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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通过重重考验,胡雪岩最终获得了阜康钱庄于掌柜的信任,得到赠财,淘得人生的“第一桶金”。
  一个人如何得到人生“第一桶金”,将直接决定他以后能取得怎样的成功。如果是靠投机取巧得来的,那么也会因为投机取巧而败;如果是阴谋诡计得来的,那么也会因为阴谋诡计而败。
  胡雪岩是靠自己的德行、志向和才能得到了“第一桶金”,因而决定他以后只要不改初衷,立志济世,不忽视个人道德修养,日增其德,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一定能够成为一代巨商。
  老掌柜临终之际,和胡雪岩“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不准做石崇,也就是有了钱之后,不准挥霍浪费。第二条是不准做铁公鸡,也就是不要吝啬,要将钱用在为天下百姓造福上面。第三条是不准传自己的子女,要选外来的、有才华的继承者,保证钱庄能够基业长青、代代传下去。这三条即使对今天的企业经营者来说,也是有着很强的告诫作用和现实的借鉴意义。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胡雪岩从一个小伙计学徒期满升为跑街,也已经过去半年多了。
  本来,伙计的学徒期限是5年,然而胡雪岩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优异,因此,于掌柜特地破例,提前一年允许他出徒,给他升了跑街。所谓跑街,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单独外出谈生意,可以去放款、收账,意味着可以不必每天都被囚禁在店里,可以有更多机会接触外面的花花世界了。
  当然,胡雪岩是个懂得轻重的人。他知道升为跑街固然证明自己的能力已经有了提高,可以胜任更重要一些的工作,但这也意味着自己必须在新的岗位上尽快锻炼,以取得更大的进步。
  每天,从阜康钱庄早早出来,沿着河坊街来到鼓楼一带,吃了简单的早点,胡雪岩一天的跑街生活就开始了。账本是揣在怀里的,昨天晚上睡前都已经整理清楚:今天首先要去拜访什么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要拉拢来阜康钱庄存款的,因此要着意巴结。有的是因为人在官场,不方便出头露面到钱庄来;有的因为是做的见不得光的生意,例如妓院的那些个风尘女子,她们每个人手头总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款子,数目虽然不大,可是加起来也足够可观。将这些款子揽到钱庄,是胡雪岩的一大发明。他眉清目秀,口齿伶俐,见了这些女子,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10个风尘女子中,倒有八九个拿他当作知己,因此纷纷将体己钱拿出来交给他。
  完成了当天的揽存业务后,接下来,胡雪岩通常是回到钱庄,吃完午饭,然后下午到望湖楼泡上一壶茶,一边在窗口眺望着西湖上的秀美景色,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下午要去讨账的名单。
  讨账是跑街的一项异常艰巨的任务,也是一个人能否胜任跑街工作的基本衡量标准之一。因为钱庄的主要盈利方式就是将客户存在这里的钱放出去,放款的利息高出存款的部分,就是利润。
  可是,放款这种事情,毫无疑问是有风险的。放款的对象有三种人:一种是那些做大宗生意的老板。这些人资金周转量大,需要钱庄提供资金作为保障。既然是生意场上的人,自然将信誉看得比什么都重,因此他们违约的风险也是相对最低的。不过,这些人也通常是各个钱庄争夺的客户对象,竞争相当激烈,放款的利息相对也是最低。第二种人是一些在公门里做事的人员。这些人员或大或小,手里都掌握一定权力。但为了自己的职务升迁,难免不给上级送些礼金,尤其逢年过节,必要的孝敬是少不了的。可是以他们的岗位薪水,无疑又承受不起。这就需要钱庄的资助了。一旦将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换来更大一些的乌纱帽,则从此财源滚滚,以前投入的小钱都不算什么。因此,给这一种人放款的利息是最高的,只是周期也最长。如果遇到有什么官员因为营私舞弊被拿下了,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倒账”,只能自认倒霉。因此这一种人的违约风险又是最大的。第三种人则是那些小商小贩,他们人数最多,所从事的营生也是五花八门。他们所需要的钱款,通常数目不是很大,周期都很短,而且在利息上一分一厘都计较得很,很多上规模的钱庄都不喜欢跟这些升斗小民打交道。可是,阜康钱庄却别出心裁,将这些人当做自己的衣食父母,所以和这些叔爷姑婶、饮食男女打交道,就成为阜康钱庄跑街的一项基本本领。要从他们那里讨回欠款来,真得有舌绽莲花的本领。
  胡雪岩这天在望湖楼仔细琢磨的,是一笔极其难收的款子:鼓楼那边有一家“人和豆腐坊”。豆腐坊的老板娘人称“豆腐西施”,自从两年前借了阜康钱庄100两银子,一直没有归还。阜康钱庄曾经一连派了三个跑街去找她要账,结果第一个跑街一去就被她泼天泼地骂了回来。第二个跑街倒是木头疙瘩一个,任凭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结果对方却也成了锯嘴葫芦,一言不发。最后于掌柜派去一个“金刚”,横眉怒目在那里站街一个月,最后却鬼使神差被豆腐西施耍了一招美人计,“金刚”中了人家的圈套,灰头土脸回来,从此无人再敢上门。
  胡雪岩决心虎口拔牙,替阜康钱庄讨回这笔倒账。可是如何对付那个“豆腐西施”呢?
  面前的一杯茶,茶水都已经泡得没了颜色,成了白开水,他还没有想出办法来。“茶博士”都不肯来添水了。
  虽然无计可施,不过毕竟是胡雪岩,最后还是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径直来到豆腐西施的豆腐店,店在桥头上过去一点,人来人往,地点选得不错,生意很红火。
  “豆腐西施”正站在门口,帮顾客切豆腐,过秤,收钱。她已经40多岁,看上去却年轻得多,一张俏脸薄施粉黛,一双眼睛尤其水汪汪的,令人着迷。一袭薄裙,衬托出傲人的身材。
  别看这位俏丽动人的老板娘笑语盈盈的,胡雪岩却知道,这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雌老虎”。
  因此,他打定主意,故意装出来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来到“豆腐西施”跟前:“阿姐,你好!”
  他只有20出头,“豆腐西施”却已经40多岁,被他这一声“阿姐”叫得心花怒放,“小兄弟,要买豆腐啊?给你便宜。”
  “不,阿姐,我姓胡,是阜康钱庄派来的。”
  “阜康钱庄?哼,原来不是来买豆腐,是吃老娘我的‘豆腐’来啦!”“豆腐西施”一听是来讨债的,立即变了脸。
  “阿姐,你别误会,我来是有一件事情求您。”
  “哟,真是新鲜!从来都是我求别人,今天破天荒头一遭,有人求到我头上了。说吧,什么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钱的事情,我可帮不了你。要帮兄弟你找个媳妇什么的,倒可以。”
  “不是钱的事情。不过,现在说不方便,这样吧,阿姐你收摊以后,我来找你,好不好?”
  “收摊以后,天就黑了。我一个寡妇人家,和你一个小伙子勾勾搭搭约会,你不怕人家嚼舌头?”
  “不会的。”
  和“豆腐西施”约好了时间后,胡雪岩立即动身,去办别的事情,顺便去采办了几样东西:火腿、糕点、水果、蜜饯什么的。东西不贵,不过却都精致异常,只要是女人无不喜欢吃的。
  天刚擦黑,胡雪岩已经准时来到“豆腐西施”的店外。今天生意很好,豆腐早早卖完了,“豆腐西施”打了烊,将胡雪岩让进屋里。
  “阿姐,这几样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虽然是这么说,可礼多人不嫌,“豆腐西施”拆开看了几样东西,还是满心欢喜,喜滋滋地收下了。
  “对了,小胡,你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来到阜康钱庄,已经5年了。前4年一直做伙计,今年提前满徒,刚当上了跑街。”
  “不错呀!”
  “当了跑街,是不错了,可是我最想当的是出店。不过我们店里有七八个跑街,人人都想当出店。我想做一件和他们不一样的事情,来引起老板的注意,可是却找不到事情做。”
  “所以就来找我了。”
  “豆腐西施”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从自己这里收回去那100两银子的死账,以邀功请赏。
  “我也知道,我从阿姐这里一定什么都得不到,所以也不敢打阿姐的主意。不过既然来了,我想请阿姐帮我演一出戏。”
  “哦?怎么个演法?”
  “阿姐不是还欠着100两银子吗?先假装还给我们钱庄,然后过几天阿姐再去找我,我升了出店,就有权力经手银子,可以决定小额的放款。阿姐再从我们那里贷回来这100两银子,而且利息比以前更低,如何?这样一来,不会耽误阿姐用这笔钱做生意,我也实现心愿了。”
  “小胡,你这个小鬼头,不就是要当个出店嘛,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心思?100两银子,明天来拿就是!”
  “豆腐西施”不知道怎么,见他这么为自己打算,忽然有些感动:“我前两年不肯还这笔钱,是因为男人死了,心情不好。现在想明白了,什么样的男人,还不都是一样。我一个人也过得挺好的,生意反而也比从前更好。我早就不缺这100两银子了,如果能成全你,倒是美事一桩。”
  “那就多谢阿姐了!”
  “不过,我也有个要求,”“豆腐西施”趁机提出,“我一个人过日子,白天忙忙碌碌,倒也无所谓。就是晚上有些寂寞,没有个人说知心话。我要你经常过来陪我说说话,你可能做到?”
  她这个要求非常突然,也可以说相当无礼,因为这样一来,势必会给胡雪岩带来一些非议。但胡雪岩却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考虑:承人家情,帮了自己一个忙,自己不过是来陪人家说说话、解解闷而已。如果连这点回报都不肯付出,将来遇到更大的事情,如何去求人?
  所以,他爽快之极,一口答应:“没问题。干脆,为了不让别人说三道四,咱们就以姐弟相称,如何?”
  “好,好!”“豆腐西施”没想到,自己年华老去,花容凋零,却多了这么一个青春年少的弟弟,不由有些哽咽。
  果然,从这天以后,胡雪岩一有空闲,就过来陪“豆腐西施”聊天,而“豆腐西施”也真的只是要他来陪自己解闷,说些心里话,并没有往男女方面去发展的意思,胡雪岩更加放心了。
  本来只是一句说辞,可是因为这件事情上的突出表现,于掌柜果然很快将胡雪岩升为了出店。
  这一年的夏天,杭州城溽热无比。夏夜漫长,闲来无事,胡雪岩又刚升了出店,结识了几个朋友,这天忽然被朋友叫去,说是邀请去消遣消遣,却原来是被叫到了妓院找乐子来了。
  这家“夜来香”妓院,本来胡雪岩白天也常来的,可是那是为了揽生意,如今晚上作为客人来消遣,还是头一遭。
  邀请胡雪岩前来的是一位阔少,出手大方,将全部的姑娘叫出来站成一排,让胡雪岩挑一个。
  “算了,算了,我就不挑了!”
  胡雪岩和这些姐妹白天都是生意来往的,现在指名道姓要她们接待自己,觉得颇难为情,连连摆手。
  可是,那位阔少却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还以为他一个都看不上,于是责问老鸨:“还有没有别的姑娘?”
  “有一个新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还不马上叫来?大爷有的是钱!”
  他掏出一大锭银子砸在桌子上,老鸨见钱眼开,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即去后面生拉硬拽出来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胡雪岩只一见之下,就觉得大为眼熟。只是她低着头,又化了很浓的妆,一下子认不出来。
  “小胡,这个中意不?”
  “就是她吧!”
  胡雪岩含糊地答应了一句,阔少和众人各自挑选了自己中意的姑娘,拉拉扯扯去各自屋子里成就好事了。
  这边,那姑娘也不招呼客人,被老鸨硬塞过来,按在胡雪岩身边:“小胡,这是新来的,还没有来得及调教,你多包涵。”
  “哪里,哪里,”胡雪岩道,“我来这里,不过是陪朋友玩玩,不碍事的,我和这姑娘聊聊天就好。”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老鸨放心地去招呼别的客人了。这边,只剩下胡雪岩和那位姑娘,胡雪岩怕她难为情,于是没话找话:
  “这位姐姐叫什么?哪里人?”
  那姑娘至此才将头抬起来。只一打照面,二人就都愣住了。尽管分别多年,可是二人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你是……春姑?!”
  “你是……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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