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感概万千,这时,邻座的地震力关发话了。
“午后训练即将开始,还望结束之后再做调查,现下就请稍事观摩吧。”
我正求之不得,自然顺理成章地接受提议。
只见数名相扑力士中的两人进入相扑台,地震力关做起了解说。
“高个长脸一方唤作大鹿麿——”
“知道,昨天见过面。”
“他只有孩童般智力,指导起来甚为困难,幸有狛犬王关费心照顾,现在已进步不少。”
大鹿麿对面的另一位相扑力士如孕妇般大腹便便,看来他就是狛犬王。也不知是否注意到我打量对方腹部的视线,地震力关凑到耳边低声嘟囔。
“那绝非肥胖之躯,这沉甸甸的腹部并非脂肪堆积,而是饱经锻炼的坚实屏障。”
相扑台中的两位力士似乎开始进行准备运动了。首先双腿做M字形叉开,同时半蹲,接着身体大幅倾斜,单脚高高抬起,随后向下一劈,重踏地面,而后立刻又用另一条腿重复相同动作。这回的解说换了宿祢师傅。
“那叫四股,懂不?”
“就是准备运动吧?”
“不止,四股也是日常训练时的锻炼方法,长时间反复做此动作能锻炼腰腿。”
“说到腰腿,昨天我正巧在盂兰盆舞会上听到了‘滑步’一说。”
“嗯,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师傅的态度似乎有所好转,“没错,滑步也极为重要,正是相扑台上的基本动作。在移动时,脚下——也就是脚掌——绝不离地,始终同地面的沙土紧紧相贴。如此便能增加身体的稳定性,不会被对手摔倒。”
“滑步果然很重要呢。”
宿祢师傅深深颔首。
“完全正确。不过滑步的重要还不仅仅体现在运动的理论实践层面。”
“此话怎讲?”
“原本是有深远的咒术意义在里头。”
“咒术意义?”
“嗯,力士其实也是诅咒的使用者。比如这四股,正是源自中国的反閇。”
“还杯?”陌生的单词让我大感困惑。
“不对,是反閇。”宿祢师傅不禁苦笑,“估计连日本人也不知道吧,即便从事相扑运动,疏于学习之徒怕也从未听说。所谓反閇,是道教阴阳师为驱邪气在进行咒文咏唱的同时,踩踏大地的一种咒法。”
“这么说——四股也是咒术?”
宿祢师傅点头称是。
“照那样踏得大地轰鸣,就能镇压地下恶灵,同时布下结界,封住邪气。说到结界我想起来了,你可知横纲绳?”
“是相扑的冠军腰带吧……”
“这是通常而言。实际上它跟注连绳 ①相同,都是用于划分神域——也就是标识结界的物品。登上相扑界顶点的力士方能系上横纲绳,从而远离邪恶之气。”
“原来如此。”
“正因如此,不只相扑比试,我们在众多祭祀仪式上也会施行四股。噢,不如说后者才是四股的本意吧。”
我突然心中一动,忍不住发问:
“刚才师傅说四股起源于中国道教,这么说相扑并非源自神道咯?”
宿祢师傅再次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