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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婚恋家庭 > 眼泪的上游:用尽全力追求幸福 > 第 2 章 不知道单恋算不算爱情的一部分
第1节 第一章

 

  夏小橘一直不知道如何给“爱”下一个定义,更不知道单恋算不算爱情的一部分。但她总是在日记里对自己说:程朗,是我初恋爱的人。
  认识程朗二百四十六天后,夏小橘开始喜欢这个男孩。
  那时学校在为一个月后的市运动会做准备,每天下午集训,据说取得名次有高考加分。夏小橘的项目是八百米,虽然成绩在本校是数一数二的,但自忖到了市级赛场,夹杂在诸多体优生中,充其量就是垫背的。她对于训练并不热衷,但是鉴于可以不用闷坐在教室里自习,她宁可在操场上闲晃,还能放纵一下自己的喉咙和舌头。
  体育老师看不过眼:“夏小橘,数你话多,不跑步也别闲着,来,给你点活儿。”说完就拉她去平整跳远的沙坑。夏小橘叫苦:“耙子太沉了,我怕闪着腰就跑不了了。”
  “借口。怎么不见你说话的时候闪到舌头?”刚抬腿想溜,体育老师一把捉住她,“那你去跳高那边帮忙抬杆。”
  “算了,恐怕她不够高。”程朗声音里带着笑。
  “莫非你能跳两米?”夏小橘撇嘴。
  “那倒不能,但起码比你高。”
  “吹牛!”
  “你多高?”他问。
  “一米六六。”夏小橘说,又赶紧补充,“净量。”
  程朗扫一眼她的运动鞋:“加鞋跟,不到一米七。一般是我第一跳的高度。”
  夏小橘不屑地“嘁”了一声,他听到了,竖起拇指向身后的横杆一扬:“有胆量试试么?”
  “试什么?我可不会跳高。”
  “我能跳过你的身高。”程朗坚定地说,“不信,你站在下面。”
  把横杆调到一米七不就好?跳不过去摔你自己,难道现在要我做肉垫?夏小橘摇头。周围众同学却巴不得看热闹:“试试看,来,试试看!”还有热心人去升杆。她和程朗被围在中间,只差一抱拳,便是天桥杂耍卖艺的。
  “我没问题,就怕……”程朗乜斜着,食指轻叩鼻梁。
  “那我更没问题,砸着我你出医药费就是了。”
  只为了同学眼中一副大义凛然的形象,夏小橘站在横杆下,还是面向跑道。耳边响起手风琴曲《威廉•退尔》的调子。这个神箭手还真有个勇敢的儿子,可以头顶苹果面向破空的弓箭。关键在于他信任自己的父亲,夏小橘却不信任那枚不断冷笑的草菇。虽然他现在推了清爽的平头,站在出发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程朗蹲下身,系紧鞋带,一哈腰,向着横杆就冲过来。夏小橘头皮一麻,他又停下了。“怕了?”他问。
  “谁说的!”
  “脸都白了。”
  “才没有!”她大声喊回。
  “哦……”他诡笑,“那你不要动啊。”
  似乎就是猫爪下的老鼠,死都不能死个痛快。于是夏小橘呆呆地立在横杆下,克制双腿不要打战。
  死要面子,是她性格中最大的缺陷。如果说要为之付出代价,那么她已经付出了一生中最好的光阴。
  夏小橘已经记不清那天到底是怎样的天气,然而千万次的回忆过滤了所有杂质。她一厢情愿地坚信,程朗纵身的一瞬,天地澄明,一切如同透过装上渐变镜的相机镜头,天空的边缘是深海一样的蓝,缓缓流泻,染上他白色的运动背心。优雅的背越式,像天使张开双翼,从距离夏小橘头顶十厘米的天空飞过。阳光将他的身影直直推入眼底,那时她的心居然一痛,幸福着,晕眩着,就此烙上了一个名字。
  只是他零点一秒的腾空,夏小橘一生的命运就此转弯。
  此后的训练中,夏小橘显示了无与伦比的自觉性和积极性,下午第三节的下课铃响声未落,便冲到操场边抡胳膊压腿,做各式肢体扭曲的热身运动。大概是她表现得太过热情,体育老师把运动员花名册交给她做考勤记录。
  夏小橘受到重用,每天训练前站在领操台旁接受众人的注目礼,但她颇不情愿,眼睁睁看着自己处心积虑挑选的风水宝地被男子铁饼运动员占领,挥着蒲扇一样的手,捏着一把空气揣摩动作要领。她总担心某天男铁饼同学一旦利器在握,会兴奋地忘记真实和虚拟的区别,抬手就扬了出去。横扫抛物线的沿途,包括跳高场地上一干人等。
  是的,所谓风水宝地,是因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可以观察到跳高运动员腾空的瞬间。尤其是在看台边缘的横杆上压腿,微微侧脸,四十五度角,倾斜的地平线,他的身影出现在半空,恰好在浅淡的白色浮云和浓密的墨绿树冠上方。
  白色运动背心,从左边的眼尾,划到右边的眼尾。
  现在,这样的记忆被厚墩墩的肉墙隔离。夏小橘只能握着花名册望杆兴叹。
  体育老师郭老伯也在叹气,说:“看看这一盆散沙。”夏小橘纠正道:“一盘散沙吧?一盆,那是猫砂。”
  正赶上放学,回头率很高,众人窃笑。
  郭老伯吹胡子瞪眼,迁怒于路人,向一个男生招手:“你,过来。”
  他穿着高一的运动服,蹙了蹙眉,将书包从左肩换到右肩,颇不情愿地蹭过来。
  “怎么又没来训练?”郭老伯问。
  “老师,我觉得,我对运动会没什么热情。”男生搔搔头,声音不高,平直的语调隐隐是一种挑衅。
  郭老伯语重心长说了一串诸如“你有天分一定能为校争光”、“体育强国一定是田径强国”之类的话。
  男生扬眉:“您看以我的天分,能入围奥运么?”
  郭老伯一怔。
  男生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又冲夏小橘扬扬手:“大家辛苦了,好好训练。”
  真是一个冷漠的人。夏小橘迅速做出判断,同时有些同情被驳斥的郭老伯,他不断念着:“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他是咱们学校唯一一个八百米跑入两分以内的。”
  夏小橘咋舌,八百米,她的纪录是两分五十九秒,差了一分钟。低头看看手中的花名册,只有一个人的出勤记录是零。
  名字就在程朗的下方——
  陆湜祎。
  “陆、提、伟。”她在心中默念。
  陆体委。就冲这个名字,你也应该来训练啊。
  夏小橘多年后对大土说起最初认识他的情景,说我当时真是义愤填膺啊。大土笑着丢过一个苹果:“刨去姓,我的名字两个字,你念错一对儿,还好意思用什么愤填什么膺,乖乖填你自己的嘴去吧。”
  拜夏小橘所赐,此时的陆湜祎有一堆外号,比如建国、童童、十一郎、张太等,但最常叫的,还是大土。
  在市运动会开幕前两天,他加入训练队,拿了第三名的好成绩。郭老伯眉开眼笑的同时还得陇望蜀:“如果你早点来训练,肯定是冠军了。”
  大土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命中无时莫强求。”多年后,他再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开始怀疑,这是否是命运和自己,还有夏小橘,开的一个玩笑。
  迟了一步而已。
  他比你先到。
  五点十五分放学。每天好友邱乐陶帮夏小橘把书包拿到操场边,然后看她们训练。
  夏小橘绕着操场匀速跑了二十圈,又练习了几次冲刺,满头大汗地坐在乐陶身边。“喂,在看什么?”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还有一些尚未结束训练的同学。
  “好帅哦!”乐陶半眯着眼。
  “谁?我们训练队里哪有帅哥!”夏小橘口不对心。
  “都很帅呀!你不觉得,运动中的男孩子最精神嘛!”
  “不觉得。一身臭汗。”
  “那个,那个,喏,还有这个……”乐陶随手点了几个男生,“都很好呀。你每天真是有眼福。”
  “我们队里不是这样的大阿福,”夏小橘把手放在身体两侧比画成一个大圆球,又缩起肩膀垂下手来,“就是这样的晾衣竿。”
  “真的呢。”邱乐陶也笑,指着程朗,“他的小腿,比你的还要细。”
  夏小橘大受打击,很想为乐陶做一次体育知识扫盲。程朗的腓肠肌位置高,小腿有流畅的弧度,所以显得格外修长。但一想到要对他评头论足,夏小橘就开始心跳过速脸颊发烫,于是支吾道:“个子高,显得腿细而已。”
  “怎么会。”乐陶兴致勃勃,起身拍拍校服上的土,“走,你去和他比比看。”
  “不去。”
  “去吧。”
  “不去。”
  “去吧……”
  夏小橘拼命抓住身侧的双杠,又觉得再坚持下去,和自己平日的洒脱大相径庭,颇有些欲盖弥彰。一个走神,邱乐陶已经把她推到跑道上:“那个跳高的,夏小橘有事情找你!”
  程朗正在帮别人调整横杆的高度,听见喊声,四下望了望,一脸诧异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我?”
  连他茫然四顾的样子,都比别人傻得可爱。夏小橘躲不掉,硬着头皮走上去。“怎么,又来找我比试么?”程朗笑,手掌在她额头上虚晃一下,比到自己的下巴,“咦,我还以为你长个了。”
  夏小橘不说话,绕着程朗走了一圈,还特意抖抖自己的小腿,让邱乐陶看个清楚。
  “筛糠呢?那天吓坏了,还没缓过来吧!”程朗笑,“别在那里傻站着示威,来,帮我把垫子的位置调整一下。”
  她低头抬着垫子,想找一些轻松的话题,但平素伶俐的唇舌完全派不上用场。就这样沉默着,急得脑门都快要出汗。
  “其实,我那天也挺担心呢。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跳到一米八以上才可以。”程朗抱着臂,仰头看着横杆,又收回目光,停在夏小橘身上。她被这样的凝视束缚,在原地挪不动步。
  “毕竟,你比横杆宽多了。”他打量了半天,终于下定结论,“啧啧,好悬,如果我那天只跳一米七,就踩到你了。”
  “呵呵,是,你比横杆还苗条。”夏小橘干笑两声,“那我还要谢谢你,我鼻子本来就不高,要是再被踩塌了……”
  我以后就没人要了。都是你的责任。
  啊,就这样赖上我了?
  是啊,沾边就赖。
  看来我是跑不掉了,那就当一回慈善家吧。
  ……
  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假想对白。“你的表情还真是丰富多彩。”程朗笑,“夏小橘,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他说,我有趣呢。
  接下来几天,夏小橘上课时的精神状态都格外好。本来她一向讨厌在课堂上附和老师的人,那几天自己也忍不住大声朗读英语课文,或者和众人一起摇头晃脑冲着黑板大声喊:“对!”
  心底满涨的得意,一定要找到什么宣泄的出口。
  眼看运动会一天天临近,班主任尹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谈话。夏小橘惴惴不安,她不过是每天在课间操和训练时多看程朗两眼,难道就被火眼金睛的尹老师识破了?
  做贼,难免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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