”
陈立华也叹了口气：“强子说得对，老大，我看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家里的事情，就算你回去，能马上解决得了？”
钟国龙神色凝重，自从昨天政委来过以后，跟他说了大队对这次战斗的处理决定，以及对他复员的事情，进行了耐心的沟通，本来也不情愿离开部队的钟国龙，一直在心中反复地斗争。
钟国龙说道：“我是什么样的性格，你们不是不知道，部队把咱培养成一名铁血战士，我对部队的感情，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我其实也不想走，可是……”
“呵！钟国龙人缘儿不错啊！”门口一个大嗓门传来，大队长李勇军已经闯了进来，后面怯生生地跟着黄勇亮。
“大队长！”陈立华和刘强慌忙站起来敬礼，钟国龙想起身，被李勇军的大手压了下去。
“没事，我正好要去军部，顺便来看看你，还有他，这个黄勇亮，我也把他带来了！”
黄勇亮这个时候有些怯怯的，显得很内疚，冲钟国龙一个敬礼：“组长，我……”
钟国龙笑了笑：‘没事！都从新兵过来的，第一次实战，能咬着牙冲上去就很不错了！”
“哎？这可不对啊！”李勇军打断钟国龙，“我今天带他来，不是让他给你当面道谢的，说实话，我本来是想把这小子退回原部队去。当兵就是为了打仗，为了保护人民生命财产不被侵害，不管什么新兵老兵的！后来我想到了你钟国龙，你小子新兵的时候就是个虎犊子，怕是没有怕过，但也是个愣种来着！我忽然想到啊，这兵千奇百怪的性格，什么类型的都有，但是，要个个成长为铁血战士，成长的路可能是不相同的，所以，我还是把他留下了，也想让他听听你的故事，看有没有触动，也许对他有帮助！”
李勇军忽然从兜里掏出200元钱来，说道：“来得急，没买东西，这个你让立华他们给你买点爱吃的！我有事先走了！好好养伤！”
不容钟国龙拒绝，李勇军就转身出门，忽然，他又转了回来：“对了！把这小子带来，还有一个目的，你给他讲你的历史的时候，自己也回忆一下！你再考虑一下，部队把你培养成这样容易吗？希望你再重新考虑一下复员的事情！要是决定不走了，就来大队部找我，我那里有一盒子古巴雪茄，到时候送你一支！老贵了！”
大队长头也不回地走了，钟国龙感动得眼睛有些湿润。
陈立华他们连忙拉着黄勇亮坐下，黄勇亮说道：“组长，前天的事情，给我的教训也挺大的，您上次说得对，我要是对敌人软了，他们可就硬了起来！”
钟国龙点点头，说道：“这就是咱们三猛大队在一次次血战中得出的教训！为什么要猛攻、猛打、猛冲？就是因为，只有咱们猛攻、猛打、猛冲，才能让敌人猛不起来，咱们硬成一把钢刀，敌人才会软成一个柿子！国家、责任、荣誉，需要咱们用铁血的精神来维护！”
黄勇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一动，问道：“组长，前天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发现你满脸的杀气，特别吓人，我……我就做不到！”
钟国龙笑笑说：“兄弟！记住一点，杀气不是表现出来的，也不是天生就有的，更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一个铁血战士，经过层层磨难，通过层层升华，刻在骨头里的一种东西，这种东西一旦形成，给敌人带来的，只有死亡的恐惧！”
陈立华和刘强也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他们感觉，眼前这个钟国龙，和参军前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了！冷酷、嚣张、无所畏惧、沉着等这些先天的东西还在，但是，就像一块顽铁经过烈火、锤炼、打磨，最后变成的一把钢刀，铁的特性虽然还在，但其威力，已经是刀锋所向，无坚不摧了！黄勇亮急切地说：“组长！你就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我特别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过程，使你变成现在的样子！”
钟国龙稍稍坐起来，右手轻轻地抚摩着受伤的小腿，脑海里一阵翻腾，自己几年的经历，逐渐浮上心头，整个人陷入了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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