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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寂寞烟花红:曹禺与《日出》
  1935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曹禺和同伴来到了天津富贵胡同的一家三等妓院里,一个浓妆艳抹但年纪不轻的妓女热情地迎了上去,把他请到自己房间。曹禺前来当然不是为了狎妓,他先拘谨地坐了一会儿,逐渐与这个妓女攀谈起来。
  这个叫翠喜的妓女出生在穷人家里,长到几岁的时候,家人无力抚养,把她卖到另一户人家做童养媳。而她婆家也很贫困,等她略长几岁后,又将她典到妓院当妓女。翠喜的丈夫是个无能的人,没有本事赚钱,翠喜所有的收入,都用来供养婆婆、丈夫还有几个孩子。但是,现在她的年纪大了,生意没有以前好了,可家里孩子年幼,婆婆体弱,丈夫无能,竟比以前更需要钱。如果她的几个老顾客再嫌弃她人老珠黄,老鸨就要解雇她,连妓女都做不成了。她跟曹禺熟悉了以后,一边讲述身世一边哭泣。曹禺则一边听着一边拿笔将她的话一一记下。
  有钱的大爷们玩够了,取了乐了,走了,可是谁心里的委屈谁知道,半夜里想想:哪个不是父母养活的?哪个小的时候不是亲的热的妈妈的小宝贝?哪个大了不是也得生儿育女,在家里当老的?哼,都是人,谁生下就这么贱骨肉,愿意吃这碗老虎嘴里的饭?是啊!都是人。
  这段我们很熟悉的经典台词,是1937年出品的曹禺话剧《日出》中的原文,也是当年妓女翠喜嘴里的原话。这段话就记录在曹禺的采访记录中。曹禺写《日出》时发现,没有任何艺术加工的原话更能打动人心,于是,他在为翠喜这个人物设计台词时,就直接引用了这段原话。这也成为他日后坚持写实主义创作原则的一个原因。
  《日出》在1937年9月的时候在上海戏剧工作社上演了。它讲述了同一个年代中三个风尘女性不同的悲惨遭遇——高级交际花陈白露、中年妓女翠喜,和一个即将被逼迫当妓女的13岁女孩,绰号叫“小东西”的女孩子,她们各自拥有不同的故事。因为翠喜的原型生活很真实,所以曹禺在戏里连她的名字也没有换过。
  而陈白露的原型,则是曹禺经常出入的一家大饭店的常客,是一个交际花。这个交际花身边围绕的人物形形色色,饭店老板对这位交际花另眼看待,因为她能给饭店招徕“大人物”。曹禺与这位交际花并无接触,仅邂逅几回而已。有一天,他突然听说这个交际花服毒自杀了,原因是她的靠山破产,她无法还清所欠下的债务!
  交际花的自杀让他很震动,在他看来,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各色人物,都可以说是“杀害”她的凶手。那些人便是他笔下的胡四、奶奶、金八和潘月亭等。
  这一作品发表后,《大公报》文艺副刊曾组织了“集体批评”,收集了茅盾、巴金、叶圣陶、朱光潜、沈从文和陈荒煤等人对当时文艺界的批评与笔谈,他们对于曹禺的评价如下:
  他由我们这个腐烂的社会里塑造出那些有血有肉的人物,贬责继之以抚爱,真像我们这个时代来了一个摄魂者。在题材的选择,剧情的支配,以及背景的运用上,都显示着他浩大的气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一个自觉的艺术者,不尚热闹却精于调遣,能够透视舞台效果。
  曹禺的名字从此列入中国文坛巨子的长名单中,也有一些人开始将他称为“中国的莎士比亚”。
  应该说,《日出》之后,曹禺除了确立了自己在剧坛的地位之外,他创作此剧的初衷也得到了很好的实现,整个社会由此开始关注下层妓女的命运。
  花落谁家:《赛金花》夺角风波
  20世纪二三十年代,由于妓女问题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以之为题材的话剧和文学作品层出不穷。曹禺的《日出》在上海首演的45天前,1936年12月19日,位于上海北京路和贵州路转角处的金城大戏院门口竖起了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赫然写道:“三十七年前一段仇恨史,名妓赛金花的一生事迹。”
  赛金花是近代历史上一个备受争议的人物,原名赵彩云,大约1872年生于苏州萧家巷。13岁时因家境贫寒被送到花船上为妓,几年后结识了清朝的前科状元洪钧。洪钧对她一见钟情,并将她收为三房姨太太,并为她取了一个较为风雅的名字——赵梦鸾。
  1887年5月,清政府委派洪钧出使德、俄、荷、奥欧洲四国。洪钧正夫人不肯出国,遂将诰命夫人的衣冠借给赵梦鸾,赵梦鸾以公使夫人的名义出使四国,
  出使期间,他们在柏林居住数年,到过圣彼得堡、日内瓦等地,周旋于上层社会。赵梦鸾学会了一些英语、德语,受到过德皇威廉二世和皇后奥古斯塔•维多利亚的接见,在此期间又与年轻的德国贵族瓦德西相识。
  1892年11月30日,洪钧任满回到上海,12月底抵达北京,任兵部左侍郎,仍居于京城邸宅。但仅仅一年以后,洪钧因病去世。赵梦鸾在护送洪钧棺柩南返苏州途中,与洪家脱离关系,留在上海。另一种说法是她被善妒的正夫人赶出家门。
  赵梦鸾离开洪家后重操旧业,并很快艳名大炽。她“状元夫人”的身份和海外游历的经历给她平添了传奇色彩,慕名前去与她结交的人络绎不绝。她再次成为一个声名远播的名妓,就是此时她改艺名为“赛金花”。
  十多年后,八国联军攻占北京。赛金花万万没有想到,八国联军统帅瓦德西竟是旧时相识。赛金花因能说德语,得以与德国士兵交谈,并很快与八国联军统帅瓦德西接洽上了。通过以往的交情,她劝说瓦德西不要滥杀无辜,保护北京市民。后又苦苦劝说克林德遗孀,以修建克林德碑的方式来了结克林德被害一事。因为她的几番义举,京城人对赛金花多有感激。
  八国联军撤退后,赛金花依然做她的皮肉生意,然而岁月流逝,韶华不再,她虽又有过两次从良的经历,但都不甚如意。最后一次是与参议院议员、江西民政厅长魏斯炅缔结婚姻。三年后,魏斯炅逝世,魏家族人嫌弃她不光彩的经历,遂又将她赶出家门。
  到了1922年,人老珠黄的赛金花穷困潦倒,沦落到天桥居仁里,在一处平房内闭门寡居,和女仆顾妈靠典当和借债度日。这时赛金花已是五十多岁的老太婆,病容憔悴,两鬓斑白。
  就在话剧《赛金花》上演前15天,真正的赛金花却在居仁里的那间寒碜小屋里油尽灯枯,享年66岁。此时的她贫困如斯,连办丧葬的费用都没留下,苏州老家的一些名士闻讯后发起募捐,总算为她办妥了后事,将她安葬在陶然亭附近,与香冢、鹦鹉冢为邻。
  报上登了一幅挽联,对她的生前与身后事进行了评价,挽联如下:
  救生灵于涂炭,救国家于沉沦!不得已色相牺牲,其功可歌,其德可颂;
  乏负廓之田园,乏立锥之庐舍,到如此穷愁病死,无儿来哭,无女来啼。
  这就是一代名妓最后的下场!
  1935年,杭州作家夏衍欲写一部揭露国民政府对外屈辱妥协的剧本。他翻开陈年旧历,看到了赛金花和八国联军的那段轶闻,大有感触,于是写成他生平第一部多幕话剧《赛金花》。他之所以用这段故事,是想借古喻今,因为中国当时正处于特殊的历史时期。九一八事变后,东三省落入了日本人的手中,而此后的几年,国民政府不仅不思夺回故土,反而对日军的多次挑衅屡屡采取不抵抗的妥协政策,被外寇欺辱的历史不断重演。
  《赛金花》中有这样的一段情节:一个办洋务的官员,被德国人审问“会干些什么”的时候“惶恐”地说:“奴才只会磕头,向洋大人磕头。”并连连在台上作叩头状。
  每次演到这里,观众席上就会爆发出一阵阵轰笑声。夏衍写此剧的政治意图很明显:讽刺当时国民政府对日侵略所采取的屈辱、妥协的外交政策。
  不久后,上海业余剧人协会准备演出《赛金花》,女主角赛金花由剧团里非常出色的青年女演员王莹饰演,男演员金山出演李鸿章。消息传出后,剧团里的另一个新人蓝苹也积极地提出要饰演赛金花。此时的业余剧人协会,金山、王莹、赵丹和蓝苹同为剧社台柱,一场舞台争角风波涌起上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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