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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迈克的事业蒸蒸日上,他回到安阿伯市,拿着戒指向诺尔玛求婚,她大喜过望。然而,迈克对于整个订婚问题存有一些疑虑。他的最爱仍是广播,对于任何可能干扰它的承诺,他都持保留态度。但在20 世纪40 年代,结婚似乎是每一个有工作的男人都该做的事,所以迈克顺应了习俗。然而,整件事令他不安。不久之后,迈克又犯了一个重大过失,几乎颠覆了他的事业。
  “那是我去纽约结婚前的那个晚上,他们在大厅对面的乐队工作室为我举办了一个欢送派对。”迈克回忆道。
  于是,迈克放上一个蜡盘,尽管非常清楚它们很不可靠。就这样,一向自大的迈克擅离岗位,播放了一个预先录制的节目——这次是罗斯福的内政部长哈罗德•伊克斯的演讲。盘片旋转着,准新郎溜过大厅去喝几杯酒。
  伊克斯正在发表一篇反对最近因偷税漏税入狱的、臭名昭著的费城出版商摩西•安嫩伯格的长篇演说。迈克呷着马提尼,通过大厅中的监听扬声器听着广播。
  “摩西•安嫩伯格是一个最腐败的人……最腐败的人……最腐败的人……最腐败的人……最腐败的人。”
  迈克大惊失色,心跳加速,他冲进隔壁的播音室。“在我能够到达唱机转盘旁将唱针放到下一个凹槽上之前,它已经重复了21 次。”他尴尬地承认道。
  深感羞愧的迈克从WXYZ 电台后门溜出,匆匆赶赴他即将到来的婚礼,他深信自己将再次失去工作。迈克极其尴尬,以至于没有向未婚妻坦陈这个事件,神思恍惚地举行了婚礼。当他们在沉默中驾车去科德角度蜜月时,诺尔玛努力揣摩着丈夫的情绪。虽然迈克希望这一灾难能够平息,但此事并未就此了结。他们一到普罗温斯敦,他便拿起一本《时代周刊》(Time)。令迈克大为惊骇的是,上面白纸黑字登着这样一篇报道:
  哈罗德•伊克斯在广播中发表演说……结果让很多底特律听众感到困惑。录音嚷道:“ 摩西•安嫩伯格是一个最腐败的人……最腐败的人……最腐败的人……最腐败的人……最腐败的人。”一位播音室职员大为惊骇,抓住了留声机唱针。尽管WXYZ 电台马上播出了解释,但在底特律,仍有一些人确信,伊克斯部长口吃。
  “怎么了,麦伦?”看到丈夫脸色大变,诺尔玛问道。
  “我的工作丢了,”他悲叹道,“我的工作丢了!”
  果然,华莱士夫妇一回到底特律,迈克便在邮箱中发现来自老板的讯息正等着他:“ 特伦德尔先生请你得便尽快来见。”
  “我赶往他在市中心的办公室,两腿发麻,遵从吩咐进去,似乎在那儿站了足有五分钟,等他将手中的事做完。他抬起头,把一份《时代周刊》推到我面前,问该报道是否准确。我结巴着说,准确。”
  金-特伦德尔广播公司的总裁乔治•特伦德尔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个汗流浃背的年轻人。
  “呃,华莱士,” 特伦德尔说道,“我给你的结婚礼物就是你的工作。你仍拥有它,但差点就没了。回去工作吧。”
  但不久之后,不安分的迈克决定转向一个更大的池塘:芝加哥,那座他差点去上大学的城市。
  迈克说道:“芝加哥令人沉迷。它是肥皂剧和广播的中心,它是一些晚间戏剧的中心,它是很多活动的中心,那儿有钱。而对于我,不管哪种原因……都是驱使我的真正动力。因为我可以播音、做新闻、表演……演电影,以及任何事。我都做了。”
  确实,1941年迁往芝加哥使迈克开启了一个新的时期,他不懈地推进自己的事业,追逐任何能够到手的工作。这或许是他决心要摆脱在密歇根困扰他的不利开局,或是面临世界大战的全球性恐慌使他清醒——此时希特勒已在许多欧洲国家站稳了脚跟。
  令情况更为复杂的是,诺尔玛此时怀孕了。迈克认为,他能为这个家做的最好的事便是尽可能多地工作。他在芝加哥肥皂剧《生活之路》中找到了一份工作,周薪150 美元。他还参与了《马•珀金斯》和《照明灯》这样的系列剧,并在《弗拉蒙的犯罪档案》中扮演侦探弗拉蒙。
  “这是第一部心理侦探惊悚剧。我必须承认,我读剧本都有困难,”迈克承认道,“我不懂侦探故事。”
  但那并未使他退却。在WEBM 电台,他成为《吹口哨的人》(“每当他吹起口哨,就有人死去!”)中的一个角色。之后,他朗读了美国广播公司(ABC)的《斯盖•金的表演》(一部动作冒险系列剧)的导言和结语。他也涉猎新闻业,在“芝加哥太阳报”广播电台(该报的广播版)赚取每周55 美元的额外收入。在WLS 电台,他也被选去播报首届“皮博迪奖”(Peabody Awards,广播界的最高荣誉)的获奖者。在未来几十年中,迈克本人将三次赢得该奖。
  迈克将这段“万金油”式的芝加哥时期描述为“出于实际需要而多才多艺的开始”。然而,除了多才多艺,他无力拒绝工作机会,这几乎带有一些强迫性。在他从事的众多职业中,最古怪的或许便是迈克每周一次穿上晚礼服,去WGN 电视台主持“啤酒馆选美比赛”,一个由南芝加哥和贝尔蒙特- 克拉金这样的附近工业区的当地酒馆赞助的盛事。在比赛中,活泼的蓝领“美女”身着泳装转来转去。“这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无意识喜剧表演。”迈克回忆道。但那很难称得上是迈克最失尊严的经历。在《超级马戏团》拍摄现场的某一天的情形令他更加丢脸。
  《超级马戏团》是在星期天下午播出的一个时长一小时的节目,把真实现场的马戏带给全美国的孩子。迈克在节目中的角色是戴着草帽推销“彼得•潘”牌花生酱的人。
  “他们有一场大象表演,”迈克回忆道,“在彩排前,他们忘记让大象‘方便’。”——即鼓励这些动物在表演前大小便。
  于是,在那个特别的星期天,没“方便”的大象笨重地走进场地,在播出前进行最后一次排练。毫无疑问,它们准时开始排出一堆堆的粪便,在现场造成恶臭和恐慌。“然而,音乐在继续,女领队玛丽•哈特兰正绕着舞台跳舞,搞得她赤裸的美丽大腿上到处都是大象的排泄物,”迈克回忆道。
  离播出时间不到20 分钟,导演格雷格•加里森命令舞台工作人员清理这个烂摊子,但他们拒绝了,而是指向驯兽员,出现了关于由谁负责清理现场的管辖权争执。时间紧迫,加里森卷起袖子,抓起一把铁锹。他命令他的副导演照做,然后转向了迈克。
  “我?”迈克屏住了呼吸。加里森点点头。加里森便是将迈克列入他第一部芝加哥肥皂剧《生活之路》演员阵容的那位导演,所以认为迈克欠他的人情。迈克无奈地拿起一把铲子,开始铲粪。狂干十分钟后,这不可思议的三人组努力将舞台清理干净——但味道仍在。当现场小观众鱼贯而入时,很多人不愿就座。但演出继续。
  然后到了第一次插入商业广告的时间——在录像带之前的时代,所有商业广告都是现场直播。迈克尽职尽责地在播音员的麦克风前就位,同时一个儿童演员站在摄像机前,举着一罐花生酱和一片新鲜的“奇迹面包”。
  “看到小约翰尼了吗?”迈克说道,“看到他如何将‘彼得•潘’厚厚地抹在他的面包上了吗?现在请看小约翰尼吃上一口。”
  但这个可怜的孩子受不了周围的粪便恶臭,看了一眼黏稠的花生酱,泪如泉涌。不用说,这是“彼得•潘”公司最后一次赞助《超级马戏团》节目,或其实,再也没有其他哪个节目使用活大象了。
  那天晚上,迈克花了特别长的时间淋浴。尽管跟以往一样忙碌,但他觉得毫无进展。迈克知道应该有所改变——于是他从自己的名字开始。
  “人们很早之前便开始叫我迈克,”华莱士说道,“但我在芝加哥进行了一场表演,不知何故,‘心系麦伦’听上去不如‘心系迈克’【“心系迈克”(For the Love of Mike)亦为俚语“看在老天爷的份上”。——译者注】顺耳。”
  但是,到了1943年,一个更大的变化正在计划中。在给系列剧《第一道防线》(美国海军征兵节目的一部分)做解说之后,迈克的良知占了上风,他决定入伍。
  对此,诺尔玛肯定感觉五味杂陈。她刚刚生下儿子彼得(Peter),而此时迈克上演了一出“消失”的剧目。这个男人似乎无法安定下来。实际上,爱国主义只是迈克参军动机的一部分——他需要时间对自己进行重新评估。参加海军提供了一个缓冲方式,用他自己的话说:“给迈克•华莱士来一次真正的全面检修。”
  于是,海军少尉华莱士成为美国海军“安泰东”号的通信官,先在檀香山服役,然后是澳大利亚的帕斯(Perth)。安泰东号是一艘支援舰,从未参战。所以,迈克凝望着太平洋水域,有了充分的时间思考。他的第一个结论是:“ 我犯了一个严重错误。我之前选择的目标是成功和赚大钱,而不是作为真正的人来找到自我。”
  他在船上建起了一些持续一生的人际关系,其中包括与军官兼律师杰里•约翰逊(Jerry Johnson)的友谊,此人后来成为迈克的财务顾问。同时,据加里•保罗•盖茨说,迈克坠入了情网。
  跟很多美国驻外军人一样,迈克发现自己总是花时间跟帕斯的一个当地女孩在一起,但那变得远非一场风流韵事而已。盖茨说:“ 迈克一直都很浪漫。他是那种很快坠入爱河的人,而这与他个性的其他方面相符——为何在这儿厮混,我是说,我知道我想要什么。让我们干吧。”
  迈克深深爱上了这个澳大利亚姑娘。为了减轻自己的内疚感,他开始剖析诺尔玛所有的明显缺点。他开始相信,自己结婚过早,勉强接受了跟自己母亲太过相像的人。他开始动一个极端的念头:战后在帕斯定居。
  但之后,迈克收到消息说,此时三岁的彼得感染了肺结核,而诺尔玛正遭受神经衰弱的折磨。诺尔玛从迈克冷淡的信中觉察到他的游离,便抱定决心要确保丈夫提早退伍。她让她的医生给海军起草了如下信函:
  华莱士夫人就她的慢性疲劳、头痛和悲痛向我咨询。她的症状可从功能性基础加以解释:她在美国海军服役的丈夫不在她身边给她造成了现实困难。如果她的丈夫退役,华莱士夫人的健康很可能会大为改善。
  讽刺的是,迈克刚向他的指挥官请求提早在澳大利亚帕斯退伍,但指挥官明智地坚持让他回到芝加哥,再给他的婚姻一次机会。
  1945 年12 月26 日,迈克被调到大湖区训练场,充当通信官,并在第二年3 月以中尉军衔退伍,服役时间刚超过两年。
  值得称赞的是,迈克真诚地修复自己的婚姻,努力与几乎不认识他的小彼得建立亲情。而且,他更为辛苦地重振事业。1947 年,诺尔玛再次怀孕。但没过多久,迈克永远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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